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家血魂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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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家血魂碑-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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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门吱呀一响,跑出来一个中年大嫂,看也不看三条汉子一眼,噔噔跑下吊脚楼,脚步踉跄,扑爬连天,几步就跑没影了。大嫂的举动将三条汉子惊得目瞪口呆,搞不清楚那大嫂怎么像被鬼打慌了,交都不交待一声就跑得无影无踪。我心里既惊也急,暗道不好,又暗骂那救护车怎么还不来,这事儿涉及两条人命,不赶紧送医院将大大不妙。

“鹰鹰,鹰鹰……”覃瓶儿忽然在门后喊道。我比巧哥还急,几步蹿到门后,鼻子贴在花窗上,惊喜地叫道:“生了是不?是不是……”我本想说“鬼胎”二字,紧急关头想到巧哥还跟在后面,怕他难堪,赶紧生生咽下了。

“还没呢。我有点怕……”覃瓶儿的声音颤颤的。

“你怕什么?不是有寄爷在里面吗?”

“我就是怕安叔……”听覃瓶儿的声音,几乎要哭出来。

我心里大急,暗道寄爷又遇到啥子鸡屙尿的事情?此时听不见女人呻吟声和哭泣声,是不是被寄爷一通胡乱折腾弄得出了人命?我用肩膀一撞,就想奔进房间看个究竟,覃瓶儿在门后惊叫一声,急急说道:“不能进来不能进来,你不方便……”并把门顶得死紧,“巧哥嫂子没事,你们不要担心……”

我听巧哥嫂子没事,稍稍安心,“既然嫂子没事儿,你怕寄爷什么呢?”

覃瓶儿在背后沉吟半晌,用手指在窗纸上戳了个洞,接着将有点惨白的小嘴凑近洞口,说:“我不晓得他怎么要那么做……”

“做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个可怕的局面,难道寄爷……见色起意了?这可真够……人家老公还在外面呢,他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够了吗?“你怎么不拉住他?”我着急得大声叫道,又想撞进房间,那门却纹丝不动。

第九章 化生子(2)

“瓶儿,你还是先说说安哥到底啷格了嘛!”满鸟鸟躲在我身后,提醒说。一语惊醒梦中人,直到现在,我对让覃瓶儿害怕的寄爷只是主观上的臆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覃瓶儿还没说清楚。“寄爷到底在干什么啊?”我凑近窗纸上那个小孔,着急的问道,眼睛几乎和覃瓶儿的小嘴贴在一起了。

覃瓶儿吓了一跳,小嘴稍稍往后退了退,让我对房内的情形看清一点点,寄爷似乎跪在一个几乎全身赤裸的女人前面,头深深伏在地上,“寄爷……是跪着的?”我疑惑地向覃瓶儿求证。

“是的。他一进来,只看了那嫂子一眼,就……就扑通跪倒了……也不去帮先前那大婶接生孩子……跪在地上浑身像……像筛糠一样乱抖……我去拉他,怎……怎么也拉不起来,就像……就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样,他好像还在……念叨什么……”覃瓶儿一句一喘,断断续续说了寄爷的情形。

我更急,转头对同样目瞪口呆的巧哥说:“对不起,大哥,这等场合,我们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你担心老婆孩子,我担心我的寄爷,而且又出了这么古怪的事,你看……”

巧哥如梦初醒,连忙点点头,“好……好吧!”

我见巧哥不拘小节,同意我进房,转头对覃瓶儿说:“瓶儿,你先找一件床单之类的东西盖住嫂子吧,我们进来看看寄爷是怎么回事儿……”覃瓶儿答应一声,“好,你们不要往里看……先等我盖住再说……”接着踢踢踏踏走了。我推了推门,却发现那本应一撞就开的木门固若金汤。我暗自着急,覃瓶儿这妹娃儿怎么把门拴上了,是怕我闯进去吗?我没关系,难道他老公也不能先进屋?同时扭头看了一眼彷徨无措的巧哥,暗道你这伙计也太务实了吧?把门做得这么牢固!

短短十几秒钟好像几年一样漫长,覃瓶儿总算回来了,我先叫了一声:“瓶儿,你怎么把门拴上了?你怕满鸟鸟偷看,难道也不放心我?”满鸟鸟在后面气得踢了下我的屁股。

“我没拴啊……奇了怪了,门打不开了!”覃瓶儿在门后喘着粗气,用力拉门。

“啊?”我疑窦顿生,提脚猛力一踹,一阵剧痛传遍全身,那门却像铁铸的纹风未动。我不死心,换只脚再踹,又用肩膀猛顶,那门还是那样晃都不晃一下。满鸟鸟忘记害怕,暴喝一声:“闪开,我来!”粗腿像炮弹向木门踹去,却像踹到一堵石墙,弹得满鸟鸟噔噔后退几步,差点翻过栏杆摔到楼下。

三条汉子面面相觑,相互望了一眼,用眼色很快制定了破门方案,“瓶儿,你闪开,等我们撞开……”覃瓶儿轻嗯一声,闪到门边。三条汉子摆好姿势,同时用力,“嘿”地一声,三只肩膀同时撞向木门,木门不但未开,反倒把三个年青力壮的汉子反震得后退几步。我的腰在走廊栏杆上一撞,又是一阵剧痛传来。

“你们别撞了,孩子……孩子好像生出来了……”覃瓶儿忽然叫道。

“生出来了?”巧哥惊喜地叫道,一把拨开我,眼睛凑到窗纸上那个小孔,“啷格没听见哭声呢?我堂客……我堂客还好吗?”我也不去跟他抢那个小孔,伸出两根手指往旁边的窗纸一捅,哪知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薄薄的窗纸不但未捅破,反倒生出一股反弹力,弹得我的指关节喀嗒一声,差点折断。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反复在手指和窗纸上来回看,这他妈的……这他妈的太怪了。

满鸟鸟也用手指试了试,结果一样没捅破那层窗纸。

正愣神间,蓦然听见房内一阵婴儿咯咯咯的笑声,声音高亢激越。同时,天际划过一道耀眼的闪电,将不远的桓侯庙的剪影无限放大。一声炸雷紧跟而来,巨大的声响似乎想震破洪荒,天地万物仿佛置身一副猛敲的金铙之中,满耳只剩嗡嗡的轰响。雷声过后,瓢泼大雨唰啦啦下了起来,那架势,仿佛老天垮了个大洞。天色也暗淡下来。

电闪雷鸣中,木门吱呀一声打开,寄爷抱着一个用白布包着的婴儿走了出来,脸色严峻,缓步走到像被使了定身法的巧哥面前,拍拍他的肩,说:“你媳妇没事,这孩子生下来没几分钟就……唉!”这声叹息像一记闷棍,打得巧哥一屁股坐在地上,痴迷着眼望着寄爷手中的婴儿,鼻涕和着泪水滚滚而下。我也双腿发软,一把搂住走出房间的覃瓶儿,不敢去看那死去的婴儿。

寄爷扶起巧哥,严肃地说:“你信得过我的话吗?”

巧哥茫然不解,默默地点点头。

“那好。他老人家说了,”寄爷指着手中的婴儿,“他不过是你家的过客,不会在你家呆多久,与你们夫妻没有成为一家人的缘分……”我听寄爷居然把一个刚出生的死婴称作“他老人家”,吃惊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伸头去看那个藏在白布里面的婴儿,发现那婴儿紧闭双眼,满脸褶皱,满头血污,皮肤惨白。这个刚刚还在咯咯大笑的婴儿,是怎么对寄爷“说”出那番话的呢?他究竟是什么来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鬼胎”?

“他老人家还说了,他之所以到你家走一遭就打转身,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此因必有它果,你们夫妻二人明年的今天,会生一对龙凤双胞胎,而且长大后很有出息。他老人家叫你们不要伤心,就当他从来没有来过你家,你们夫妻二人所作的孽也已经终结……”寄爷脸色平静,继续缓缓对巧哥说道。

巧哥脸色唰地变得惨白,颤抖着声音问道:“大师,您家说的都是真的?”

寄爷郑重地点点头,问:“你媳妇是不是中午一点五十分开始发作的?”巧哥点点头。“这就对了,他老人家是我师父,这个孩子只是他老人家的替身,他已经变成化生子,我现在要带他到别的地方去,我会好好安葬他的,你同意吗?”寄爷语气依然很平静,就像在说一句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而在我听来,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天上的霹雳还要震耳欲聋。

巧哥点点头,“我们夫妻二人……唉,这也是应得的报应……大师,你带他走吧!我们明年真会生一对龙凤胎吗?”寄爷再次郑重地点点头,“你进去看看你媳妇吧!她虽没生命危险,却也被他老人家折腾得很累了。”巧哥深深看了寄爷手中的婴儿一眼,奔进房中去了。

寄爷转头看着呆呆站着的我、覃瓶儿和满鸟鸟,沉默半天,伸出右手食指在死去的婴儿额头上蘸了一点还未干透的血迹,在木门旁边的墙壁上写了两个大字:卯未。写完再也不理我们,抱着婴儿嗵嗵下楼,身影一闪,就消失在大雨磅礴的夜色中……

寄爷的举动让我们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呆呆望着寄爷消失的方向。直到另一声炸雷猛罐入耳,才将呆若木鸡的三个人惊醒过来。我惶急地叫道:“寄爷……寄爷……您家去哪里啊?等我们唦!!”覃瓶儿和满鸟鸟也嘶声高叫。可是除了满耳的雷声、雨声、风声,哪有寄爷的半点回应?而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

一道又一道闪电照着墙上那两个血字,闪电白得耀眼,血字红得刺目。

我们想追无法追,想走不敢走,一会儿看看墙上的血字,一会儿看看漆黑的夜空,三个人紧紧搂在一起,没人说话也没人移动。

“鹰鹰,什么是……化生子?”好半天覃瓶儿才颤抖着声音问我。

我一呆,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什么是化生子,花生倒是知道。

“‘化生子’就是刚出生就死掉的婴儿,据说他们的阴魂很邪恶,需要用木匣匣儿把他们埋葬在乱石岗或大路下,上面再压一块石板,以防其鬼魂再出来投生害人……”巧哥倚在门框上接嘴说。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胆气。闪电中,我见巧哥神色恢复正常,忙问:“嫂子怎样了?”

“她没事。幸亏有你寄爷,不然,我真不敢想……大雨造成山体滑坡,救护车没能过来……”

第十章 卯未(1)

“他……他老人家呢?”巧哥睃寻了一圈,迟疑着问。

“你问的是我寄爷还是那娃娃儿?”我疑惑地说,随即暗骂自己是猪脑壳,虽然寄爷很诡秘地说那刚出生就死掉的婴儿是他师父,但那婴儿对巧哥夫妇来说,毕竟是父精母血的结晶,怎么会称自己身上掉下的肉为“老人家”呢?果然,巧哥答道:“我问的是你寄爷!”

我苦笑一下,“我们也不晓得他现在去哪里了,他跟你说了那通话之后,在墙上写下这两个血字,一句话都没说,就抱着那……就走了,估计……是去找地方埋葬他吧!”我指着墙上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卯未”二字说。

巧哥呆呆看着墙上的两个血字,长长叹息一声,在雨声雷声中低头沉默半晌,才抬起头来凄然一笑,说:“你看,按道理来说呢,你们黑天雨地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应该留你们住上一夜,弄点好菜打点好酒好好款待款待你们,可是……我老婆现在这个样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父母……父母又早走了,我实在没心情也抽不开身来感谢几位了……”

“喝酒是小事儿,安哥说你夫妻二人作的孽到底是么子?”满鸟鸟快人快语,好奇地问道。我急忙踩了满鸟鸟一脚,暗道现在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吗?人家本来就已经伤心欲绝了,你还要残忍地去揭他的伤疤?其实刚刚巧哥说到父母时,语气迟疑中有惊恐,我已隐隐猜到巧哥夫妇肯定做了对不起父母的事,因此才会一报还一报,孩子生下来就死了。寄爷既然说他们作的孽已经终结,这些事再问清楚还有什么意义?更何况,这可能是巧哥辈子最不愿提起的隐私。

“这个……”巧哥迟疑着。我赶紧说:“你赶紧去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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