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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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是醒?-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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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题,而是洗洗手,神情庄重地弹起琴来。他弹得并不好,勉强成调。一曲终了,他问我:“你知道这支曲子吗?”

  “《凤求凰》。”艾老师送我的琴谱上有这支曲子,并且教我弹过。

  “你了解它的涵义吗?”右之砥兴奋得双目放出了异彩。

  当时我已满十七岁,正是情窦初开。我低下了头,不说话。我当然了解那支曲子的涵义,也明白他的心思。因为我读过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也还记得一些句子: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

  …… 

  “白皪,你说话呀!”他跳了起来,显然是沉不住气了。虽然他已经二十岁了,可是这毕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

  我绞着自己的手指,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你的话就那么吝啬吗?啊?”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了,“你是金口玉言呀?”

  我默默地坐到古琴旁,颤抖着双手,托、擗、挑、勾、剔、打、撮、滾拂,吟、绰、注……弹了一曲《高山流水》。

  不待我将曲子弹完,石元砥就一把握住我的手,用力握着,摇动着,连声说:“谢谢!谢谢!白皪!我的皪……”

  “皪皪!你为什么不给我鼓掌?”石元砥回到了小客厅。

  “哦,哦……”我跳出往事的漩涡,但一时还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想。”

  “你不像过去那样率性了。”石元砥将双手按在我的肩头上,两眼盯着我,“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他的目光,疼惜、怜爱的目光俘虏了我的意志,我抑制不住感情的奔突,扑到他的怀里,失声痛哭。

  他搂住我,紧紧地搂住我。

  这时,我感觉到了他的真情,他的激情,那绝对不属于“乱”的范畴。如果他说一句“让我们重新开始”,我会答应,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须臾,我翻然醒悟:我这不是糊涂透顶吗?老天哪,原以为他早已经被自己埋葬了,不料……我怎么还会有此痴心妄想?以他今日的社会地位,以我现在的惨淡状态,这可能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也不该有此奢望!我一个无意识的没有言语的电话就让他深夜冒雨赶来,足见他与我还是心有灵犀的,也说明他对我用情之深、关爱之切。我该满足了,太满足了。他没有忘记那一天,他没有忘记那一刻,已是十分难得。世上像过样有情有义的男儿能有几个?人间似我这样得到如此好男儿的关怀的女人又有几个?我真是太幸福了!死了也没遗憾!我应该控制自己的情感,不能令其自由泛滥,泛滥成灾……唉——我这是不是自作多情啊?人家也许根本没有那种意思。是的,他弹奏的是《高山流水》,而不是《凤求凰》。《高山流水》故事的主人公钟子期和俞伯牙本是两个大男人!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我断然推开石元砥,说:“对不起!太晚了,请你回家吧!”

  石元砥看看表,望着我,深情地说:“好。我走。珍贵的东西一定要藏好,不要轻易翻出来。嗯。记住。还有,挺直腰杆朝前走、向前看,不要回头瞅自己的影子。懂不懂?”

  我用力点点头,心里很感动。

  “请你自己保重,不要让别人为你担心,好不好?”

  我再用力点点头。

  “你说话向来是算数的,对不对?”

  我第三次用力点点头。

  “好。”石元砥用力拍拍我的肩头,“我,我走了。”

  我站于楼上从窗子往下望,眼看着石元砥的“北京吉普”在两束惨白的光线引导下,慢慢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我顿时化成一尊石像……

  烟雨谣

  冷雨潇潇烟笼谜,

  寒烟漫漫雨携凄。

  烟凭山势岚出岫,

  雨赖云威水涨溪。

  烟雨数番河变海,

  雨烟几度鸟成鱼。

  闲情若雨割难断,

  愁绪如烟自迷离。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九  兴海梦回  鬼迷心窍恨千古(一)
1990年5月4日  星期五    天气晴

  昨夜石元砥离开我家时已过午夜。他走后,我毫无睡意。起初我大瞪双眼,看雪白的天花板上放映的关于我的前世的一幕幕幕悲喜剧。后来,我感到太劳神、太伤感、太疲惫,就闭眼数数,想催眠入睡。可那些节目又钻进了我的脑壳、我的眼窝,弄得我连数数也进行不下去。烦死了!真的烦死了!我不停地看表,可表的时针仿佛冻结了,老是躺在那里不动窝。好不容易熬到东方天际出现一抹乳白,我爬起床,走出家门。

  我信马由缰来到了兴海公园,我信马由缰踏上海滩……

  大海亲吻着我的双脚,我的心如大海样骚动起来了……

  呵,大海,我们又见面了!那从天边耸起的一排排的浪峰还是追逐着向岸边奔涌;那震撼心弦的涛声依然和谐悦耳;那清爽的海风仍旧夹带着咸腥;那辽阔的海空照样是一尘不染。呵,大海一点也没有变!你,还是那样美!开拓心胸的美,荡涤尘埃的美,超脱凡俗的美,万古永恒的美!呵,大海啊,我的母亲,我的摇篮,我的伙伴,我的朋友,我的……我依稀回到了儿时,回到了少年,回到了青年,回到了二十四年前……

  哗——,一片水花飞溅我的身上、头上。我抬手抹把脸,拢拢发。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刚刚垂下来的手,不由自主地“呵——”了一声——一根银亮亮的白发赫然掌上!啊?我有白头发了!我什么时候长白头发了?唉,物是人非,人生如梦啊!一种掺杂着凄怆的沧桑感顿时充满胸臆……

  哗——哗——,又是几片浪花又飞溅到我的身上、脸上。苦咸的海水流入我的口里,渗入我的心中。我一阵懊伤:我在心里问自己:王涛,白皪,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自从一九六六年最后的那一天,你与他在此互道珍重后,你就再也不曾到这里来了。今天为什么开戒了呢?是鬼使神差?是有心来个一痛决绝?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为什么?!唉——

  东方泛起了一线淡淡的紫色,我踩着用大小不等、颜色不同的鹅卵石铺成各种图案的小径,向公园的东南角走去,径直来到望海亭。这里空无一人,凭栏远眺,碧蓝的天、湛蓝的海,在遥远的天极浑为一体。宽阔无际的海面上几点隐约帆影和广袤无垠的苍穹中几朵缱绻的白云遥相呼应,几只沙鸥在低空追逐、盘旋,发出一声声“欧——”、“欧——”的鸣叫……此情此景,当真是如诗如画,令人荣辱皆忘。我忘记了时空,忘记了自身,如一尊泥塑样伫立在望海亭。

  不知过了多久,“快点儿!太阳要出来了!”一个甜脆的少女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也把我从虚幻中拉回到了现实。我扭头望去,一对青年男女兴高采烈的携手走上了望海亭。我的心仿佛又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地戳了一下,火辣辣地疼,急忙把头转了回来。

  “呵!太阳出来了!”一个悦耳的男中音悠然而至。

  啊?是他?我循声望去,只见大海,只见浪花。

  那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沉淀下去的陈年往事,忽被一个漩涡搅起……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九   兴海梦回   鬼迷心窍恨千古(二)
二十五年前,我考入兴海医科大学后第三个周日的清晨,我和石元砥并肩来到望海亭上。

  “我们简直就是生活的宠儿!皪皪,我该不会是在作梦吧?”石元砥那双深邃的明眸中好像盛满了陈年佳酿,让人一望就醉。

  “是啊,生活给了我们厚爱。”我说。

  虽然我和他就读的学校不是全国的“名牌大学,”但这是我们的志愿。在我,父亲母亲都说我年龄太小,不愿意我离家太远,而我也同样不想离他们太远,况且我素有恋海癖,所以放弃了争取“名牌”的机会,而报考了生我养我的兴海市的学校;在他,意欲与我双栖双飞,所以放弃了上北大的目标,而报了兴海师范大学,当然亦就是理想了。

  “不过,我有时又觉得有点儿美中不足。”石元砥不无遗憾地说。

  “当然,不是因为我,你此刻正在北大校园晨读呢。”我不无歉疚。

  “不!不是只有‘名牌大学’才出人材。很多先哲、学者读的书并不很多,孔子的老师也无名嘛。我是不习惯身边没有了你。”石元砥深情地望着我,“过去,我一抬头就看见你,心里就踏实,就有一股子向上的力量。不是吗?人人都说学生谈恋爱会影响学习,我们学习受影响了吗?没有!可现在……所以,心里常常空落落的,有时还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

  “什么?恐慌?”我是真的莫名其妙了。

  “好像冥冥之中有人在同我争夺你似的。”

  “真看不出你原来如此儿女情长。”我笑他,羞他。

  “不!无情未必真丈夫!”他十分认真地。

  “得了!得了!我的大社会学家、大教育学家,我看你要变成大感情专家了!”我笑弯了腰。他那副憨态可掬的样子着实逗人乐。

  “看来我的担心不是多余的。”石元砥忧郁地说,“现在你一点儿都不在乎我。”

  我止住了笑,看来他认真了。他这个人有一点儿奇怪:他爱开玩笑,也很幽默,但是他对我很少那样。我认真地问:“你怎么这样说?”

  “现在一见面,你就滔滔不绝地讲你的学校,你的同学,你的老师……就是不问问我怎么样。再过些日子还不得把我扔到垃圾堆里去呀?”

  我从口袋里掏出那颗心形的小石子,举到他的眼前,说:“傻瓜!你不知道‘浅水低吟,深水哑然’吗?元砥,我天天带着它呢!再说,我既然认定了自己的另一半,那么他就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了,他也就时刻与我同在了。你说是不是?”

  “我怕我又做梦了!“石元砥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连同那颗不寻常的石子。

  “你怎么总说做梦呢?”

  “你是我心目中最出色的女孩子。我总不相信自己有福份得到……”

  我不敢正视他那如痴如醉的目光,一转头,见东方海天一片橙红,几朵玫瑰色的朝霞不停地变幻着姿态,那一刻海面如镜,海天交际处钻出了一抹火红……“快看哪!太阳要出来了。”

  “呵,太阳出来啦!”石元砥孩子似地大叫。

  须臾那一抹火红之中渐渐地闪现出太阳公公那红亮亮的额头,慢慢地,眉弓、眼睛、鼻子、嘴巴,一点点地显露出来,只差下巴颏那么一点点了。突然,仿佛瞬目之间,太阳的笑脸就“砰——”地一下子整个跳出了海面!

  “太美了!”石元砥的脸在朝阳的映照下也是一片红光灿烂,“皪皪,无怪乎你这么爱海,原来海是这么美,日出是这么美!绝对的,无可比拟的美!”

  “怎么样?不看不知道,一看忘不掉吧?我老早叫你看看日出,你就是舍不得这么一点儿时间。”

  “我也多次去看日出,白白牺牲了几个早晨。你说可不可气?我兴致勃勃地跑到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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