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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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霓裳- 第2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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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中“啪——”地响起脆生生一记声响!

“好吧!不错!我认了!是,我就是怨你的!当你拗着一定要独自上武当的时候,当你拗着一定要教训武当门人的时候,甚至更早以前,你图痛快拗着一心要和别人打架,图省心拗着一定要将我留在所谓安全地时,我都是怨你的!我怨着你练儿!你满意了吧?!”

与巴掌声一气呵成的,是这番声嘶力竭的呐喊,原本只为了让她听进去才顺势而为说的话,到了最后,竟连自己也觉得喊出的就是心声的一部分。

不是没有生过她的气,相反,好多次,气恼,甚至愤怒,原本以为事过境迁早已不放在心上了,其实,都还偷偷埋藏着。

嘶喊得很大声,所以嗓子很疼,而手心更疼,火辣辣直让人想哭。

可那个挨了一巴掌的人,却不知为何,躺倒在地,如今反倒显得十分平静。

只是平静之余,那眼神却很冷,冷森森到缺了生机,简直如同一块死沉沉的万古寒冰。“都说完了?”见我停下来不再言语,她便如此接口道,这声音也是冷的,听到耳中,比此刻打在身上的阵阵冷雨更缺乏温度。

她在绝望,不知为什么就是清楚懂得,这是练儿的绝望,刚刚那一番亲口承认的话,无疑将她逼到了绝境边缘。

“没完。”所以这么回答,轻轻拉起了她的右手。

拉起她的手,一圈圈解开那腕上佩戴的红缎护腕,衣袖于是顺势滑落,露出一截洁白无瑕的小臂来,就轻轻拉这手臂凑到颊边,蹭了蹭,再看了身下之人一眼,然后启唇,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牙关收拢时有些微微地颤,但并不影响自己狠狠用力,一噬入骨。

直至口中满是腥甜。

暴雨依然,雨水和渐渐渗出的殷红混在一起,顺着那截洁白手臂蜿蜒而下,最后渗入了衣料之中,而手臂的主人却从始至终连眉也没抬一下,仿佛这殷红根本是属于别人的,与自己毫不相干。

也没指望这简简单单的一噬能让她动容,咬得满意了,便松开了牙关,借黑夜微光看了看那伤口,并不打算包扎,只转过来也亮给她看了看,然后笑道:“风水轮流转,想不到我也有朝一日,会在你身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她不搭理人,但其实目光却不由往那伤口上转了一转,不再如刚刚死沉。

这样的反应是自己希望看到的,所以再轻轻一笑,柔声道:“我说过,你的话我都记得,一字一句都在心里,所以当然也记得,你曾说过我俩之间,若谁敢随便分离,正该见面一次就咬一次,次次都要见血才好,对么?”

这么说着,拉起她另一只手搭在了脖颈间,那里有一个浅浅痕迹,只有她知我知。

当冰冷的手指触到颈间时,感觉得到有微弱的痉挛,不知是属于自己还是她。

“你怨我也好,我怨你也罢,再怎么怨,当面撒气就是,唯独不准随便舍对方而去,否则,不是你咬死我,就是我咬死你。”俯低身子,也挽起衣袖,将自己手臂送到她唇边:“所以,你要撒气便撒,但记得,我爱的是你,怨的也是你,如若你亦如此,那么爱怨都在彼此身上,怎么能完?注定了,此生没完没了。”

吐出最后一个字,然后彻底闭上了嘴。

风雨飘摇的旷野中,一时间余下的只有静默与等待,那么恰巧,就连不安分的夜空中也一时没了滚滚轰鸣,能说的都说了,能做的都做了,最后的手段也已经使出来了,除了等待,已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了。

脖颈间的冰冷在不自觉般摩挲着,这给人希望,也令人心疼。以前从不知道,一贯体温比常人略高的练儿,指尖竟也会有如此冰冷的时候,正如以前从没有见过,一贯自信满满做事果决的练儿,神色竟也会有如此茫然的时候。

或者是不喜欢这样的茫然给人看见,又或者只是因为雨水会滴落眼中,最终,她闭起了双目,并且思忖什么难题般,蹙起了眉峰。

刚刚还在说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也打定主意要等待她的答案,但眼见这幅模样,不知不觉,就又想撒赖了。

撒赖便撒赖吧,这么想着,便纵容自己低下头,轻轻啄起了那抿成一条线的嘴唇。

只是轻啄,很轻很轻,轻到她似乎对此无知无觉毫无反应,只不过,那在颈间摩挲的触感渐渐有些重了起来,而且,似乎没那么冰冷了。

忽然,毫无征兆地,那手指的摩挲微微一顿,随即就化做在后颈恶狠狠地一搂一压,完全没法反应,之前半俯低的身子整个失去平衡跌了下去,甚至都来不及看见那双眼眸睁开,只知道已跌进了一个怀抱!而唇与唇径直撞在了一起!

带着跌势的冲击,或者是此生以这种形式撞得最狠的一次,似乎都听得到牙齿与牙齿磕碰时的砰然作响声,有一股酸楚霎时沿着鼻梁直冲上脑门,是真掉泪了,不过,却不是因为疼痛。

压住自己后颈的那人依旧一声不吭,只是吻,货真价实的令人窒息的吻,舌尖尝到柔软,火热,疼痛,腥甜,还有一点点咸味和清凉掺杂其中。

最后一种,是雨水的味道。

我们在雨中所失去的,终于,又在雨中寻了回来。







☆、雾晨



这应该是个飘着白蒙蒙湿雾的清晨,即使不掀开厚实的帐帘,也能清楚闻到空气中的清凉与湿润,还混杂裹挟了青草和泥土的气味儿,苦涩中带着一缕独特的芬芳,仿若一杯上好的清茶。

说是应该,因为以上这些都是自己的判断猜测而已,实际上除了气味,帐帘几乎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帐篷内如今还是幽暗的,由于堆满了行李的缘故,只能从缝隙中勉强透进来一点点晨曦,狭小的空间内气息却沉稳得令人安心,体温倚靠着体温,略略侧头,就见到了咫尺内的那张面容。

拥挤的缘故,令我们只能缩在帐篷内的角落里席地而坐,几乎是动弹不得的。好在也不需要动弹什么,湿漉漉的衣衫大多在进来时就被除下扔在了外面,在黑暗中当时也没寻替换物,就这么翻出了一条薄毯来,两个人裹在一起,摸黑相互拭干了滴水的发,然后头抵着头依偎着坐着,不知不觉已沉沉睡去。

依偎在一起时,原本是想搂着她的,最终却还是被她抢过主动权,拥在了怀中。

练儿此刻正闭目垂头,下巴有微微搁在我肩上,于是肩上肌肤清楚感觉得到那鼻息轻浅均匀地一次次拂过。除此之外她可算是坐得很端正,怀中拥了个人也不影响那背脊挺得笔直,若不是仔细打量,谁会知道眼前人其实睡得正熟?

但事实上她不但睡得熟,甚至还比我所见过的大部分时候都熟,以至于此刻看了她许久她都半点没有反应,依旧闭目打盹睡得沉沉,还带了些水气的发丝贴在眉角边,按理说会有点痒意,她似也毫无知觉,但见那一双阖拢的眼睑下有淡淡的暗,这并非是睫毛阴影,而应该是浅浅的黑眼圈。

无声无息叹了一声,按理说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影响练儿安然入睡,这样浅浅的黑眼圈还是头一次看到,难怪会睡得如此沉……这两天以为只有自己满腹心事没怎么睡好,谁知道她可能比我更甚……

本想要抬起手来碰碰这面容,想一想却还是算了,不愿意将沉睡中的人惊醒,所以还是就这样默默看着,以目光描摹就好。

看着看着入了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就见那始终沉静的五官倏然一动,双眉旋即拧起,原本毯子里松松环着腰的那手臂也随之就蓦地一紧,力道之大,令毫无心理准备的自己顿时身不由己瑟缩了一下。

或者是因为这瑟缩,那双手又立即卸去了力道,之后练儿就不动声色地睁开了眼,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般,平静对了上目光,开口问道:“……怎么了?天亮了?”

“嗯,亮了,雨应该也停了。”既然她不提刚刚梦中变色的事,自己也就当做没发生,只是点点头附和道,同时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手在毯子中摸索着,找到环在腰身间的那双手握住,然后将头搁在她锁骨间:“还困么?要不待我将行李挪出去,好好躺着再睡一会儿?还有你的手也该上点药吧?”

指尖轻掠过毯子下的右臂,那里只是马马虎虎包扎了一层薄布,虽说并不后悔,但作为始作俑者,仍觉得有必要将那伤势放在心上。

可她却并不回答,好似刚刚醒来还不太清醒,只是闭目轻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意思是不用再睡还是不用上药……昨夜以来,练儿的话就一直不算多,仿佛对我没什么好多说的,甚至表情也少,若让外人来看,没准会觉得这个人其实态度冷漠,根本不想理睬别人。

但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清楚这个人其实并不是那样,证据么……就是……

想到这里时不经意抿了抿唇,才发现这个小动作已落入她的眼中。距离很近,那视线很正大光明,或者真是睁眼后还不甚清醒的缘故,落在唇上的目光反而专注得不像话,令人仿佛生出了正被触碰的实感。

就这样,练儿似研究什么般盯了一会儿,然后就自顾自凑了上来。

柔软触上柔软,接着……是一阵鲜明的刺痛感。

“嘶……”虽然很想配合她,可本能已令自己下意识微微侧头避了一避,于是那柔软就如一抹淡云般拂过嘴唇,滑落到了颈间。

“怎么了?”这朵滑落到颈间的云彩并没有飘走,反而顺势布下了水气,她埋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胡乱吻着,只含含糊糊抽空问了这么一句,虽然是询问的语气,但听着就漫不经心,基本可算是明知故问。

笑一笑,当然并不会介意,但多少有些无奈,只得悠悠叹道:“我的下唇,大约肿了……你就半点没事么?”

她依旧不说话,只用行动回答,令人无奈更甚。

就在几个时辰之前,就在暴雨未歇之时,湿漉漉的草丛中那场昏天黑地的吻到底持续了多久?大概也只有天地知道了,反正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自己是记忆不清的……只知道到最后,就连最轻微的碰触也足以令双唇犹如针扎般难受,这时候才晕头晕脑地分开了一点,大约是因为缺氧的关系,连随后怎么被带进帐篷的都印象不多了。

好在再怎么晕头转向,总算记得在进帐篷前及时开口叮嘱她,说咱们身上湿答答的到处滴水就不能进去,里面行李中有要紧的东西,千万不能弄湿半点。

练儿闻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三下五除二地……扒下了彼此的衣物扔在外面。那时候除了担心药盒外,她做出什么事来自己恐怕都不会反对,所以也眼睁睁仍凭她一番动作后被推进了帐篷,之后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也并非害什么羞,而是摸索着从行李堆抽出一条毯子来,好让彼此擦拭取暖。

当时的黑暗中自己并不能很好观察什么,但感觉得到对面的视线明显,明显到当最后她只选择两个人就这么拥在一起裹着毯子入睡,反而令人……十分意外。

不过如今看来,这意外也仅仅只是因为那时确实已倍感疲倦,需要养精蓄锐吧……当感觉到肩上的吻和腰上的手都越发扩大了活动范畴时,不由得就苦笑着这么断定了。

不可否认,心中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甚至,隐隐期待。

时隔一年,她所渴望得到的和我所希望交付的,都不单单是快乐那么简单。

早已懂得如何配合彼此,就算是拥坐在狭窄处,就算是包裹在薄毯中,其实也半点妨碍不了什么。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渐渐混入了暖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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