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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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林方丈- 第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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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他昏热的头脑终于渐渐清醒了一些……  阿弥陀佛!  自己怎么能如此畅游于爱欲之河、儿女欢情中忘乎所以?如何能面对众生对自己背弃佛门的迷惑和轻笑?面对他人的指责不解,又如何去自圆其说?  他似乎看到了自己轰然迸裂的心!  可是,他是多么不情愿松开怀中这令他长久渴望梦想的人儿,多么不情愿松开这已经冲破戒律的门槛而拥入怀内可爱的女儿身啊!  他好想不顾一切地拥有面前这令他深深痛痛苦恋了这么多年、相思了无数个寒暑秋冬和日日夜夜的人儿!渴望拥有这红尘世间唯一能使他割舍不下的一份缱眷和深恋啊!  然而,他身为禅宗祖庭的掌门人,又为少林方丈,岂敢为了公主而背弃佛门?即令他不管不顾娶了公主,既为僧人又是武将的自己,明知自己已是此身无常,又如何承担得了这沉甸甸的情爱?又如何保得住公主从此不再清冷不再受苦?  贺公主感觉到了拥着自己的翰成哥,那份如火的热情正在一点点的冷却下去。  她感到一种骇怖,骇怕他会突然停下来他的亲爱,骇怕他会松开他热情的拥抱。  此时此时,她好希望自己能变成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魔女摩登迦,以绝美而超人的魅力,诱惑和冲毁他的修持和定力,使他爱的洪水一泻千里,最终淹没自己、淹没理智。  她身上涌荡起鲜卑人渴望征服和猎获的欲望之血。她渴望用自己火热之爱,用鲜活之魅,与他心中神圣然而却毕竟是虚无之佛做一次生死较量!让情爱的烈焰忽忽啦啦骤然熔化坍塌他冰冷之门。  然而,她看到他的热情开始凝固,开始冷却成一座石像了。他眸子中激情的烈焰渐渐熄灭,代之一种巨大的无奈、一种类似垂死者的无奈和伤痛……  她仿如一个溺水者绝望万分地眼睁睁望着一艘大船从不远处傲然飘过……  她的翰成哥眼见又成了冷冰冰的慧忍和尚,他亲爱的神情也开始凝固成了佛堂中的石像……  她突然觉得心痛如裂!  她似乎看见自己正在无边无际的苦海中沉浮、坠落,苦涩的海水大口大口地涌入她的口中……  慧忍冷静而凄苦地扶着她:“公主,恕慧忍一身不能两全,因而不敢领受公主这份深情厚义,你我……留待来世再聚吧……”    

少林方丈(第三十四章)(5)
公主流泪呜咽道:“不要!翰成哥,此生便可相聚,为何偏要让我等到来生?”  慧忍流泪道:“公主,慧忍能有今日,全凭佛门和师恩,如今慧忍岂敢出尔反尔、背弃师门道,为天下人耻笑?公主,个人私情毕竟小事,佛门大义却是大计啊,慧忍无法不委屈你啊。”  贺公主,突然冷笑了一串,泪流满面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一个和尚说的话,竟然和我父皇的话如出一辙?你的佛法无边,父皇的王权至尊,其实都足以成全我一个小女子这点可怜的愿望的。可是你们为什么偏偏都不肯成全我,反倒不约而同说什么大义大义,都要来断送我的幸福呢?”  慧忍无言可辩,阖目持号、不忍再看贺公主那张绝望的脸。  贺公主不管不顾地扑过来,双臂死死地重新蛇缠着慧忍的身子:“我再也不管你们的什么王权大业、什么佛法神圣了,我只要你……”  慧忍纹丝不动地默默合十持号,五内却犹如寸肠九折。他似乎看到无数凄苦众生和自己一起沉浮颠宕于茫无边际的苦海。他觉得自己被苦水淹得要疯狂了……  蓦地,他望见达摩祖师的身影踏一茎五叶之苇救渡众生而去,大禅师清瘦的身影踏一片残瓦救渡众生而去……  慧忍咬了咬牙,一把将缠在自己身上的公主推开,绝然而去。  当他转身的同时,慧忍清楚地听见自己和公主两个生在一起的心,在无声的巨响中被什么撕裂开来。  血恣意迸溅着,骤然染红了他的眼睛,也染红了冷冷的清月和草林夜色……  他转过脸去,望着贺公主的背影拖着一路长长的血痕和晕光蹒跚远去那时,痛绝万分地大叫了一声“公主——”,同时朝着公主离去的方向訇然跪倒。  可是,他发觉自己的嗓子突然谙哑,竟然发不出半些声音了……  贺公主跌跌撞撞地回到自己的寝宫后,犹不知此身是在夜梦中,还是幻思里?  窗外,一抹清银的月光轻泻到琴台上。贺公主泪眼朦胧地来在琴旁,抚弦轻拨,一缕忧伤的悲音即刻萦徊于清寂的山寺禅林。  殿外的青砖平台上,一地的月光和着残花摇摇曳曳,似离魂游魄在戚戚惨惨、飘飘荡荡。花事将了的季节,溶溶斜移的月影下,散着淡淡清芬的梨花随着每一阵琴律和清风的掠过,都会惊落得满天花瓣儿拂扬飘飞,坠落于廊下窗台,飘过窗棂,跌落于铮咚颤动的琴弦和琴台上……  蓦地,窗外树丛中砉然惊飞了一对栖息的乌鹊,想是它们不忍再听这凄凉悲音……  贺公主心凉如冰,任凭雨似的泪珠整整落了一夜,恍惚如梦中,又见残月西坠、晚风萧瑟,直听樵楼报得四更之后才昏昏入梦…  这一晚,慧忍通夜未眠——  心碎魂伤、肠断肝裂的痛楚也不过如此!  他趺跏打坐在林中,祈求得到解脱:“佛祖,请你为弟子和贺公主一齐驱除凡尘之痛,摒却无明幻相和痴妄之火,超度我们的灵魂和身心止息剧痛,终得安宁和清静吧……”  一想到公主那双绝望如垂死者的眸子,他再也无法遏止地泗涕迸溅起来。  他为自己给公主酿成的这份剧痛而痛悲着。  慧忍常想,这份痛楚如此难耐,他反倒希望公主真的能遁入佛教,在禅悟和修持中最终忘却执妄之痛。  可是他无法骗自己:漫说是公主,就算出家修行多年、历遍荣辱沉浮的自己,又亲聆大禅师佛法教诲多年的自己,又真的不再有痛苦的感觉了么?  禅悟的过程,其实恰是无明的凡身肉体于红尘苦海中挣扎的过程,是凡心凡体历经五苦之痛和炼狱之火的过程。向佛修持者,倒像炼钢一般,要把自己一身的俗苦俗欲放在烈焰中烧红,加速痛楚的体验,一次又一次地忍受淬火时酷热之汽的灼蒸,然后再渐渐感受佛之清水的冰镇,最终才能达到不知痛为何物,甚或以痛为乐的圆融和无我之境……  慧忍不敢再在宫中久停,因见宣帝的情形虽不能好利索,一时却也无碍时,便用嵩山松萝子、少室连翘等十几味草药为宣帝事先配好了十几副安神清热的药,以备煎用。以少林寺近日要举办一次重要法事为由,向宣帝辞行。  宣帝因病痛气虚之故,这段日子在宫中朝夕相处,凭慧忍的超然世外,闲静下来两人谈禅议世、对弈说兵,对宣帝身心躁动倒也有些清凉温润。  因慧忍要回寺做法事,所以也不好不放他回去看看。便将突厥人朝贡大周的一匹汗血宝马赐予慧忍做座骑,又亲自送出城门,握着慧忍的手反复叮嘱“早去早回”,慧忍应允后,才放他纵马而去,目送慧忍的身影消失于嵩洛古道。    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少林方丈(第三十五章)(1)
尉迟公子的心蓦然一动:面前这位飘逸洒脱的慧忍和尚,正是那种已然历尽沧浪之海和苦难颠宕,茕茕英拔于红尘世外、孑然游曳于山林之间的得道修行者……  这段日子,慧忍法师在宫中早晚为宣帝调气理脉,又煎汤针砭地疗治了数旬后,宣帝渐渐又觉得身子轻松了一些。  元气乍复的宣帝决心效仿先皇当年,想在一两年内便完成高祖武帝未竟的大业,扫平六合、一统天下,为太子的继位创下一个清明安定的基业。  宣帝诏敕集合了朝中知兵善战的诸位大将军于正武殿内,和众将一齐研磨军事、讲武论兵。又全副披挂亲自督练三军,举办骑射演武等各样赛事,准备先对南陈开战。  此时的突厥,见大周高祖崩殁后,国力非但没有减弱,反倒风调雨顺、宇内清平,也开始派使中夏、请求和亲。宣帝因有心征伐南陈,也乘势答应两国和亲。  西北部安定,国力强盛,宣帝敕命族叔、杞国公宇文亮为行军总管,郕国公梁士彦为副帅,率兵分四路大举南下,重兵伐陈。  各将帅此时一心要在新帝面前建下新功,各自无不率部奋力战敌。捷报频频飞传:韦孝宽攻拔寿阳,宇文亮攻拔黄城,梁士彦攻拔广陵。南陈士兵因见大周国士气高昂,军容威烈,自知不可抵挡,纷纷望风败退。  时日不久,江北一带便陆续尽归大周版图之中。  江北平定之后,宣帝诏敕暂时收兵养息,并在宫中大摆宴席犒劳三军,晋赏有功将士。同时诏敕分割大周朝廷军国大权分别由诸王、外戚、世家大臣分别担任。皇叔越王为大前疑,蜀国公尉迟迥为大右弼,申国公李穆为大左辅,隋国公杨坚为大后丞。并诏敕族叔许国公宇文善为大宗伯,常山公于翼为大司徒,皇叔毕王为大司空,族叔永昌公宇文椿为大司寇。  因郑妃悔恶从善,又执意陪伴太后出家山寺之故,宣帝奉了太后懿旨,在宫中格外关照幼弟宇文元。这次晋命四大朝廷辅官时,一并晋封郑妃之子、幼弟宇文元为荆王,同时晋郑妃为太妃。  独孤氏得郑妃被晋为太妃一事后,抱怨李娥姿:“姐姐,你太善良了。这个郑妃眼下是为了一时的全身之计,才肯暂时臣伏姐姐的。她嫉陷的本性决计不会改变的。只怕稍稍得志,便会故态复萌,以妹妹看,留着她们母子,只怕终归是祸不是福啊。”  李娥姿忙持号道:“阿弥陀佛!一念善则智慧生,放下屠刀便可成佛呢。况且她虽为幻相所惑,往日却并未真正伤过谁的性命。妹妹也请以慈悲为怀,宽恕她吧。若将来一天果然被妹妹不幸言中的话,她要怎么样,那也是各人的造化和果报罢了。”  独孤氏虽点头称是,心内却大不以为然。  独孤氏没有料到,正当诸事稍稍顺心之时,突然又出了一样令她烦恼不已的事情:宣帝竟突然下诏,在后宫嫔妃中同时册封五位皇后!女儿丽华为天元大皇后,太子阐儿的生母朱满月为天大皇后,后宫夫人陈月仪为天中大皇后,元乐尚册天右大皇后,尉迟炽繁册天左大皇后。  自古天下帝王只有册封一个皇后,这可实在是亘古未闻的稀罕事啊。独孤氏惊愕之余,不觉咬牙狠道:这个昏君!  因见独孤氏对此事愤愤难平,又要去后宫找李太后讨个公道时,杨坚急忙劝阻:“夫人不可!夫人平素的心智一向是不让须眉的,怎么此番只看出五后并立之事和朝柄更变的表面,却看不出陛下的真正用心?”  独孤氏道:“有何用心?统不过昏昧之举!早知这样,我岂肯把女儿嫁与他!”  杨坚笑道:“夫人不知,陛下自继位以来,性情便大非往时。不仅风云难测,且暴怒无常。在朝为官者人人自危,皆有朝不保夕之虑。如今并封五后,几易大权,统不过是陛下性情多疑的原故。如今虽并封五后,分割大权,我们不动声色便从众目睽睽的显赫之中退隐出来,岂不是一件好事么?”  独孤氏仍旧为女儿感到愤怨不平。  杨坚道:“夫人若非情绪激烈之时,心智确是无人可比,我是打小就自愧弗如啊。然而若动了怒时,却不失愚莽之嫌啊。”  杨坚不觉忆起少年时的往事来:杨坚和独孤氏少年时曾同在太学院读书,有数载的同窗之谊。少女时代的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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