《美人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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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侧-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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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背后的伤口火辣辣的痛,他感觉到伤处的皮肉外翻,大刺刺的曝光在烈日之下,从未觉得如此坦荡于宁静,为什么那些声音都在远去,是因为,生命也已经要离开了么……
  
  “桃法小心!”碧妩叫着,反手一鞭直接绕上那对着桃法后脑砍来的长剑,一声惨叫,倒刺缠绕着手腕在一个大力的撕扯中,竟然被生生拽裂下来。那只右手跌落在地面上,一地的红触目惊心。
  
  桃法脱险,但碧妩却因分神而被人一剑贯穿了肩膀,鲜血顺着她嘴角蜿蜒而出,异常的娇美。下一刻,在桃法痛恨的目光中,碧妩转身护着白琉璃以及她怀里的叶游牙,一路跌撞进凭栏旁。
  
  “碧妩!”桃法的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绝望,碧妩在生生受了一掌之后,娇躯终于不堪重负,倒向白琉璃,而在白琉璃怀里的叶游牙意识终于渐渐涣散。
  
  他的世界一片晕眩,天光在头顶乍泄而下,望着脚下清澈碧透的水池,几尾锦鲤游曳,睡莲卧波。
  
  “好美啊,那里……”他喃喃的说,闭上眼,轻轻张开双臂。
  
  在一片纷乱之中,他像一只清白的鸟儿,失去了力量的牵引后,只能绽开双翅,向后一扬,乘着风,坠向宁静的池底……
  
  




不要放开手

  
  他像一只滑行中的大鸟,衣衫张开来飞扬在半空中,美的如诗如画。原本一切都应当是祥和而宁静的,直到他所有的猜测都成为现实,鲜血淋漓的,现实…
  
  那是,叶游牙么?
  那么美的叶游牙。
  
  你知道,绝望和凄美其实是不可分割的状态,就像生与死,其实只徘徊在一线之间。
  
  叶游牙的美是无疑的,但若非置于此地的绝决和弥留,任何生命在最后绽放的光彩都会是灿烂的几欲刺瞎人的双目。被折断的身体,身下是迎接着他回归于尘的弱水,粼粼碧波,卧莲如雪。千堆的感伤变成他张开双臂时,那一帧触目惊心的,长久浮动在脑中经久不息的画面……
  
  我曾在那个世界离开过一次,我如今在这里却要再次的迷失。
  
  谁给了我翅膀跃动和飞翔,谁给了我离开这尘世的勇气。
  
  十八年仰望的那面晴空,你要,带我走了吗?
  
  如果没有最后这双手的话。
  他费力的睁开眼,因为感伤而朦胧的瞳孔,原来蕴藏着如此多的水分啊。透过密集的睫毛,落满金光的碎片的,那张脸,逆光,就像倒转的镜头,背弃誓言之后换来如此惊心动魄的美感。
  
  是,他?
  
  贺兰,贺兰折,阿折。
  
  是他。原来是他,真的是他。竟然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要承认不甘么,要承认,心底里期盼拥抱的那一双手臂,不是别人不是他,而是……
  
  而是…
  
  “不要放开手。”
  唯一可以分辨的意识,当痛苦变成麻木后,世界反而会变得更加清晰。扩张的瞳孔,令他会有幻觉自己从未如此真实的看穿一切。包括,现在抱他在怀里的那个人。
  
  是贺兰折么?
  
  那么美丽温婉的脸庞,柔情蜜意的瞳孔,眼底细碎的慌乱,像年幼时热衷于收藏的玻璃弹珠一般,璀璨夺目,光华万千。是,贺兰折对吧。
  
  “不要,放开手,叶游牙。”
  他说。用命令的语气,也许还泄漏了一些慌张。他的衣袍在风中飞扬开来,像一面神圣的旗帜拥抱他,拥抱他在怀里。
  
  可以,听得到彼时铿锵有力的心跳。
  
  握住我的手。
  
  “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松开手,叶游牙。”
  像那个人一样的笃定,像那个人一样的骄傲和自负,像那个人一样的没有道理,那么,是那个人么?
  
  他睁开双眼,大睁着双眼,世界在他的视野里拼命后撤,场景一干尽无。忽略生命。
  这才,看清楚那张脸。是,贺兰折。不是,贺兰折。他的心像在拴的紧紧之后又放松了开来,以一个无限舒展的姿态摊开在日光下。日光很灿烂,他微笑着眯起眼。
  
  风声鹤鸣。他的衣衫包裹着他,在半空中猎猎作响。那个片刻明明短促,却像被灌入了无形的缠绵之后,变成慢动作滞留的镜头。镜头中的他,被人以珍宝的姿态捧在胸前,染了血的长发,三千,尽飘摇。
  
  “大人!”
  “王爷!”
  
  一片嘈杂。杀戮在继续,血腥在进行。他放下他。
  
  “你答应过我,不松开手。”叶游牙执拗的牵起他的袖角,白如蜡纸的脸,呼吸稀薄到了顶点。却。执拗而天真的握着他的袖角说:“你,答应过我,不松开手。”
  
  请兑现你的承诺。
  
  “你还在犹豫什么!”端王的声音里夹杂着焦虑,像一面铮铮打鼓,敲打在心口上。
  
  瞳孔深度扩张。叶游牙的手腕抽空了最后的一点力气,颓然而下,然后,在,即将坠在地面的霎那间,一个怀抱用力的卷起他,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扯进胸痛,听,熟悉的心跳。
  
  “闭上眼,听话。”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
  
  最华丽的光芒才开始绽放,不是生命的极光,不是之前的血腥,不是崩裂的温情,而是你临死见到的,寂静。
  
  第一招起,剑气轰鸣,流星四散。
  第二招起,风声鹤唳,云开雾祢。
  第三招起,云垂海立,石破天惊。
  
  你见过的最美丽的剑法,不是华丽的招式和动作,也不是一招毙命的犀利,而是,死亡来临前的寂静。
  
  世界有一秒的停顿,安静到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穿堂而过的风声,甚至听的到脉络和血流的速度。然后,灼烈的痛席卷而来,像一场灾难,霎那之间,被卷入的一切生命戛然而止,如灰烬般四散……
  
  端王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惊鸿剑。”
  
  自那人脚下的地面延伸,被剑气笼罩而至的一个巨大的边界,像一个透明的球体,既而,剑落,气场浑厚有力,剑收,视野里只剩下纷飞的黑色残布,脚下,遍地碎裂的遗骨。
  
  而他,似乎是习惯了这样叹为观止的神态,依然是面无表情,垂首,望着怀里安详的少年,轻轻了说了一句:
  
  “我没有松开手。”
  
  “为何不留下个活口?这样歹毒的计谋全然不会是出自段修文…”端王蹙眉。
  
  “不管是谁,我都会收好他们的命。”他淡淡的说了句,抱着叶游牙走上前来。
  
  角落里的少女美目潺潺,泫然欲提。挥手一耳光却落在端王脸上,咬着牙道:“段即墨!我要休了你!!”
  
  端王愠怒:“现在是闹这些的时候么?云涧王半死不活,这一院的尸首怎么对天下人解释??”
  
  少女冷笑:“好,那就等叶游牙醒来,等他醒来,我绝不留你在身边!”
  
  “你!”端王色变。
  
  “散了去,桃法,带碧妩回那处去养伤。王爷,有我照顾。”贺兰折淡淡道,与端王擦肩而过,被一只手挟住衣角。
  
  “让我,再看他一眼。”白琉璃颤抖的说,瞳似琥珀,清澈如洗。
  
  他看她一眼,眼神阴冷,说:“不想他死,就放手。”
  
  衣襟一送,那手臂无力的垂下。
  
  端王说:“莲壬。”
  
  莲壬,他是莲壬,一直都是,莲壬。
  
  “别人我不管,除了他。”莲壬望着怀里昏厥过去的人,他的手按在他背后止血,可是似乎已经没什么作用,那张脸白的没了人色。莲壬望着他,轻轻说一句:
  
  “我没有松开手。”
  
  




以和谐为主的疗伤

  
  他没有放开手。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爱情?
  
  那双手轻轻从叶游牙的掖下抽离,他的身子被背朝上,平放在罗榻上。“哧啦”一声绢帛撕裂,露出他一整个白玉般光滑洁净的后背,除了,中央那道横贯的伤口:
  
  足足半个手臂长的剑伤,从肩膀到素腰,像条狰狞的蚯蚓斜斜匍匐在叶游牙的后背上,皮肉外翻,犀辣的剑气贯穿了他的肌肤后,又毫不留情的剜出森然的肩胛骨,以至于那不协调的丑陋不仅严重破坏了整个身躯的美感,甚至于没有可能不留下疤痕……
  
  莲壬蹙着眉望着趴在枕头上大汗淋漓的人,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完全不晓得身在何处,甚至于濒临死亡的危险。莲壬不敢再怠慢,立即着手施救。
  
  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白瓷的细颈瓶,小小的一只攥在手心,沉思片刻,终究还是将那瓶口的木塞打开,瓶口对着叶游牙的背,轻轻摇晃几下。
  
  黑色的粉末状物体看上去有些诡异,在洒落到伤口上的同时,原本昏厥中的叶游牙像是被一记闷棍打醒了一般,“噌”的睁开眼,前所未有的痛苦令他全身开始疯狂的颤栗和抽搐,一张脸开始变得扭曲。
  
  “忍一忍。”莲壬按住他的身子,阻止他来回摆动。药性凶猛,他知道,寻常人要承受这种痛苦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除了,这下下策……
  
  “想要好起来,就忍着,忍下去。”莲壬张开双手按在他的肩上,感觉到那具身体痛苦的挣扎,叶游牙起初还咬着牙,后来完全忍受不住终于开始歇斯底里的哀嚎,像垂死前的作态一般,看的莲壬竟然有点后悔。
  
  “不要叫,会咬断舌头。”莲壬将手递到他嘴边,俯身,伏在他耳际轻声说,“痛,就咬我的手。”
  
  语毕,叶游牙给他的回答是狠狠一口咬下去。莲壬眉头不曾皱下分毫,只是静静的望着他。
  
  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的少年,一张脸满是豆大的汗珠,有几颗挂到鼻尖上,盈润润的,颤抖了几下都不舍得掉下来。莲壬看着他,一直在看,看着看着竟然忍不住低下头,吻上了,他的鼻尖…
  
  叶游牙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没入莲壬手背上的牙齿松了松,霎那间,莲壬手起手落,飞快的点了他的穴道。叶游牙怔愣间保持着朱唇微翕的姿态,愕然的看着他。
  
  “点了你的哑穴。”莲壬托起他的下巴,四目相对,看到他眼底的犹疑和朦胧,轻轻的说了一句,“还有经穴,这样你就不能喊也不能叫…”
  
  叶游牙瞪着他,一脸说不出的别扭和痛苦,脸憋的通红。
  
  “但是,可以这样。”莲壬说完低下头,轻而易举的吻上他的唇,叶游牙整个人石化。
  
  贺兰…不,不是,他不是贺兰折!叶游牙想起弥留那一刻,他在半空中抱住他的身姿,他眼中的温柔不是假的,但那种温柔不是属于贺兰折的,是属于…属于…
  
  莲壬。
  
  后背的剧痛感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翻来覆去的揉搓,又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叶游牙快要疯了,神经错乱了,关键是,莲壬在吻他。
  
  这个主动的吻,没有从前的决裂和撕扯。他几乎是从来都不知道莲壬还有这样的一面:他的一只手托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扶着他的肩膀以使他不会太累,毕竟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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