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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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佳人-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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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夫人和气地看着她,两指捏着一片薄薄的状元糕,招呼道:“你若是喜欢吃什么就跟方婶说,回头叫厨房给你做,这茶都是沏好的,你爱喝什么就选,在这里就是自己家,用不着客气。”
  方婶笑眯眯地看着她,“这大宅子本来就是人多才热闹,一家人哪用得着客气。”
  辛酒里笑了笑,“我喝什么都好。”
  “那就法式玫瑰香茶吧,美容养颜,功效好。”一看这巧言巧语的神色,辛酒里才觉得不甚熟悉,猜想着方婶应该是方谏的母亲。
  宫夫人想了想,又对方婶吩咐了一句,“改天李医生来的时候,让他给开张膳食单,你瞧这孩子瘦的,若不好好调理,将来生孩子就要吃苦头了。”
  辛酒里到底没听过这些家常闲话,脸皮太薄,立马蹿红了脸。
  
  聊了许久,始终未提及刚刚那位遇害的男人。
  就连宫惜欢也镇定自若地笑着吃点心,满脸不谙世事的纯真,直到后来问及时,她却眨着双眼无辜的问道:“这么大一个上海,我们看不见得地方每天都在死人,大嫂为什么要关心这些呢?”
  辛酒里愣了愣,反问道:“你不会觉得害怕吗?”
  “害怕?”她木然地摇摇头,“我又不认识他,再说大哥都会处理好的,那就不用怕啦。” 
  看她不语,宫惜欢又追问道:“大嫂,你是不是跟大哥一样?”
  “他怎么样?”
  “父亲去世后,大哥好几年都会晕血,后来就好了。二哥也常常受伤流血啊,所以母亲不喜欢他在司令身边做事。”
  辛酒里淡淡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主屋是宫夫人住的地方,也最为热闹,两旁有斜梯通向二楼,稍往后就是与主屋接壤的小栋洋楼,色调比较协调,看着也不觉得突兀,走廊的西边是宫惜之的卧室。
  就在她们回来之前,佣人早已把屋子重新整顿了一下,可她开门进去时还是被惊悚到了。
  满眼皆是大红的纱帘,原本沉闷的房间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床头的相框被一张硕大的囍字盖住,几乎辨不清油画上面的内容。
  辛酒里翻了翻床榻边上的行囊,她自己的那身衣服被丢在了别墅里,包括那件睡衣,还有那把令她心悸的手枪。
  她随手翻出了一件柔软的衣物,只盼望着快点洗个澡,睡一觉,这一天可以赶快过去。
  
  待到第二日醒来时,才意识到这个宫惜之的床,她猛地坐起来,四周仍是红彤彤的一片,并无其他人。
  新婚的第一晚,宫大少爷一夜未归。
  辛酒里伸了个懒腰,这倒是合她的心意,刚换好衣服,墙角的立式笨钟便“当当当”的敲了三声。
  门外有人敲门,细声问:“太太,起了吗?”
  她还没适应这个称呼,小步跑去开了门,方婶看她穿戴整齐,清清爽爽的模样,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边领着她往下走,一边问道:“您是先喝早茶还是先用早饭?”
  她抬眼向大门口望去,宫夫人正提着一只竹篮拨弄围栏边的滴露玫瑰,那花开的极艳,每朵都饱满红润。
  
  辛酒里看出了神,随口问了句:“宫夫人用过早餐了吗?”
  方婶怜爱着瞪了她一眼,“哎哟,我的祖宗,你怎么还不改口,这哪还能叫宫夫人。”
  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宫夫人已经提了篮子走回来,一看到她,便柔柔地笑道:“起了呀,昨晚睡得可好?”
  方婶接过竹篮,又递了个眼神给辛酒里,她憋了许久,才回道:“很好,母亲。”
  宫夫人拉着她往餐桌边走,她的眼神总是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弯弯如星月,不知不觉整颗心就软软的化成一滩柔水。
  
  这样一位温柔的母亲,却偏偏拿宫惜在没有办法。俗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两块肉她都打不得,那便只好骂两句,至少说心里舒坦,尤其是宫惜在这臭小子总是做些让她不舒坦的事。
  那头正好有位丫鬟从东面楼梯走下来,宫夫人便急急问了句,“玲珑,二少爷怎么样了?”
  被称为玲珑丫头倒是很斯文,声音甜甜道:“还睡着呢,被人抬回来的时候都凌晨了,醉的不成样子,又吐了好几回。”
  宫夫人愤愤地咒了一声,朝她道:“得了,让他睡死去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难为你照顾了一个晚上。”
  玲珑巧巧地笑,“玲珑不累,我先去换身衣裳,这满身的酒味挺呛人的,等到二少爷醒了,玲珑保证压着他来给夫人认罪请安。”
  宫夫人果然又柔了笑意,似笑似怒地嗔了一声,“臭丫头,就你嘴甜。”
  
  辛酒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用餐的时候一直琢磨着宫夫人的脾气喜好,一个早上下来已经了解的七七八八。
  宫家虽然威严在外,家中却是极为融洽,佣人丫鬟都没宫惜之的别墅里那么死板。整座宅子大概二十来人,除了那些干粗活的仆人和厨房的师傅她没见过,其余不分老少都能言善道,皆以讨好和逗乐宫夫人为目的。
  宫惜之平时生意很忙,婚前平均每日星期抽出两天时间回来陪宫夫人吃饭,宫惜在在司令府做事,没那么自由,因未成家,一直住在这里,之前被宫夫人赶去那个私邸,实实在在是个意外。而宫惜欢每周都去学堂上学,周末还有课外授业。
  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宫夫人显得发慌,所以找点消遣也不是难事,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宫家的气氛异常活跃。
  辛酒里自小清净寡淡过惯了,除了纯朴的村民,她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宫家的相处方式还是讨好宫夫人的巧言巧语她都不擅长。
  
  饭后,宫夫人和几位太太在后厅打牌,她陪着看了几圈,看是看懂了,仍是不敢上手,宫夫人也不勉强她,笑着让她去睡个午觉。
  辛酒里没这习惯,闲坐着也没事,便回了楼上,除了这东西两头的洋房,正中央还有一片大阳台。
  阳台一隔为二,中间有扇透明的玻璃门,外头一半是露天的,夜晚的时候可以望见大片星空。
  里间是颇大的空间,两面墙壁都固定了木质书架,上头摆满了分类好的书籍,两张长木椅相对而放,除此之外并无多余的装饰。
  这么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开放式书房。
  她望了望了东面的方向,那扇门始终紧闭着。没隔多久,玲珑便带着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上来。
  
  又过了一会,方婶也出现在视线中。
  她倒是先朝辛酒里这边走了过来,有些严肃道:“二少爷现在还没醒,玲珑请了李医生过来瞧瞧,昨天夫人交代要给您开些药膳,您就先在这等一会,我先去看看。”
  辛酒里拉住她,询问道:“我能一起去看看吗?”
  方婶讶异地看了她一眼,又叹气道:“太太,倘若二少爷真生了病,您可千万不能跟夫人说,这宫家上下都知道,夫人嘴巴硬,可每回二少爷打个喷嚏,咳嗽一声,夫人就要心疼个好几天,那眼泪都是吞进肚子里的,连吃饭也没胃口。”
  她这话虽然夸张了点,但哪个做母亲的不是这般,巴不得病痛都替孩子承受。
  辛酒里虽然没感受过母爱,此刻也是感动地点了点头,“我知道。”
  
  刚进门,李医生刚给宫惜在挂上盐水,抬头间,圆圆的眼镜滑到鼻梁上,嘴巴上还留着两撇小胡子,仔细看起来其实没有那么老。
  一看宫惜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眉头还紧紧皱着,方婶吓了一跳,忙问道:“二少爷没有大碍吧?这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又要闹腾一番了。”
  玲珑在旁边补充道:“方婶你放心,李医生说只是低烧,这瓶吊下去好的也快些。”
  方婶拍拍胸脯,又吩咐了一声,“这边我先看着,你去厨房让他们弄些醒酒汤,要是夫人问起,就说二少爷已经醒了,也吃了些东西,就是赖着不肯起。”
  “嗯,玲珑明白。”说完,小丫头便迅速下了楼。
  
  辛酒里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身影,因为宿醉,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脸色有抹病态潮红,发丝凌乱地覆在额头。
  大概是她盯得久了,方婶叫了她几次才回过神来。
  那位李医生伸过手来替她把脉,随后又对着她端详了许久,才转回身去写了几笔。
  可没写多少,他突然将那张纸揉成一团,朝方婶道:“麻烦你带路去一趟药房,我得去看看这几味药还够不够,还有厨子那边,我亲自去说一下该加的分量。”
  方婶连贯的点头,又看了一眼床上的宫惜在,“二少爷这边……”
  “没事。”李医生已经收了他随身携带的皮箱,悠然地往外走。
  方婶急急跟了上去,临时还对辛酒里道:“太太,我去去就来,二少爷麻烦你先照顾一下。”
  
  辛酒里愣愣地站在床边,床上的人睡得不太稳,眉头皱了又皱,额头开始渗汗。
  看来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她反射性地弯腰去帮他拂开碎发。
  手指刚刚触及他的额头,那双略带迷离的双目却猛地睁开。
   

15、第十五章 心意 
 
  房间里寂静的只听到彼此轻而缓慢的呼吸声,辛酒里错开他冰冷的眸光,手指匆匆缩回身后。
  回身时,隐约看见他眼底的一抹失望。
  僵持片刻,她提起脚步,一声不吭地往门外走。
  身后是一丝干哑的嗓音,却再无熟悉的轻佻之意,他只沉沉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并没有多余的话语。
  辛酒里顿了顿脚步,胸口莫名晃过一阵说不清的涩痛。
  
  也不知道在楼梯口站了多久,方婶端着一罐白瓷装的汤药上来,她上前一步,低声道:“他已经醒了,那我先回房了。”
  “好好。”方婶面露喜色,一面点头,一面加紧步子往里走。
  当下有了点倦意,辛酒里回到房中,早上起床时随手拉开了窗帘,骄阳一晒,整个房间闷热难当。
  她挑了角落里那把黑色铁椅坐下来,面前的铁面圆桌有些凉意,花瓶里插了几只新鲜的蔷薇。
  辛酒里趴了一会便模模糊糊睡着了,转眼间进入梦乡,梦里雾气朦胧,有人在她面前来来去去走过,她却如何也辨不清他们的脸。
  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过脸,只看到一闪而过的刀光。
  惊骇之下,场景突然切换。
  
  梦中她又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地方,墙边栽着几株锦葵,男子清隽的身影缓缓走来,他的笑容耀眼如曙光,几乎望一眼就要溺毙在那种温柔里。
  他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她却像被定住一般,无法动弹。
  四周的景物散去,他们相对站在一片黑漆漆的空地上,他深深的看着她,唯恐她就要消失。
  电光火石的那一刻,他轰然倒下,她的身体猛然一颤,耳边全是尖锐的风声,她也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究竟有没有喊出声。
  那些呼喊全都埋进身体里,她痛得几乎全身都在流血。
  
  身体被人推动,她睁开湿润的眼,宫惜之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稍愣,又皱眉问道:“林若涵是谁?”
  听到林若涵这个名字,她像是突然失了魂,纠着眉缓缓地抬头。
  “几回魂梦与君同,唯恐相逢是梦中。”
  她蓦地想起这句诗,随后苦苦一笑,站起来道:“你回来了。” 
  站在她身侧的宫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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