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久胡同- 第23节

　　如果是春雪自己写的也有可能，那理由就是宁肯进监狱也不愿在家里和学校受罪。

　　总之，无论是什么原因，柳春雪犯下的错误都给她带来了终生的遗憾。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三十一章　中学生涯
春雪回到了学校，班长职务被撤掉。全校师生像躲瘟神一样躲着她。没有人敢接近她，都怕连累自己。李强不再敢帮助她了。过去要好的同学也只是在别人不在的情况下偷偷地和她说话。下课了，她常常一个人躲在教室里，或远远地看着同学们玩耍。她被遗忘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她形单影只，一个人孤零零的上学去、一个人影单单地放学归。

　　学校组织劳动，她是劳动改造对象，瘦弱矮小的她被老师安排最苦最累的活。淘气的男孩子戏弄她，向她的身上丢石子、扔粪便，抢她的书包象传球一样抛来抛去。。。。。。

　　她仍然好好学习，任劳任怨，热爱集体、爱护班级。

　　时间长了，渐渐的同学们忘记了她的过去又开始和她一起玩了。

　　学校评选“红小兵”，她是多么渴望戴上鲜艳的红领巾啊，那是用烈士的鲜血染红的红旗的一角。可这与她无缘。她还不懂得她的政治生命已经结束了。

　　继母柳娘似乎有了理由更加是无忌惮的蹂躏春雪，柳春雪再不是那个柔弱的女孩儿，她不再流泪，她学会了面对现实、学会了据理力争，她变得越来越坚强，勇敢地与命运抗争。

　　第三十一章　中学生涯

　　王奶奶家的柳树抽枝、发芽、长叶、落叶不断轮回。光阴荏苒如白驹过隙，　弹指间，保酒胡同里的孩子们都长大了，胡同里的人口也增加了。彩霞和可心已是小学生，并且是同班同学，非常要好的伙伴，她们都加入了“红小兵”，彩霞还被评为市里的“三好学生”，可心又多了个弟弟，彩霞也有了个妹妹。柳春雪已长成美丽的少女，并且已是一名中学一年级的学生了。

　　苦难的童年给春雪留下深深的烙印，艰难的日子却还在继续。在她的家里又多了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和弟弟。红庆已经上小学。朝不保夕的日子逼得柳娘不得不把母亲从山东老家接来照看孩子，自己到外面做临时工以填饱孩子们的肚子。

　　*还没有结束。学校和全国一样还是在搞政治运动，学生经常停课开大批判会“批林批孔”。因为春雪犯了政治错误，是应该接受改造的，她只能在台下静静的听别人上台发言。

　　上了中学，学校劳动课比学文化课更多。“工人宣传队”进驻学校，老师被批“师道尊严”。无论学校老师还是学生都不重视文化课的学习，学生学得再好也上不了大学，都要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老师有事不能来上课，学校也不安排老师代课，十天八天没老师，学生上自习，教室乱哄哄。

　　淘气的学生不敢到教室外面去玩，就钻到教室下面的防空洞里去玩。

　　一天，又是自习课，柳春雪被淘气的同学逼着第一个钻进了防空洞。跟着淘气的男生女生都钻到防空洞里去了。他们抹黑前行，一路跌跌撞撞，终于见到了一丝光明。他们把洞盖推开，吓了一跳，原来是学校革委会主任办公室。自投罗网，他们一个个被“请”了上来。后果可想而知。

　　无论是学习文化课，还是学工、学农柳春雪都非常认真。全国响应党中央　“备战、备荒、为人民”　的号召，为了备战，全国城乡都挖人民防空工事——防空壕，以备战争时保护人民生命的安全。在鹤城的主要街道学校工厂的地下都有标准的防空工事，并且相互贯通，四通八达。

　　在鹤城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中学生，无论年龄大小都要义务参加挖防空壕的劳动。

　　挖防空壕是强体力的劳动，与盖楼房挖地基没什么区别。许多同学拈轻怕重，偷懒，干一点活就累得腰酸背痛，手就会起大泡。瘦小的柳春雪在劳动中，不怕脏、不怕累，任劳任怨，总是挑最累的活干。防空壕地面挖深以后，在下面向岸上传土是最累的活，春雪就选这个岗位，她把铁锹撮的土装得满满的，一锹顶别的同学的两锹，活干得干净利落。柳春雪多次受到老师的表扬。春雪因在家常年干活，手早就磨起了茧子，所以干起活来没有象其他同学那样有个适应的过程。但一天干下来，春雪也还是累得直不起腰来。

　　一学期就要结束了，因表现得好，许多同学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春雪被学校评为“劳动积极分子”。春雪很高兴，她把奖状拿回家，她可以把腰挺得直一点了。柳春雪最大的愿望是能够加入“中国青年的先进组织，中国共产党的助手和后备军——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她发自肺腑的写了一份《入团申请书》，郑重的交给了团支部书记。然而，过了几天，团支部书记告诉她：政审不合格。柳春雪沸腾的热血一下落到了冰点，她的心冰冰凉。

　　春雪回到家里，又象进了冰窟。累了一天的继母回到家里就吵吵嚷嚷宣泄一天的疲劳，无论哪个孩子惹了祸，挨骂的总是少不了春雪。父亲却总是一声不吭。孩子们大的哭小的闹，这个贫困的家庭充满了火药味。做家务、呵护弟弟妹妹、还要受委屈。春雪想起苦难的童年，波折的少年时代，看到自己因为营养不良和常年睡凉炕，而变成O型的双腿，春雪长叹“我何时才能摆脱这个家庭的束缚啊？”

　　快要放暑假了，春雪突然作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

第三十二章　君子一言
快要放暑假了，中学一年级的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柳春雪突然作出了意想不到的决定。弃学报名上山下乡，离开这个给自己带来无限痛苦的家庭和学校，到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去。重新做人。

　　柳春雪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女孩子。她所受的苦，小时候害怕继母打她，她不敢向姐姐述说；长大了她害怕姐姐为她担心，她也从没有向姐姐诉说过。今天这个大胆的想法她要第一个告诉了姐姐柳春梅。

　　放学后，柳春雪没直接回家。她背着书包到姐姐的单位去找姐姐。她一路小跑来到姐姐的工作的工厂，工厂还没有下班。她没打算进到车间里面去找姐姐，她开始徘徊在工厂的大门前。她知道姐姐一定反对她的决定，她考虑着该如何向姐姐开口。过了一会她向门卫打听时间，回答距离下班时间还有25分钟。她便向邻近的公园漫步，站在围栏外向里望去，她想起了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那是姐姐结婚前带她来的，当时自己还摔了个大前趴。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触景生情。青青的松树山还是那座山，弯弯的石拱桥还是那座桥，美丽的金鱼湖还是那个湖。昔日的景物今还在，只是朱颜改。它们不再年轻，都留下了岁月的痕迹。湖边的石凳还在，杨柳还在，昔日的小杨树顺风倒现在已是挺拔的参天大树；昔日的柳树随风摇曳，现在根系粗壮枝叶更加婀娜。柳春雪目击所都感到格外亲切。亲爱的家乡，我就要和你说再见了。她的心一阵酸楚。忽然她听到了铃声，姐姐的工厂下班了。她匆匆忙忙回到工厂大门口。

　　工人们像潮水一样涌出厂门。柳春雪眼花缭乱地在穿着蓝灰黄服装的海洋中寻找姐姐。还是姐姐柳春梅眼尖先发现了春雪。当她看见妹妹柳春雪时吓了一跳，家里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妹妹从来没有来这里找过她，这还是第一次。她推着自行车来到春雪面前。

　　“春雪，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吗？”柳春梅急忙问。

　　“没有，是我找你有事。”春雪用手指指自己。

　　“你找我有什么事？”柳春梅不解的问。

　　“我想找你商量一件事。”春雪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你想商量什么事？”柳春梅更疑惑。

　　“我想退学。”春雪拍拍肩上挎着的书包。

　　“为什么想退学？”春梅急切地问。

　　“我想上山下乡。”

　　“好好地为什么？”

　　“我就是不想上学了。”

　　春梅一听极力反对。因为她对春雪所受的苦知道的并不多。她心疼妹妹，舍不得让妹妹离开家、离开繁华的城市到农村做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没有人知道知识青年是否还能返回到城里。

　　春梅听了春雪的话的脑袋象拨浪鼓：“不行、不行、不行。我说不行就不行。下乡也得等中学毕业呀，到农村太艰苦了。小学五年、中学五年，一共十年，你才念几年？为什么不等中学毕业呢？”

　　春雪不想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姐姐而使姐姐难过。她对姐姐说：“中学毕业了又能学多少东西呢？老师有事不上班，学校也不配代课老师，就是上自习。在学校总是劳动，挖防空壕、挖养鱼池、挖排水沟，到学校学农基地劳动、到工厂劳动。劳动也很累啊。学习再好不也得下乡吗？出身在农村的人世世代代当农民，他们不是活的很好吗？没有农民种粮食，城里人吃什么？”

　　春梅眼含热泪说：“不管怎样毕竟还是在自己家里。”

　　一提到家春雪的心更是一阵酸楚。她实在不想提到这个家，但今天又不得不说。“其实我就想离开这个家，给家里减轻点负担。咱爸一个月挣三十八块五毛钱，继母干临时工，一个月挣不了几个钱。要养活包括姥姥在内的八口人，饭都吃不饱，还要供我和弟弟、妹妹们上学。吃了上顿没下顿。家里养了几头猪爸说是‘零钱凑挣钱，也挣不到钱’。家里好长时间没有见到肉了，弟弟妹妹嚷嚷要吃肉，可家里哪有钱买肉啊。　前几天，彩霞家养的猪的病死了，被扔倒了垃圾点。爸把死猪捡了回来，收拾好，顿了一大锅的肉，真香啊。”

　　“死猪肉怎么能吃呢？吃坏了怎么办？”春梅惊讶的问。

　　“爸说没事，全家都吃得很开心了，也没怎么着。”春雪苦笑着说。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希望你离开家。你才十五岁，这么小就离开家，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不放心啊。”春梅激动地说。

　　“下乡又不是我一个人，集体户都有很多人，会互相照应的。反正我已经下了决心了，和今年的毕业生一起下乡。”春雪反驳说。

　　春梅见说不过春雪便问：“你和咱爸商量了吗？”

　　“还没有。”春雪回答道。

　　“你回去和咱爸商量去吧，反正我是不同意。爸说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听咱爸的。”春梅一脸的无奈。

　　柳大爷能同意春雪弃学上山下乡吗？

第三十三章　　　走出胡同
柳春雪决定放弃学业上山下乡，她把想法告诉姐姐柳春梅，姐姐坚决反对。春梅拧不过春雪只好劝她回家和父亲商量。

　　柳春雪忐忑不安的回到家中，继母和姥姥正在炕上哄弟妹们玩耍，父亲坐在炕沿上吸烟。当柳春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父亲的时候，柳大爷满脸惊愕，一时语塞。他大口大口地吸烟，额头上的抬头纹、眼角的鱼尾纹越发深密，不时的伸展；络腮胡须微微颤动，烟雾在室内升腾、旋绕。　

　　柳大爷没有想到春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他感到突然又感到内疚，他好像忽然才觉得女儿长大了，他对这个孩子关心的太少了，他觉得对不起春雪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