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万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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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万春-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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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儿,这么认为:新家也一样的破,我爹娘没换工作,我也没转学,搬家只是为了避开那些邻居;至于是担心我干坏事儿才搬家,还是我爹觉得邻居在怀疑他有心理问题才搬家,我永远都没能知道答案,但,绝对不是为了顾及我的名声儿。

  我也愿意搬家,新家几乎没有邻居,只有一个卖家俱的住在院儿里,没人知道我干过什么事儿;日杂公司的院子里,我已是出了名的“死皮不要脸了”。

  开了学,我已是六年级的学生了,我周岁十一,虚岁十三,个子仍然没怎么发育;我天天幻想着自己已长大了,我认为:长大了,一切就都好了;作为大人,我能控制自己的生活。

  现在的情况是:我已经自暴自弃了。在学校,我是出了名的调皮学生,但叫家长的次数变少了。

  日杂公司的这个商店,有几名员工;从人员编排上,他们也是日杂公司的正式员工。一个女店员叫海芝,20岁,又白又高又瘦,可惜不怎么漂亮,心眼儿挺好;另一个女店员叫小萍,18岁,个子不高,但很漂亮,心眼儿不如海芝好,门口一个修表的南方人,天天勾引小萍;还有一个男店员,叫张亚洲,30岁,又瘦又漂亮;他和他媳妇承包了日杂公司的一间店面儿,专卖日杂货物,他们家还摆了一张台球桌儿,亚洲是那一片儿最会打台球的人。亚洲媳妇又高又胖,有二百来斤,嘴里不停地吃东西,还臭美地烫了一头卷儿发。这些人,都不讨厌我。

  一家外地人也承包了一间店面儿,专卖家俱,院子里摆满了种类家俱,院子就是他家的库房。我一辈子也没睡过席梦思床,我几乎尝试了院子里每一件儿家俱,太舒服了。卖家俱的两口子,口音特别土,一听就是乡下人;我天天学这家的男人说话。

  我说了,我已经是个坏孩子了,我自己都这么认为。我天天想方设法去游戏厅,因为家已经不在我爹单位,他没办法再二十分钟回一趟家;星期天,我也溜去游戏厅。我和赵兴他们几个人,成群地到处乱蹿。

  玩游戏,需要花钱,我琢磨着偷钱;现在偷钱,本质上和以前不一样。以前,我是因为没零花钱,又要买烟熬日子,才被迫去偷钱;现在,我依然没有零花钱,但我偷钱不是要买零食,也不是要买烟,我是主动去偷钱,怎么过得痛快,我就怎么过。干什么坏事儿,我都没有内疚感了,我只担心会不会有后果。

  我打我身边所有人的主意,想方设法地弄到钱,和赵兴一起花掉;赵兴也是这么干的。我娘也发现过我的钱,但她不问我是偷的谁的,直接就没收。

  海芝经常把书包放在商店后屋的床上,我可以从院子里直接进入后屋,我先打海芝的主意。我反复偷了她几十块,不知是她有所察觉,还是怎么回事儿,她不怎么再把包儿放在后屋了,我又打卖家俱的主意。家俱店和院子之间有门儿,我进不去;但门框上边的墙上,有一个窟窿。我担心这样钻进去会不会摔下来,但我强咬着牙,爬到院子的铁架子上,硬是钻了进去。我趁他家回老家的空档儿,干了这事儿,我偷了他家几十块。这些人的钱,并不止这些,我不是因为内疚才少偷,只是害怕把人家偷急了眼而把事儿捅出来;我就利用邻里这些面子问题干这事儿。

  我还溜回老家去,偷亲戚们的钱;不管进了谁家,我先看床垫下面,实在不行,我才开人家柜子。我奶奶的钱,我一次也没找到;我姥姥的钱,也只偷到了几块。我又去了我四姨家,床垫下没有钱,我开抽屉,找到了二十块钱,我拿了十块,刚装进兜儿,我四姨就进屋了;她立刻就发现丢了十块钱。她不好意思搜我身,我死不承认。我姥姥这个人特别聪明,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不管是不是你拿了钱,但要记住:钱只能自己花,不能让别人花。记住了吗?”我太小了,不知道这是一个圈套,回答了这么一句:“记住了。”这句话儿把我卖了,所有人都知道是我偷了钱,我爹娘狠揍了我一顿。我敢说,海芝和卖家俱的一定怀疑是我偷了他们钱,但肯定是因为面子问题,才没问我。

  我爹依然天天揍我,每次都会把我的鼻子打破,流很多血。

  我在学校也是名人了,我什么坏事儿都干。

  学校9点钟做早操。一次,同学们都去操场了,我们几个人留下扫屋子;我突然来了灵感,跑出了教室。当时,学校的广播还没播放,我模仿着广播,对着操场上的学生喊了起来:“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有很多傻冒儿跟着我的指挥,做开操了。操场上,很多学生和老师都笑了;我忽然发现,体育老师许黑子正在下边儿盯着我,我赶紧溜回了教室。这个许黑子,打人特别出名,这次,肯定会有一顿狠揍。

  早操一结束,许黑子就把我从教室里叫下了楼,我吓得直哆嗦。坏了!他会不会像我爹那样揍我?还好,数学老师跟着我们一起下了楼,她怕我挨打,始终不离开我们。许黑子强忍着没打我,他眯着他的小眼睛,斜着眼瞄了我半天;数学老师赶紧指责我,我知道,她这些话都是说给许黑子听的,她不想让许黑子动手。最终,许黑子给了数学老师面子,只训了我几句;接着,他结束了这事儿:“你回去吧。”我和数学老师都长舒了一口气,回到楼上,她说:“你真是让我操心,我要不跟着你,他不把你打死?以后,给我好好听话,别让我为你难过了。”我毕恭毕敬地回答:“是。”

  我虽然不学习,但数学依然次次都过90分,语文也能过80分,同学们认为我聪明的不可思议。班主任依然恨我,数学老师依然喜欢我。

  因为打游戏的事儿,我爹经常在学校里就开始揍我。一次,我爹又在学校里打我,把我鼻子打出了血,校门口有一个摆摊儿的老太太,她拦着我爹不让打,还帮我擦血,他爹在旁边呲牙咧嘴地冒出一句:“原小林,咱们父儿俩………断了!”老太太让他别胡说。现在,一巴掌下去,我的鼻子就会流血。

  学校里,有很多流氓和无赖,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但我的地位很低,很多人都欺负我。他们抢我的雪糕,找茬儿骂我,有的还揍我。我跟我爹娘说过我的委屈,他们立刻就冒出一句:“打死你!你不惹人家,人家能打你吗?打死你!”我什么也不愿意和他们说了,甚至有一次大事故,我说了,我爹娘也没保护我。

  那天,正在上上午最后一节课,我们的教室突然被占了,老师让我们去操场看书,我们搬着凳子去了操场。操场上,有班级在上体育课,他们正在赛跑。有一个和我认识的学生,跑过我身边,我和他开玩笑,用书扔了他一下。一会儿,他哭着回来,对我说:“老师让你过去一下儿。”我觉得没使劲儿砸他,怎么就哭了?那个体育老师也非常狠,我不敢过去;心想:小孩子闹点儿摩擦,老师不会太在意,这事儿会不了了之的。哪想到,这名老师找了过来,说:“我刚才让你过去,你为什么不过去?”我站在那儿,不敢动。“啪”!重重的一巴掌,他扭头走了。我留在原位,哭了;一会儿,我鼻子就流血了。我认为:小孩子之间出了这么小的事儿,他不该这样打我,我要回家告诉我爹娘,让他们找到学校,给我讨个公道。毕竟,这是大人在打孩子。我故意不去洗,用手捂着鼻子呆着,还让血把上衣染红,想拿来当证据。那名体育老师也怕了,他又过来了,说:“去洗洗吧。”几个学生拉着我洗了洗,鼻子很快就不流血了,但我故意没洗衣服上的血。那名老师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叫你,你要是过去了,这事儿就不会发生了。我也确实打得重了,你别和别人说这事儿,回去吧。”

  任何委屈,我都不对我爹娘说,但这件事儿闹大了,我决心告诉他们,他们不至于那么不是东西。

  路上,行人都注意我身上的血,我虽然也有点害臊,但仍然强忍着回了家。进了家,我把衣服脱下来,拿给我娘,说:“我就用书扔了同学一下儿,他们体育老师把我打成了这样,你们下午去学校找他闹一下儿。”我娘立刻把那件衣服用水盆泡上了,说了一句:“你不嫌丢人,我们还嫌丢人。”真他娘地让人气愤!这是什么娘?我决定告诉我爹,这事儿这么大,我认为我爹会帮我出头。我爹一回来,我就向他描述了一遍;他虽然很不是东西,但对于别人打自己儿子这种事,还是非常气愤,他想去找学校,问:“那件衣服呢?”我娘指了指水盆,我爹说:“你把血泡没了,我拿什么去找?”我提醒我爹,无论如何也得去闹一下,这可是一个大人把别人的孩子打坏了。我爹竟然冒了这么一句:“打死你个狗操的!谁叫你先惹人家了?”我娘也附和了一句:“就是!打死你!活该!”

  从那时候起,任何事,我都不对我爹娘讲;甚至是我受了重伤,我也没向他们说,我强咬着牙,忍了一星期。

  我是这么受的伤:学校操场有双杠,一边儿站一个人,向对方的方向跳,看谁跳得快;为了缩短距离,赛手的双手,都尽量向双杠中间部位挪。这样做,其实相当危险,双方很容易互相碰伤。一天,班里杨蛋挑衅我,非要和我比赛;我本不想和他比,可他讽刺我,说:

  “因为知道自己不行,所以不敢和我赛!”

  “放你娘的屁!老子比你要快得多,来吧!”

  我看见他的双手非常靠近双杠的中间部位,但我不能认输,我俩开始了。一起跳,我的左手就被他的脚给踹着了。我左手大拇指与手掌之间的关节部位肿了,疼痛难忍。我不知道这叫脱臼,但我知道这是严重的受伤,应该去医院;但我不愿意告诉我爹娘,我也不在乎自己的健康。最终,我咬着牙,把一个星期的疼痛忍了过去。我比较了一下双手,左手大拇指的关节部位,形状明显和右手不一样;并且,左手的抓握力度和持续时间,都明显不行。我明白:左手因为没去矫形,已经朝错误的方向生长了。但当时,我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压根没当回事儿。

  我爹娘从来都没教过我一句这样的话:“你要注意你的身体,受了伤,一定要告诉我们。要看清楚危险,一旦你的身体损坏了,你的人生也就毁了。”他们从来不教我保护自己,也不教我任何事情,只是不停地打骂侮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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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学校,有同学经常欺负我,他们欺负我的形式有很多:抢我雪糕,骂我,打我,诽谤我……

  有一天,四班一个大个子,把我的帽子扔进了女厕所;女厕所里也有女流氓,她们又把帽子扔了回来。他们就这样,反复地扔了很多次。我委屈地哭了,到最后,我决定不要这顶帽子了。回到家,我什么也没告诉我爹娘,我娘还骂我怎么把帽子丢了。

  分班以前,我有一个叫吕烈的同学,他也是一个大渣子。他趁我不注意,用一根针扎进了我的胳膊,像打针一样。然后,他把针拔了出来,用手指按住针孔止血;他怕我哭,还说:“不疼。”确实不疼,但我心里非常委屈。吕烈还把我的小塑料手表抢了,我没对家里说。我爹娘骂我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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