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窟不置可否，“嗯”了一声道：“你们下去吧。”
中山公姬窟背负双手，在惠姬房中慢慢来回走着。惠姬双眼红肿，显然哭了好长时间。
惠姬道：“大王，臣妾自十五岁从卫国来到中山，跟随大王也十六年了。十六年来臣妾一直精心服侍大王，不敢稍有懈怠。大王待臣妾也是恩爱有加。只是一十六年来，只出羽儿一子，再无后续。羽儿顽劣，平日里不讨大王喜爱，这次又打死十一公子瑞，闯下弥天大祸，本应处置，只是臣妾只有一子，日后大王一旦山陵崩，臣妾却又靠谁？呜呜。”说着，惠姬又哭起来。
姬窟看着犹如带雨梨花般的惠姬，心中一动，但他还是忍住了，说到：“夫人无需多言，本王自有公断。”说罢，头也不回径自走了。
惠姬瞧着姬窟背影，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扑簌簌流下来。
太子重命人将一大捆竹简抬进王宫大殿。
中山公姬窟看着这些竹简，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太子道：“这些都是这几日大臣们的奏章。”
“哦，都说些什么？”姬窟看着这如小山般的竹简似乎有些心烦。
“都是在议论十一弟与十四弟之间的事情。”
“都怎么看啊？”
“大臣们也是意见不一，有三成以上希望宽恕十一弟，有七成要求严惩。”太子头微低，双眼瞧着地下，措辞简短而严谨。
姬窟又问道：“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太子重眼睛仍是望着地面，“两边都是臣之弟，如此大事，臣实在不敢置喙！”
姬窟盯着太子重“唔”了一声，心中有些失望。太子重将这些奏章送进宫里来，其用意已经十分明显，可是有支支吾吾，不肯明说，实在有欠君王风范。
“好了，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姬窟的语气中忽然有了疲惫之意。
铁羽军大牢。
铃儿和镟儿扒在牢房的栅栏外哭哭啼啼。
这间牢房条件还算不错，有一张床，有被褥，地下有一张桌子，桌子上盛水陶罐，一个陶碗。想是因为十四公子羽才专门准备的。
公子羽躺在床上，左腿翘起搁在右腿上，双臂枕在脑后，两眼看着牢房顶上，仿佛那里有一个绝色美女在出浴，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铃儿道：“公子，你怎么也不着急，外边人都说，公子这次凶多吉少，三公、太子带着群臣给大王上奏章，要求严惩公子。”说完，又哭起来。
镟儿也是红红的眼睛道：“是啊，公子，昨晚惠姬娘娘去求大王，大王不许，娘娘哭了一个晚上，嗓子都哑了。”
陈羽悠闲道：“行了，本公子还没有死，哭什么哭。你们都不想公子死？”
两个小姑娘奇道：“谁愿意死啊？”
陈羽左脚一晃一晃，一会儿才道：“告诉娘娘，我死不了。”
御园。
闾丘左寝室，光线昏暗。面前摆着一盘散乱的棋局，但显然很长时间二人都未下子。
闾丘左和中山公姬窟相对而坐。许久，姬窟才道：“连日来，太子大臣给本王连上奏章，要求严惩十四公子羽，先生怎么看？”
闾丘左看着中山公道：“大王似乎不想公子羽死。”
姬窟绕开这个话题没有回答，又问道：“以先生之间？”
闾丘左反问道：“不知大王是想做一个守成之君，保住现在的安逸荣华，还是想励精图治，摆脱现在僻壤小国，为人欺凌之状？”
姬窟问：“前者如何，后者如何，愿先生不吝赐教。”
闾丘左道：“若是前者，大王杀公子羽即可。”
“这却又为何？”姬窟似乎有些不明白。
“大王以仁孝立国，公子羽却逞凶杀死其兄。太子群臣都主张杀羽。公子羽不过一个纨绔，声名恶劣，大王杀羽，可平其愤，使上下和睦。太子才华出众，胸有城府，将来必能保大王江山无虞。”
“唔，若是后者又如何？”
闾丘左良久才叹口气道：“这恐怕对太子不公。”
姬窟奇道：“这却与太子有何干系？”
“公子瑞与太子交好，太子才极力主张严惩公子羽，大王若是放过公子羽，无意为太子树一个强敌，这对太子以后主政却是极大不利。”
中山公道：“那先生可是主张杀公子羽？”
闾丘左慢慢摇摇头道：“大王可曾记得二十年前，大王披肝沥胆，手持三尺青锋，将我中山国起死回生之事？”
姬窟眯起眼，似乎又回忆起二十年前自己金戈铁马，纵横驰骋，将一个被异国灭绝的中山国起死回生的壮举。
这中山国前身乃是北方狄族鲜虞部落，三百年前立国。历代君王有雄才大略者，励精图治，中山国曾经成为北方盛极一时的强国。后来却被魏国大举进攻，被灭国。是姬窟用三尺青锋硬是从一片废墟上又从新建立起一个中山国。
姬窟点点头：“这个自然记得。”
闾丘左道：“大王当年，披坚执锐，豪气干云，杀伐决断，出生入死才创下这一片基业。可是，中山国在列国之中仍是孱弱不堪，备受魏赵燕国之流大国欺凌。大王若是能忍下，当然可保眼前无虞。现今这些大国为了存身不灭或称霸一方，相互之间攻城略地，战祸连绵，自然顾不上中山这一个无关大局的小国，或许能暂且苟延残喘。可一旦尘埃落定，某一大国独自做大扫灭六合，必然要将诸如中山、宋、卫之流一统宇内。到那时中山只怕也就成为过眼云烟。”
“大王若是不甘如此，就要使中山国强大，改变被人鱼肉之局。这却不是一日之功。大王虽然春秋正盛，但将来一旦山陵崩，何以为继？遍观大王诸位公子，太子守成足矣，若要开疆拓土，却是力有未逮。二公子垂温驯无大志，四公子照刻薄阴狠，十一公子瑞浅薄无福，已然身死，皆不能继承大王伟业，其余公子皆不足道。唯有十四公子羽，虽然从前不学无术，但最近可是改良不少，他有天资聪敏，颇似大王。特别是，大王在校场之上可曾发现，在他身上有一种天地不惧，一往无前，唯我独尊的霸气。这正是大王所需要的啊！”
姬窟沉思良久，长身一揖道：“谢先生指教。”
012章 学艺
今天第二更到了。
“大王上谕，公子羽与公子瑞较艺，逞凶杀人，本应严惩，念其年轻初犯，又是无意失手，故从轻发落。着其待罪思过，在老师闾丘左门下严加看管，不得大王之谕，不得私自出门。”
一个宫人念完中山公谕旨对陈羽笑着说：“公子，你这就没事了，可以出狱了。只是今后一段时间海阔天空，自由自在了。”
陈羽道：“谢公公了。”
宫人走后，陈羽对铃儿道：“怎么样？我说死不了吧。还不给公子快点收拾东西，离开这个鬼地方。”
铃儿高兴的一颠一颠的收拾好东西，说：“公子快走吧，惠姬娘娘还在外面等着呢。”
二人一出大牢门口，就见不远处一辆马车，马车前排坐着惠姬，见他们二人出来，镟儿早就跳下车来，拉着陈羽的手就走。上了车，陈羽坐在前排惠姬旁边，铃儿镟儿坐在后排。惠姬拉住陈羽的手，左看右看，连身说道：“瘦了，瘦了。”
说着，又落下泪来。
陈羽道：“没什么，只是这几天可闷死我了。我要回去好好洗个澡，吃顿好饭美美睡上一觉。明天还要到御园报到，今后可能一段时间回不来。”
“是是，热水已经准备好，饭菜也准备好了，就等你回去，梁伯，走吧。”
惠姬喜极而泣。梁伯鞭子一甩，马车飞奔起来。
陈羽将他简单的行李搬到了御园。
闾丘左在御园后院为他腾出一间房子，在他右边，左边和小昭相对。房间虽然简陋，可是很整洁。陈羽刚把东西摆放好，闾丘左就来了。
陈羽对这个老师还是很尊敬，施了一礼道：“老师好！”这句话陈羽从小学时就每天说，也还不觉别扭，就是每天这繁琐的礼仪陈羽觉得麻烦，哪里有现代社会简便。不过也没有办法，到什么山，就唱什么歌吧。陈羽也不是拘执的人，对环境的适应性很强。
闾丘左温和道：“公子来这里是大王旨意，大王要你在这里待罪思过，并让老朽看好你，没有大王旨意，不准你出这后院半步。公子如有所需，可让小昭替你办理。这里有一藏书楼，公子无事可到楼上看书。如有不解，老朽愿和公子商榷。公子奇才，老朽无能，不能教导公子，也不能看好公子，还请公子眷顾老朽。”
其实公子羽很能理解中山公姬窟的苦心。中山国国小势微，列强环视。中山公胸怀大志，要摆脱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可是公子们无以成大器者，好容易出了个公子羽，天资出众，王者霸气，是能成大事者，姬窟心中自然宝贝，却不料在校场胆大包天，竟然杀死公子瑞。公子瑞也是他亲子，自然心疼。可是他又不想杀公子羽，所以踌躇不决，即使不杀公子羽，他也要想办法堵住众人之口，所以他将公子羽交给闾丘左看管，一方面遮众人之口，另一方面，却有让公子羽跟闾丘左学习之意。
陈羽道：“谢老师关心，羽绝不会给老师惹麻烦。”
闾丘左道：“那就好，白天老朽还要课徒，公子可在书楼自便，也可与小昭相互交流，有什么，老朽晚上恭候公子。”
闾丘左说完就走了。陈羽一下子躺在床上，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监狱般的生活要到什么时候。陈羽也曾住过禁闭，被关了两天。这两天四十八小时就好像过了四十八天；以他性格，那里耐得住这样寂寞。现在就像是无期徒刑，真是悲剧啊！
陈羽一整天都瘫在床上，直到晚上才出来吃饭，和闾丘左老师，闾丘小昭同餐。闾丘小昭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吃。陈羽暗暗瞅着他，心道，别是个雌公子吧，这样的桥段陈羽太熟悉了。回想起他以前种种蛛丝马迹，越看越像，哼，找个机会一定试试他。
想着，居然笑出声来。小昭感觉到陈羽一直暗暗瞧他，现在又笑出声来，狠狠瞪了他一眼，居然红了脸，放下碗筷走了。
闾丘左道：“公子今天做些什么？”
陈羽道：“今天太累了。明天吧。”
第二天，陈羽早早就起来了。他可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在部队每天早上最迟五点起床，带队晨练，至少要一个五公里越野，接下来再有一小时的体能训练，才洗澡吃饭。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后这个习惯也没有改变。他以前身高185公分，体重85千克，身体像钢精铁骨，而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公子羽却是一个风流浪荡，弱不禁风的公子哥，陈羽就对这具身体不满意，所幸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却是极佳，陈羽更是发了狠的锻炼。
公子羽的院子很大，他把沙袋，杠铃弄回来每天早上折腾一番。有好几次都把铃儿惊醒，揉着惺忪睡眼道：“公子，你这是折腾什么？”
陈羽笑道：“没事没事，我闲的烧燥，活动活动，你继续睡。”
陈羽的身体素质恢复的很快，虽然距离自己的巅峰状态差的很远，但也有很大成效。不然在校场上和公子瑞鹿死谁手就说不定了。
陈羽在院中活动一番，又练了一趟拳脚，小昭起来看他练了一阵，也不说什么，自顾回屋去了。
吃了早饭，闾丘左和小昭到前院去。陈羽便转到了书楼。
书楼是一幢二层木结构小楼，虽然小，可是雕梁画栋，甚是精美；掩映在郁郁葱葱的古木林中，有一个聋哑老头看管，见是公子羽，就放他进去。
公子羽进得楼来，见楼虽小，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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