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策·双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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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策·双剑-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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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槐枫茫然地摇头,心想我是直接从分舵空降双剑首组,怎么会知道他们单剑组的规矩。

  “松派单剑素来强盛,”谭教头踢了张椅子让槐枫坐下,拎起茶壶搓着点心缓缓说道,“这你总该知道吧?”

  “这个自然知道,只是……”

  “单剑强盛,后备的人材就多,”谭教头伸起一支手指止住了槐枫,“别说是首组,就算是次组里那些孩子拿出去,也足够拿下小门派里的首席了。可人才一多,问题就来了——论武会的时候,一个门派能派出的弟子数是有限制的,你若是总在次组,说不定这一辈子都轮不到上场……”

  “可是,”槐枫不明就里地望过去,“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武会呢?”

  “哈?”

  谭教头盯着槐枫,仿佛他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我是说……”槐枫被他盯得发毛,声音渐小下去,“为什么一定要参加武会……在帮派里……”

  “天,”谭教头先是一脸哭笑不得,继而仰天大笑,“你小子还算不算专业剑客啊,居然问这样的问题!”

  “我……”

  “我且你,”谭教头伸手在他脸上拧了一把,“如果不参加武会,门派里养你们这些人来做什么呢?”

  “呃……”

  “参加武会,”到底是教头,谭天虎收起笑意,吞了口茶点拿起为人师表的架子,“于门派,是个证明自身强盛的机会,门派在各大武会上获的奖多,知名度高,来拜师学艺的人自然跟着多,门派的收入也就水涨船高。”

  谭教头顿了一顿,看了槐枫一眼,槐枫连忙点点头——纵然是一幅似懂非懂的表情。

  “于个人,若是在论武大会上,或是各大论剑会上拿了首席,奖金丰厚自不用说,更重要的是一朝扬名天下知,多少富家小姐巴不得嫁一个武会首席——即便以后挂剑归隐金盆洗手了,聘进镖局当监指,或是门派里当教头,乃至于出门自开武馆,待遇与普通的剑客之间,都可谓有天壤之别。”

  “……哦……”

  槐枫见谭教头又看了过来,赶紧答应一声。

  “回到这个’为什么要决斗‘的问题上,”槐枫侧耳细听,总觉得谭教头用不为人知的轻声偷偷地叹了口气,“松派单剑人才济济,总要调剂着,大家才都有出武会的机会——故而,除了单剑首席之外,即便是首组的次席,也不是次次都有机会的。为了平息派内的不满,单剑首组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凡进了首组的人,随时可以找首席决斗,若是赢了,则可接手首席之位。”

  “那输了的首席呢?”

  “多半挂剑了——也有叛出门派,另投他人门下,继续出战的。”

  “……哦。”

  槐枫抬头望了望林默脸上死气沉沉的铁黑,忽然升起那么一丝同情。——松派单剑首席,居然是这样一个,在剑锋上跳舞的位置。

  “年前,”谭教头又啜了口茶,接着说下去,“你楚师兄就约了林师兄决斗,没想到决斗前一天,被来访的汪家二少爷查出来经脉不正的毛病,硬拽着去治疗,这决斗就搁下了——一拖就拖到现在。”

  “……啊。”

  槐枫敷衍地答应着,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却又好像并不是很懂。脑子里尽是些“总舵”、“武会”、“奖金”、“名声”之类的词在飞舞,猛然发现曾经熟悉的剑客世界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熟悉,只得木然抬起头,向场内望去:

  楚云和林默,正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近彼此。

  无声的脚步在青石板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一个深深的印记,比任何文字的描述都更能直接地说明此役的凶险。

  观战的人很多,可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呼吸的声音,都尽可能地压低,再压低……

  林默举起了左手,忽然向前一纵——

  开始了。

  松派的试炼场在主峰顶上,是一个直径一丈有余,天然的青石平台。

  剑宗内总要的论武会,或是首组成员对剑,都在这里进行,地面常折腾得惨不忍睹,往往三个月就需更换一次。眼前这红砖地据说是一个月前刚换好的,可按这个情势看起来,大约也撑不过今天了。

  试炼场四周是万丈悬崖。

  比剑之前,参加人往往会联络好相熟的教头、师兄弟,在将要落下山崖的时候搭救一番——可也并不是没有人由于事发太突然,解救不及而一命呜呼的。

  场的东、西、南、北四个角上,各有一棵参天古松,棵棵枝繁叶茂,现在已经完全被当作观众席使用了——眼下,槐枫的手就被锁在南角上那棵松树的枝丫上,以一种别扭的姿势蹲在枝头,看着场内:

  林默右手把住剑鞘,左臂肌肉一跳,“唰”地一声,纯黑的剑身有如一条黑龙腾跃而出——槐枫自己也用这玄铁剑,虽然这剑的长宽高超出了他的预想值,可还不至于让他惊讶,真正让他惊讶的是林默的动作:

  在左手把剑峰推向楚云的同时,右手拿着剑鞘向边上一侧——黝黑巨大的剑鞘端正地罩住了楚云的细剑,包了个密不透风。

  “啊!”槐枫倒抽一口冷气,“楚师兄小心!”

  话音未落,林默的剑峰已经逼到楚云的颈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云向后一躺,仿若柳絮一般,轻飘飘地倒向地面——整个人的重心完全不对了,只有握着剑与林默剑鞘相连的右手承受着整个身体的力量——剑鞘因此被压弯……然后只听“嗤啦”一声,看上去无比厚实的剑鞘居然从中间被剖开了。

  一失力,楚云就落在了地上,林默毫不放松,飞身上前连出七八剑——楚云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每一下都是堪堪避过。眼看就要被逼到崖边——槐枫大叫一声“楚云!不好!”就要飞身上前——却听“咔”地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拴在树干上。

  “谭师父!”槐枫着急,“楚师兄他……”

  “坐下!”谭老爷子厉声喝道,“安静!——你师兄还没弱到要你这么嚷嚷。”

  “……”

  槐枫唬了一跳,乖乖地坐下来,却见楚云已经到了崖边,再一翻身,便会是万劫不复……

  第24章

  槐枫恐惧得闭上了眼睛。

  却听到“砀”地一声清响——眯开一条缝,提心吊胆地向外望:只见楚云被压在悬崖边上,一条腿伸出了崖外,长襟的下摆在微风中一下两下轻轻地打着晃。淡青色的细剑横在胸前,堪堪架住那柄张牙舞爪的玄铁剑。

  一片寂静。

  听得到树叶落下时触到地面的声音。

  然后林默说:“认输吧,我放你条生路。”居高临下地望着楚云,眼眶里满是倨傲。

  槐枫气得把牙根咬得嘎吱,恨不得喊一声“咩咩你别听他的!”——可一看楚云那挂在崖边随风摆动的一条腿,什么底气都没了,嘟囔了一声“咩咩你还是听他的吧……”双手摁住了胸口。

  却听楚云冷笑了一声:“这句话该是我对你说的。”

  “什么?”

  说时迟,那时快,楚云架在剑尖上的左手一松,略一侧身,林默的剑擦着他的肋边滑过插在地上,“嗤啦”一声,带上点鲜艳的红色——“楚师兄!”槐枫惊呼出声——楚云左手撤回来在自己的剑身上弹了几下,只听“嗡——”地一声震响,仿若深渊龙吟……

  “这……”

  “看好了小子,”谭教头回头招呼他,“这可是你楚师兄的看家本事。”

  随着那一声响动,细剑剧烈地颤动起来,与细剑贴在一起的那柄大剑也跟着战栗了——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或因为体积更大的缘故,颤抖的幅度陡然放大了数倍。

  林默瞬间握剑不能,只得恨恨地咬紧牙关把剑拔出来从移开——剑一地面就被震飞在半空,林默飞身去救,楚云趁机爬起来跃到场中,撕下衣袖勒紧了伤口。

  ——这一连串动作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其激烈程度甚至让修为低一些的次组师弟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槐枫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楚云有一丝闪失,也怕错过了精彩的镜头。

  直到楚云回到场中站定,槐枫才长舒口气,问谭教头那究竟是什么功夫,怎么从没见过。

  谭教头扭过闪亮的光头:“你没见过?你没见过的事多了,那是弹剑,指尖上的功夫,甚是讲究,不是一般人耍得来的,轻则无用,重则伤己——当今剑坛里,除了昆仑派的王镜明之外,就数你楚师兄耍得最好。”

  槐枫慨叹着点头,心想楚师兄果然厉害我对他的了解不及十分之一还想和他认真地对一场可真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了可惜那秘密文档被他给烧了好多资料都没看到不然现在也不必如此吃惊了,转头看那边场内,两人已经又缠做一团。

  林默砍、劈、削;楚云格、挡、化;一攻一守,局势分明。从局面上看,林默可算是占尽上风。可在场观战的,最不济也是松派总舵次组的人,怎可能轻易被局势迷惑?——明眼人都看出,虽则楚云总是被动出剑,可每一剑却都以恰能挡住林默的进攻为宜,因此体力消耗反而比进攻的林默要小得多;而且他虽则总在后退,步伐却是章法分明,比一味飞身、落地的林默又显沉着;而每次在被逼到悬崖边的时候,他总能有意外之法,化险为夷,从头来过——其法之新、之奇、之险,往往出乎众人意料,惹起一阵阵惊叹之声。

  这样的描述会造成一种误导,让人以为楚云正胸有成竹地把林默玩弄于股掌之中,其实不然。

  楚云体能之柔弱,在总舵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而林默的体能之充沛,也是有口皆碑,所以就算目前楚云的打法比较省力,进入持久战之后,两人之间谁的体能会先见底,还很是个未知数:同时,虽说楚云防了个密不透风,进攻却总欠点力,往往剑没来到林默跟前,已经被硬生生地压下去了,根本不痛不痒,更不要说造成威胁了;况且,金蝉脱壳再妙,到底是逃跑的法子——想要赢,光靠逃是不行的。

  于是战斗进入了胶着状态。

  你攻不进来,我也攻不出去。

  双方拉锯式地前进后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刻、半个时辰、一个时辰……

  伤口的数量在慢慢积累着,剑锋渐渐地磨钝,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代表着一丝能量的流失……汗水顺着眉梢汇聚成一条小溪,先是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继而连成了晶莹的珠串,最后一甩就是一整片……

  停顿的时候,两边交替着唤次组的小师弟上来,擦去地面上留下的水痕。

  这也是拖延时间,恢复体力思考战术的伎俩,大家心照不宣。

  眼下楚云正支着剑,靠在场边。

  打到一半擦地面的时候,趁机喝水休息都是合法的——经过数百年的改进,野蛮血腥的对剑,到底和平文明了些。

  日已偏西。

  夕阳暖色调的铺洒在楚云身上,能清晰地数出他手臂、肩膀、肋骨的地方每一条伤口。苍白的脸,即便涂满了残阳的血色,也依旧在胭脂般的红中,透出虚弱的青白来。汗水,犹如瀑布一样冲过脸颊、滑过纤长的颈项——全身上下的衣服已经没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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