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劫眉(前传+五部)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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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劫眉(前传+五部)完整版- 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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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嗡”的一声响振聋发聩,傅主梅的刀终于寻得空隙,对朱颜的右肩直劈而去!那一刀精准沉敛,“刀”之一物,最强之处岂非就是劈和砍?这一刀劈落,刀风穿透朱颜五指指风,刹那间“嗡”然震动之声不绝,人人掩耳,仿若傅主梅不是只出一刀而是撞响了一具巨大的铜钟,身后屋宇的窗棂格拉作响,裂了几处。朱颜侧身闪避,然而刀意远在刀前,刀未至,“泼”的一声他肩上已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泉涌而出!

  朱颜的眼骤然红了,瞬间腮上青红的一片赫然转为黑紫之色,“哈——”的一声吐声凝气,闻人壑脱口大叫“魑魅吐珠气!”,碧涟漪夺过身边弟子的长剑,御剑成光华,不由分说一剑往朱颜背上斩去。

  魑魅吐珠气,是一门吃人的魔功,但凡修炼这种内功心法的人无一例外都会突然死去,并且全身发黑、血肉消失殆尽,只余下一具骷髅模样的干尸。武林中对这门功夫闻之色变,其恶名不下于《往生谱》。七十年前曾有一人练成这门武功,而后滥杀无辜,最后神智疯狂自尽身亡。听闻他之所以能练成“魑魅吐珠气”,是因为他体内脏腑异于常人,共有两颗心两个胃两副肝脏。眼前朱颜竟能施展“魑魅吐珠气”,难道他也一样天赋异禀?魑魅吐珠气悍勇绝伦,听闻强能摧山裂地,拍人头颅就如拍烂柿子,并且身中“魑魅吐珠气”的人,也会全身发黑、血肉消失殆尽而死……

  “涟漪!”闻人壑失声惊呼,朱颜发黑的五指已对着傅主梅的胸膛插落,指上五道黑气如雾般喷出,傅主梅御刀在先,刀光乍亮,朱颜右肩上伤口再开,“格拉”一声似乎是断了骨头,然而那五指已触及傅主梅的胸前。碧涟漪适时一剑斩落,朱颜右手蓦地收回反抓,碧涟漪剑刃在朱颜身后斩出一道伤痕,朱颜的五指业已插入他胸膛半寸!傅主梅大喝一声,血光飞溅,御梅刀如冰晶寒月般倒旋而回,朱颜的一条右臂被他一刀劈了下来!

  “小碧!”傅主梅斩落朱颜右臂,那条手臂自碧涟漪胸前跌落,他一把抱回碧涟漪,片刻前冷静自若的神态荡然无存,“小碧!小碧小碧小碧!”碧涟漪手里仍牢牢握着长剑,忍住涌到嘴里的一口热血,低沉的道,“我没事!保护宫主!”傅主梅连连点头,连忙奔到宛郁月旦面前将他挡住,想想不妥,又把碧涟漪抱了过来,交给铁静,脸上全是惊慌失措。碧涟漪看在眼里,微略咳了两声,这人自己身中剧毒的时候全不在意,看到别人受伤却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脸……“咳咳……”

  “怎么办?怎么办?”傅主梅眼里看着断了一臂的朱颜,但实际根本没在看他,“小碧你痛吗?痛不痛?”宛郁月旦的声音很温柔,沉静得宛如能够抚平一切伤痛,“他没事。”铁静咬住牙勉力维持着一副冷淡的面容,他的剑在碧涟漪手上,碧涟漪没有松手,那剑就像牢牢的握在自己手上一样。

  碧落宫众拔出刀剑,互击齐鸣,脸上均有愤怒之色。朱颜断了一臂,缓缓站了起来,他连一眼也没有瞧自己断落的手臂,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傅主梅,突然转过身去,厚重的紫色长袍发出一声震响,拂然而去,右肩伤处血如泉涌,他垂下眼睫,大步离去。

  即使是断了一臂的狂兰无行,依旧无人敢挡。

  碧落宫弟子让开一条去路,朱颜踏过的地方一地猩红,成片的血迹,沾染了血迹的脚印、弃之身后的断臂和灌入墙角的半截长戟,冬日的风吹过,不知怎的,给人一种异常落寞的感觉。

第三十八章  碧血如晦

  “呃……咳咳……咳咳咳……”

  玉团儿再度端来一盆热水,阿谁坐在床边扶着不断呕吐的唐俪辞,他浑身冷汗,从方才将阿谁赶出去之后一直吐到现在,开始吐的食物和水,渐渐地连血都吐了出来,到现在没什么可吐的了,仍然不住的干呕。玉团儿发现他样子不对破门进来,唐俪辞已经说不出话,除了呕吐和咳嗽,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阿谁拿着热毛巾不断为他擦拭,他那身衣服还是很快被冷汗浸透,冬日气候寒冷,摸上去冰冷得可怕,就像衣裳里的人完全没有温度一样。

  “他……他是怎么了?不会死掉吧?”玉团儿看得心里害怕,低低的问阿谁。阿谁默默地为他擦拭,受恐吓和伤害的人是她吧?为什么这个施暴和施虐的人看起来比她更像受害者?他看起来比她更像是……要死去的样子?他……他……

  他心里究竟……想要她怎么样他才不会受伤害呢?难道是因为她不肯听话不肯心甘情愿真心实意的爱他,不肯为他去死,所以他才会变成这样?她的眼圈酸涩,怎能有人如此霸道、如此疯狂、如此自私、如此残忍?但……但他就是这么疯狂又脆弱,就是让人完全放不下……

  好像一个……拼了命要赢得喜欢的人关注的孩子……那么拼命、那么异想天开、那么羞涩又那么卑微可怜,脆弱得仿佛得不到重视就会死掉一样。

  阿谁的眼泪在眼圈里转,你……你……那么脆弱,可是你最伤人的不是你脆弱,是那个你想要赢得关注的人,根本不是我。

  是吧?你想得到谁的关心、想得到谁“可以为你去死”的爱呢?

  我觉得那根本不是我。

  阿谁的眼泪顺腮而下,我根本不敢爱你,因为你根本不会爱我,可是每当你做了伤害我的事,为什么我也总是会觉得伤心、觉得失望呢?无论我心里想得有多清楚,总是会很失望,我想……那是因为我看着你对别人都好,都会保护别人,却偏偏要伤害我,我觉得……很不甘心吧?

  她望着唐俪辞的眼神渐渐变得温柔,在水桶里换了一把毛巾,你把我当成了谁的替身?是谁对不起你,没有关心你宠溺你,让你如此伤心和失望呢?

  她想……她已经触摸到了唐俪辞心中的空洞,只是……救不了他。

  “阿谁姐姐!你摸摸这里,他这里很奇怪。”玉团儿正在扯唐俪辞身上的衣服,要为他换一身干净的中衣,按到他腹部的时候,感觉到一团古怪的东西,比寻常人要略为硬了一点。阿谁伸手轻按,那团东西莫约有拳头大小,她一用力,唐俪辞眉头蹙起,浑身出了一阵冷汗,虽然他不说话,但一定非常疼痛。

  这就是那团她瞧见了一眼,但觉得不像人心的东西。沉吟了好一会儿,她让玉团儿出去,关上房门,解开唐俪辞的衣裳,唐俪辞的肌肤柔腻光洁,但裸露的肌肤上有许多伤痕,较新的伤痕共有两处,许多旧伤不知从何而来。解开衣裳之后,她轻轻按压,那团东西在腹中埋得很深,唐俪辞衣裳半解,一头银灰色的长发流散身侧,练武之人全身筋骨结实,曲线均匀,没有一丝赘肉。也许是呕吐到脱力,唐俪辞一动不动,任她摆布,眼睫偶尔微微颤抖,便是不睁开。

  她为他擦干身上的冷汗,换了一身干净的中衣,坐在床沿默默地看他,看了好一阵子,心中流转而过的心事千千万万,说不出的疲倦而迷茫。“唐公子。”她低声道,“你……埋在腹中的心可能起了某种变化。”唐俪辞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似根本没有听见。她继续道,“它……也许比沈大哥的刀伤更可怕。”

  唐俪辞仍然一动不动,但她知道他并不是神志不清,等了好一会儿唐俪辞仍然没有回答,她尽力柔声问道,“怎么了?身上觉得很难过么?”她的手抬了起来,鼓足了勇气轻轻落在唐俪辞头上,缓缓抚了抚他的灰色长发。

  唐俪辞的右手微微动了下,她停下手,看着他右手五指张开,牢牢抓住她的衣袖。他并没有睁眼,只是那样牢牢的抓住,雪白的手背上青筋绷紧,像要握尽他如今所有的力气,好像不牢牢抓住一点什么,他就会立刻死掉一样。

  她没再说话,静静地坐着陪他。

  天色渐渐的暗了,黄昏的阳光慢慢的自窗口而来,照在她淡青色的绣鞋上,绣线的光泽闪烁着旧而柔和的光泽。

  夜色慢慢的降临,整个房间黑了起来,渐渐的看不清彼此的面容。

  唐俪辞仍然牢牢握着她的衣袖,她听着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那种急促而紊乱的呼吸持续了好一会儿,“它为什么不跳了?”

  他说了一句话,但她全然没有听懂,“什么……不跳了?”

  他的呼吸更为烦乱焦躁,“它为什么不跳了……”阿谁怔怔的看着他,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的手越握越紧,“好奇怪……好奇怪……”

  他反反复复的说“好奇怪”,她不知道他觉得什么很奇怪,慢慢抬起手,再一次轻轻落在他头上,第二次抚摸他的长发,比第一次更感觉到害怕,但如果她不做点什么,也许……也许他便要崩溃了吧?

  好奇怪……为什么从来不觉得会改变的东西,总是会改变?相信的东西本来就很少了,却总是……总是……会变坏、会不见……唐俪辞用右手紧紧抓住阿谁的衣袖,抬起左手压住眼睛。为什么他们不爱他?他是他们亲生的……但他们总是希望他从来不存在……为什么傅主梅会比较好?从来都不觉得的,到现在也不觉得的……为什么阿眼要变坏……为什么方周会死……为什么池云会死……

  好奇怪……为什么连方周的心都不跳了?

  他已经这么拼命努力,他做到所有能做的一切……为什么还是没有守住任何东西?

  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额头上,他没有闪避。

  “我……想……我是怎样也不能明白你在想些什么的吧?”阿谁低声道,“其实我很多时候都以为距离明白你只差一步,但这一步始终是非常非常遥远。你说好奇怪,是在奇怪一些什么呢?”她的手缓缓离开了他的长发,“我常常觉得奇怪,什么叫做天生内媚,它又是怎样吸引人?为什么总会有不相识的男人会喜欢我……我很不情愿,一直都非常不情愿,也会害怕,但是从来都没有人想要知道我的想法,很多人说爱我,却说不清我到底好在哪里;有人为我倾家荡产、为我抛妻弃女、甚至为我而死……可是他却只是把我当作女奴。如果只是想要一个女奴的话,是我或者是别人有什么不同呢?”她幽幽的叹了口气,“我觉得很空洞,这些年来发生的种种让我觉得很累,但不论我认识了多少人,其中又有多少人对我非常友善,仍然……没有人想要知道我心里……到底觉得怎样。”她说着,不知不觉再轻轻抚摸了下唐俪辞的长发,“是我表现得太平静了吗?我觉得我不该诉苦,也许最痛苦的是受我这张面容蛊惑的男人们,他们为我尽心尽力,甚至为我丧命,是我亏欠了他们,所以我不能诉苦,我该尽量的对他们好,尽量让他们不觉得愤怒和失望……”她的声音停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缓缓的道,“我不停的照顾人,遇见这个就照顾这个,遇见那个就照顾那个……而在男人们心中,我先是一个奴婢,而后变成了一个娼妓。”

  她望着唐俪辞,眼神很萧索,“我做错了什么……非得变成这样?”

  唐俪辞压在左眼上的手臂缓缓放了下来,他睁开了眼睛,但没有看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屋梁。屋内一片黑暗,他的一双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就如窗外的星星一样。

  “笃笃”两声,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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