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窦初开时,云裳花嫁喜。
东阳七百五十二年,天盛一百一十三年春,位于天盛皇朝西南地区的武夷山,自从年后便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喜气。
那喜气不甚明朗,不细看根本无法察觉,但若细看,便可从山上那些住户的脸上看出一二。他们的欢喜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云龙山庄即将操办喜事。
喜事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山庄庄主,现任武林盟主云逍遥的掌上明珠,他们的小师妹云惊华,她即将大婚。
三月八日,傍晚时分,山庄后院云惊华闺阁内。
云惊华在更衣镜前试穿明日大婚时要穿的喜服,瞧着镜中穿着喜服的翩然姿态,想着明日便要嫁予自己的意中人,她情不自禁地弯唇笑了,一双水眸潋滟生姿,脸颊上淡淡的绯红,灿若云霞,全身上下全是女儿家待嫁时的娇羞之态,全然不见平时的大大咧咧和飞扬跋扈。
“好美。”旁侧,一丫鬟装扮,大约十五六岁年纪的女孩不自觉赞叹道,“小姐,你恐怕是这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了,明日你一定会迷死姑爷的。”
云惊华闻言,本就胭红的俏脸不由更红,嗔怪地睨了那个女孩一眼,“就你嘴甜。”
随后又盯着镜中的自己瞧,任人都能看出,她心中此时是美滋滋的,洋溢着女儿家觅得如意郎君的小幸福。
在镜前转了一圈,将自己从上到下前前后后仔细打量了一番后,她问那个丫鬟:“小蝶,你仔细看看,这喜服可有不妥的地方?”
小蝶依言围着她绕了一圈,并未发觉不妥,笑道:“小姐,这可是武夷城里最好的绣娘花了一个月时间特意为你缝制的喜服,怎么会有不妥的地方?小姐勿要担心了。”
“真的?”云惊华拧了拧秀眉,有些不放心。“可要看仔细了,若是在婚礼上当着众人的面出了纰漏,丢人可丢大发了。”
“嗯,真的,小蝶以自己的性命担保。”小蝶郑重地保证道。
“哈哈!”这时,屋外忽然传来豪爽的笑声,紧接着两道身形走了进来,是一男一女。
小蝶一见来人,立即福了福身,“小蝶见过庄主和夫人。”
“嗯,起吧。”男子抬了抬手,一个随意的动作看起来却是霸气潇洒,风流自成。
只见他四十左右年纪,眉宇宽阔,器宇不凡,全身透着成熟稳重和凛然正气。
他身侧的女子也是四十左右年纪,虽然青春不复,脸上有着浅浅的岁月痕迹,但这不足以掩盖她的美,眉宇间的飒爽英气,让她看起来格外的有精神,实乃风韵犹存的中年美妇。
男子将云惊华从上到下扫了一遍,笑意深深,“若不是亲耳所闻,我还当真不知我云逍遥的女儿居然也有怕的时候。不得不说,萧绝那小子虽然看起来温温吞吞的,但确实有一套,居然能让你转了性子。”
男子身旁的中年美妇也将云惊华打量了一番,笑容温柔,“惊华虽然平时行事洒脱,不拘一格,但好歹也是女儿家,自然是怕的。”
落在云惊华身上的视线未移,钟毓秀又道:“我儿放心,你这身裙裳裁剪得当,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你只管放宽心,等着明日大婚便成。”
云惊华本来被云逍遥的调侃说得有些想要遁形,尤其是听他提起萧绝的时候,她更是恨不得立即挖个地缝将自己藏起来,不想被父母窥见自己的小心思,不想被他们看见她脸红。
当听见钟毓秀为她帮衬,她心绪慢慢平复下来,抬起头来点了点头。“嗯。”
“我和你爹就是过来看看你,顺带嘱咐你几句话。”钟毓秀温声道,“明日你便要嫁人了,嫁了人后可比不得做姑娘。嫁了人,就要学会以夫为纲,知书达理,万不可像从前那般任性妄为,将山庄闹个鸡犬不宁。”
“嗯,我知道。”云惊华小声回道,俏脸泛着浅浅的红晕。想着明日便要嫁做人妇,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心里泛起淡淡的甜意。
002章 几许凉意
“我相信我儿聪慧,多的话是不用说的。好了,明日你还要早起,我和你爹就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不要睡太晚。”
“嗯,爹和娘慢走。”目送着云逍遥和钟毓秀离开,过了许久,云惊华才收回目光,只觉得自己当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非但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如今还找到了如意郎君。
小蝶见云逍遥和钟毓秀走了,上前道:“小姐,将喜服脱下来吧,然后赶紧洗漱上床休息,明日可是要早起的。”
“好。”云惊华依言脱下喜服,然后洗漱,可上了床,她却是毫无睡意,脑里忍不住想就住在这山庄另一头的萧绝,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她一样紧张得睡不着。
将两人从相遇到相识,再到相知相许的过往回忆了一遍,她感慨命运的造化,也感谢命运将萧绝送来了她的身边。
良久,不知道到了什么时辰,她才因为困倦极了睡了过去,一夜好眠,带着对明日的期待。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云惊华便被小蝶从被窝里挖了出来,沐浴,洗漱……每一样都过程仔细,没有丝毫懈怠。
而在山庄前院,各路群雄一大早便从四面八方赶来,齐聚山庄道贺,好不热闹。
云逍遥与钟毓秀在前院招呼客人,各路群雄无不恭贺他们觅得乘龙快婿,从今往后便多了半个儿子,云家后继有人了。
待到吉时到来,一身火红云裳,掩着红盖头,身姿曼妙的云惊华被小蝶搀扶着从后院走了出来,而众人好奇已久的萧绝,也头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
面如冠玉,鼻若悬胆,端看是温文尔雅文质彬彬,整一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一表人才。
众人瞧见两人一东一西地走来,虽然新娘掩着盖头,但云惊华的真容他们是见过的,忍不住赞叹。
“果然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云盟主钟夫人好福气。”
“云盟主钟夫人好福气啊,能觅得如此贤婿入赘,他日云龙山庄必定会蒸蒸日上。”
听见众人的赞扬,云逍遥和钟毓秀自然是心里欢喜的,云惊华听到众人谈论她和萧绝的婚事,感觉到众人的注目,盖头遮掩下的小脸漫上胭脂红,心里流淌着浅浅的紧张和羞涩,亦装满了满足和幸福。
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随着司仪一声“送入洞房”,象征着男女结为夫妻的仪式正式完成。
云惊华被萧绝引领着回到他们的新房后,又进行了一些古老而简单的仪式,待小蝶和山庄其他的仆妇退下,萧绝起身道:“惊华,你先歇歇,我出去陪下客人,晚些时候再来陪你。”
声音温润如风,轻柔地吹进云惊华的心田。
云惊华悄脸熏红,低垂着头不敢看身前的人,轻若蚊蜹地应道:“嗯。”
得到应答后萧绝抬步离开,在房门“吱呀”一声关上后,云惊华这才抬起头来,双眸含着浓浓痴恋望着关上的房门。
真好,她终于嫁给他了,她终于是他的妻子了……
心里欢喜着,想着萧绝陪外面的客人怕是要很晚才会回来,将新房打量了一番,又吃了些糕点果腹,困意来袭,云惊华没有坚持便靠着床柱睡了过去。
天色黑透时,萧绝回来了,一身酒气,身上还泛着几许凉意,被响动惊醒的云惊华却未曾注意到他身上的凉意。
她抬眸看去,只见他一双星眸温润如水,里面流淌着她所熟悉的温情,蓦然想到今夜是两人的洞房花烛,她一愣,娇美的小脸瞬时红了,害羞地垂下了头。
“你……回来了,前院的客人们还好?”她开口,胡乱找着话说,想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让自己那么紧张。
“呵!”萧绝轻笑出声,笑声低沉惑人,无人看见,他眸中一闪而逝的幽光。“他们正喝在兴头上,怕是不醉不归,时候不早了,我们歇了吧。”
说罢,萧绝抬步走向床榻,一路吹灭房中的烛火,随着房中的光线变暗,云惊华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眼看萧绝的身影来到床前,她紧张地闭上了双眸,任他的气息越靠越近,最终覆上她的双唇,吞没她的呼吸和轻喘。
房中的温度节节攀升,大红喜服零乱地扔了一地,过了许久,初尝人事的云惊华在萧绝的狂野中昏睡了过去,她睡过去前,脑海中仅存的意识是,想不到萧绝看起来瘦,竟然这么厉害,让她根本招架不住。
003章 嗜血恨意
夜黑风高,正是阴谋进行时,随着夜色渐深,热闹的云龙山庄渐渐沉静下来,最终归于……死寂!
无论是喝得面红耳赤的各派高手,还是只喝了一小杯的山庄仆妇,一个接一个的倒地不起,唇色慢慢发黑。
有人影在夜色下蹿动,却是在清点尸体,往山庄的各个角落泼酒,原本用来庆贺大婚的喜酒,最终成了夺人性命的毒酒,以及毁尸灭迹的助燃剂。
有烟味飘进新房,昏睡过去的云惊华皱着眉头醒来,待发现室外沉浸在一片火海里,她一惊,猛地坐起身想要下地,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心下不由大骇。
新婚之夜房事过后女子会身体虚弱她是知道的,因为钟毓秀早前曾告诉过她,让她惊讶的是,她竟然内力尽失,成了一个废人!
来不及细想缘由,也顾不得原本应该在她身旁的人去了哪里,她连忙下床,捞起地上的衣服往身上随便一套,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快步走向房门,却在距离房门大约三米的地方,门忽然从外面被人推开。
她心中一紧,常年习武的本能催使她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门后的身影。待门彻底打开,看清那里站着的人,她双眸大瞪,花容失色。“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整个山庄着火,唯独新房还没有烧到,云惊华若还明白不过来是怎么回事,那就只能说她蠢了,而事实是她并不蠢,所以她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山庄有百来号人,个个都会功夫,而今日来喝喜酒的是各门各派主事,在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亦是身手不凡,所有的人,即便喝醉,遇上突变必会反击,可偌大的山庄却是一片死寂,一点打斗声也没有,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们已经身首异处。眼前这个人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还一脸冷漠地看着她,这一切不是他所为又是谁?
“醒了?”萧绝冷漠地睨着云惊华,“既然醒了,你可以上路了。”
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攥紧,云惊华双眸死死地瞪着萧绝,“我问你为什么,你回答我!”
萧绝眉梢微挑了一下,却是没有说话,缓缓拔出手中的剑,在远处火光的映照下寒芒一闪,下一刻,剑已刺穿云惊华的胸口,红色血液染红了她胸前的白色里衣。
云惊华怔在了原地,不敢置信地垂眸,看向自己胸前。她虽然内力尽失,但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想要避开这一击是没有问题的,可是……
眸光微闪,她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