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宫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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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宫记-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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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往年也有人大着胆儿想表现过,全吃了挂落没得着好,所以这几年那些女人除了可劲儿打扮外,轻易不敢在宴席上多言半句。

    生怕一句话没说好,从此落得跟落月轩那位一样的下场。

    于是一场端午宴吃得四平八稳毫无生趣,到最后太后都觉得没劲儿,频频看身边的亲生儿子,心里也有点犯嘀咕。

    这孩子性子不像她,也不像先皇,从小就是少年老成。本以为成家后会好一些,不成想这几年愈发厉害了。这样的性子当皇帝自然是很好,可若仔细想来,日子未免有些无趣。

    宴席结束后皇帝陪太后回宫,太后便趁机拉着他坐下聊家长:“安阳这些日子可是长了不少,哀家看她眉眼分明,愈发有她母后的样子了。”

    安阳的生母是早逝的孝康敬皇后,皇帝的原配结发妻子,只是命不大好,入宫才一年便难产而亡。安阳是她唯一的骨血。

    皇帝天生性子冷,跟谁都不亲近,也就对着安阳的时候有那么点慈父的影子。因着这一点,太后也格外宠安阳,甚至越过了那几个皇子。

    可再宠安阳先皇后也死了,中宫之位空悬之年,成了太后心头最大的一桩事情。今天难得气氛不错,她便又借机提起立后的事情。

    “良妃这几年帮着哀家打理后宫,论才能品性容貌家世,那都是不差的。皇上可有考虑过立她为……”

    “这事儿儿臣还未想好,劳母后担忧了。”

    在太后说出那个“后”字前,皇帝及时开口,将话堵了回去。虽说是母子两个私下闲聊,但这种话一旦出口,很有可能弄假成真。他并不觉得良妃有什么不好,却也不觉得有到立后的必要。

    如今后宫的局面还算令他满意,他并不想主动打破这个格局。

    太后听到这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她刚才说那番话并不真是中意良妃,只是想探探皇帝的口风罢了。良妃这个人,有小聪明却无大智慧,当个宠妃尤可,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却不适合她。

    若她真当了皇后,不仅对皇帝无益,对她自己也没好处。更何况她并无皇子,在太后的心里,后宫的女人什么都可以没有,却不能没有儿子。

    太后年轻时身份并不尊贵,初入宫不过是个答应,最末等的品级。长得有几分姿色,却也算不得先皇后宫中的头一份。她能有今天这个地位,完全是因为她生了个好儿子的缘故。

    皇帝是先皇的第三子,上头有两个哥哥,头一个是皇后所出的嫡子,命不好,养到十岁上头没了。二子是当时的宠妃丽贵妃所出,本以为他能顺理成章被封为太子。偏偏这二皇子一点儿不像他那个精明强悍的母妃,反倒是个愣头青。

    先帝偏爱丽贵妃,不止一次动了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念头。可一看这个傻儿子实在下不了手,丽贵妃那个儿子不仅傻,长得也其貌不扬,偏偏又胖,跟自己的弟弟站在一起,立马便被比到了泥里。

    先帝看着才华出众容貌更为出众的三皇子,再看看一无是处的二皇子,始终下不了决心,于是立太子的事情便拖了一年又一年。最后不得已为了江山考虑,还是挑了威望呼声远高一筹的三皇子凌越为储君,临死前了了一桩心事。

    太后也因为儿子的缘故,一路从答应扶摇直上,最后封了贵妃。待儿子登基后又成了太后,这其中的艰辛与磨难只有她和身边几个心腹才深有体会,就算是如今的皇帝也不能全然得知。

    丽贵妃这么聪明尚且生了个傻儿子,看良妃那样子,想她生个聪明绝顶的出来只怕是难。更何况她肚子里现在这一胎是男是女还不知,生出来能不能养大也是个问题。

    太后自然更希望立宣妃或是慧嫔的儿子为太子,这两人今年同是四岁,看着已十分讨人喜欢,太后有时候也拿不定主意到底哪个更好一些。

    在这样的情况下,良妃是断然不能封后的。

    但不封良妃为后,不代表后宫就永远这么空着女主人的位子。听刚才皇帝的意思,他是准备继续拖着不管了。这不由令太后不安。

    “皇帝也不能只顾政事,冷落了后宫众人。平日里还要多走动才好。这中宫之位更是重中之重,皇帝也该早做决定。所谓家和万事兴,皇帝日理万机,也该找个温柔能干的替你约束后宫众人才是。”

    皇帝年轻俊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顺从地点了点头,却没说话。看起来他像是答应了太后的要求,实际上还是没有表态。太后心里不住地叹气,忍不住琢磨难道皇帝真是对皇后情根深种,哪怕她故去多年也不愿再立新人?

    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像。皇帝与皇后大婚时初登大宝,刚过十八岁,正是年少勤政的时候。白日里动辙便招一批臣工前来议事,夜里更是时常批整夜奏折,常常一个月也见不了皇后一面。

    那时候太后就隐约觉得,皇后并不太得皇帝亲眼。她也不着急,皇后本就不只是一个妻子,更是一个身份,帝后感情是否深厚在从答应做起的太后心中是不重要的。

    不过皇后也有她的过人之处,大婚头一回圆房,竟是一次便中,怀孕速度堪称神速。皇后怀了孕后,皇帝见她的次数便多了一些,但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坐着说说话而已,连同房都不曾有过。

    一直到后来皇后难产而死,算算他们两人在一起处的时间,真是少得可怜。要说夫妻情谊,那绝不会深。所以太后怎么也不信皇帝是因为怀念发妻而迟迟不愿再立继后。

    那他到底为何迟迟不立后,当真要等一个真正中意的女子出现?太后心里一惊,莫非自己生的这个儿子还是个痴情种子。

    太后越想越害怕,那天夜里竟是辗转反侧整夜未眠。她在宫中沉浮多年,深知一个道理。作为一朝天子,可以多情滥情乃至无情,但绝不能痴情。

    皇帝是要做大事的人,该心系天下才是,若将一颗心全都放在一个女人身上,便难成大事。这个女人会成为他的软肋他的弱点。皇帝是不能有弱点的,一旦让人抓住弱点,便会有那小人趁机做乱寻事,到时候江山不稳佞臣当道,于国家大为不妙。

    可皇帝真是那样的人吗?至少目前太后看不出一点这个迹象。他倒更像是个无情的人,从小与自己便不亲近,跟先帝也是一样。别的皇子忙着表现自己在皇帝面前搏取印象分时,他却从不他们为伍。

    他向来独来独往,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纵然才情横溢连先帝都大加赞赏,他也总是不喜不悲无甚表情。太后甚至一度觉得这孩子不是自己所出,怎会养成这么淡漠的一个性格?

    让这样的一个人钟情一个女子并将她视作一切,太后觉得绝无可能。后宫中绝色女子岂是一个两个,可哪一个又能抓得住皇帝的心?不过都是过眼烟云罢了。

    哪怕是沈家那个丫头。太后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知薇来了。当年初见时确实惊艳,本以为皇帝也会被她迷上一阵儿,却不想头一回侍寝就被打道回府,从此更是如被打入冷宫。

    看来皇帝对美貌女子并不中意,那他又中意什么样的呢?
第9章 眼线
    端午过后,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这个年代已经有了硝石制冰,到了夏季便宫里便会用冰消暑。但这东西毕竟产量不高。像皇帝那里当然是管够,要多少有多少。得宠的有子的嫔妃们也是不会断的,剩下的那些则是凭运气了。

    至于知薇这里,则是听天由命。

    刚入夏的时候她也分到过一回。那时候眼看皇上对她有松动的迹象,有些好钻营的就赶着来拍马屁。须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在沈贵人落难时帮一把,它日她富贵发达了,定是忘不了自己。

    可沈贵人命里像是天生跟圣宠无缘,明明都定了要参加端午宴了,偏偏又病了,生生错过了这么个好机会。那些有心巴结的心也是凉了下来,私底下甚至还暗自揣度,难道说沈贵人当真跟这皇宫不合,无论怎么费劲都分不到一点宠爱?

    既如此,自然也不会有人再给她脸面。

    于是那一次之后,知薇这里就再也没有冰用了。

    她也不在意,古时代不比现代,气温不算太高,房子又高挑宽敞,青石地面一洒上水丝丝冒凉气,日子还是不难过的。

    那唯一得的冰块让她凿碎了搁绿豆汤里喝了,剩下的一时兴起还弄了个水果刨冰,看得锦绣在一旁差点翻白眼,止不住地埋怨道:“主子,你怎么就知道吃。”

    那怎么办?既然没有男人滋润,只能弄点好吃的滋润滋润自己了。

    五月眼看就要过去了,夏天的味道已越来越浓。知薇一早就催着锦绣给自己赶了几件轻薄透的纱衣,整天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穿着臭显摆。

    锦绣刚开始还劝几句,觉得穿太透不大好。后来见没效果索性闭嘴不说了。她算是看出来了,她们家小姐就是这么个性子,看着好说话实则有主意。她要想做的事情你就是说破嘴皮子也劝服不了。

    别说一件破纱衣,就是皇上的宠爱,她说不要不就丢了吗?锦绣从端午一直心疼到了今天,这股劲儿还没缓过来。

    她想主子去争宠绝不是为了自己,她是快要出宫的人了,现在这种日子反倒清闲自在还没麻烦。一出这道宫门找个男人嫁了,从此就是柴米油盐的小日子。她是真替知薇着急,等她走后知薇怎么办,难道就指望那个叫红桑的小丫头?她还不满十岁吧。

    锦绣觉得自己心里这火烧的啊,快跟现下这天气一个样儿了。

    结果大概是老大爷“可怜”落月轩里的人,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硬给她们送了一点凉意来。只是这事儿并不大好。

    就在五月底的某一天,不知怎么的,离落月轩不远的镜月湖里,捞起来一个死人。

    宫里死人是忌讳,虽说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都有人莫名其妙地死掉,但这事儿嘴上不能说,得当作不知道。

    大家走路碰上了,彼此看一眼心照不宣,关系好的就明白对方眼中表达的意思了。锦绣在宫里没啥关系太好的,好在小路子跟她们还是亲近的,事情又发生在落月轩附近,锦绣自然打听到了一些。

    她对红桑没半点信任,只能等跟知薇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小声嘀咕:“……听说捞上来的时候都泡得没形了,那脸都看不出是谁,只能凭着身上的衣裳和首饰辨认。”

    知薇正喝茶呢,听到这话一皱眉头:“能不说这么详细吗?”

    “主子恕罪。不过是个宫女,后来真有人认出来了,说是浣衣局那里的,前几天就不见了,正找呢,没想到竟是掉那河里了。那湖离咱们多近啊,主子,你说这多渗得慌啊。”

    知薇本来不觉得怎么样,被她这么一渲染也觉得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到底是一条人命,怪可惜的,她忍不住在心里念了几句经。

    锦绣却还在琢磨这个死掉的宫女:“你说她一浣衣局的,好端端怎么跑咱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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