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吴三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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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杀吴三桂-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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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紫莺江湖人称桫椤伞,是出了名的美人,果然是眼含秋水,嘴衔樱桃,身腰儿婀娜摆柳,皓腕儿白嫩凝脂,穿一身合体衬身缃绣淡红衣裙,托着一张似月如花的脸,不知已经晕倒了多少男儿。

  胡华君和她也正相匹佩,三十来岁,面白无须,身长型健,正茂风华。潇洒中透着自信,难怪江湖人称他护花君。

  刁掂花给古不思递了个眼色,他准备下手了。

  日月社和渺雾山庄明争暗斗已有三、四年了,而血羽帮视这两派的人都为必杀的对象,因为他们的帮主兆三戟已经降清。兆三戟在康熙帝驾前挂了个二等侍卫的衔。

  一个店伙计托了壶本楼自酿的好酒“闲雅香”从后堂出来。这壶酒是胡华君叫添的。

  店伙计走过刁掂花身边,刁掂花伸脚一绊。店伙计一个踉跄,托盘中的酒壶往地下急坠。刁掂花轻轻将酒壶一托,伸手扶稳店伙计身子,笑吟吟地道:

  “小心走好,你托着的可是自家饭碗。”

  店伙计感激地一笑,对他躬躬身,径直朝胡华君桌前走去。

  刁掂花对古不思笑笑,这笑阴阴的,怪怪的。古不思也憨憨地一笑。

  这一对人配得好怪,一个刁,一个憨,但主次分明,行动起来倒默契得很。

  古不思心头明白,就在这一脚一手间,毒已经下入酒壶里了。

  胡华君心中有事,端起那壶“闲雅香”斟了一杯,将杯举到唇边刚要喝,忽觉杯子一抖,酒洒了一桌。

  他心中吃了一惊,深怪自己大意。这明明是一股劲气袭来,自己却全然不知不觉。

  云紫莺在旁诧意地望着他。

  他们新婚燕尔,胡华君处处想在她面前留下举世无双的美好印象,脸上挂不住红云升起。他要看看是谁扰他的兴,扫他的脸。

  他再满斟一杯往嘴边送去,劲力已然提到手上。

  那股劲气又来了,竟是无声无息。胡华君冷冷一笑,左手端杯,右手向那股劲气一推。袭来的劲气往下一移,胡华君右手也往下一挡,左手举杯就往嘴边送,满心以为这就一口喝干,看你奈何我么。

  哪知那劲气忽然散了,胡华君下拦的右手忽觉一轻,而那到了口边的酒杯又是一震,酒又洒了出来。

  胡华君怒气上涌,站起身发话。话到口边又滞了一滞,他压下怒气,以一院之主的气度冲着劲气袭来方向拱拱手道:

  “何方朋友,如此看得起我胡华君,请移步过来共饮一杯如何。”

  厅堂里顿时一静,好看稀奇的酒客停箸望着胡华君,又四处环顾,一时间起了低低的议论声。

  但无人回应。

  胡华君脸上真是有点难看了。坐在一旁的云紫莺的脸都跟着红起来。

  胡华君在刚才较力瞬间,已知发气而来的方向。只是那最可疑的一张桌子边坐着的两个人却是一背一侧对着他的,现正自低头喝酒,对周遭一切不闻不问。

  这就更使人怀疑。

  但胡华君已经站起来了。

  站起来了就难坐回去。

  既然你发了话,总得有人回话,哪怕是冲着你骂一句。你才找得到下楼的台阶。

  没有人来架这架梯子。

  于是这一院之主就像一段木头硬生生地站在那里。

  要真是段木头倒好,不稀奇,没人看。他胡华君七尺男人之躯,而且刚才发话的口气甚大,那豪气和冲动一时间便都陷落进十二分的尴尬之中。

  英雄最怕的就是没有人答理。

  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中,你已经站了出来,被大家眼睁睁望着没有人答理。

  胡华君一向从容自信的风度顿时失落。实实在在和一个二百五、白痴、傻瓜、憨儿那样没什么区别地僵立在那里,面孔涨得通红。

  那一侧一背地对着他的两个汉子仍然低头喝他们的酒,似乎还在讲什么笑话。

  胡华君恨不得飞身过去击他们一掌。

  但他有什么理由?他被劲气偷袭只有他自己知道。而那两个人却一副毫不相干的样子。

  厅堂里的酒客们在“嗡嗡”地低议着。

  还是云紫莺乖巧,心性儿灵动,眼见丈夫吃了哑巴亏,僵立下去实在难堪,伸手拉着胡华君的衣袖,嗔怪道:

  “喝这点儿酒,就醉了。”

  说着便劲一扯。

  胡华君心头叫声惭愧,顺势坐了回去。

  他看了那酒壶一眼,一时间倒不敢去酌酒。他心头明白,那不露面的人仍在盯着他的酒壶。

  说起来霉气,自己花钱买的酒,就摆在面前,竟又不像是自己的一般。

  刁掂花看在眼里,他比谁都明白,心知此事僵下去怕要揭穿。那胡华君哪是他能胜取的。这半路杀出的闲人又正坐在他对面桌前,这当儿正用眼觑着他,那眼儿细细的,隐着精芒,好似一只肥肥的猫儿在看瘦老鼠。

  习惦花心想还是走为上。

  面对刁掂花坐着的那个汉子身材硕健,四十多岁,一张面肌丰富的脸,疏疏的胡须,一对单凤眼常常微眯着,闲逸而随和。他盯着刁掂花,一边啜着酒,好象这刁掂花是他的下酒菜一般。

  “渊亭兄,说不管闲事的,这又管了。”这管闲事的叫岳渊亭,在侧位说话的是他的好友竹斑雨。竹斑雨比他矮半个头,微瘦,一副精明像,也四十来岁,只是颜下无须。

  “管闲事者常惹事,我这一下子惹了好几个人。那位想喝酒的人叫什么来着?”

  “胡华君。是个江湖上叫得响万儿的人物。他不知究里,未必领你这个情。他觉得有人在他漂亮夫人面前扫他的脸哩。”竹斑雨绰号千耳千眼,江湖上好像没有他不知道的事。

  “唉,救人之急,还得顾及如此多的世俗小节……斑雨兄,那位下毒的人想溜呢。”

  “随他去吧,这般小人不必招惹。宁惹君子,莫招小人啦。”

  刁掂花已经起身,和古不思一起走过岳渊亭身边。

  岳渊亭右脚往过道上缓缓一伸,分明是去勾刁掂花的脚。

  刁掂花留神着岳渊亭,心中冷冷一笑,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急提右腿,灌满劲力往岳渊亭伸来的脚踝上一踹。这一踹少说也有二百来斤力量,一脚一去,岳渊亭的脚踝骨当场就要裂碎。他心中正得意,哪知岳渊亭的脚已然收回,又一抬,一磕,巧巧儿在他拿桩的左腿弯上一击。他左腿弯一软,右脚又狠命踏空,身子控不住往地下一挫。

  岳渊亭好整以暇,伸手扶住他的胸,一副客气礼貌的样子,笑着道:

  “年轻人,走路当心些。”

  这刁掂花二十多岁,手段本来不差,却这么眼睁睁被人制住。那只大手稳稳实实印在他心窝上,他怎敢乱动。瘦脸上肌肉颤了几颤,强强一笑。轻声问道:

  “那个胡华君,是你朋友么?”

  “不是”。

  “那你何必管这些闲事。”

  “有本事大可叫着名头去找他。暗算下毒小人之举,惹人讨厌。”

  “我要强过他,还用得着做小人么?”刁掂花竟谄笑着认了自己是小人。

  这也许是个道理。

  天下小人恐怕都是这个道理。

  这一说竟使岳渊亭哭笑不得,叹口气道:

  “只怕你是小人心性,生就了的。”

  “爷,我是小人胚子。你看有人看着我们呢。”刁掂花又厚着脸一笑。

  岳渊亭无可奈何地一洒,手一松,又往他背上一送,刁掂花身不由已地往楼梯口飘去。

  古不思见势不妙,急跟而上。

  刁掂花下楼前不忘对岳渊亭谄媚一笑,可他心中已经恶毒毒记住了岳渊亭这张脸。

  “唉,你倒底还是侠义心性,去招惹小人了。你还对我说,你中隐于市呢。”竹斑雨摇摇头,右手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

  “嘿嘿”,岳渊亭随随和和地笑笑,“大隐于朝。我没本事做官。不过做了官而要隐,绝不是好官。小隐于野呢?山野农田之中,又太寂寞。选了个中隐于市。可这里面又太多的污浊,怎能隐啊!”说着脸上肃然。

  “又感叹了。我们还是走吧,去你家对奕三局如何?你可得用好茶待我。”

  “哈哈,竟有这样的客人,涎着脸骗我的好茶喝。”说着起身。

  竹斑雨叫来店伙计,付了账,随岳渊亭向楼梯口走去。

  他们潇洒而行,却要经过胡华君的桌子。胡华君心中已认定和他作对的人是岳渊亭了,胸中忿气难平。既然你不敢明着来,那我也只好暗着去。

  他定要给他个不好看,好在夫人面前挣回面子。

  待岳渊亭走到面前,他也如法炮制,请君入瓮。

  他将脚一伸一踏,这是一踹三踢小连环,等闲对手看不清他怎么起脚,便已作道儿跌倒。

  这岳渊亭正大咧咧和朋友说话行路,怎经得这突然袭击,果然脚下一绊,平空就要跌下去,情急之间右手去桌上寻支撑,身子倒是稳住了,却将胡华君那酒壶碰翻,壶中酒尽洒。

  胡华君心中得意,正要借势发作,哪知岳渊亭竟拱手一揖,失惊地道:

  “唷!对不起,将你的酒碰洒了。”

  店伙计见这边有事,抢步赶了过来。

  岳渊亭掏出半两的一个银角子扔给店伙计,吩咐道:

  “替这位爷换壶好酒,是我赔他的。”

  说着抓起翻倒的酒壶,中指暗中在壶底一点,戳破一个小洞,将壶扔给店伙计,回头拍拍竹斑雨的肩,说笑着径自下楼去了。撇下个打不出喷嚏无从发作的桫椤院主胡华君愣在当场。

  但胡华君总算在夫人面前捞回了面子,回头对夫人笑了一笑。却见夫人的脸木然茫然,望着满桌洒泼的酒出神。店伙计正忙忙地用抹布抹桌子,然后重新摆上一壶酒。

  “这酒还要喝么?”夫人这么问,却仍然出着神。

  “谁要喝他赔的酒。只是也戏弄他一下,出口气吧。”

  “你以为你真的戏弄了他么?”

  “你不看着啦?”胡华君脸有点红。其实他心中也诧意,对方既然能在几张桌子之外使劲气震洒他的酒,怎会如此不经一击。只不过他在妻子面前应该是个英雄,既是英雄,那就不能有不英雄的事,所以往往就要自欺欺人。

  云紫莺不好再说,语气发沉地自语道:

  “这衡州城还真是个龙潭啦。”

  看来确实如此。

  五

  当胡华君夫妇在酒楼上心事重重时,岳渊亭和竹斑雨已经在关帝街上谈笑风生了。

  “渊亭兄,我看你是好事做到头了。”

  “是么?”

  “你让自己跌一跤,给足了胡华君面子。”

  “我是怕日后纠缠啦。江湖上成名的人,面子比命还保贵啊。”

  “你又故意碰翻酒壶,怕胡华君待你走后又去喝壶中的毒酒。”

  “救人要救到底嘛。”

  “你又在酒壶底戳个洞,废了那壶,怕店伙计又拿那壶去装酒,沾了余毒。真是心细如发呀。”

  “你这个千耳千眼,果然名符其实。”

  “可是我们走了,那酒杯却末换。胡华君用那酒杯酌酒,不也会沾余毒么?”

  “哈哈,这你就少算一着。胡华君那种高高在上的心性,会喝我赔他的酒么?”

  “嗯,你总是比我多算一着。渊亭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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