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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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今朝-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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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成了一件很吃力的事情。“我……”
                 
            他张了几次嘴。“我……”他半闭着眼睛,眼皮下,眼珠的轮廓不断的滚动着。僵持了很久,郁林终于放弃,挑了件别的事情。“不谈这个。”他胸口起伏着,脸色很不好看。“我听李医生讲过偏执型人格综合症,可……”
                 “做的事情,怎么区分哪些是因为爱,哪些是因为……我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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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张了几次嘴。“我……”他半闭著眼睛,眼皮下,眼珠的轮廓不断的滚动著。僵持了很久,郁林终於放弃,挑了件别的事情。“不谈这个。”他胸口起伏著,脸色很不好看。
              “做的事情,怎麽区分哪些是感情因素,哪些是因为……我的病?”
              小赵拿起笔,刚记了几个字,就听见他提起病,不由抬头打量起来。“你做什麽事啦。”郁林的手按著扶手把,捶了一下,重新交叉紧握在一起。“认真点听,可以吗。”
              赵医生扶了扶眼镜:“行,你继续。”郁林冷笑了下:“怎麽继续?任何做的事情,哪些算医学上定义的病理征兆,哪些是过激的情感作用,怎麽区分,劳您替我解惑。”
              她听著这种口气,怔了下,笔一敲,把办公桌往前一推。“怎麽区分,我告诉你,你现在就是病理征兆。你马上道歉,那就是良心发现就是情感作用。”
              郁林看著她,过了会,站起来:“庸医。”小赵跟著跳起来:“你……”她一时不知道怎麽骂,先看了眼病例,才说:“老李说你是偏执型人格障碍。我看还不止呢。”
              她上下打量著郁林:“你觉得自己了不起?”
              “比你好。”
              小赵笑起来:“自恋型人格障碍。”她围著郁林转了圈,“喜欢单独活动,对人冷淡?”
              “碍著你了?”
              小赵耸耸肩膀:“很好。分裂型人格障碍。”她指著郁林:“你这是什麽表情?想揍我,无法自控?”
              “你倒有自知之明。”
              “攻击型人格障碍。”这女人几乎手舞足蹈起来,嘴里越发滔滔不绝。“怎麽,还不打?不会利用时机,事先反复计划,事後反复检查,你优柔寡断没魄力。这又是强迫型人格障碍。”她不停的用手扶著眼镜:“感情冷淡,对人缺乏同情,漠不关心,缺乏正常的人间爱,易激惹,又常发生冲动性行为,你还是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患者。”
              郁林看著她,过了会,反而镇定下来。“打是攻击型人格障碍,不打是强迫症。”他拉开门,想了想,回头附赠了句:“你只有一个毛病,更年期。”
              崔东正在翻看档案的时候,看见郁林推门进来。原本还残留点热气的办公室,他一进来,温度就像降低了十度。崔东抬著头:“这麽快。”他转著自己的办公椅,挪到郁林旁边,“感觉怎麽样?”
              郁林说:“吵了一架。如果让她给我确诊,我就是深度精神病患者。”崔东点点头:“都怪我。我没跟她说你有来头。”
              郁林在靠墙的红木沙发上坐下。“你是想折腾我,还是折腾她。”崔东笑了下:“哪敢。人人都朝著你说好话。我就想让你看看,你最近真……”他顿了下,面容一整,“你现在就是个炸药包。适当的时候,也该说说,别都憋著。你看小赵,还在实习的,都看得出你……”
              郁林用手把领带拽松了点。“等李医生好了,我再来。”
              他起身要走,被崔东叫住了“郁先生啊郁先生,”他站起来,“虽然我是个外科大夫,可你们的事情,知道的看到的,我到底也比别人多些。郁林,你要不朝我倒苦水算了。”
              他沈默了一会,看著郁林,“你爱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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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沈默了一会,看著郁林,“你爱他吗。”
              “我……”那人答得倒快,剩下的内容却久候不至。“他,指谁。”
              “自然是严惜。”崔东听的一甩手,他看郁林越发惜字如金,恼火起来,“你不说,谁帮得了你。又不是神仙。”
              郁林的脸微侧著,他偏头打量的反向,只有一个小书架,空荡荡的,原本该摆书的地方,放著个装了水晶土的玻璃杯,几棵蔫了的红色炸酱草的斜插在杯里。墙缝中随处可见的野花,妆点著惨白的墙面。
              郁林的目光在那里停留了很久,才收回视线。“你能帮上什麽?”
              崔东瞪著他; ; ,僵持了一会,自嘲的笑了一声,反手一撑,跳坐上办公桌。“我能帮上什麽?我能出主意。找个人说说,心里也好受些。”
              “帮不上。”郁林皱著眉头的样子,像是往热碳上泼的那一瓢水。越亲近的人越怕这一瓢湿冷。他总能这样,把一腔炉火泼成碳灰。“我怎麽做都是错的。”
              崔东倒似听懂了。“怎麽做都是错的,没错,总要对不起一个。”
              郁林没想到他会附和,谁知崔东话锋又一转:“可……可既然这样,越发要看你心里怎麽想的啊。”崔东似乎觉得这事太过莫名其妙,瞠目结舌下,反倒结巴了。“更喜欢谁,爱谁,就选谁,既然总要对不住一个,自然……”
              他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那和我过去做的有什麽分别?”郁林的语速有些快,话里的怒气,与其说是针对崔东,不如说是冲著自己。“因为熬不下去了,所以只图自己的痛快。自私,可耻!”
              崔东看著他,似乎根本不能理解他说的每一个字。“那该怎麽办。如果连和谁在一起,连这种东西,都不该按著喜好。那你说该怎麽办?”
              他揪著郁林的衣领,咬著牙:“你这家夥,心底到底怎麽想的!”
              郁林沈默了一会,看著崔东失去冷静的样子,淡淡的解嘲著:“我怎麽想的,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一辈子不说,也没什麽。像你这样,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挺好,可我不想成为这种人。”
              他看著崔东的手一点点松开,往後退了两步,单手整了整衣服。听郁林的脚步声,像听锤子砸铆钉,梆、梆、梆。每次间隔的时间都差不多,响声也差不多,心却一点点被砸的沈了下去。
              “什麽玩意。”崔东抱怨著,靠在办公椅上,转了一圈,又转了圈,随手调开老李的存档,在上面开始续写这次的记录。敲了一段,不满意,又删去一大半,就这样写了又删,删了又写。他把金丝眼镜摘下,搁在桌面上,揉著自己压出红痕的鼻梁。听见有人走进来,站在他身後,弯著腰看他写的。不由拿胳膊肘往後捅了捅,“你看看人家在想什麽,我一句都听不懂。”
              护士长拿著鼠标,一边往下拖,一边说:“你得问小王,小赵她们去。我比你还外行。”等她把文档下拉到最底部,口气又变了。“这谁啊,挺有意思的?”
              崔东把眼镜带上,後仰著脑袋打量女人不再年轻的脸,“他有的是什麽意思啊?”护士长把听诊器塞到自己胸前的口袋里。“你是得琢磨下,谈恋爱得找你这样的,过日子找人家那样的。”
              崔东大笑起来:“您别逗了,就他那脸,人人都欠著他钱似的。要瞅个几年十几年的,早一头撞死了。你这是强奸民意。”护士长差点没啐他一脸。“是,你是觉得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比循规蹈矩的高尚、自由多了。可你仔细想想,想想人类社会怎麽进化的,哪个才是真文明,你自己想想。”
              她见崔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由又唠叨了几句。“爱了就追,不爱就甩了,这谁都做得到。男人,喜新厌旧,与生俱来的。谁能一辈子爱你一个?要找,就得找个不爱你了,还肯老老实实守著你过的。”
              崔东听懂了:“您是说责任,这词真够老土的。”护士长又翻看了几遍记录。崔东放松了身子,瘫在办公椅上:“他肯对严惜讲责任,那就成。我就放心了。”护士长耳朵尖,一听,不乐意了。“你是说郁林,那我说的都收回,那不成。”
              崔东一愣,看著护士长滔滔不绝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样改对了?从不讲责任到讲责任了?我就看不惯。他凭什麽两次都对不住同一个人,这叫改了?”
              崔东撇撇嘴。“我知道,我知道。他怎麽做都是错的,人家自己也清楚。对了,您找我有事?”
              护士长这才记起自己手上拿的信封,“你看看尿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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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东拆开信封,拿出里面那沓数据。护士长指了几处:“老样子,镜下血尿和蛋白尿。”崔东应了声。“他一直算好的了。其他人反复性的肉眼血尿不说,还带眼部病变。”
              护士长看著他,“你这孩子,什麽时候才能认真起来。”
              崔东把文件稍微挪远了点:“怎麽了?”
              “估计要准备换医院的事了。已经开始出现高频性神经性耳聋,过去的病例都是这样,二十岁之後三十岁之前,进入终末期肾衰。”
              崔东的手顿在那里,眼镜片有些反光,看不清表情。护士长推了他一下:“到时候会借个肝肾外科、了解情况的大夫跟过去。真不放心,最近在院里,大小事都积极点。”
              崔东沈默了好久,才说:“我不放心什麽,Aplort用肾移植不是效果非常好嘛。”他明明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笑意,他拍拍白大褂,慢慢站起来:“行了阿姨,我知道。”
              护士长看著他,只是笑。“你就是得有干劲才行。”
              崔东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您忙您的去吧。我下午还有手术呢。”他急著赶人,那人却笑著不动。消毒水的味道突然刺鼻起来,好久,他才加上一句:“阿姨,他是弹钢琴的。耳朵出了毛病,我怕他受不了。”
              护士长瞪了他一眼。“都做了多长心理准备了,哪那麽脆弱。姓郁的不是去陪著了吗。”
               
              郁林坐在严惜旁边的椅子上。
              他意外的多话。“我再去买点鲜奶。我问了人了,植物性蛋白质没动物性的好。以後还是老样子,豆浆、豆腐、核果,你少沾点。”
              他看著严惜:“听见了吗?”
              严惜瞪著他:“听见呱啦呱啦呱啦。”他看著郁林:“说老实话,我最近练琴是不是没以前好听了。”
              郁林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没事,我听过你刚学琴录的磁带。”
              严惜恶声恶气的吼著:“又是呱啦呱啦呱啦。”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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