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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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江湖-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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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声道:“梅儿,休要胡言乱语。你便安心养你的病,成儿还等你带养孙儿呢,哈哈哈。”

  念文回到房中,心想,将来与张旻定要像父母般恩爱,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漫步此生,夫复何求。

  整晚透着月光端详手心里玉佩,浮现起张旻音容笑貌,辗转不眠。

  次日去山上,一日都没见到张旻。

  接着几天也都没见着她,方念文如失了魂魄茶饭无味,回想着那日温存,忽想起那几句莫名其妙的话,心下一凛,话中分明是诀别之意,只怪当时喜极发昏,丝毫没听出来。

  他急忙去县衙门口,来回晃荡,只盼能见张旻一眼。

  门口那两石狮子端的威武,刻得如活的般。

  进出了几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汉子,一只手便能把他拎起来。

  几个官差盯着他瞧,手都放到刀上了。

  方念文垂丧回去,拐角撞见一人。

  那人一把将他拽过墙角,道:“你还敢过来?”

  方念文瞧得模样,欣喜道:“叶子,你家小姐人在哪?”

  叶子没好气道:“还不是为你!小姐被老爷一顿打,身子都青了,现在还锁在房里呢。”说着竟要哭起来。

  方念文听得张旻下落,倒踏实些,道:“叶子,莫哭,都是我的不是。世上哪有这么蛮横的爹,我同你小姐行的正大,我去跟你老爷讲清楚。”

  叶子赶紧拉着他,“你知道甚么?还去惹事!要被老爷看见,莫说小姐,你也要给打个半死,快走,快走!”说着连拉带赶把他打发走。

  方念文气的紧,一想到张旻受的苦,又是百手揪心,寻思晚上偷偷翻进县衙,看望张旻,若是遇到张麒,也一并辨说个明白。

  又想,这县衙不比寻常百姓家,若是张麒蛮横加罪下来,自己倒无所谓,苦得家里人要跟着遭难。

  思来想去,心里头愈发难受了。

  便如无头蝇子般在街巷晃荡,午饭也忘了回去吃。

  待到日头把影子拉得有半人长,才觉起肚饿,便抬头找回家的路。

  听得一女声高喊:“方公子,方公子!”

  方念文回头一看,又是叶子!

  这一见如见着亲人般,心里暖了许多,紧接着一凛,疾问道:“你家小姐出甚么事了?!!”

  叶子上气不接下气,递过一信封,道:“我可找着你了,小姐让我定要给你!可累死我了。”

  方念文启开,内有张纸条写道,今夜子时,故地俟君。

  他见写得唐突,要细问,却见叶子已没了身影。

  待到三更过,方念文悄摸出门,躲过若干更夫,便奔到山林。

  见林中立一黑衣人,正是张旻。

  他激动道:“张旻,你可无恙?怎么这么晚唤我出来,山中寒冻,你身子未愈怎么吃得消?快快回去罢,有甚么事明日再说。若是……你明日出不来,呆家里休养也好,时日长了,你父亲总会消气,到时好言解劝一番。其实,也怨不得他,我家世清寒,确是不及你家显贵。不过,你记得我说的话么,我会用功,来日考取功名,才好与你般配。”

  张旻也不插话,待到他说完冷道:“你刚才唤我甚么?”

  方念文呆一下,嗫道:“璿儿。”

  张旻道:“为甚这般小声,怕别人听到不成?”

  方念文不知如何应答。

  张旻依旧冷道:“不敢说么?若是嫌了我,倒也来得及。”

  方念文急道:“哪里!只是忘了罢。”

  张旻道:“你这般善忘,也保不准甚么时候便忘了我!”

  方念文囔道:“不会,不会!便是我人头落地,心也还记得你!”

  张旻听得笑了,道:“你原来也这般油嘴,世上的男人没一个可信的。”

  方念文见她笑了,心才放下来,道:“没有,我说的是实话。知道么,往常若是十天半月见不到你,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夜里起来心便是痛的。可见它是记得你的,便是夜里我睡着了它也还记得你……璿儿,我们下山罢,天冷得厉害。”

  张旻道:“下山?我们去哪?”

  “回家去啊。”

  张旻痴道:“回家?今日我出来,便再也回不去了。”

  方念文惊。

  张旻定睛看着他,说道:“若是回去了,便要去那深宫大院做一辈子宫女,再也出不来了,便是行尸走肉,生不如死。念文,你会让我去么?”

  方念文目瞪口呆,半晌才顿道:“你是说——燕王选妃女,你爹也要让你去么——”说这才想起那天的奇怪话语,顿悟已晚。

  张旻道:“我爹鬼迷心窍!说甚么——哼!不说了。方念文,陪我一齐走吧,去哪都行,南疆北域,只要他们找不到我们。”

  方念文道:“我——我还没收拾行李啊。”

  张旻道:“那你便去收拾罢。”

  方念文道:“倒……倒也没什么收拾的……璿儿,你爹虽执迷,毕竟有养育之恩,我们做儿女的,如此弃他而去,却也不该。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同你爹好生讲讲,你是他的生女——”

  张旻道:“若是把我当他女儿,会这样下手么?”说着恨恨散开黑衣,半露肩胸。

  夜色下见脂肤上青淤血痕,方念文心痛如绞,又脸红心跳得惭愧。

  张旻恨恨道:“他只想他的见鬼的荣华,要我去当甚么燕王的妃子,也不想中原芳菲万千——”

  “哪有你倾城姿质。”方念文忽冒出一句,说完自己也一愕。

  张旻愕然,呆呆问道:“你——方才说甚么?”

  方念文傻傻答道:“哪——有——你——倾——城——姿——质。”

  张旻惨笑道:“方念文,你也让我去选这燕王妃子么?”

  方念文道:“不——不是——”霎那时,那压不住的念头喷涌出来,心里默道千万遍,我何苦自欺欺人,终于,仰头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呆愕半晌,张旻咬唇道:“从此……深宫院落,无天无日,生无翼望,死无葬所。这就是…你要我过的日子么?”

  方念文道:“你若是走了,王府责怪下来,你父亲如何交差?还有生养你的母亲,她有甚么过错,若是受了株连,家破人离,你又何忍?”

  张旻道:“你休要废话!你就忍心让我去受那一世的苦?你不方才还说,等你考上功名,便来我家提亲么?”

  方念文道:“当今皇上圣明,燕王英武。你如此丽雅不可方物,也只有帝室与你相配,我区区小民,何敢奢求……”说着哽住了喉嗓,音尖的滑稽。

  张旻切齿道:“你说得可都是真的么?!!”

  方念文强忍巨悲,声音滞涩如陷沼泥:“往事愉欢,与你遇过,世上能有几人?此我一生大幸,自当铭记。只是我凡夫小子,命幸如此,何复它求?”

  张旻泣道:“你真的…要让我去么?你不是说,你见不到我会心痛么?”

  方念文不做声,任张旻在那哭泣。

  过许久,张旻抬头哽咽道:“方念文,你知道我为甚么要与你出走吗?我以为我在这世间找了十多年,终于找到了一个人,他不会像我爹,杀人杀得一手血,回来洗都不洗就抱我,不会像该死的邢义天,开门做着施舍的善事,背地开青楼贩女子,也不会像秦大叔,今日还在我家饮酒作欢,明日就刺断我爹胸骨,我以为,这个人不会说谎,至少对我从来不会,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我都傻傻相信……”

  方念文把牙咬得咯吱响,愣从僵死的脸上挤出笑来:“张旻——”余光瞟见两黑影在邻坡跳跃,显是武功深厚,嘎的停下话,抓起张旻便跃上树去。

8、真相
只见那两条黑影在山地上高低跃荡,当真如山魂野鬼,越来越近。

  二人近要屏住气息,方念文紧紧握住张旻的手,一直没松开。

  顷刻那二人便跃到近处,只见兵刃青光霍霍,二人出手愈来愈快,旁人竟辨不清招式,只听得铿锵一声响,黑衣人手中剑震出几丈远,灰衣人手里剑尖指近他喉头。

  寒月下,见得那黑衣人面目,就是那杀人恶徒!

  灰衣人只需再伸半寸,便立取了他性命!

  只见灰衣人手腕一抖,那剑尖竟回旋过来,插入剑鞘。他仰头道:“哈哈哈,王二,十二年不见,你功夫还是这般窝囊!”

  方念文听得声熟,一下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只是那握着张旻的手,握出了冷汗。

  黑衣人拱手道:“旗使还是这般好本事!”

  灰衣人朗声道:“唤我姓名便是,若是还看得起我,叫声兄弟便是我莫大荣幸。那劳什子旗使便休要再提!王二,你要找我便找,何必杀些无辜。”

  王二道:“那些人渣,老子杀一百遍也不多。”

  灰衣人道:“王二啊王二,你同我耍甚么心眼。你不就是要将永城闹个翻天,好断了我退路同你回去。昨日我在闹市里便见着锦衣卫的人了,想必上面已动静不小。”

  王二道:“旗使这般说作甚,王二只是见着那些个人渣便忍不住手痒痒。旗使,当年我们兄弟吃菜喝酒,要杀人便杀,那何等快活!”

  灰衣人道:“酒过穿肠,人死化灰,往事休要再提!”

  王二道:“当年是秦左使的不是,都是兄弟,又何苦记恨这么多年?”

  灰衣人道:“左使哪里有错,错的便是我张麒!”

  听得这二字,方念文愕得近要发出声来,张旻连忙伸手按住他嘴巴,轻轻在他手心写划道,“切莫出声”。

  张麒接着道:“十二年,我何尝想得不明白,与那秦氤在一起便是我错,坏了规矩更是我错,那初时入这江湖是我张某一生铸的大错!王兄弟,你何必让我一错再错!”

  王二道:“旗使千万莫说这般伤人的话!难道要秦左使亲来这永城与你赔礼,你才恳回去么?你以为,秦氤那日没来见你,便是弃你而去?其中那些究折,你哪里知道?!!”

  张麒缓缓道:“秦氤如今安好?”

  王二懊道:“我这破嘴,提这事作甚么!”顿了许久,才开口道:“那年,你走后,我们旗里兄弟,还有些其他教友,都四处去找你,差不多过了两个月,秦氤也不见了。”

  张麒脸色一凛,却没出声。

  王二接着道:“众人揣测,她定是出走去找你了,可大伙寻你都没有头绪,我们去哪里寻她。总教便派出了小半兄弟,左使自己都出去寻了她有半年,都没有寻到。”

  张麒淡道:“后来如何?”

  王二道:“过了六年,一个凤阳府的兄弟报信过来,说见过一人极像秦氤。左使等人急忙赶去,哪里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张麒又是一凛,忍不住道:“为何?”

  王二道:“便是天意罢,左使寻到秦氤时,她已病得不能说话,带回泉州的,只有她的灵牌。”

  张麒泫然自语:“氤儿啊,你既然都已到了凤阳,为何不多走些许路,便能到了永城啊!老天为何如此弄人。”

  王二道:“旗使,若你当年不走,便是秦左使阻挠,秦氤有那般心,你俩又何愁不得合满。我王二粗人,儿女情长我不懂,但兄弟出生入死,我是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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