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倾尘略显痛苦地闭目,大手抚摸上十一的小脸,指间传来冰凉的温度——竟然是泪水。
战倾尘从未觉得如此慌张,他缓缓的睁开眼,看着十一的小唇,那里开合着——哥哥……
是“哥哥”的发音,难道“他”是想念“他”的哥哥了,那个叫崔琰的少年》数年前与周太子微服私访的“剑客”?
“明天就要你哥哥来见你。”他有些宠溺地说道,微微上移自己的面具,在她的小脸边印下浅淡一吻。
赵贤送信与凤无涯回战王府后,往自己房院而去,路过风宿亭就瞧见湖面亭心一个身影,暗道:这么晚了亭心如何有人?
赵贤心生疑虑,大步迈开便朝风宿亭而去。
还未走近,绢质的宫灯微微高举,就瞧见那坐着的人正是崔琰。
“你伤刚好,整地能受寒风?”赵贤浅淡地声喉自崔琰身后响起,崔琰并未觉得意外。
亡国之臣,江山易主,足下寸地,已非前朝,这里也不再是曾经随太子常来的梁王府。
“谢赵将军关怀,崔琰无碍。”崔琰确实是寡言之人,这样回答到让赵贤觉得有些亲近了。
这股顿生的亲近感让他想起十一,他突然想到前几个时辰前十一让他带的话。
“对了,崔公子,令弟让我带一句话给你。”赵贤浅笑着开口。
崔琰微愣,蓦然望向赵贤,“舍弟?”
崔琰乃崔家独子,自幼确实有一亲人曾经跟着梁王沈墨,不过那人乃他叔叔辈,莫非他那叔叔离开梁王府后结婚生子,给他弄出个堂弟来?如今正巧在这战王府内?
崔琰仔细思量,想想这样也不是不可能啊,莫非是那素未谋面的堂弟来找他了?
思及此便对赵贤说道:“他……他说了些什么?”
赵贤见他这般问了,会心一笑,道:“他说:十一想你了,想吃醉风楼的枣花糕了。”
崔琰初听此句并无多大反应,他微微低着头,赵贤借着宫灯微弱的光芒只看到他脸上打下的一片阴影。
赵贤以为他听此句心中难受,便抱拳道:“赵贤先行退了,更深露重,崔公子早些休息。”
崔琰起身回礼,赵贤走后他也跌跌撞撞地回府去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脑海里凌乱如麻,剪不断,理还乱……
【009】相见
崔琰回了房,也未想过沐浴,一阵掌风灭了窗台烛火,便是和衣而卧了。
“十一?”
“醉风楼?”
“枣花糕?”
“……”
黑暗中崔琰喃呢着,只是一瞬间,脑海间宛若灵光乍现一般,他腾地一下坐起身来。
十一?自家太子不是排行十一吗?枣花糕、醉风楼?太子以前微服出访必去醉风楼,也必然会点一盘枣花糕!
难道这是太子给自己的讯息?
莫非传言之中,楚战王抱回来的十一公子正是太子?
崔琰惊出一身冷汗,那十一公子不是才年方五岁?自家太子都十四了!
不行他得去见见那十一公子才行!
崔琰起身下榻,穿了鞋正欲往房外走,却想起如今已过二更天了?这般唐突而去必回影起不必要的麻烦!
算了,见太子也不差这几个时辰了!还是挨到明日天明等着赵贤来领他去吧!
想着,崔琰又径直的回了床榻上,眯着了。
次日清晨果然听赵贤来传,战王要见他。只是为什么是战王?
战王将他弄到府上多日,还未见过他呢!反正也逃不过一见。崔琰穿戴整齐后随赵贤去了。
枕墨楼,看着枕墨楼几个大字崔琰顿生一股悲痛,这是太子亲笔所提,昔年种种顿然浮现,只是物是人非,往事如烟了。
崔琰从不自诩英雄,因为他知道自己重情,所以他的师父说他不能成为一个很好的剑师,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剑客。
赵贤见他突然止步轻唤了他一声,低声催促了一下。
崔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浅笑了一下,聊表歉意,便朝殿内走去。崔琰与赵贤进枕墨楼时,战倾尘正与十一在用早膳。
崔琰进殿忘记了行礼,竟是呆呆地站在那处望着十一的小脸。
那双脸,那眉目分明是小时候太子的样子,崔琰睁大的双目,冷汗直下,唇瓣颤抖着,是太子!真的是太子!
赵贤见他这样,又见战倾尘带着狰狞银色面具下的目光盯着崔琰,忙用手拐子戳了一下崔琰。
崔琰望着十一脸上的表情也变了,才恍然大悟似的半跪着给战王行礼。
“草民参见战王殿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十一听着有些心疼,这些日子也难为他了,定是受了刑遭了罪。
“起来吧。”战倾尘浅淡地开口。
崔琰从地上爬起后脸色恢复了以往的从容镇定,他望了眼十一,低头无话。
战倾尘瞥了眼十一又望着崔琰道:“听闻你乃周太子近臣,乃武学奇才,前朝八百侍卫唯出你一人能师承郁离子,受冰玉流光……”
在场三人都听的真切,战王用的是“周太子”而非“前朝太子”。
赵贤惊讶,战王从未有敬佩之人,奈何会对周太子如此上心?未央宫一事就略见一斑!
崔琰心存感激,亡国之恨因随着周皇之昏庸渐渐丧失了自觉,只是一个敌国的王爷竟字里行间对亡国太子并无轻蔑,让他不无欣慰。
十一的心情更是复杂,只是突然觉得看着眼前桌子上热喷喷的包子瞬间饱了。内心五味杂陈……
“崔琰若是孤王封你为副将你愿意为孤效命吗?”战倾尘幽冷的声音再度响起打断了三人各自的思绪。
崔琰猛地抬头望着一袭绯衣带着狰狞银色面具的男子。。电子书下载
初春的清晨,他一袭绯衣显得格外突兀,只是配以男子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世人言楚宫中皇子各个美貌尤以逝去的邑王(战倾尘二哥)最为貌美,唯独八殿下战王战倾尘面目狰狞!
崔琰自是不信战倾尘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怪兽!
崔琰没有立刻作答转而望着十一,十一也没有用眼色替崔琰作答,她只是觉得,他与她之间是朋友并不是君与臣的关系,她向来不会替他做决定。
崔琰瞬间低垂下头,战倾尘并没有催促他作答,半响,倾尘道:“孤给你几天做考虑。”
战倾尘又望望十一,继而道:“你兄弟二人也多日未曾见面了。”
他说道一拂绯衣衣摆,起身离去,对一旁负手而立的赵贤道:“贤,随孤去军营。”
“是,爷。”赵贤望了一眼小十一和崔琰后随倾尘出了殿堂,他不懂王爷为何如此信任这二人,他想崔琰也是同样疑惑的吧。
赵贤也没多想,王爷都不曾担忧,他为何要担忧呢?索性随王爷去军营训兵。
战倾尘刚刚行至战王府门前,管家就提着白虎儿笼子来了。
“爷!”管家唤了声,“爷,这是昨日夜里皇上命人送来的,夜里爷说不要打扰,老奴就替爷收下了,可是这虎儿哀嚎了一夜,老奴实在没辙……”
“好了!”战倾尘略有些头疼,对赵贤示意了一下。
赵贤接过白虎,也示意老管家做退。
“将他带去军营吧,给何远要他训得乖一点,再带回来给十一耍。”战倾尘边走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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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战寒湮
赵贤一听脸一热,训了白虎儿给十一公子耍?王爷对十一公子也太关怀了点吧?
莫非是要将虎儿驯服成猫儿给十一暖被窝?任小十一捏扁搓圆?
赵贤摇摇头,不敢再往下想去,十分同情的望了笼中白虎儿一眼,心里嘀咕道:“以后可难为你了。”
白虎儿似是懂了似的极为凄惨的“嗷呜”了一声。
枕墨楼内十一小声讲述了事情的前前后后,二人心知肚明,这枕墨楼战倾尘虽已离开,可是他的影卫都藏匿在暗处,她与崔琰的交流里只字不提“太子”二字。
只是“禁药”二字为十一轻轻写在崔琰手心,崔琰自是恍然,与十一一样他本以为禁药是让人死去无痛苦的药,不曾想到这禁药竟然是能使十一身体变小的药。
“可是有副作用,他们说我可能活不过十五。”十一低声叹道。
她说得浅淡,崔琰却是苍白了脸,在这世上他所剩下的唯有相依为命的太子了。
十一抬头望着崔琰,又道:“你也别苦着脸了,你若不想留在战王府,自是可以走的,代我去看看大好河山。”
她的话语重重地敲打着崔琰的心弦,她都这般说了他又如何会走?
“不保护着你,我如何活的习惯自在?”他苦笑。
那苦笑落入十一眼底,顿生一股锥心疼痛,记忆里的崔琰不该是这样的。
“你早就自由了。”她笑。
“是啊,早就自由了,那今后就算是我赖着你的。”他也笑。
十一,无话了。
“十一,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崔琰突然起身说道。
“嗯?”他说得突然且急促,十一似是没有听得真切。
“我带你去风宿亭,那一路长堤垂柳抽出新枝美极了!”他伸手抱起十一说道。
大手碰触到十一柔软的腰身他立马僵硬住了,小十一也红了脸,她自小还没同崔琰这么亲昵过呢,虽说对方并不知她是女子,所谓不知者无罪,但她此刻却有些不能受用了。
什么时候,这个青涩的少年成长成高大魁梧的男子了?
什么时候,他白嫩的肤色渐渐变成诱、人的古铜色了?
哎……本是她的错,世界都在前进,朝代在更迭,少年变成男子,唯独只有她变成了孩童……
十一也没有继续别扭下去,转而搂紧他的脖子,任他将她抱了出去。
风宿亭的确还是风宿亭,堤边杨柳,湖心扁舟,一切都还在,只不过朱颜改。
“那里皇兄还带我划过船呢……”十一望着湖心的船呢喃出声。
只是那“皇兄”二字让崔琰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望了望四周,还好他走得急,并没有立马有人跟来。
十一低着头道:“其实私下里我都是叫他哥哥的。”在十一心里“哥哥”比“皇兄”亲。
崔琰不想让十一想起以往,忙道:“十一,以后我存了足够的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他望着她,目光灼灼。
“听说扬州城不错,蜀地也不错,或者我们去草原……”崔琰说道,目光有些游离。
十一小鼻子一酸,搂着崔琰的小手更紧了,她将小脸贴近他的胸膛,耳边传来男子强而持久的心跳声。
这一刻是难得的心安。
十一在崔琰的肩头睡着了,时间流逝,流年逆转皆与她无关。
崔琰望着她平静的睡颜,在她耳边喃呢道:“十一,战王不是表面温和的人,留你你孤身一人在战王府我不放心。”
他不相信一条狼能改掉与生俱来的残暴,楚战王在雷雨交加的新月之夜里降生的男子,传言之中他从娘胎破肚而出,降生之日百花皆葬。
楚地更是流传此人生性残暴,令各国闻风丧胆。
崔琰不信一个残暴的人会突然对一个孩子好,他更不会让太子沦为一个残暴少年的玩物!
崔琰将十一抱回枕墨楼,替她掩好被子,微叹了一口气便离去。
——
熙乾元年,三月,凤王战寒湮帅楚地余留三万楚军入洛阳,战王亲自于城门迎接。
“八哥哥,这洛阳城可比荆州和南阳大多了!”少年清俊的脸上一连稚气,个头也只到战倾尘胸前。
战倾尘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眉目里依旧寒冷。
战寒湮有些不解地扭头望向战倾尘,道:“八哥哥好生奇怪,如今见了湮儿也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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