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帝·燕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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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方帝·燕王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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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冶尘喝命弟子,「抬那两百斤的铁锤过来。」   
    这铁锤是冶尘年轻时所用,过了三十五岁之后,精神气力都不如从前,冶尘便再没用过。   
    白帝拎起那大铁锤,「冶尘,这把剑同时含有玄铁和精铁,必须用阴阳两种力道锤打。你用阴柔之力,我用阳刚之力,交替锤击,明白了吗?」   
    两把铁锤空中舞劲,交替锤打,两人全神贯注,配合着对方的节奏。   
    轰鸣的锤打声,起伏鼓动的肌肉,一身的汗水,飞溅的火花,专注的神情,白慕飞不禁肃然起敬。   
    平生得见如此英雄,死亦无憾!   
    锤炼了两个时辰,白帝扔了铁锤,将剑身重新送入炉中,「成败在此一举了。」         
冶尘胡须一翘,笑呵呵地从墙上摘下三把匕首,「主人,要铸此灵剑,万金之祖、铸剑师、有缘人一样不可少。三人心头之血相融,天地的精髓和灵光尽凝于剑身,此剑方可通灵……」   
    白帝笑了起来,「你这辈子不放我的血不甘心哪。」   
    冶尘恭谨地拜倒,「老头子实在想看一看,主人精血能铸成什么样的绝世好剑。」   
    白慕飞接过匕首,脱了上衣,笑道:「这可是旷古难遇的盛事了。」   
    三人大笑,分持匕首,齐聚炉前,眼中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剑身越见炽红,变得隐隐透明,所有的人都屏气凝神,期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热气流窜,炉前三个人长发漫天狂舞,赤裸的上身被火光映得彻红,火焰跳跃,在肌肤上幻出奇异的光影。   
    冶尘死死瞪着剑,紧张得手直发颤。猛然,火焰高高窜起,剑身就在这一瞬同现出了透明。   
    白帝大喝:「动手!」   
    三把匕首一齐刺入胸膛,三道血线急射至剑身。   
    「滋滋」血雾迷漫中,白帝运力一吸,剑从炉中直飞而出,空中快速翻转,无数道寒光旋成巨大的光圈。   
    众人无不惊呆了。   
    剑如流星,堕落下来,「噗」的一声轻响,整个穿入白帝所用的大铁锤中,竟如切豆腐一般轻易。   
    「成功了,成功了……」冶尘狂呼,腿一软跪在地上,热泪横流。   
    冶尘的弟子们激动万分,突然爆发出疯狂的欢呼,不约而同冲上去抢起冶尘抛向空中。   
    终他们一生,也只能遇到这一次铸成绝世奇剑的机会。   
    青铜等围拢过来,以艳羡的眼光看着这把灵剑。   
    剑身光影流动,变幻莫测,耀眼烁亮,可比日月。   
    白帝凝目半晌,慨然叹道:「白慕飞,你真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白慕飞握住白帝的手,「白帝,你是世上最令我敬服的英雄……」   
    此刻两人心情正如霁风清月,光明磊落,相视一笑,猛地拥抱在一处。   
    欢腾良久,渐渐平静,冶尘亲自动手,替这把剑镶了剑柄,配以珍藏多年的犀牛皮剑鞘,更显精致清灵。   
    捧了剑,冶尘站在白帝面前,抚摸着剑身,满面骄傲,「多谢主人替冶尘完成了心愿,这是冶尘所铸的最后一把剑,超越了我以前所铸的那两把,老头子今天无憾了。」   
    白帝含笑道:「按规矩,剑由铸剑师命名,冶尘,你打算给这把剑取什么名字?」   
    冶尘斩钉截铁,「照曦!」   
    白帝和白慕飞都吃了一惊,相顾无言。   
    阳光为曦,光明普照,难道世间竟然有如此巧合的事?         
冶尘见两人吃惊,得意地笑道:「此剑耀如阳光,夺人魂魄,虽然不尽是清灵如水,却有悲天悯人之意,普照众生之心,正合了天地化生万物的本质,不愧是吸了主人的血啊,哈哈哈……」   
    笑着笑着,声音忽断,笑容僵在了脸上。   
    白帝大骇,急一掌贴在冶尘胸口运力输入。白慕飞反应也极快,一掌贴在冶尘的后心运功。   
    可是冶尘心脉已绝,两人连连催力,始终似泥牛入海,没有丝毫反应。   
    原来冶尘年事已高,接连三天在铸炉前铸剑,不休不眠,耗尽体力、心血和精神。后又放血铸剑,已是油尽灯枯。加上铸成照曦,心愿得了,再也支撑不住。   
    白帝缓缓放开手掌,轻轻摇头,一种悲凉之色浮上了眼眸。   
    众弟子齐齐跪倒,放声大哭。   
    白慕飞一撩白衣,也跪在冶尘面前,「大师是因我而死的……」热泪顺着脸颊直流下来。   
    梅洛、银叶、青铜和铁心同时下跪,对这位铸剑大师充满了深深的敬意。   
    「冶尘铸成照曦,此生无憾,能这样安心而去,亦是一种幸福……」白帝宽慰着白慕飞,心中却是一阵悲苦。   
    这一生,他恐怕连安心而去的机会都没有了吧……   
    冶尘无子,身后事全是弟子们操办。按老人生前要求,一切从简,所有规矩全废,当夜便下葬了。   
    江南霏霏烟雨中,一代铸剑大师冶尘归于尘土,随葬的都是他平生所铸的兵器,还有白慕飞带来预备作为铸剑之金的一箱珠宝。         
冶尘的大弟子叩首道:「师父,您一生最讨厌金珠一类的东西,所得银两尽散百姓。但是这一箱珠宝是照曦剑所得,照曦不能陪伴您,这些珠宝也让您能记起那光彩荣耀的一刻……」   
    呜咽声在风中飘散……   
    白虎立在坟前,仰天长啸,似是送别。   
    ***   
    镇外,道路蜿蜒伸向漠漠远方,池塘春草,杂榭繁花,春水柔漪,群莺乱飞。   
    白帝和白慕飞并肩而立的身影格外飘忽。   
    「他……怎么样?」白慕飞的声音微有些颤。   
    「我第一次看见他醉酒流泪,就在镜湖的竹屋……」   
    白慕飞一噎,半天才吐出一口气,「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一向坚强理智的他竟然会醉酒流泪……」   
    白虎凑过来嗅嗅白慕飞,抬起虎头,晃了晃,一双琥珀色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白慕飞蹲下身,轻轻抱住白虎,脸埋在白虎的皮毛里。白虎破例没有甩开他,反而舔了舔他的手。   
    思念悠悠,远渡山河,那个令他们牵肠挂肚的人,是否也和他们一样在思念?   
    白慕飞从前虽然思念过何昭宇,倒还能捱得过。可是自龙眠岛一别之后,他才明白什么是相思刻骨。   
    回忆温柔滋味,自顾形影相吊,夜夜辗搏,孤枕难眠。   
    始信人间别离苦,相思方置海非深……   
    「你若割舍不下,还是……」白帝轻叹。   
    白慕飞昂然而起,「不,我要做的事,绝不会半途而废。」   
    「你那胆大妄为的计划如果能成功,我只能说是天意了。」   
    白慕飞一惊,盯着白帝,似乎想看出他的心思。   
    好一会儿,机智的笑容从白慕飞眼中闪过,「传说五方帝门人遍布天下,号令如神,想来有关他和我的消息你都会收集……你大概已经猜到我是否成功了……」         
白帝微微一笑,「照曦剑就是证明,名剑出世,有好主人,还要有好机会。英雄本无主,仗剑走江湖,动心容易忍心难,忍字头上一把刀,你个性张扬,万般忍耐,实在难为了你……」   
    「你怕我受不得磨厉?」白慕飞叹了口气,「连我自己都不知这能不能忍得住,但是,不管什么事总要尝试一回。不做,怎么会清楚?」   
    「假如有一天,面对他的时候,你还能忍得住吗?」         
白慕飞翻翻白眼,「你怎么变得像我大哥一样唠唠叨叨?我耳朵都快生茧了……喂,死白虎,居然咬破了我的包袱,偷吃我的干粮?白帝,你也不至于小气到克扣这只馋虎的口粮吧?」   
    这个问题白慕飞无法回答,就是白帝自己也无法回答。   
    「我走了,不必再送,有缘自会相见……」白慕飞潇洒地挥挥手,转身大步向远方走去。   
    白虎追送出去几十丈,跃上山丘踞坐,一声吼叫,惊得狐兔乱跑,群鸟轰飞。   
    白慕飞拎拎包袱中剩下的几斤牛肉脯,扬手掷向白虎,「馋鬼,全送给你了,下回饿肚子别放过你那小气的主人,哈哈哈……」         
白帝目送白慕飞修长的背影消失在江南朦胧的青烟中,想起的,却是当初在白帝宫门前飞扬不羁的青年。短短数月,他已脱去了那分浮躁傲气,全身散发的成熟魅力不可挡……   
    情爱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   
    风云已起,世事莫测,乱世方有英雄辈出,谁能主沉浮?   
    心中豪情顿生,放眼东南,那边春雷滚滚,正掀起滔天巨浪……   
    ***   
    惨澹的灯火,暗暗地照着厅堂匾额的三个大字,「聚义厅」。   
    径深极长的大厅里站满了人,从门口一眼望去,金皮椅上坐的人似乎远在天边。   
    虽然千把人聚在厅中,可是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只有海风从高旷的厅顶呼啸而过。   
    三张金皮大椅只坐了两个人,中间的一张还是空的。   
    死一般的静默,似乎在等待什么。   
    左边椅上穿深紫色的男子开了口,「江云,夜罗为什么还没来?等了他快一个时辰了。」   
    右边坐着的青年男子一身黑衣,俊美的面上有一双沉着深静的眼睛,皮肤呈古铜色,一看便知是常年海上漂流的水手。   
    「没来就再等,你急什么?」江云轻描淡写地说,眼中不见一丝波澜,「海上风浪多,你齐修汉又不是不知道。」   
    「哼,自从夜罗上次遇了海难,性情大变,整天带着他的救命恩人到处转,你不觉得可疑?」   
    江云神色一冷,「跑海的人谁没遇过海难?夜罗感激救命恩人是他的事。咱们三个人各有各的船队,你岱山岛的管得着他普陀岛的吗?」   
    齐修汉哼了一声,「若在平时,我绝不会问他普陀岛的事,可现在是多事之秋,大战在即,一点风吹草动都不能小视,万一出了内奸,谁担得起?」   
    江云是他们三人中势力最大、占地最广的一支船队,盘踞了定海附近五百多个岛。   
    此人性情难测,颇有睿智,手下人对他又极为忠心。这几年与官府水军对战时他指挥攻退,屡战屡胜,齐修汉和夜罗都不敢小视他。   
    「内奸?」   
    江云笑了起来,「你敢担保,如今厅上站的人里就没有内奸?敌中有我,我中有敌,那是平常事。咱们干海盗的,要是怕了几个内奸便畏首畏尾,索性回家抱孩子算了。」   
    「说得好!我夜罗最佩服江大哥豪气干云的胸襟。」   
    但见两个人影飞身而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前面的少年正是岱山岛海盗的首领夜罗,他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眉目如画,俊秀出众,举止却极是精悍,眼中精光闪动,散发出一股野性。   
    齐修汉喝道:「夜罗,我们舟山诸岛一年一度聚义会,你为何要带外人前来?」   
    夜罗身边站的白衣人气度不凡,潇洒如风,脸上却戴了一个极薄的银色面具,遮住了真容,只露出一双晶光烁然的眼睛。   
    江云一抬头,逼视着那白衣人,目光如利剑,仿佛要切开对方一样。   
    白衣人冷冷地与江云对视,锐利异常,似乎是无形的刀剑在空中相交,硬生生绞在一处。   
    厅上的人都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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