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鹤双形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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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鹤双形岁月- 第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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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的日子是如此的甜蜜。即使在那样动荡的年月,年轻的生命也因为有爱而甘之如饴。

父亲在文革前就死了。葬礼之后没多久,他对她说,他想看看父亲的太极拳谱。

她知道那本拳谱:那不是普通的太极拳谱,而是昔年中央国术馆辑录的秘本。父亲爱之如命,几乎从不示人。

她知道父亲如果在世,绝不会把拳谱给他——水家有两样东西不传外人,一个是“天雨曼殊沙华”的内家心诀,另一个就是这本太极拳谱。他曾问她要过那个心决,她没给他——父亲曾嘱咐她这个心诀只能传给娶她的人,这一点她从没有忘记。但她希望他能练成那套太极——不论哪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强者。

在一个雨夜,她把拳谱和自己都交给了他。

在另一个雨夜,他告诉她,他要去香港,永远也不再回来。

水仙把头倚在枕头上,回想起大师兄那越来越沧桑的容颜。

上一次见他是在父亲的葬礼上。她早就在信里告诉他她和二师兄好了,那次回来他几乎没和他们说过话。临走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直到那一眼,她才懂了他对她的心意。

他看她时,二师兄正握着她的手——江湖里的事就是这样,总在已经迟了的时候才会懂。

水仙看着窗外叹了口气。她知道她的男人已经不会回来:他的心早已飞去了那个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大师兄的剑,能要他的命,却留不下他的心。

想到这,她忽然害怕起来。大师兄的脾气她是知道的,万一闹僵了,他说不定真会动手杀了他。

她并不希望他死。在她心底,总盼着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就算她等不到那一天,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等得到。

她开始焦急,开始坐立不安。再等下去,她害怕会等回一具血淋淋的尸体——两个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间,这具尸体可能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她翻身下了床,挺着大肚子跑了出去。

夜雨如注,她看见雨点在小河上激起一个又一个水圈,恍如一张张哭泣的脸。

背负着那些不属于它的冰冷,小河似乎流淌得愈加狂暴。这么多年来,这里面流走了她不知多少快乐时光。那是小时候,大师兄和二师兄经常在这条河边练拳,练完了便跳进河里抓鱼。这时她总会提着一口大锅过来,替他们煮鱼粥喝。每次看着他们吃粥,年少的她都觉得幸福而满足。多少次蓦然回首,她都希望时光能在那时停住。

时光没有停,像小河里的水一样流淌到了这个雨夜。她看见两个男人正在河边厮杀。与少年时不同的是,她在他们的剑和拳头里看见了杀意。他们的脸比身上的伤口更狰狞,她的心也变得比这个雨夜更冰凉。

大师兄终于使出了“天雨曼殊沙华”。这式剑法曾把他从她身边带走,这一刻,它又即将带走她的第二个男人。

“别!”她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那把剑在空中凝住了,大师兄没有练过心诀,他是拼着受内伤硬生生收住这把剑。

然后二师兄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胸膛上,把他打得直飞了出去。

“这一招也不过如此。”那个男人说完这句话,隔着雨水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句“对不起”也没说。

然后他走了。她也明白了,这个人再也不会回头。

往日痴,今日意,终究只能两忘烟水里。

249

“师父,你说师姑在她父亲的逼迫下嫁给了师叔……这时候你从海外留学回来,带着她私奔去大城市过新生活……最后你们两人在大城市贫病交加,她难产死了……怎么听起来像哪部粤语残片?到底是不是真的啊?”陆寻吞吞吐吐道。

“这么认真干嘛?真过《三国演义》很多了!”李月河敷衍的道。

“这么说你对师姑的感情也是三分假,七分实?”陆寻小声道。

“关你X事啊!”李月河一声怒喝。

上海,上海

250

新学期伊始,网络游戏的浪潮就席卷了这个国度。万千男女投身到这个虚拟的空间里,同心协力再造一个世界。

陆寻也成了一个叫《石器时代》的网络游戏的玩家。在“爱科学,玩物不丧志”的精神指导下,他在游戏的同时也得到了不少收获:首先是有效的提高了自己的沟通能力:一句脏话已能用全国31个省的方言骂出来;其次是学会了合理的分配时间:晚上打游戏,白天上课睡觉;同时幽默感也得到空前提升:在菜市见到丑女,便上去问这只恐龙怎么卖。

大半个学期里,陆寻整夜整夜的沉迷在网络游戏里无法自拔。最鼎盛时期,爱丽丝,叶红霜,林轻雪也相继加入到这个乐园里,成了围着兽皮裙光着屁股跑的亚当和夏娃。但没多久他们就相继离去。陆寻一面感慨与此干人等代沟之深,一面也因巨额网费单被父母发现而被迫退隐。

经此一事,他的学业一落千丈,本来就和别人有差距,这次更是奋马扬鞭也追不上来。一个段考下来,他竟应验了那个老土笑话:所有科目加在一起100分!他一面叹息自己还真他妈幽默,一面当着林轻雪的面把试卷用打火机点了。

“你真敢不告诉你爸妈?”

“废话,家丑不可外扬!”

251

再过几天就是五一节。

“五一去哪玩?”两人正在凉茶店里喝凉茶,林轻雪突然问陆寻。

“别问我。才放四天假,全用来想这个问题都不够。”陆寻看着店外放学的人潮,没好气的道。

“我老爸现在上海,他叫我过去玩。”

“你跟我讲有屁用啊?除非你肯用你老爸换我老爸。”

“看你这幅衰相,我肯我老爸也不肯啊。言归正传,你跟不跟我去上海玩?”

“免谈。去上海就要见你老爸,我跟他又不熟。”

“这你不用担心,我老爸我一个人去见就行了。他主要就是提供我们钱和住的地方。”

“哇,这么说我在上海吃喝嫖赌的费用你老爸全包?他许文强啊?”

“他何止包你吃喝嫖赌,他还包你馆材花圈香纸蜡烛,只要你这贱人愿意死!”

“愿意!为什么不愿意?上课上死还要交几千块,你老爸出钱我不死白不死!”

林轻雪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过脸意兴阑珊的望着街道。过了一会陆寻突然又道:

“跟你去上海,是不是真的一毛钱都不用花?”

“你自己出火车票。”

“我陪你去上海还得自己买火车票?这不等于拉我去枪毙还跟我要钱买子弹?!”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

“那我回去问问我妈,她儿子被人拉去打靶,她肯不肯出钱买子弹。”

252

陆寻骗他妈要和几个男同学去上海看□,顺利的拿到了500块钱。

坐车那一天正值五一前一天,他和林轻雪在火车站的人山人海里几被挤成肉酱。林轻雪一上车就朝着卧铺车厢落荒而逃,陆寻则被迫留在硬座上听满车乱哄哄的老百姓讲述自己的破事。

车要开18个小时,他们下午出发,必需在车上过一夜。到了傍晚,林轻雪又挤了回来,把手里的卧铺车票递给他,“去睡吧。”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几个民工正用报纸铺在地上睡觉,几个猛男钻进椅子下不知在干什么。一群烂仔模样的人在旁边操着吓人的方言聊天。坐在他身边的老头正张大嘴巴睡觉,一滴口水从那满是烂牙的嘴里流出来,似乎在作性梦。他实在不放心林轻雪留在这样的十面埋伏里,便淡淡对她道:

“我不想睡,你回去吧。”

“你不去我也不去,我留在这里陪你。”林轻雪坚决的道。

车厢里立刻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显然都被这小姑娘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了。不少热心的群众纷纷向他们伸出了援手,大吼着:“我替你去!”“让俺去嘛!”……

林轻雪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陆寻。他已经睡着了,正大声的打着鼾。一直以来,她都不得不佩服这些大陆的小孩。他们有着很强的生命力,在大时代的风吹雨打里,在各种考试的摧残里,在这个无神论国度里,如同野草般茁壮成长。

若非他睡着前有意无意的握住了她的手,她在这样混乱的环境里一秒钟也呆不下去。他手心的热度一点一点的累积了她的坚强。

林轻雪看向了窗外,月下的群山不停的在窗外掠过,久而久之,便成了一成不变的风景。她像所有旅人一样生出一丝伤感,并在这丝伤感里睡意渐浓,不久即沉沉睡去。

车到上海时已是早上十点。两人从车站一出来,映入他们眼帘的是和别的地方大同小异的城市景观。

“上海也不过如此嘛,比香港差远了。”林轻雪失望的道。

“说不定这只是为了吓跑外地人搞的伪装。”陆寻盯着地上一口浓浓的痰液,强打精神道,“你先联系你老爸吧。”

林轻雪掏出手机,拨了她爸的号码。

“打不通。”过了一会她转头对陆寻道。

“你把我拐到这里才说打不通?”陆寻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没办法,”林轻雪眨着眼睛道,“我跟我爸要钱的时候他经常会失踪。”

“那怎么办?马上轮到我们失踪了!”

“骗你的了,胆小鬼。我爸的手机经常不开,他让我有事就打他们公司。”

林轻雪说完又拨了个号,响了几声,有人接了。

“林总在么?什么?去北京了?我是他女儿,我和同学来上海玩,你们能不能帮我安排住的地方再给我点钱?”林轻雪一口气道。

陆寻一直大气不敢喘的盯着林轻雪打电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看他:“那人挂了。”

“他挂之前有何遗言?”

“他说不认识我。”

“正常!别说你这种无名小卒,我他也未必认识哩!那钱和住的地方呢?”

“当然是没了。”

“……”

“我爸走之前没有交待他们,他们根本不信我是我爸的女儿。”

“那,滴血认亲行不行?”

“别这么风趣啦!其实不找他也没什么,我身上还有800块人民币和200块港币,不乱花的话应该够了。”

陆寻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叹了口气道:“可我想乱花怎么办?”

“老实说,我也蛮想乱花的。”林轻雪也叹了口气,“听说外滩有很多银行,不如我们现在去抢。”

“那等什么,”陆寻把手一扬,“走。”

253

两人搭公车来到了南京路。陆寻一见到“南京西路”的路牌就激动得大喊大叫,林轻雪一面为他感到丢脸,一面也不禁赞叹这条第三世界的商业街的繁华。

两人一路逛下去。陆寻不停东张西望,不时认真的研究着南京路上各家性用品店只标中文和日文的深刻寓意。

“怎么样?比起香港如何?”两人走进了核心的步行街地带,陆寻以一幅地头蛇的口吻得意洋洋的道。

“比不了中环。”林轻雪淡淡道。

“我看得出你很心虚。”陆寻斜了她一眼。

“你哪只狗眼看出来的?”

“如果你不心虚,就在这里把这句话大叫三遍,然后向每一个看你的人作鬼脸。”

林轻雪看了一眼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叹了口气:“我做不到。”

“怎么样,我都说你心虚了。你看看人家。”陆寻说着望前面一指,只见一个胖子正仰天大叫俺们那嘎都是活雷锋,一有人转头看他,他就朝着人家作鬼脸。

“我终于发现南京路有一样中环比不了。”林轻雪看了陆寻一眼。

“什么?”

“中环没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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