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霓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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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霓裳-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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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冻结的冰冷!

还好,仅仅是矮了那么一下,那身影旋即拔地而起,后退落在了沙地上。

眼看着她脚踏实地,骤急的脉搏这才好受一些,心中万分庆幸自己那一句喊得及时,练儿这一停,应该是踩在了流沙区的边缘附近,这才如此轻易脱了身,否则……她身陷囹圄的样子,根本不能想象。

这种遭遇,一个人就够了。

我与她相隔了数丈远的距离,又是黄沙漫天,几乎看不见彼此的表情,而风声呼啸中,也很难听得清楚彼此的声音。

那一声喊几乎就是自己最后的挣扎,代价是此刻沙土已经到了嘴边,口鼻离地面距离太近又失去了遮掩,每一次喘息都会带起些细沙粒,连呼吸都困难,再希望说些什么实在是痴心妄想,所以只能远远遥望着那个身影,无奈保持微笑。

最坏的情况应该不会再发生了,但依旧残忍,至少最后,不想让练儿看见的是惊慌失措。

我认为这该是最后的相见,所以想多看一眼是一眼,可真这么做的时候,却又觉得太过磨人,或者该早一点结束才是对。

要结束并不难,再随便挣两下就能迎来没顶之灾,若太痛苦,也还有一掌了结自己的余力。

事已至此,拖延无益,横下心就要闭上眼,却遥遥见到那人在流沙边缘后退一步,将从不离身的长剑猛然插下沙地,剑身入沙半尺有余,直直屹立在天地间,漫天浮尘中仿佛是一个……标志。

她要做什么?疑惑划过心底,下一秒却分明看到了那一抹白,飘然而起。

说不了话,动不了身,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人御风前行衣袂飘飘,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练儿不笨,她敬重自然,视死亡为天经地义,不明白也就罢了,一旦亲身领教了流沙的威力,是绝不应该做出白白送死这种傻事的,至少,这一点我原本还是笃定的。

可是,我错了。

连最后一线侥幸心都随着她的落下而破灭,她就落在我旁边,轻轻巧巧,但再轻巧,引起的流沙震动却足以让人没顶,身体一瞬被向下吸了进去,眼前黑暗,耳中隆隆作响,巨大的压力四面八方而来,类似溺水的感觉,却是干燥而温热的。

没有恐惧,唯一的心情,就是懊恼这一刻来得太迟!

肺中本就没有多少空气,高密度的压力好似转瞬就挤去了体内剩余的存氧,死亡那一刻如此之近了,偏有一股力量,将人硬生生拖了出来!

颈部以上的压力又骤然消失,接着是肩,耳边重新听到了大漠空旷的风声呼啸,高密度空间不复存在,而身边多出了一个柔软而熟悉的倚靠物。

但这实在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我连连咳嗽着,咳到能喘上一口气时,顾不得眼都没睁开,偏头摸索到那人的衣摆,一把抓住就哑着嗓子吼道:“回去!我死是我的事!你过来干嘛?给我回去!”

吼完这句,却得不到回应,睁开火辣辣的眼睛,模糊的视线中那名少女面挟寒霜,带了明显的怒意。

见我睁眼,她抿紧的双唇终于开启,先是冷森森一笑,然后道:“你就是死了,我也要把尸体捞走,若是不能捞走也要把头砍下来带走,你说,我过来干嘛?”

☆、结索



从某方面来说,练儿发怒时从不吓唬人,她要逞威风,但不屑为了逞威风而说些唬人的假话,她是认真的,每一句宣言背后都有付诸行动的决心,只要时机合适。

正因为了解,才明白她那一番狠话的真正分量。

……值得吗?

内心翻涌的气急败坏如退潮般迅速消去,风声呼啸中,头脑恢复清明,我想自己也许是被撼住了,一时该怎么说也不知道,只定定看着兀自冷笑的少女,却瞧不了多久,就因双眼的涩疼而皱眉转头,闭目潸然。

然而,此举好似造成了小小的误会。

“喂——”过一会儿,少女的声音再响起时,不知是否听错,其中冷森少了许多,却平添了一丝……尴尬的无措:“你,好好的,哭做甚?前些日子也是,独自在外一个人掉泪,怎么越活越小了?小时候也不是这样的,若不喜欢砍头那说就是了,喂!”

落泪是眼中有沙的生理反应,或也夹杂了一些情绪在其中,无论怎样,她这一席话真把什么心情都打散了,几乎就要破涕为笑,却怕激怒了她,只得生生忍住,闭目转回头来摸索道:“练儿,你的衣袖还干净么?”

“做什么?这等鬼天气,哪儿来什么干净可言?”回答很没好气,摸索的手却被人握住了。

“只要比我干净就行,”闭着眼苦笑道,自己举了举另一只手,不用看也感觉得到上面沾满了沙粒,现在全身大约都是这种状况吧,真不知有多狼狈:“没办法擦眼睛,睁不开了,帮帮我好吗?”

耳边一声冷哼,仿佛是不耐烦的,脸上却随即有了痒痒的触感。

练儿的动作有些胡乱,应该是不太习惯,左一下右一下,力道却放的很轻,尤其是在双眼附近,轻柔的分明能感觉到指尖在睫毛上一根根的拨动,拂过。

理智在提醒说应该快些,眼下是九死一生的局面,我们都陷在这噬人的茫茫流沙中,身边是推波助澜的黑风,虽还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可宝贵的分分秒秒时间不该如此被浪费,这种亲昵是以生命为代价的,你不该贪恋。

但却只是扬起脸,默默的任她胡乱擦拭,一声不吭。

练儿也是一声不吭的,好似对这工作十分专注,过了好一会儿,轻柔的触感才离开面庞,听得她淡淡的说道:“好了,你睁眼试试。”

睁开眼,心便回到了现实。

模糊不再,视线清明,严峻的情势就摆在眼前,风沙依旧,和刚才的困境比,此时身边多出来的一个人才是最让自己揪心不已的。

练儿把我挖出来了一些,代价是她自己也下沉许多,眼见双腿已经全没入了沙中,照理说甚至本会沉得更深的,只是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身子不动就见不到明显的下陷,如今沉那么深,恐怕大部分是为了救人所致。

“练儿,你……”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好奇,不知她是怎么令得身子不陷落的,这或者是她有恃无恐的原因?正开口想问个究竟,却注意到她所落的位置,心中倏地了然,不禁扶额改口道:“你,你怎的……用那行李做垫脚的了?”

没错,她所站的位置,正是那绑着水桶的木架上方,我费尽辛苦想追回来留给他们的东西,沙漠中的生命之源,如今却被她堂而皇之地垫在脚下,踩进了流沙中。

“嗯,我之前过来时,见它就在沙面上,觉得或能浮人,便落在了上面。”她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还解释的头头是道:“虽说其实效果不过尔尔,但也好过直接落在这沙里吧?怎么了?”

“……不,没什么。”

无奈的揉了揉蹙起的眉间,心里明白这是对的,练儿她不懂什么浮力表面积,但此举无疑是十分聪明的行为,只是自己忍不住有些沮丧,以至于在一句否定后,又顺口道出了脑中正在想的话:“其实练儿……你与其踩着水救我,倒不如踩着我救水比较实际……”

这一句没什么多余的意思,只觉得从大局出发,理应如此,虽然自己对自己冷血有些奇怪。

孰料话一出口,周遭气压就低了下去,甚至能恍惚感到无形的寒意蔓延。

我微微一惊,才反应到此话颇有把练儿一片好心当了驴肝肺的歧义,顿觉不妙,一把握住她手,乘小煞星还没发作前,先道:“对了,练儿,时不我待,你进来的如此爽快,有打算怎么出去么?”

这话题转移甚是生硬,不过确实才是眼下最要紧的正题,即使现在风小了一些,但流沙的吞噬力犹存,就连我刚刚握她手的小动作,都令到自己又没回沙中了一点,这样下去,再一次没顶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或也是因为明白,练儿虽不悦,但果然没有发作,只是冷着脸不说话,却又俯下身,继续拨动我身边的黄沙,一点点把人往外掏。

担心再惹恼她,所以一开始并没说话,只默然咬唇配合她动作,可眼见着自己一寸寸出来是以她一寸寸下陷为代价,怎么可能还配合得下去?也再顾不得什么触不触怒,我一把捉住练儿阻止她继续动作,急道:“你先把话说清楚,究竟想出了什么办法?不要告诉我你只是来同归于尽的,这样做根本无济于事!”

她这才扬起脸,正色道:“我是来帮你出去的。”

“所以呢?”我皱眉反问道,觉得这对话还是没有说到点上。

一直自诩了解她,这一刻却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还想继续追问,练儿已挣开了我本就不怎么紧的桎梏,却忽地贴近过来,伸出双手穿过我的腋下环住,搂紧,一直冷着的脸上突然泛了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然后,她接话道:“所以其余的事情,我才不管呢。”

我俩本差不多高,但此刻自己半截身子埋在沙里,她这样近距离说话,就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我倏忽晃了一下神,才领悟了那话之意,心中一紧,还怀疑也许是自己理解有误,等睁大了眼再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晚了。

“没错。”身上的手臂更紧,视线突然摇晃,一霎间,竟觉得眼前晃动的少女笑的十分狡黠:“我是来帮你出去的,至于接下来我该怎么出去,换你想办法!”

蓦地世界天旋地转,只觉得被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道猛然抬起,生生掷了出去!

那一瞬,直想要揪住她狠狠骂上一顿!

可是再揪不到她,电光火石间摇曳的视界远离了那容颜,耳边风声作响,回头倒见到一把远远直立在黄沙中的长剑,沙尘飞扬中越来越清晰,自己正向它跌去,以剑为界,前是流沙后是实地,越剑便可无恙,她一开始就做了扔人的打算!

一口气顶在胸中,但立即咽下,迅速调整呼吸吐纳,练儿的动作是一气呵成的,但将人从沙中拉出耗了太多的力,以至于最后这一抛并不足够高,未到剑界处已开始下坠,时机稍纵即逝,生气归生气,怎能令得她一番苦心白费?

我急速在半空拧腰,于坠地前夺回对躯体的控制,面朝下平展身体,在接触黄沙的一霎屏息连出两掌,似击似撑的拍在那流沙之上,再借微弱的反作用力一个提气,几乎是贴着沙子又滑出了一段距离,才终于把自己摔到了长剑之后。

摔过长剑后,再滚了两圈才止了余势,身下还是黄沙,却不再异样的松软。

却半点也没有安全了的感觉,跌跌撞撞中不等完全爬起身,我先第一时间回首往数丈外望去,而眼中所见几乎令人如坠冰窟。

那头,抛人的动作几乎令她瞬间陷入了一大半,此刻遥遥的只见一抹白影埋在沙中,深已没胸,几乎就是先前的一幕原样重现,只不过角色发生了颠倒。

当陷在那里的是自己时,我觉得已是身入死局无法可想了,但现在……

必须想出办法!

必须!

以为自己会殚思竭虑绞尽脑汁,急成热锅上团团转的蚂蚁,可竟没有,甚至连迟疑几乎都没怎么迟疑,身体就开始了行动。

此种情况下要救人脱险,最根本的方法还是用绳,这要求有足够长的绳索,但正如之前所判断的,回去拿是断然来不及了,更何况自己不是练儿,根本不能保证在这风沙之中还可以准确迅速的找对方向,所以此路不通。

既如此,何不就地取材!

此时与练儿的距离大约是十余米,我先解下腰间的素绫束带,拔了长剑将其顺势一剖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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