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那群人却依然没有理智。因此，救赎对于没有理智的人而言，就变得无所谓有无。我们班亦然，只是倪洋出于他作为一个老师的责任，他还在努力。于是，我们班召开了一个会议。
有一天，班长召集全班同学紧急开会，说每个人都必须到，否则后果自负。江军把事态说得很严重，所有人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开会的教室。
我找了一个靠中间的位置坐定。四周都在议论纷纷——除了几个主干沉默不语。
这时，倪洋进来了，他满脸密布阴云，往常那些和善的微笑消失无踪。至今想来，在这次会上，倪洋就像在我们班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让每个人的心里都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他走进教室之后，班上鸦雀无声，他抬头扫视一眼所有人，冷笑一声，道：“现在是大家的休息时间，想必因为我把大家召集到这个地方来，耽误了大家的休息，所以让各位心里不满。请各位先压下火气，听倪某人讲一个故事：为着各位的将来作想，我这段时间打了很多电话联系中央电视台、北京电视台、凤凰卫视、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中国新闻周刊等媒体的一些熟人，我请求他们可以为我们育才大学新闻系留几个实习生的名额，好让各位尽可能地有机会到这些顶尖的媒体里面去学习，感受一下新闻。可是，各位请猜，我得到的回复是什么？”他顿了一下，接着说：“他们都说可以为我或多或少地留一些名额，但他们需要的是可以干事情的实习生，而不是木头人。中央电视台一主任跟我说得更直接，他说：‘小倪，你可以介绍人来我们部门实习，但是我可先说了，你不要尽是叫一些三好学生，优秀班干及学生会干部来。’”
说到这，倪洋点了一支烟，接着道：“对，我是可以为各位介绍一个好的实习单位，但我只会因为你的能力才介绍你，我不想让媒体的朋友们指着我的后背说：‘倪洋介绍的人都是垃圾！’——我想各位听到这里都会在心里产生不满情绪，可是，大家都可以不满，但请你们拿出能力来说话，请问你们谁敢站出来承认自己是可以做事的人，你不要跟我说你当了什么部长，你当了什么主席，也不要跟我说你考试年年第一。我跟你们说，你们把这些东西拿到媒体里面去，不仅对你们没有作用，而且由此而养成的高高在上、洋洋得意的坏习气反而会害了你们。”
倪洋的这番话，对全班的震撼都很大，当场就有很多同学面色巨变，有人显得深有愧色，有人显得满不在乎。接下来，倪洋根据他所了解的情况，对我们班存在的种种问题进行了严厉的批判。例如大家只是想着争优生优干，只是想着挤破学生会的门槛，却把最重要的事情——阅读抛到了脑后；又如我们班的不团结，我们班严重的小团体主义，以及那种总是希望全班同学都比自己差的变态心理；还有那种完全回避自己缺点和弱点的自以为是，还有总想着考这证那证等等。他还拿芩飞作为例子进行痛骂，我想如果我是芩飞，要么当场摔门而去，要么当场委屈而哭，但芩飞却认真地听着，默默地承受着，让我不得不佩服他。
倪洋所指出的每一个问题，在我们班都是实际存在的，他所骂出的每一句话，都带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我只能承认，他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针对我而来的，因为我发现，种种问题，我或多或少地都存在着。我虽然没有参与评优，但我也希望我可以当个优干，我也存在严重的小团体主义，我也想着考这证那证，我也回避自己的种种缺点，当班上的同学比我有能力时，我还产生嫉妒心理，希望他们都比我差。我为此感到羞愧，感到无地自容。
倪洋最后为我们指出，我们当前应该做的事情，是阅读报刊，学习别人做新闻的技巧；阅读书籍，丰富自己的知识水平；学做新闻，力求让自己在大四实习的时候，可以成为一个能够做事的人。然后他说：“各位的人生不是别人可以掌控的，这个学期就快结束了，那么就给各位一个假期的时间下去好好思考一下，下定决心走媒体这条路的，那么明年我们一起来做人文学院报，我们好好地训练一年，请做好掉一层皮的准备。不愿做媒体的，也请为自己找一条路，得抓紧了，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倪洋就这样否定了我们很多人心目中聊以*的东西，例如成绩，优生，优干。由于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很多人散会之后都找一个无人的地方默默地哭了。我知道佳佳内心里面肯定也很难过，散会之后特意等着他，我看见他眼里噙着泪花，往前走了几步，泪珠终于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我能理解他的难过，他是我们班成绩最好的，她被否定最多，她受到的打击也最大。
我带着佳佳回到了我的出租屋，她还在哭，我轻轻地为她擦拭眼泪。
佳佳突然问：“他为什么可以这样看不起我们，他为什么要这样打击我们？”
我说：“也许他说得对，毕竟他在媒体行业工作了十多年，他知道媒体行业需要什么样的人。”
“学生难道学习成绩好也有罪吗？”
我没有回答，我如何回答呢？但几年以后的今天，我可以对天堂里的佳佳说，也许是有罪的。
我看着佳佳，我也很难过，我伪装自己的面具，已经全部被倪洋揭开了。我必须彻底悔悟，抛却种种嫉妒之心，学会去欣赏身边的同学与朋友。我必须再次找倪洋谈一次，再次接受他的拯救。
祁佳佳还在流泪，她脸蛋红嘟嘟的，非常好看。我发现他不再像刚才那样伤心了，似乎有别的事情吸引了她。她还带着泪痕的两个眼珠乱转，在出租屋的四处打量。我突然暗叫一声糟糕。出租屋里的一切还保持着于香走时的样子，书桌上还放着于香和我的合影，甚至衣厨里还挂着于香的衣服。
我没有改变出租屋的摆设，源于我对于香的怀念，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把祁佳佳带到这个出租屋里来，没想到今天却阴差阳错。
不过我有了应对之法，我想等佳佳问起我关于这间出租屋时，我可以告诉她这间屋子以前是我表姐住的。
祁佳佳的脸色变了，眼神中流露出不尽的伤感，她突然指着相框里跟我合影的女孩问：“她就是于香吗？”
我很惊奇，我不知道佳佳怎么会知道于香，我那个“表姐”也无法杜撰出来了。我木然地点点头。
佳佳说：“我猜想也是，这么温柔的人，才可能有那么温柔的声音。”
“你认识于香？”我惴惴地问，我非常奇怪我们两人能够如此镇定，仿佛我们谈论的于香与我们素不相识。
“有一天晚上，你喝酒醉了，她打电话给你，是我接的……”
我想起了，于香跟我说过一次。
“我要走了……”佳佳惨然一笑，伸手去开门。
我突然很紧张，我害怕失去她，就像害怕失去自己的生命一样，我赶忙抓住她的手，说：“佳佳，你听我解释。”
这时，门自己打开了，我看见门口站着久违的于香。
12。情债
我其实不懂得怎样处理跟女人的关系。当我们三个人突然这样撞在一起的时候，我不知所措，抓住佳佳的手也没有放松。佳佳也呆在了原地，她一下子看看我，一下子看看于香，显然也六神无主。还是于香先开了口，她面对佳佳，很大方地笑着，说：“如果我猜得不错，这位就是佳佳喽。”
我又感到无比的惊奇，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跟于香说过关于佳佳的任何事情，甚至没有跟她说过这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人，但她却能一眼认出佳佳来，她们之间仿佛存在某种默契。
我干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于香的话。
“我想就是，呵呵，这才符合我心中那个清纯的女孩形象。”于香说着，眼睛扫了一下我牵着佳佳的那只手，嘴角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苦笑。我像被电击似的，立即松开佳佳的手。
佳佳忧怨地看了我一眼，出门而去，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心里只有叹息。我转身坐到床上，像一个犯错的孩子，等待着于香的责罚。
于香问：“你还不追？”
我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于香，几个月不见，她还是那样美丽，只是强挤出的笑容之间掩饰不住落寞与伤感。她突然淡淡一笑，说：“我先走了，改天再来收拾东西。”在她即将跨出门的时候，我突然说：“阿香，你听我解释。”于香问：“你跟我解释之后，又怎么跟佳佳解释呢？”说完，头也不回就走了，我想追出去，可是我不知道追上她之后能说什么。
我静静地坐在床沿，一直坐到黑夜来临，就像在人生的两条岔路口沉思。我一下子担心佳佳，一下子担心阿香，我拨打佳佳的电话，无人接听，拨打于香的电话，手机已经关机。
我需要一点酒精来让麻痹的大脑清醒，打电话给丑人，说：“撞车了——出来陪哥们喝两杯吧。”
丑人幸灾乐祸地笑了一通，说：“这有什么心烦的，老子破纪录的时候是四个女人一起撞上呢。”
我说：“你是烂人，我是好人！”
“你家屋头失大火——你就别管她们，她们一忍不住了，准会打电话给你的！”
“你别把佳佳和阿香跟你的那些货色对比。”
“好好好，你的都是金枝玉叶，都是清纯可爱的——不过现在我的娇娇也是清纯可爱的。”
我笑笑，说：“是是是，超级清纯。”
丑人说：“我现在不在学校，只能改天陪你喝了。”
挂断电话，我独自一人去找酒吧。迎着夜风，我的脑子里还很乱，我茫无目的地走着，身子随着脚步，脚步到哪，身子就到哪。很意外，我来到第一次见于香的那家酒吧，于香跟我的生活的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于香时的情景，想起一身洁白的连衣裙，想起我们一起唱的《知心爱人》……我心里很愧疚。
我在大厅里随便找了一张桌子坐下，要了几瓶啤酒自斟自饮，并点了一首《喜欢你》，用蹩脚的粤语忘情地抒发着自己的感情，但我不知道这首歌是唱给佳佳还是唱给于香。
在我喝酒的时候，我注意到大厅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孩，已然喝醉，扑在桌上一直没有抬起头来。这时有一男的朝他走去，因为隔得太远，并且酒吧里太吵，我不知道他跟那女的说了什么，他就去扶那女的。我知道，一个单身女人来到这样的场所，又喝得烂醉如泥，难免就要有男人乘机带走的。
我心里一直想，这女的为了什么事要跑到酒吧里来把自己灌醉呢？
这时，那男的已搂着女的腰肢，朝酒吧外走去，我赫然发现，那竟是于香。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发疯似的朝他们跑过去，挡在他们前面。
那男人说：“兄弟，有什么事？”
我说：“放下她！”
“为什么？”
“她是我女朋友！”
“你蒙我？老子观察半天了，是你女朋友你会坐到那边去？”
“这你管不着！”
“你最好走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你最好放开她，不然我也不会客气。”
我话还没说完，那男的突然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