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信物(出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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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的信物(出版书)-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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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入身体的最深处。疼痛的感觉被颤栗所包裹,鲜明地凸显在一切感觉之上。
  我抓住深海的手臂呻吟出声。深海捧着我的脸温柔地亲吻我,汗水滴落下来,几乎让我生出一种皮肉被灼穿的错觉来。耳畔灼热的喘息越来越浊重,埋在身体里的器官无法再忍耐似的试探着开始抽动。疼痛的感觉渐渐被奇怪的酥麻所取代,感官的界线再次变得模糊,我仰着头,视线迷蒙,有种透不过气似的昏沉。身体仿佛颠簸在暴风雨的海上,而在所有这摇摆不定的一切当中,唯有他是可以触摸得到的,是可以紧紧抓在指间的。
  我张开手臂,十指在他身后紧紧扣在一起。随着律动的节奏喘息着亲吻他。这是我的深海,他就在这里,在我的双臂之间。他的皮肤温暖着我的皮肤,他的心跳呼应着我的心跳,而感官中互通的部分更是将这种肢体绞缠的快感放大到无法忍耐的程度。
  连汗水都模糊,分不清彼此。
  仿佛骨肉被烧融,灵魂合而为一。
  仿佛我和他,真正地成为一体。
  我蜷缩在深海的怀里,自云端跌落的眩晕感还盘旋在脑海中久久不散,身体却疲倦得不想挪动分毫。很想就这么睡过去,但耳畔灼热的呼吸却像一种无言的提醒,令精神莫名地亢奋着,很想说点什么。可最终我也只是转过身,面对面地拥抱着他。把脸颊贴在他的胸前,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微笑,然后闭着眼继续假寐。
  皮肤上包裹着一层薄汗,相贴的时候会有种已经粘合在一起的错觉。仿佛两个人的边界有一部分正温柔地重叠在一起。
  如此的不可思议。
  如此的美好——因为太过于接近完美,甚至让人不自觉地心生惶恐。
  我在似睡非睡的浅眠之中再一次想起了深海盘膝坐在地毯上的样子。他斜靠着沙发,一言不发地凝望窗外的灯火。就好像要借着眼前的半城灯火回忆起海底那些星星点点的可爱生物。是的,我想这就是两者之间最重要的区别吧。在他的世界里,每一盏亮光后面都有一个小生命,鲜活而生动。而我们的灯光……只是灯光。明亮却冰冷,繁华却落寞。在这里,他完全无法透过相似的它们体味到相同的温暖。
  在这里,深海是孤独的。因为周围的所有人都是异类。
  我抱紧了深海的身体,心口闷闷的,不可自抑地开始怀疑他这么做是否值得?如果他始终无法融入人类的生活呢?几十年、几百年后……我已经无法继续陪伴他了,而他仍然是一条被放逐的、孤独的流浪者。没有家人,没有同伴……那么漫长的岁月,他是否还会微笑着说一句不后悔?
  深海也许猜到了我在想些什么,他的手轻抚着我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像在安抚一只受了惊的猫。
  “茉茉,”深海在我的头顶轻笑,“我想,你不用费心去琢磨我的身体结构和人类的男性到底有什么区别了。我可以向你保证,就算真的存在什么差别……你这双迟钝的眼睛也是绝对分辨不出来的。”
  这是一个笑话吗?可我笑不出来。
  深海又笑,“今后,你打算怎么养我呢?”
  “当宠物养。”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闷声闷气地说:“买一条狗链天天挂在你脖子上。”
  深海想了想,一本正经地说:“那可得挑一条漂亮点的狗链。”
  我没有抬头,手臂却不由自主地收紧,“深海,你会不会……会不会……”
  深海捏着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夜色模糊了他的五官,却挡不住他眼底固有的淬利,“茉茉,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的双眼微微发热。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问题是,他这么做是否值得?我,以及陆地上转瞬即逝的几十年是否值得?
  “茉茉,我比你多活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就好像……”深海吻了吻我的眼睛,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温柔地笑了起来,“就好像相信《大英百科全书》或者《新华字典》那样相信我。”

  入境随俗

  我把解冻的虾从微波炉里拿出来放进锅子里,加水、加盐。在放不放葱段姜片之间犹豫了几秒钟,最后决定什么都不放。我小的时候家里曾经养过一只肥猫,我记得给它准备猫粮也是这样,小鱼小虾稍稍煮一下,多余的调料一概不放。
  把深海和猫放在一起的想法让我觉得好笑,如果那只肥猫还活着,看见深海这么大一条鱼……该有多么激动啊。
  阴了好久的天终于在昨天的一场雨后放晴了。空气里还残留着蒸腾的水汽,从窗口吹进来的风里却已经明显地带出了热辣辣的气息。
  晴朗的天气总是令人心情愉快。
  从厨房敞开的玻璃门望出去,深海套着我老爸的沙滩裤正从浴室里走出来。上半身□着,雕塑般的好身材一览无余。
  我忍不住吹了一声口哨。
  深海眨眨眼笑了,“你那是什么意思我可知道哦。”
  深海的骨架十分匀称,象牙色的皮肤包裹着薄薄一层肌肉,走动的时候拉伸出流畅而优美的线条。像某种充满力量的动物,奔跑中的猎豹或骏马,有种令人目眩的动态的美。他的头发没有擦干,湿漉漉地贴在脑袋上,水珠顺着脖子滑下来,在胸前留下湿漉漉的水渍。我怀疑是因为他和水之间存在着比我们更加亲密的关系,所以他才不会觉得衣服被打湿是一件令人感觉不舒服的事儿吧。
  我把煮好的虾盛在一个大盘在里,平摊开来,想让它们尽快地散热。我记得他不喜欢吃热的东西,对蘸料之类的东西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然后我给自己热了一杯牛奶。
  深海顺着餐桌走了过来,有那么一点不确定地指了指那个盘子,“我的?”
  我点头。
  深海的表情明显有些好奇,“为什么我吃的东西和你不一样?”
  我把牛奶杯举到他面前,“要尝尝吗?”
  深海闻了闻味道,带着有点怀疑的表情浅浅地抿了一口,然后……他那张漂亮的脸紧紧皱了起来。
  “很难喝吗?”我大笑。他的表情很难让人相信我们俩喝的是同一种东西。
  深海摇了摇头,转头望向餐桌,“我还是吃那个好了。”
  “还要别的吗?”我笑着问他,“蒜酱或者沙拉酱之类的?”
  深海继续摇头,伸出一根指头小心翼翼地戳了戳红通通的虾,“好热。”
  “这个是冷冻的,怕不是很新鲜,所以要煮一下。你想吃生的海鲜吗?”我在脑海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去过的,或者是听说过的所有那些能吃到新鲜海鲜的餐馆。其中有几家还是满不错的。
  深海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算了。不是说入境随俗?”
  这一句入境随俗让我莫名的有些心疼。如果换了是我,我是不是能够忍受得了一日三餐除了生鱼生虾什么也不吃?
  我把牛奶杯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干净,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深海。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脸,尽量把声音放得跟平时说话一样没有起伏,“入境随俗的意思不是那样的,深海。不是说非要改掉自己的生活习惯。有的人不论到哪里吃饭都要带着自己的筷子,有的人不论吃什么东西都要加上两勺辣椒。饮食习惯,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你没有必要去随着谁啊。”
  深海的大手合在我的手背上,低声笑了,“是这样吗?”
  “那当然了,”我用力点头,“再说我本来也爱吃鱼啊。”现在不过是把一周吃三次的东西增加到一天吃三次罢了。再说了,即使真的吃腻了,我还可以选别的花样啊。
  深海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茉茉,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出改变的话,请你一定要告诉我。”
  “已经很好了。”我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再度涌起心疼的感觉。在以往的日子里,他也许在陆地和海洋之间来往过无数次,可是我想,那应该只是一种……路过。怀着旁观者的心态,不会对人类生活的任何细节多加注意。毕竟对他来说,我们本来就是不同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说实话,我无法想象深海一个人怀着隐秘的不安独自穿行在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周围全部都是陌生人,每一道扫视过来的目光里都饱含着审视的、谨慎的疏离。一旦他们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也许会当着他的面尖叫、发抖、跑开……甚至很有可能会做出伤害他的举动。我同样无法想象我去上班的时候,把深海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家里,他也许会对这样的生活不知所措,有可能整天只是坐在地毯上出神,寂寞地望着窗外空旷的天空。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我知道我的生活必须因此而改变。我需要重新找工作,一份不受时间和地点的限制,可以在家里完成的工作。一份随时可以放在一边,匀出时间去陪伴深海的工作。也许,在他真正适应陆地生活之前,这样的状态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在深海的背后笑了。我松开他,顺势在他肩膀上亲了一口,“享用你的早饭吧,深海先生。”
  深海拎起一只虾,转过头冲着我笑了,“在你们的语言里,先生可是有另外的意思哦。你指的是哪一种?”
  “不会吧,”我大笑,“这你都知道?”
  “那当然。”深海晃了晃手里的虾,得意洋洋地笑了,“你不说,我就当是……我理解的那一种喽。”
  我又笑。这个样子的深海让我微微有些出神。
  明朗的笑容,似乎和以前一样,但是细看的时候又觉得哪里有些微妙的区别。我不知道分开的那段日子对他对我,到底有多么大的改变。但是我想,最糟糕的事情应该都已经发生完了吧。
  那是不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慢慢地好起来了呢?
  我和深海赶到海利金酒店的时候,殷沛还没有到。我拽着深海的胳膊一边心不在焉地围着玻璃缸挑选海鲜,一边回忆着殷沛电话里那些听起来不动声色,然而却能明显地让对方感觉到他在生气的话,心里忽然对这次的会面感觉没底。
  不过,他真要生气的话我也没办法。
  我叹了口气,提醒旁边的服务员:“蒸三文鱼的时候除了盐之外什么都别放。火候要轻一点。”
  穿着小旗袍的漂亮服务员明显地愣了一下,“您二位刚才点的那道锡纸烤虹鳟鱼就是什么调料都不让放的……”
  “我们的口味比较淡。”我再次解释。
  深海捏了捏我的手,凑过来低声说:“不用这样,茉茉。如果每道菜都淡的只有一点点盐味,你哥哥会觉得很奇怪吧。”
  我想了想,“那给我们配几份蘸料吧。”
  服务员点了点头。
  我又点了一份鲜虾,两份不同的贝类,同样是除了盐之外什么调料也不放。想了想,殷沛这小气家伙正在气头上呢,敲诈……还是适可而止吧。
  拉着深海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隔着落地窗正好看到殷沛从停车场的方向走过来。身上的衬衣很规矩,素色的领带打得也很规矩,大周末的大概也在忙公事吧。一张脸阴沉着,一看就是憋着一肚子气打算教训我来的。
  我悄悄问深海,“紧张不?”
  深海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紧张?”
  我耸了耸肩。也对,从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过“亲戚”的概念,为什么要紧张?
  “一会儿不要管我们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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