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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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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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时为之气结,二哥也很为难。三哥带试探性的圆场道:“你这是建议,不一走能用对不对;我们商量过后再说吧,先谈别的,——”五哥昂扬着脸,一脸怒放着诧异的道:“先解决这件事啊,遇问题而不解决,再来碰别的问题,这怎么行!我的意见好就要用啊,要商量可以在这里,有困难我都可以一一替你们解决——”大家真一时说不出话来,后来各人又设法地谈到别处去了,五哥以为我们有些排挤他,也闷着不说话。他闷在那儿,就像一块大石,搁在溪流的中心,流水还是进行的,但绕着弯儿,分成了几道,到老远处才又聚合在一起。

后来有人把事情告诉了大哥,大哥就叫我们几个进来,问我们对五哥的感想,大家都表示很糟。大哥奇書網電子書问有多糟,三哥说糟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大哥说这件事需要和五哥好好谈谈,不然憋在心里,久了便生大祸。圆圆说最好大哥跟五哥谈,因为五哥向不服人,只服大哥。谁知大哥听了这句话很气,说:人不肯服,理总服吧?你们不是在认为自己无理吧?!这样纵容他下去,哪里是兄弟间之情爱?!我要你们自己直接跟他说:

这一说引起晚上的一场大辩论。无论我们几人怎么说,五哥硬是不服.我们说:如有意见不合,辩论归辩论,感情还是感情,服与不服是小事,但不能伤了感情,默不作声的赌气,使大家都很伤情。但是到后来,五哥还是老样子。他说:你们都为了社务而休学,独我没有休,你们觉得不痛快是不是?这一说,大家都变了脸色。二哥痛心地问道:你还当不当我们是兄弟?三哥在旁插口说:如果不是念书,二哥为什么孜孜不倦的替你办联考的准考证以及特种考生身份证?五哥没有作声;而且再也没有作声,空气太闷,四哥第个大步走出去,然后其他的人也就散了,只留五哥一个人在房里。他望着铺在地上的大红大紫的棉被,仿佛他也是大红大紫的最高峰,在这时候,不能容让别人孱杂一点绿和蓝。

可是我们清楚地看见那一团黑。

一月二日星期日

我真不晓得该如何记下这几天来的欢愉!像昨天我们到了溪头,人都满了,没有地方住,挨到晚间,冷得发抖,不知如何是好,殊不料因祸得福,刚落成的救国团建的小木屋主人,见我们可怜,便收容我们住进去。真是我们的社有天人相助!昨晚呱啦呱啦玩了一个晚上。今晨起来练武,呼喝声中,何等气势!仿佛大自然的高山流水,我们是知音:仿佛是好景气的碧落红尘,我们是见证。我们高歌慷慨激昂,练完武后,唱歌不休。一路上去“神木”,大家边走边打锣卖药,笑得人肝肠碎断。从“神木”丢“银杏林”,一路上玩龟兔赛跑,要模仿兔子的跑法和乌龟的爬行姿态来竞走,结果证明了:还是乌龟跑得快!

后来一行人越吵越开心,吵到“大学湖”,那湖水虽是人工的但却是静谧的,旁边长着一些圣诞红,水影里也飘浮着几掌红叶,看去有一种不敢惊动的凄丽!我们全体一齐上那湖中的竹木拱桥,走到一半的时候,桥伊喉嘎嘎地响动了起来,桥上的人也没命地呷晰哑哑地叫着——好不容易老天爷保佑,才给我们过了去。大家坐下来休息时,看到一群人在那儿大开收音机,正在听流行歌!大哥说。真是暴殄天物,跑到这里来装作给自然看!二哥说,咱们吵他!于是三哥站起来高喊:“各位乡亲父老、叔伯兄弟、公公婆婆、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祖祖孙孙……我,丁三通,来到贵地——”李五哥接道:“赌博输了钱,”廖四哥指了指在张大喉咙的丁三哥:“特地来化缘!”大哥说:“到此来卖狗皮膏药。”李五哥又接道:“还有猪皮膏药。”指了指我的衣服:”这是熊皮。”又指了指小莉的衣服:“那是牛皮。”谁知大哥乘机指了指他的衣服:“这是黑皮,黑皮黑皮哈苏!”丁三哥趁机反噬,指着五哥的头发说:“这是头皮。”谁知杜二哥豪兴大发,竟唱起电影插映的洋洋洗发精的广告歌:“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洋洋洗发精不一样,不一样。”丁三哥真是鬼灵精,马上接下去唱:“头发痒痒,越洗越痒,洗了头发就更痒!”然后大家一齐作状搔着头皮“喔喔喔”了几声,一齐唱道:“洗洗看,梳梳看,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痒痒痒——痒痒痒。”一直拉长着声调,其实我们已笑到半死,廖四哥在结束时又奇兵突出的加上一句:“请买:‘天——一——假——发’!”真是脱了线。

大家可真长江大浪推前浪,刚才笑波未平,这一回笑波又起。大哥和丁三哥几个人发起“大盖晚报”,还有外文版,把刚才的消息重新翻译一遍;丁三哥和李五哥一译一翻,简直笑死:

“各位叔伯兄弟…”

“Everyuncleandhiggerthanuncleandbigbrotherandsmallbrother。”

“小弟今日来到贵地——”

“I,myself,whichisamongthesmallbrOther,today,eorthisexpamsiveplace…”

“感到非常的荣幸……”

“feelveryveryprideandlucky……”

“我来到这里不是卖狗皮膏药……”

“Iehereisnotsellingdog一skinmedicine……”“而是卖猪皮膏药。”

“Butsellingyourskin!”

“如果你们不买,”

“Ifyouallfellowdon'tbuy,”

“我就跟你们翻脸。”

“Willtrun一racewithyouall…”

“我就讲到此为止。”

“soIbetterkeepmymouthshut。”

大家笑得还没喘过一口气来,他们又合作唱起洋歇来,有一首歌叫做“Iloveyoutowantme。”他们唱起来,第一句是:“WhenIsawyoulyingthere”唱到后来,“Baby,lamyyourmamy,youaremydaddy,ifyouonlyletltbe…”真是盲公生盲仔大家没眼看了!

晚上文学座谈会,争论相当激烈。这跟白日里的笑谑全然不同,大家都是认真而又严肃的,大家虽然疲倦,但都极其认真,没有睡意,一直争辩到半夜三点多,才告一段落。杜二哥径自在黄亮的廊上练武,吐气扬声,好不气概!丁三哥拿吉他到门前弹唱,我和圆圆、阿红几个人都跟着和,廖四哥伏在栏杆上作他那哲学家的沉思!李五哥踱来踱去,似有心事。大哥心情却好。瞥见小姐姐和水仙花白的手背上有一点红,嚷道:“真是思无邪时走过的一个漂亮的美人。”风华绝世里,美人和英雄都是超常的,怎么不嫩绿嫣红,惊世羡艳呢。小姐姐手上的一点红笔水,成了大哥口中的聊斋,而此刻风景人情都如此美好,夜凉而未央,我无来由地感动到激动了起来……

二月十五日星期二

李青竹离开山庄,退出我们的社!他临走之前的一场大辩争,使得彼此都很伤情。前几天已经闹够了,到了今天他居然说:他跟自己搏斗得很辛苦。大哥问他:是怎么样的搏斗?他说:是跟大哥你!我们俱是一惊。他说:他无法控制自己,想独自去闯江猢,办大事。像在溪头的时候,遇到问题,都有大哥解决,而他想自己解决!有时候看到大哥说笑,大家哄堂,他很希望有一天自己是这样,而看到这样发生在别人身上时,他心中很痛苦。大哥退了几步,坐下来,一直没有说话。于是戚正平开始斥责他了,他像一头迫急了的狼,狠狠回击。大哥忽然开声,大家都静了下来:你权力欲太盛了。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有一股煞气直冲印堂。小莉却为他争辩:“你们大家没有给他自由的时间,太多的共同生活会限制一个人的发挥能力。大哥一震:你的事告诉了他们?五哥有点愧色:我忍不住要说。大哥剑眉一扬:那你要怎样?五哥说:给个分社我办吧,有一天我会倾我全部兵力救山庄。大哥突然大笑道,山庄还不会倒,救倒不必!只希望你一帆风顺不要忘了当初的鸿鸽之志,浴血狼烟时勿忘回山庄!

我们本有很多话要说:凭什么他要与大哥争持?在社里他年纪最小,而奇+書*網最重用,给他“带兵”的机会几乎是统领全部的我们,而他还不满足,灌输给其他的社员这样不好的观念……。可是这些我们都没来得及说,他们已在扬眉间决定了离合风云。

李五哥一走,带走了几个社员,大家搬走时,杜二哥还去帮忙,我不忍看那错落,所以躲在房里没出来,只是想到:他们是情同手足的闯天下,又难分难舍的相袂创帮立道,大哥尤是重用李五哥,可是这一说走就走,他的心境究竟是怎样苍迫?二哥呢?他收拾东西时,是怎么样一种心情?三哥看来咬牙切齿,有意追击,五哥平素了与他争执最多,而今闹哄哄的一个对答后就忽然消失了,他心里会怎么想?四哥呢?在他那平静的脸上,会不会正有一个位血的椎心?在呼喊,在叫唤?

五哥走了,其他几人也走了。接下来的第一步是如何维持山庄的辉煌灿烂,而不是破败,更不是一子失后天下亡!

三月十八日星期五

早上三哥和四哥偕我上阳明山取回来售出的书籍。一路上三哥很沉默,仿佛有心事。这些日子以来,他在社里工作,只有月薪两千,但他好像很埋怨。四哥击中要害的告诉他:不应该埋怨,事实上,我们初起之际,曾幻想过如果又是自己的理想更是自己的社,能一面工作一面以此糊口的话,就很满足了,现在达成了,应该开心才是。三哥摇头,叹报,说:这样卖书,编稿,很辛苦,不能安定下来写作。四哥不以为然,反问他以前在汽油公司、报馆校对,书店雇员时不一样埋怨过没时间吗?而且现在上班时间自由,只是责任促使我们去做,这样难道不好吗?三哥很不高兴他说:跟大家生活在一起,很忙。忙,但是有意义啊,四哥说。没有时间做功课,三哥说。那大哥呢?二哥呢?你还是以那些同样为社里工作而分文全无的人想想吧,四哥光火了。三哥强硬他说,他多希望回到从前的日子。四哥怒道,我再也下想听到你从前的埋怨。三哥却别过头来对我说;有一天我们也能像那名作家一般,有事业基础就好了。这名话听得一浮,浮离山庄的“浮”。可是我想到大哥的一句话,立即说了:你不觉得这就是你的基础吗?你羡慕别人几十年扎下去的基础,有没有羡慕你自己正一步一步的在前走,已经快要超越人家了。三哥长叹一声:我们太少活动交际,与正式的学院训练了,我心中想,三哥真没信心,在大哥的信任。有很多人看见别个山头是好的,没料到自己站着的山峰更高跃。对家国人事,往往都如此。

上了山,风大,不谈。拿书时受了点鸟气,要找的人都找不到,于是下山回庄,恰好是下午五点钟。今天约好去蓝家。蓝家是个美好的家庭,也是在办一个杂志,有些成员。仿佛是大树林子里两棵树,都是森林之火,开起来一样珍惜春哀悼秋的的耀,虽不相须交错,但彼此都珍重,蓝家请我们过去吃饭,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过去,老实不客气的吃起来,由于蓝老师要给我们落日故人情的照料,有一种惜以为我们都是浮云游子意的侨生的感觉。大家谈得甚喜,吃得温炮。然后谈起诗,唱起歌,蓝家有个孩子气的妈妈,好像是童话故事里的良善保姆,看见穷孩子忍不住把围裙绣的食物都变成真的给大家吃。那三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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