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是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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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梦?是醒?- 第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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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江南先下了车,从车头绕过来,为我打开了车门。

  我躬身钻出车子,一眼看见一台崭新的“北京吉普”停在前面,我的心仿佛被冰水激了,被滚油煎了,又好似被蝎子蛰了、被利剑穿了……我不堪这种无以名状的痛苦,身子一下子就失去了重心,若不是韩江南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我,这下子我可就跌惨了。

  “皪,你,你这又是怎么着?”

  “……”我张张口,却没有出声,复又钻进车里。

  “你……为嘛又……”韩江南愣怔着。

  “走!走啊!”我喊。

  “这到底是为嘛事儿?”韩江南由愣怔为惊异。

  “不为嘛事儿。”我尽量放低放平了声调,“我想回家。就是想回家。”

  “可是,皪,你,我们……”

  “韩江南,”我沉下了脸,“你走不走?你若不走,我坐公共汽车去!”

  “莫名其妙!”韩江南不情愿地上了车,打火,挂档……

  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其实我明明知道那根本不是他的车(他的车是半新半旧的),而且,即使是他的车又怎么样呢?可我却……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

十九  心随境迁    旧日恩爱何足凭(一)
1990年8月2日    星期二    天气大雨

  我两天没有起床了。一会儿觉得浑身好似被抽去了骨头般的软,心仿佛被挖走了样的空,宛如是被拦腰切断的半截蚯蚓躺在泥土中;一会儿恍若脑浆和机体都被冷冻过了,整个人就如同一个木僵患者,或者一具死尸挺在冰柜中;一会儿又好像身体被火焚烧了,化成了烟尘、飞灰,浮在半空中忽忽悠悠地飘动着游荡着……

  天棚上的吸顶灯亮了,母亲端着一碗牛奶来到我的床边,轻轻推推我,说:“皪皪,吃点儿东西吧!你两天水米不沾,再不吃,就要,就要……”母亲擦擦眼睛。

  妈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我……

  “皪皪,前天那个女人和你嘀咕些什么?啊?你说出来,啊,跟妈也不能说吗?”

  啊?前天那个女人?啊,对了,是那个女人把我弄成这个样子的!可是,妈妈,我不能跟你说,我没法儿跟你说。

  “皪皪,不管什么事儿,挺一挺,咬牙挺一挺就过去了!天塌不下来!天就是塌下来了,还有妈和你一起顶着呢!是不是呀?”

  我可亲可爱的妈妈,你帮不了我呀。

  “唉!我前世做了什么孽呀?今生罚我自身还不够,还要带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孩子呀,你苦啊,你这辈子……老天,发发慈悲,给孩子条生路……天啊,我把我的阳寿全部捐出来赎罪,只要孩子平平安安……”

  “妈——妈妈——”我终于哭了出来。

  “我可怜的儿啊!妈妈知道你又受了委屈。人生在世就是要受屈受罪的。这是老天爷定的,没办法!你天天守着小孩子转,没见他们屁股上都有一块块的青斑吗?那是他不愿意托生人世呀,硬被打来的。即使达官显贵也有苦处。没见那些国家领导人吗?在电视上。他们脸上的皱褶比咱普通老百姓还长得快呢!这么样想想,心就好过了。再说,不受苦中苦,哪得甜中甜呢?我们皪皪自小刚强,不会轻易就趴下了。”

  “妈,你吃饭了吗?”望着母亲又见瘦削、又添皱纹的脸,我的心颤了,我的脸热了——我感觉自己太自私了。

  “儿啊,你不吃饭,妈能吃得下吗?”

  “妈,其实我没什么。可能是累过了头,就是乏,想休息。”我颤抖着接过母亲手中的奶,慢慢地喝了一口,“妈,你去吃饭吧。”

  母亲试探着问:“皪呀,前天来的那个女人是谁呀?我没见过。”

  我的心倏地一忽悠,就感到胸闷气促。

  “他做什么来了?”

  “她叫徐春花,我的同事。”对着母亲关切的目光,我不能再不予理睬。不过,前半句话是真,后半句话却是假。

  “哦,原来是同事啊!我当是……没事了,没事了。”母亲自语着出去了。

  母亲的身影消失了,徐春花的身影跟着出现在我的眼前…… 。。

十九    心随境迁   旧日恩爱何足凭(二)
徐春花是韩江南的妻子,市中级法院的法官。从韩江南口中我知道她是个很能干也还比较随和的女人。上周六晚饭后,她突然来到我家。

  一见之下,我顿时产生一种罪恶感,觉得自己不该插足于她和韩江南之间,不该去破坏她的家庭。她不年青,但依旧显现出她的天生丽质;她着装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可让人感到她是那么高贵不俗;她看上去似乎和霭可亲,然而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却悄然向你袭来。

  我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见韩江南了。请您放心,我这个人向来说话算数。”

  徐春花微微一笑说:“其实早在两年前,我已跟韩江南提出了离婚。此后,我们一直在分居。他偶尔回家,完全是做给他儿子看的。”

  我惊得目瞪口呆。

  徐春花接着说:“抛开他与我的感情问题不谈,韩江南近几年已经变了,变坏了。我不想等他身败名裂的时候跟着受耻辱。可他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是他不同意离婚的。另外,我们的孩子,他若是完全不懂事的儿童,或者是个明白事理的成年人,我也无须这种顾虑。偏偏他是处在不懂事将懂事、要成年未成年的节骨眼上,他无法理解大人的事情。而且他是个天生具有叛逆性格的孩子,很难管教。做母亲的怎么能忍心不顾及孩子的成长呢?我也就不再坚持已见,稀里糊涂地过下来。唉,正所谓凡事难两全哪!”

  “那你……今天来……”我糊涂了,我搞不懂徐春花的来意。

  “白皪,我们是同龄人,都是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我同情你、怜惜你。我真不想你再被人欺骗,再摔跟斗。”

  我的心开始紧缩。我感觉到她的真诚,明白她不是来打婚姻保卫战的,那样的话问题也许更棘手。

  “正巧,昨天我拿到一盒带子,它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徐春花从衣袋里掏出一盘录音带,“它或许对你有用,今日冒昧相送。”

  “这……”我迟疑着接过录音带。

  “你想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吧?”徐春花苦笑着。

  因为孩子病了,想爸爸。徐春花打电话,到处找不到韩江南,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他那个“金丝鸟巢”。她进屋还没说上几句话,院中有汽车驶入。“金丝鸟”大概也是不知道何人到来,就让徐春花从后门出去(那房子是老式二层小独楼)。徐春花灵机一动:到这里来的未必有什么好人。就顺手把“金丝鸟”的袖珍录音机打开放在了茶几下层,躲到屋后面。原来是韩江南回来了,一小时后,他摔门而去。徐春花取出了录音带。

  我听了录音带,就变成了日记开头记述的样子。

  那是真的吗?韩江南是那种人吗?往日的情感,旧时的恩爱就那么经不起考验吗?不!这不可能!这绝对可能!莫非我的听觉有了毛病?有可能,我现在身上的毛病多了。

  我爬起来,再次打开录音机……

十九 心随境迁 旧日恩爱何足凭(三)
一阵细微的电流的嗡嗡声后,一个嗲声嗲气的女高音:“南哥,今个儿是哪阵风把你吹来了呀!”

  “乖乖!宝贝儿!两天没见你,心里和猫抓的似的。过来!让我亲亲!”一个京味十足的男中音。

  接着是一阵哼哼唧唧让人肉麻的男女声二重唱。

  “去!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女高音。

  “怎么着?好好的,说变脸儿就变脸儿!我招谁惹谁了?”京味男中音。

  “哼!拿我当什么?擦腚纸?用,就捡过来,不用,就往犄角旮旯角里一扔!哼!”

  “说嘛呢?说嘛呢?”

  “自己明白!”

  “不明白。”

  “我问你,你不是说要娶我吗?哪天?哪时?今天你给我叫准了!”

  “我不是说了嘛,等我这笔房地产生意做完了。若不,蜜月也度不踏实不是?”

  “你拿姑奶奶当小娃娃呀?今个儿,黄脸婆又来找你,你们狗扯羊皮的,究竟何时了断?明日,你又去找那个老处女亲热,你一只脚到底能踩几艘船啊?”

  “你别瞎说好不好?嘛?‘老处女’?”

  “我瞎说?你和她在玉泉沟……”

  “你!你再胡搅我就走了。”

  “怎么?心虚了?你以为很秘密?告诉你,你们一进浴场,就被我小妹给看见啦!没想到吧?她认识那个老处女哩!怎么样?想听听?嘿,我还不说了呢!”

  “不错,我跟她有过曾经。可那又怎么样呢?现在我们之间嘛都没有。没有。”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你还不够,你还……哼!真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下句呢?‘女人变坏就有钱’!”

  “你这是在骂我?你个没良心的!我清清白白的女儿身,被你一杯葡萄酒灌昏了,被你强暴了,被你……”接着是嘤嘤的哭声。

  “乖乖!别介,今儿我还真得说明白了,本来是你们设计了我,你还倒打一耙,戏过了吧?我呢,不是不负责任的人,没有丢弃你。当然,话说回来,我也是真的爱你,就权当你们的设计是一种特殊的媒介,因而没有去计较。你懂吗?”

  “爱我?你爱的人太多了!当我不知道?哼,我可不是‘黄脸婆’、‘老处女’,想蒙我?没门儿!”

  “你这不是诚心挤兑人吗?我那不都是逢场作戏嘛!”

  “跟劳改犯也有作戏的必要?又是逢的哪门子场?你说!说呀!”

  “好吧,实话对你说了,免得你疑心生暗鬼。利生医药集团总裁章众,我大学的同学……”

  “敢情就是那个总在电视上露脸的章总裁?他也是你同学?你们同学还真有人物哩!”

  “他当着众多同学的面,向她求婚,而大家都知道我和她原本有过一段,她若嫁给了他,我还有面子吗?现在我不抓住她成吗?成吗?啊?”

  “你想我那么容易哄吗?你和个馋嘴猫似的,见着漂亮女人就眼蓝。那老处女我也是见过的,第三次人流就是她给做的。她那双手、那张脸、那对眼睛,都和二十郎当岁的大姑娘不差什么。你会不动心?哄鬼去吧!”

  “说给你听啊,她呢,是那种很传统的呆板的女人,和她在一起真是索然无味,有时甚至感觉特累特受罪,谁会喜欢……”

  “哈!感受颇深啊!”女高声尖声浪笑,“怎么样?后悔了?玩她不如玩一根木头、一只*……”

  “烂货!不准你作践她!”跟着是巴掌抽脸颊的脆响,“告诉你:你给她提鞋都不够资格!”

  “好哇!你骂我!你打我!你才是烂货!生大疮不把你那玩意烂掉?叫你再祸害人!”

  “臭婊子!我没找你算帐,你倒骂开我了。我那病还不是你传染的?”

  “你为了挣钱,让我去勾搭港佬,我得病冕不冕?你没良心……”

  “若不是看你会勾搭人,爷哄你?做梦!”

  下面是杂乱无章的撕打声和对骂。

  “流氓,韩江南,你这个流氓!你到处留情,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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