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朝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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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朝旧事-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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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出言附和,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人要求投降,但是彼得此时却回复了一些理智,道:“不可,我们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他们不会放过我们。我们没有回去,船长一定会派人来找我们,只要援兵一到,我们就有救了!现在绝不能出去!”

  彼得也是乱中撞到了。他本意只是想劝阻众人,却意外说出了这番话来。所谓一语点醒梦中人,有了彼得这句话,众人一想果然便是如此。他们想来想去,发觉这番话怎么听怎么有理,连彼得自己也觉着,只要坚持下去援兵便会到来。

  彼得这无心之言倒是暂时稳定了军心,毕竟他们手里有枪,粮食也充足,援兵就在不远的海上,只要坚持就是胜利。有了希望,众人的心便渐渐安定下来。这回彼得还得到了另一分收获,因他睿智冷静,其余七人一致推举他暂时作为队长,带领他们度此难关。这倒真让彼得有些意外,进取心他倒是有的,却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做了队长。

  既做了队长,彼得就要担负起责任来。他虽不相信李一官会放过他们,但是他却相信如果一刻钟之后自己不投降,外面的人就会冲杀进来,将他们几个剥皮拆骨。他们只有十支火枪,对方几百人进攻他很难抵挡,彼得挖空心思想了一圈,突然觉着灵光一现,“快,找根木棍来!”

  现在彼得已作了众人的头领,当下便有人找了一根一人来高的晾衣杆。彼得跳到院子里,抱起一颗首级,将竹竿从断口处插进去,然后将那颗脑袋挑了起来。

  ……

  李一官根本不曾打算放过这帮禽兽不如的畜牲。片刻之前,李一官刚刚看到了阿囡的尸身。阿囡的尸体已经被乡亲们清洗干净,并且套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作为对死者最后的尊重,同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噩耗,陈勋娘子投井自尽了。

  原来,在最初的慌乱中,虎儿被撞倒在地,不巧被一颗石头正磕在脑袋要紧的地方,当场殒命。李一官拉开陈勋娘子之时,陈勋娘子正是被惊吓得呆了。李一官当时没有注意到这些,是以他并不知道虎儿已经殒命。李忠和林福虽注意到了,只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工夫向李一官说明,而且他们以为李一官也已看到。

  当然,还有另一个人注意到了虎儿的死,那便是陈勋。正因如此陈勋才要跟着李一官出来杀红毛。尽管这一路上,他跟在李一官众人的后面一刀未出,唯一的一抢还是伤了自己,但是丧子的仇恨激励着他坚定地站在李一官的身边。而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陈勋娘子因惊吓过度,竟抱着爱子的尸身一头栽进了水井,待人们将她捞上来的时候,陈家娘子已经丧命多时。

  陈勋原本是个本分的渔民,岂料丧子之痛、亡妻之恨这般噩耗接踵而来,面对如此噩耗,李一官本以为他会失控,结果陈勋却比张弘显得稳重。他听到爱妻丧命的消息,没有立刻回去收拾妻子的尸体,而是继续站在了李一官的身边。

  李一官和陈勋一家的感情,要对比其他人深厚许多。陈勋娘子和虎儿,更是让他总是想起自己的未婚妻和未出世的孩子。他希望陈勋哭出来。这些年里,生生死死的事情李一官见得多了,他知道一个普通人初次面临这样的遭遇,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想想张弘这样的人,在看到阿囡惨死之后尚且有些失常,李一官实在担心陈勋这样下去真会疯掉。

  不过,陈勋却不领情。他只是端着火枪,便那么站着,而且这一回他将枪托紧紧地抵住了肩膀。

  那断手的红毛已经痛得昏了过去,李一官叫人给他包扎了伤口,再一桶冷水将他浇醒,然后任由他满地打滚凄惨呼号。李一官也不敢奢望红毛会束手就擒,他送进去劝降书更多是为了乱敌军心,而这些惨呼声,则是给里面的人心里多加一些压力罢了。

  外面传来消息说,顺着红毛的来路,村民们已经找到了红毛船的踪影,但没有发现红毛前来接应。太阳已经西斜,不久便要天黑了。到了黑夜,红毛的火枪便当不得甚事了,想必红毛也不会夜里来援。只是李一官不禁想到,村里的红毛了结后,明日红毛若是再来又当如何是好?他回身看看身边的青壮不少,但大多是乌合之众,李一官可不敢将事情寄托在他们身上。

  最后,李一官开始打算让村民们撤走。只是在撤离村民之前,李一官还是要先料理了院子里的红毛。

  他留给红毛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但里面的红毛还没有动静。李一官当然不能没有动作,否则红毛便会将他的话当屁放了。李一官让人准备了几只沾了油的火把,打算夜里丢进去吓唬吓唬红毛,接着他又瞥了瞥还在哀号的那厮。

  李一官重又提起刀来,打算再剁下一只手送进信,却在这时,墙上露出了半拉人头来。李一官看到的同时,陈勋也看到了。陈勋心中的悲愤与仇恨远比表面的激烈得多,他现在是恨不能将红毛斩尽杀绝,食其肉,饮其血!刚才他向张弘请教了火枪的点放之法,现在看到红毛露头哪还犹豫?也不管自己射中射不中,陈勋端着火枪就打算射击,但是他扣动扳机的食指却被李一官拦了下来。

  陈勋定睛一看,那楼出墙来的竟是一颗没有身子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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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染的河山☉第九回
“子大!红毛莫不是打算投降?”

  李一官对红毛的举动倒是毫不奇怪。他坐回椅子,拿刀尖指着那颗首级,向陈勋说:“沉住气!红毛这是试探咱们。你这一枪打下去,打烂一颗狗头无所谓,但是把红毛吓回去,可就得不偿失了。莫慌,待他们放下武器,随你怎么杀!便是洗剥干净,炖了下酒,也由你。哈哈哈哈!”

  陈勋本来出身良民,但是这短短半日里,他却经历了太多的腥风血雨,神经几乎绷得要断了。倒是李一官这句玩笑话,讨得他稍一放松,结果心中的积郁竟也反噬起来。陈勋只觉着胃里一阵恶心,便趴在一旁呕吐。见陈勋这般,李一官倒是欢喜。他拍拍陈勋的脊背,温和说道:“吐罢,吐干净了,心里畅快。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哭完了,咱们一起杀红毛。”

  陈勋吐了,却没有哭。呕出来最后的一口酸水,陈勋一抹嘴巴,便向李一官抱了抱拳,然后有提起火枪时刻准备战斗。

  果然,不多时,那挑着人头的竹竿上挂起了一条白色的裤衩,在李一官眼前来回摆动。

  “李东家,他们投降也不能放过他们!”陈勋端着火枪,郑重其事地说。

  “放心。嘿嘿,说好了给你炖了下酒,就跑不了你的。”

  李一官冷笑着站起身来,提着弯刀走了两步。那断臂的红毛经历了一遭摧残,眼见李一官又向自己走来,哪里不知道又要倒霉了。尽管他的手脚并未被捆绑起来,可是这几个时辰的折磨也足以令他精神崩溃。他拼命挣扎,想要远离李一官的屠刀,奈何身体已经不受他的大脑指挥,任他怎样挣扎却也不能挪动一步。李一官缓缓走近,仍然是一脚将他实实在在踩在地上,然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将他的另一只手卸了下来。

  李一官一手拿刀,一手拎着扔在淌血的断手,他回到椅子上要来一方白布,右手食指蘸着红毛的鲜血,用番话写下另一封劝降书。只有寥寥数字,命令红毛立刻投降,否则格杀勿论,然后仍将劝降书裹在断手的指间,丢进了院子去。

  ……

  举人头试探李一官的正是彼得。他不相信李一官会放过他们,但是他一则希望拖延时间,一则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所以当他见到李一官没有冲院里开枪后,彼得立刻从同伴的尸体上剥下一条内裤,当作白旗举了出去。

  彼得打算和李一官谈一谈,当然,他首先要确定一下外面的情况。奈何他想要打探门外虚实,却实在找不到别人来做了。先前那个胆大的同伴,倒是趴在门缝偷看,结果现在还躺在院子里,而且脑袋被人开了拳头大的一个窟窿。于是,彼得只好自己爬上墙头去一窥究竟。

  也是彼得运气不好,他打着白旗,踩着梯子,小心谨慎地探出脑袋,却正好瞧见李一官砍人手的一幕。李一官此时也是浑身浴血,满头满脸都被猩红的鲜血包裹着,连一双眸子都为鲜血倒灌,只有一口洁白的牙齿甚是渗人。李一官连砍手到写完血书,这几件事情那是做得行云流水,如家常便饭一般,绕是彼得见多识广也不免心下骇然。这也算是李一官的小小失策,他这般血腥,彼得瞧在眼里又哪里还敢向他投降?

  眼看着又一只血手丢过头顶,而下面的同伴先是痛得昏死过去,然后被人包扎了伤后再拿冷水浇醒,即尔发出更加凄惨的呻吟。那一刻,彼得真的以为自己看到了地狱。他下意识地去摸火枪,想要给那个恶魔致命的一击,不料却抓了一空,他这才想起来,这回他并未带了火枪上来。

  身后已经有人将李一官的劝降书念给彼得听,但是彼得哪里敢相信李一官的鬼话?他壮着胆子朝下面喊道:“喂!那位将军,我要求谈判!”

  李一官听说彼得要谈判,哈哈笑了一阵便指着彼得说道:“好!天朝乃礼仪之邦,尔既说要谈,爷便给汝这个机会。尔等可以出来,爷保证尔等安全。哈哈哈哈,为示诚意,爷还可以放回尔等一人。”

  李一官不怀好意地看了看那个扔在地上呻吟的红毛,给张弘递了一个眼色。张弘对这些红毛那是仇深似海,方才听李一官说要放掉一人,他心里还老大不痛快,这时候看见李一官一脸怪笑,哪还不知李一官的心思。张弘立刻叫上陈勋,两人合力将那断了双掌的红毛提到墙根地下。

  “一,二,三!”

  张弘喊着号子,等“三”字出口,便猛一用劲将那厮丢过了院墙。

  “扑通!”

  “啊!”

  一声闷响和着一声惨叫随即穿墙传来,张弘乐得前俯后仰,然后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李一官身边。

  那红毛本来剩不下半条名了,李一官又是这么个送还方法,待他飞或院墙落在地上,当下就给摔得背过了气去。彼得等人赶忙察看,却是又断了几根骨头,其中一根小腿骨甚至直接从皮下刺了出来,白森森地夺目非常。

  可是甭管怎么说,李一官总算是还了一个人进来。彼得此时是进退两难,他不信李一官会饶恕他们,但是也害怕李一官这样冲了进来,那样他们也是一死。现在坐困愁城,彼得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彼得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冒险出去一趟,不过这既然是谈判,彼得心想好歹要个谈判的架势,若连个扈从都没有,那不是太没体面。对于彼得勇敢的行为,其余七人对他甚是赞扬,然而当彼得提出需要一两名扈从的时候,却人人缩头向后。不得已,彼得只得提议以抽签的方式选择一个人。

  然而,人性的丑陋此时再次体现出来。所有人都不想冒这个险,但此时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于是拳头大的显然占据了优势。其余几人哪里还去抓阄?他们自己挑来挑去,终于挑出最为年幼的同伴拿出去冒险。这个孩子虽然也是作恶多端,但是毕竟不过十六,在如狼似虎的前辈面前他也只有认命。

  如此,众人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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