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里,刘俊一把拉过我,整了整我的衣服,“念伶,下一个节目就是我们出场了,你听着,不用紧张,不用慌乱,深呼吸一下,调整一下情绪,千万不要紧张,知道吗?要想象自己就是丫头,丫头就是你,知道吗?没什么好紧张的。”
我听他的话,捣住胸口,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再长长地吐出,心里默默地念着,“我不紧张,我就是丫头!我不紧张,我就是丫头……”
“好,现在你告诉我,你是谁?”刘俊托起我的脸,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是不紧张……”我答,而且答得笃定。
几个班干部顿时忍不住笑了开来。
刘俊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我,“你不是不紧张,你是丫头!”他指正着我。
我望望他们,心下疑惑:我刚刚不是说的丫头吗?没错啊!
“下面请看此次节目中唯一一个由两个班合作,共同带来的话剧——”男主持的声音。
刘俊握了握我的手,“别怕,把自己交给我就好!相信自己,我们一定会成功的!”
“中文系最后一个手语者。”男女主持共同报出话剧名。
与此同时,刘俊快步走到了后台的另一边。
第一幕的剧情,就是吴言与丫头的相遇。需要我们各站戏台的一边,然后慢慢走近彼此,然后相遇,念台词。
我脑袋有些充血地站在戏台的一边,不敢看下面那黑压压的脑袋及人们的表情,只管死死地看着对面的刘俊,心如擂鼓。
他抬腿——
我亦抬腿。
他向台中间走来——
我亦向台中间走去。
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重重地一绊……
我一惊,顿时稳不住自己的身形,猛地向前扑了过去……好死不死,直直地摔了个五体投地。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顿时,台上笑声与起哄声混成了一片。
我趴在地上,完全忘却了动作。
糟了糟了……
听到下面起哄声一片,并且一浪高过一浪,我的冷汗刷刷直冒。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突然,一双鞋出一在我的眼前。
“同学,你没事儿吧?”刘俊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有些错愕地看着刘俊。他亦蹲下身,与我对视着,眼睛闪了闪——
跟着我演下去。
虽然他没有说话,我却明显地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这样的讯息。
于是,我爬将起来,装作是因剧情需要而故意摔倒在地的模样,弱弱撑起身,“没事。”
他把手伸出来,“让我扶你吧。”
我把手顺势递给他。
“哦,原来是在演戏……”
“我就说嘛,不可能是真摔的吧……”
台下的师生们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台上,他扶起了我。
“谢谢。”我看着他的眼睛,向他诚挚地道谢。
“不用谢。”他朝我笑笑,放开我,向前走去。
我僵了僵,亦向前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听到他又说话了,“啊,这是灰姑娘吗?摔在我的面前,却牵动着我的心……”
天,他改台词了!
我僵直地站在原地。
我知道,他是想补救我刚刚的失误。而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配合着他。
于是,我亦转过身去,刚好看到他转身的背影——
“这就是王子吗?”我急中生智,念出临时起意的台词,“在我摔倒的时候,他来到了我的身边,扶起了我。他的眼睛,是如此的美丽;他的动作,是如此的轻柔……也许,就是在此地,就是在此刻,我想,我已经爱上了他……”
到最后,我都分不清,我念的,到底是丫头内心的话,还是我自己内心的话……
当第一幕演完时,全校师生大声叫好着,声音冲天。
我和刘俊退到台后,他抓着我的肩,把我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刚刚没有摔到吧?”
我一怔,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感动:在我闯下这差点无法补救的大错后,他所想到的,不是质问,不是谴责,而是关心我有没有事,有没有摔到,有没有摔疼……
然而,此时我却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摇摇急急地向大家解释,“对不起,刚刚我……”
“没关系,”他又担心地看了看我,这才继续说,“刚刚我有叫王科去看,你那边的台上放着音响,那音频线太长了,就是容易绊着人。王科已经通知学生处的人收拾了,待会儿不会再出状况了。”
我又是一怔。
这个刘俊,真的真的——是个太细心的男孩子。
接下来的表演,我和刘俊有了默契,一直都表演得很好,也配合得很好。我紧张的心态也调理了过来。
当演到吴言和丫头去影院看完了电影,默默地回校时,丫头向吴言告白的场景时,我一个激动,跑向前去,然后站定,笑着叫着:“吴言——”
刘俊站定,望着我,眼里有着一丝温柔和笑意。
我于是按预定剧情,做出了丫头做的那个手语——却启唇,用唇语叫了着刘俊的名字。
点点太阳穴——我用唇语对着他说:“我”
双手交叉,放于胸前——我用唇语对他说:“喜欢”
双手平摊向他——我用唇语对他说:“你”
刘俊愣住了。
他的眼睛在直直地看着我,看着我的唇形——
却在一瞬间,他笑了……如樱树花开,如阳春白雪……
我心里了然——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在对他说什么!
“不要问,不要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祝福》里张学友那忧伤深情的声音慢慢响起的时候,吴言与丫头的故事,也落下了序幕。
全场的师生们热烈地鼓着掌,纷纷地站了起来,大声地叫好着…
刘俊拉着我的手,频频向台下鞠着躬。
从未见过,有这么多的人同时站起来,向我鼓着掌,我激动得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心情澎湃着,眼里也慢慢地泛出泪花。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刘俊带给我的……
我最应该谢谢的人,是他。
就在我抬起头看向他那一瞬间,他也抬起头,清亮的眼睛望着我。
突然……
“啊!”我尖叫一声——
刘俊竟然一下子把我抱了起来,在空中转起了圈!
“噢——”
“哇——”
“好样的!”
台下的同学们终于激动起来,纷纷尖叫,并吹起来尖利的口哨。
终于,刘俊停下了脚步,紧紧地拥着我——
“念伶……”他嘴角噙着笑,伏在我的耳边,轻轻地,小小声地说,“我也……喜欢你!”
26
下得台来,我和刘俊立刻被拥过来的五、六班的同学们冲散。
“张念伶,演得好啊!”李杨紧紧地抱住我,笑着大叫。
“是不是,我就说了你行的!”王燕也冲上前来,对着我肩头就是拳,“臭丫头,还老说自己不行,结果上台演得这么好!”
“张念伶,我真该找你要签名!”王科也凑了过来。
班里的同学簇拥着我,就像粉丝簇拥着自己的偶像般,差点让我透不过气来。
我回过头,想去看看刘俊现在在哪里,奈何人长得五短身材,前后左右全是围着的同学,我根本看不到他现在的情况。
好不容易等大家平静下来,我们坐回原位上,继续观看后面的节目。
我的心里却不曾平静,一想起刚刚刘俊的那句“我也喜欢你”,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激动和兴奋,感觉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似的。
关飞坐到我旁边,转过头来看着我,眸色深沉:
“你一个人在偷偷笑什么?这么兴奋?”
我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看你的节目去吧!”说完,我不再理会他,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台上,佯装认真地看着别班的节目。
然而,坐了一会儿我就坐不住了,老想着刚刚刘俊向我的告白,心急着想去找他确认,但又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不是时候,不能心急,不能这么不知矜持……
内心激战地后果,就是在本已转凉的天气里,我却满身的大汗,心跳加速外加面红耳赤。惹来关飞频频的侧目。
实在不行了,我必须回寝室洗个脸,再不然这副德行没办法见人了都!
于是,我趁大家都不注意,偷偷地站了起来,弯着腰退到后排,然后转回女生宿舍。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
就在我退出人群,退到女生楼的墙角处时,转过墙角……
我突然看到,刘俊!
他正面朝着我的方向,却有一双女生的手臂从他的背后穿过,环抱住他的腰。
我一惊:那个女生……竟是肖兰!
我的心,一下子从刚刚的如置天堂坠入到了万劫不复的地狱里。那种感觉,就像在三伏天正爽爽地吃着冰淇淋,却被人从到到脚泼下了盆加了冰的冷水——全身透凉。
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前一秒钟,你可以紧紧地抱住我,在我的耳边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可是后一秒钟,你又可以让别的女生在大庭广众,在众目瞪瞪之下紧紧地抱住你而一动不动……
刘俊,你到底——当我张念伶是什么?
也许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刘俊忽然抬头来,看到我,似乎感到很意外的样子。
然后,他急急伸出手去,想去拉开那双缠在他腰上的手,神色慌乱。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打心眼里嗤笑着:干嘛呀这是?既然都敢在大众场合搂搂抱抱了,何必在看到我后又装作一副慌乱的样子呢?没必要!
于是,我偏过头去,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的样子,匆匆与他们——擦肩而过。
实在气不过!
由于校庆的关系,学校晚上没有要我们上晚自习。现在,我一个人坐在教室里。
外面锣鼓喧天,叫好声一片,想也知道,今天晚上的节目一定热闹得不得了。
而我的心里,也闹腾得厉害。
回想起今天看到的那一幕,我的心里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刘俊,你真的是太过份了!
就在我以为我已经接近你的时候,就在我以为,我们之间会有所发展的时候——你却这样……
现在我细细地回想起“陈龙事件”时肖兰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那句“我没你想得那么有勇气敢于直面这件事——其实,如果不是因为这件事牵涉到刘俊,我想,我真的会没有勇气说出来”的话,终于算是明白过来了。
原来,肖兰也一样的,在喜欢着刘俊——而且,恐怕不是在“陈龙事件”时才喜欢上的。
TNND,难怪刘俊会如此的紧张肖兰的名声,紧张她的一切,宁愿自己被退学也要维护她,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一出!
搞了半天,貌似成了我没有弄清楚状况!
那么我,到底算什么?
你既然没有这个心,你干嘛今天又要在这样的场合,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向我说出那句“我也喜欢你”?
刘俊,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我越想越气,越气就越憋闷。
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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