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瘦男人胡吹海侃,名下有几家公司,几栋豪宅,几辆名车,只差说有几个情妇。可信度几何,听者自辨。
穆杨虽然从事推销工作,但他生性内向,不擅长与陌生人打交道,所以没有插言,坐一旁看他们聊得眉飞色舞。精瘦男人脸上弥漫着红光,越散越开,越散越开,直到脖子,他兴奋之极。
后来她又从包里拿出两瓶饮料,也许口渴了,也是,嗑了那么多瓜子。她递给精瘦男人一瓶,自己开了一瓶,喝了一口。大眼睛不经意地看了眼穆杨,冲穆杨笑了下,问:“你喝吗?”她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穆杨仍然存在。
穆杨说道:“谢谢,我不要。”
“你好拘谨,真像个女生,嘿嘿。”她笑穆杨,但语气里没有带一丝嘲弄的味道。
穆杨尴尬地笑了下。
精瘦男人喝着饮料,冲穆杨不怀好意地笑着,小眼睛贼亮贼亮。
但她又从包里拿出一瓶饮料,打开后塞给穆杨。盛情难却,穆杨接过喝了一口,他似乎从来没有喝过那么好喝的饮料,甘甜,清凉,如同琼浆玉液,直爽入心田。
穆杨从不白吃白喝,于是从自己的包里取出几个母亲煮的茶鸡蛋。穆杨觉得母亲煮的茶鸡蛋是天底下最好吃的茶鸡蛋,有股特别的香味。他的包里除了茶鸡蛋没什么可送的,而他又觉得应该回送人家点什么。
穆杨送了女孩两个茶香四溢的鸡蛋,为了表示慷慨,又递给精瘦男人两个。可精瘦男人嗤之以鼻,满脸不屑。穆杨有些尴尬,对女孩说道:“我妈煮的茶鸡蛋很好吃。”像补充说明。
她拿着鸡蛋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笑道:“嗯,挺香的。”
穆杨看了下她长长的指甲,于是说道:“我帮你剥一个吧。”
她把一个鸡蛋放到了穆杨的手中,穆杨给她剥了。她把鸡蛋放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说道:“很好吃,谢谢你。”
穆杨笑了笑,母亲煮的茶鸡蛋最好吃。
精瘦男人瞪着穆杨,眼珠子快要掉出来。
后来,女孩和精瘦男人接着聊天,穆杨依旧安静地坐在她旁边,她身上的清香萦绕着他。
后来,穆杨渐渐有些恍惚,她的笑越来越模糊,精瘦男人的脸也越来越模糊,穆杨的眼睛睁不开了,他睡了,仿佛做了个梦,梦见在一个开满鲜花的花园里荡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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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江湖女贼
“哎!醒醒!快醒醒!”一阵很不和谐的声音打断了穆杨的美梦。
穆杨睁开眼睛,原来不是在荡秋千,而是精瘦男人在推他。
“你有没有看到我的钱包?”精瘦男人语气急急。
穆杨一愣,他哪有看到他的钱包,而且,他又不是睁着眼睛睡觉,这人什么意思?
“没有。”
“你的钱包在不在?”
穆杨摸了摸口袋,钱包没有了!飞了?!浑身上下摸了半天,只摸出一张20块的人民币。穆杨摇了摇头。
“他妈的,遇上骗子了,那个小妞,他妈的是个骗子!”精瘦男人骂道,直骂得口沫横飞。
穆杨的脑子一嗡。
苹果般的脸蛋,花瓣般的嘴唇,秋水般的眼睛……那么可爱漂亮的人儿,竟然是个江湖女贼。不是说天下无贼了吗,怎么他又遇上了。
那瓶饮料,琼浆玉液……穆杨明白了。
精瘦男人找来乘警,如此这般把受害情况详详细细说了一番。损失巨大,现金N万,金戒指银戒指N枚,还有……原来还是个“千万富翁”!
乘警又问穆杨的损失。
留下电话,案子破了会和你们联系!
穆杨写了一串*数字,但,并不抱什么希望。这种事情,谁遇上谁自认倒霉!
穆杨心里挺郁闷的,除了几百块现金,钱包里还有身份证和银行储蓄卡,身份证补办起来麻烦,又得回趟老家,来去又是好几百块路费,费时费力。另外,也不知她会不会把卡里的钱窃取掉,虽说卡里没多少钱,但那都是穆杨一分一分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精瘦男人冲穆杨横眉竖眼,那情形好像是穆杨招惹女孩来的。穆杨忍住心里的郁闷,懒得理会精瘦男人。手插在口袋里,摸着那张剩下的钱。心想她还算有良心,给他留了车费,也许这钱是冲母亲的茶鸡蛋留给他的。而精瘦男人被洗劫一空,分文不剩。
可是精瘦男人嘲笑穆杨,“你瞧你傻到什么分上了,居然给贼剥你妈煮的茶鸡蛋,还巴巴地希望人家说好吃。”
穆杨心想自己是傻,但他忍住了,不与精瘦男人理论。
一切归于平静,火车依然晃晃悠悠向前开着,看着窗外后退的风景,穆杨心里别别扭扭。同时,也有些遗憾,那样的女孩子,怎么会是个贼呢。
穆杨发誓,绝不再和陌生女子说话了,哪怕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千万别痴心妄想所谓的“艳遇”。
但是穆杨没想到,这次小小的“艳遇”在他以后的生活里,留下了一道无法抹掉的回忆,甜蜜而心酸,不是为自己心酸,而是为她。
因为,她是一个天使,一个坠落人间的天使。而穆杨能做的只是站一旁眼睁睁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地往下坠,他无法救她,谁也救不了她,除了她自己。
而她心中有魔,她自己说的,她不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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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罗芙
火车终于到达北京,穆杨沮丧地走出了火车站。
“穆杨!”一个穿着鲜红色毛衣,小鼻子上长满雀斑的女孩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女友,罗芙。
罗芙,音似秦氏罗敷,人却有不少差距。秦氏罗敷倾国倾城: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而穆杨的罗芙走在大街上,除了穆杨少有人多看她几眼。她和穆杨一样平凡而普通,穆杨觉得他们很般配。罗芙无秦氏罗敷之貌,穆杨也无潘安之貌、子建之才。他觉得他们这样也不错,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他们相处时彼此安安心心,踏踏实实。
罗芙也像穆杨一样,来自偏远的农村,到北京后在一家贸易公司当助理,穆杨与她是在网上聊天认识的,穆杨不记得他们聊了些什么,但穆杨相信他没有说一句谎话,尽管是在网上,他觉得也没必要说谎。聊了段时间,罗芙约他见面,他见了,后来他们又见了几次面,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一起,成了恋人。成为恋人后他俩反而不再在网上聊天了,罗芙的老板不准许员工上班时间聊天,穆杨也被老板逼得没喘气的工夫。还好,他们已相识,并已成恋人。
后来,穆杨觉得那段时间他与罗芙能上网聊天似乎是为了相遇。不过如果有些相遇是为了下一场分离,不如不相遇的好。与其相遇了会彼此痛苦抱怨,不如不曾相识,毫不相干,风清云淡。但命运安排了他们的相遇。
穆杨和罗芙虽是情侣,但分居北京的东西两边,平时不常在一起,一周见一两次面,如果太忙,一面也见不到。
“亲爱的,你怎么啦,脸色这么难看,哪儿不舒服吗,生病了吗……”罗芙从穆杨手中拿过行李,关切地用手摸穆杨的额头。
“没有,挺好的,这几天你还好吧。”穆杨微笑着看着罗芙。
“婆婆的病怎么样,好些了没有?”虽然穆杨并未与罗芙结婚,但罗芙叫穆杨的母亲“婆婆”叫得自然顺畅,好像穆杨和她是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老夫老妻,当然穆杨也有这种感觉。
“好多了。”
“怎么你看起来倒像生病了,是不是累着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你的脸色真的很差。”
“没事。”
“到底怎么了?”
罗芙喜欢在某件事情上打破沙锅问到底,女人的通病。
穆杨只好招了:“我的钱包被偷了。”
“啊!……”罗芙大呼小叫,眼睛瞪得老圆,好像世界末日即将来临,“丢了多少钱?”
“没多少。”
“那是多少?”
“不记得了。”
“你这人,怎么这么粗心,在火车怎么不小心点呢。到底是怎么被偷的,怎么被偷的?!!”
穆杨只好在公交车上如此这般把火车上的经历对罗芙说了,不过没说贼是个美女。
罗芙用半信半疑的眼神盯着穆杨,“那个贼是个美女吧?”
女人的第六感真是厉害,由不得你不承认。
但穆杨相信,这种事情打死也不能承认,女人的想像力是无穷的。
“丑死了。”
“我不信。”
“如果我能找到那个贼,我把她带给你看。”
“哄我,你哪有那本事,如果你能找到她,就能把钱包找回来了。”
罗芙说得没错,人海茫茫,他去哪里找她?但,无需他找,她反而找到了他。
回到穆杨的租住的房子,罗芙抱住穆杨,“想我了吗?”
“嗯。”穆杨的确有些想罗芙,罗芙虽说不是他的初恋,但是他的第一个女朋友。
穆杨的初恋对象是高中时坐他前面的一个女生。女生并不是很漂亮,但她的背影很美,像她的笑容一样温柔,温柔得令穆杨的每一根骨头都酥酥的,软软的。好几次穆杨想摸一摸她的背,但手每次伸到一半都缩回来了,他不敢,他害怕……
穆杨考上大学后离开了小山沟,女生也外出打工了,她的背影从此在他的人生中谢幕了。
初恋像一枚青涩的梅子,就那样过去了,除了穆杨自己无人知晓。
后来,穆杨遇到了罗芙,她虽然没有美丽的背影,也没有温柔的笑容,但她是第一个说爱他的女人。在一个水到渠成的夜晚,他搂住了罗芙……
但穆杨没有看到传说中的处女红,罗芙不是第一次,可他是第一次。他的处子之身就那样交给了罗芙,不知为何,穆杨的心里有一种隐隐的失落和沮丧。后来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从小生活在封闭的山沟里的缘故,思想有些保守。
他和罗芙像众多情侣一样,在北京这座热闹繁华的城市里约会,彼此取暖,互相依靠。说不上爱得多么刻骨铭心,但心却有所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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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春风沉醉的夜风(1)
穆杨因为工作缘故经常需要用身份证,所以准备再次请假回老家补办身份证。就在他琢磨着此事时,却意外地接到了一个电话,那个女贼打给他的。
穆杨有些惊讶,不过让他更惊讶的是,她想把钱包还给他。老天,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穆杨怀着一颗半信半疑的心见了她。
这次她换了行头,但仍然靓丽,鹅黄短套,枣红小衫,葱绿长裤,花团锦簇。看得穆杨眼花缭乱,又不禁暗自叫好,这些大胆张扬的颜色也就她这样的美女敢穿且能穿,穿得不露俗气,反倒靓丽如花。真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怎么穿都好看。
她手中仍玩着一枚硬币,若无其事地冲穆杨笑着,笑得妖娆灿烂。“嗨,别来无恙。”她的口气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轻松自然。
穆杨淡淡的说道:“你好。”
“想我了吗?”
穆杨一愣,这种话,她怎说得出口?她,什么意思?
她又诡异一笑,“我偷了你的钱包,难道你没想我吗?做梦都想我,想我发好心把钱包还给你吧,也许还骂过我,或者,也想不通我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做这种事情,我没说错吧,我有心灵感应的,嘿嘿。”
她是妖精,还是仙女?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