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奔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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裸奔的年代-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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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1993年元月18日(7)
让你见笑了,屋里乱得不像样子。
  谭渔不敢正视吴艳灵,他咬了咬牙,终于艰难地吐出了以下几个字:你老了。
  老了?还能不老?都三十多了!我们毕业多少年了,1980年,现在是1993年,一晃都十四年了!还会不老?你忘了,初毕业那一年你和锦一块来看我,唉,对了,锦死了你知道吗?
  你说啥?谭渔吃惊地睁大眼睛,突然而来的锦死亡的消息使得谭渔目瞪口呆,他几乎忘记了呼吸。
  她死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
  天哪,你咋会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她都死了三年了。
  谭渔看到吴艳灵灰色的线帽在他的视线里旋动,他晃了两下险些倒下去。他叫—声锦,头就重重地跌撞在桌子上。
  三年多了,暑假里,喝药死的。我记得那天热的要命,一早我就满头是汗,热得我只穿了一条裤头,谭渔,也不怕你见笑,咱们老同学,到了这个年龄,还穷讲究个啥?反正学校里放假了,整天都不会有人到学校里来,哪像咱们在师范那会儿,那会儿多讲究?你看看现在我这个家,咋讲究?没法讲究。唉,有时候看看人家,想想自己,我就不想活了,越活越没劲,可是死了又咋着?就像锦。锦死了,啥都没有了,啥都看不到了,还不如我这个样子干活着,常言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谭渔,锦的婚姻你知道吗?你一定知道,恁俩在学校好得就像一个人,咱班的谁不知道?那个时候谁都说你俩会结婚,可是结果她嫁给了汪毛。锦一定很苦,我知道她爱你,她临死的时候还叫着你的名字。谭渔,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不想听吗?想听就别哭……你一哭我就讲不下去……别哭,我知道你会挺得住的,因为你是男人。说实在的,在项县我们这些同学当中,我和锦的关系最好,赵静呀、雷秀梅呀,都没有俺俩近。现在她们都比我强,赵静在邮局,邮局是好单位。哎,对了,我这里还有她家的电话号码,232952,记好。还有雷秀梅,雷秀梅早就不教学了,现在开出租车,光整容就整了两回了。她家里也有电话,223068。我都给你写在纸上,别忘了……
  谭渔把手掌从脸颊上移开,在吴艳灵沙哑的叙述声中他已渐渐地平静下来。他看着吴艳灵从一个学生的作业本上撕下一张纸来,在上面写下两个电话号码,然后推到他的面前。她说,锦喝药的事儿,是雷秀梅告诉我的。谭渔,给你说句实话,锦的婚事一点都不顺心,她真是自己一头跳进苦海里,她明明知道自己不爱汪毛,可她还是嫁给了他。你知道因为啥吗?你不知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哩。你想哩,她爹娘死得早,汪丙贵把她姊妹俩拉扯大,又供她去读师范,她有啥话说?谭渔,我跟你说,锦上师范的时候肯定就有这种压力,汪丙贵可能早就把这个意思告诉过她姊妹俩,让她们报恩,报恩的条件,就是让她俩其中一个嫁给汪毛。我们上师范的时候最要好,我们常常一块到湖边去,在那里练声,实际锦比我唱得好,可是有一天她突然就不唱了,改画画了,有些时候她总是傻坐在那里想心事,半天也不画一笔,你想,她能让妹妹嫁给汪毛吗?不能,她只好苦自己。
  吴艳灵沙哑的叙说声仿佛无际的秋风掠过已经枯黄的草原在谭渔的面前漫卷,这是多年以来谭渔第一次听到这么多有关锦的话语,吴艳灵的话语像这个季节寒冷的空气占满了屋子里的每一片空间,挂满了屋子里的每一寸墙壁。他们陌生而又熟识地相视而坐,他们之间无论其中的哪一个人只要一伸手就能触及到对方,可是,他们同时又都感觉到了锦的存在。他们听到有纷乱的脚步踏着积雪朝门口奔过来,接着门被推开了,有三个孩子立在门口,雪花仍旧在他们身后飘飘扬扬。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一章 1993年元月18日(8)
一个女孩说,老师,班里乱了。
  一个男孩接着说,曹明跟牛涛打架。
  另一个女孩扬扬手里的纸条说,我把下座位说话的都记下来了。
  我知道了。吴艳灵站起来对他们说,先回去,我这就去。
  谭渔看到那三个气咻咻的孩子又踏着积雪跑走了,他说,你有课?
  没事,坐吧。吴艳灵朝桌上的小闹钟瞅一眼说,不管他,快下课了。你还不知道,咱当教师的每天不都是这?备课,上课,改作业。话说间,果然就有铃声传过来。吴艳灵说,现在我一听见铃声就头疼,有时候我就想,活着真没意思,哎……吴艳灵叹了一口气说,可死了又咋着哩?像锦,锦死了,锦喝药死了。那天我和雷秀梅赶到医院的时候,她还没有断气,她两眼怔怔地看着我们,样子真可怕,真可怕呀,谭渔,她嘴里叫着你的名字,谭渔,谭渔。恁俩那么好,可为啥不结婚哩?你当时的勇气哪去了?你走了,一走就是十三年,可人家临死的时候,嘴里还喊着你的名字。哎,这也不能全怪你,是不是?但我给你说,她心里自始至终都想着你。当时,我们几个本想给你打个电报,让你过来,可一想,不中,怕你受不了,就算了。你知道那年夏天多热吗?热的要命,你就没有一点感应吗?锦的尸体没放两天就发了,发的不像个样子,我给她换衣服的时候,都是带着口罩去的,她的*勒到肉里去了,是我用剪子给她一点一点剪开的。谭渔,你别哭,我不说了,不说了……
  吴艳灵沙哑的声音停止了,窗外校园里响着杂乱的奔跑声和喧闹声,铃声再度从飘雪中传来,校园在很短的时间里又安静下来。谭渔擦了一下眼泪说,你上课吧,别误了工作。
  没事的,没事。这些年你不才来一回吗?再过十三年,我们见面时会是个啥样子?哎,锦要是不死,也一定老了,脸上也该有皱纹了,肯定不是我们刚毕业时的样子了,你说是不是?如果她还活着,这会儿和你坐在一块该多好。可是她走了……
  外边有脚步声响过来,有一个男人在外边说,吴老师。吴艳灵站起来拉开了门,风夹着雪趁机卷进来。谭渔看到一个头戴棉帽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说,你这一节不是五(2)的课吗?
  是呀。
  课调了吗?
  没有,你看,我老同学来了。
  谁来了也得说一声呀,是不是?班里乱得像牛行。
  你去吧。谭渔站起来说,你先去上课,反正今天我不走,咱有的是时间。
  也中。吴艳灵一边把课本夹在胳膊里一边对谭渔说,一会儿就下课。她走出门又回过头来对谭渔说,等我。
  谭渔点了点头,一闪,她就走出了谭渔的视线。谭渔朝前走了两步来到门口,看着吴艳灵走进了一间教室里。他怔怔地望着满天乱纷纷的雪花,那些雪花仿佛某个夏季里扬散的纸钱。谭渔没有勇气回过头去,他身后的屋子里涌动着吴艳灵许多有关锦的话语,那些沙哑的话语来回的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使他难以忍受。我得离开这个地方,应该先去找个住处。谭渔回到桌边取他的旅行袋,他似乎听到了那些有关锦的话语在他的耳边哧哧地作响,这使他感到了惊恐。他匆匆走出门来,在他离开校园的时候,他再次听到了吴艳灵那沙哑的声音夹杂在琴声里从某个教室里传出来,他感到她的声音呈现出一种浅灰的色彩,就像头顶上的天空,那种浅灰色的乐声使得这场大雪黯然失色。在那浅灰色的乐声里,谭渔脚步轻飘,好像走在幻觉里。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了一家门口挂着牌子的旅馆。

第一章 1993年元月18日(9)
失去阳光的项县在谭渔的思维里已经没有了方位感,出现在谭渔视线里的那些项县的房屋或者街道可以呈各种走向,或东或西,或南或北。这在谭渔看来已经很不重要,锦死亡的消息使他悲痛万分。他的思维变得迟钝起来,立在旅馆的门前迟疑不决,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进去还是应该在飘雪里继续行走。
  这时从旅馆里走出来一个身穿军大衣的男人,那男人朝他问道,住下吗?
  那个男人没有给谭渔留下半点印象,他只听到那男人持着一种亲切的声音向他询问,然后他又说,有热水,现在就可以洗澡。
  洗澡?
  是呀,单间,还有电话。
  好吧,就要一个单间。
  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谭渔办理了住宿手续。开票的姑娘在灯光下闪动着她的大眼睛朝他说,302。谭渔提起旅行袋穿过一段灰暗的走廊,走过一层楼梯,又走过一层楼梯,在三楼他找到了302房间。他敲敲门,房门是关着的。他又用劲敲了敲,这时从隔壁的房门里探出一个女人的头来,女人说,干啥?女人又尖又细的声音划过厚重寒冷的空气如同风一样拍打着谭渔的面孔,这使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谭渔朝她扬了扬手中的住宿证,随后听到她手中的钥匙一阵丁当作响。他给那女人让开位置,女人就亮给他一头乌黑的头发。看着那头乌黑的头发谭渔喃喃地说,你的头发真好。
  是吗?女人开了门回头朝他笑着说,你真会说话。
  谭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可你不是锦。
  锦?谁是锦?神经病。女人显然有些生气,她嘭地一下带上了门,把谭渔与世界隔离了。谭渔闻到了一股温热的气息,他想这或许是室外与室内的温差带给他的感觉。他把旅行袋扔到床上,在沙发上坐下来,久久地望着垂挂着的深绿色窗帘,时间仿佛凝固在他静坐的姿态里。
  都是这样。锦说,写生就应该遮住一边的光线。锦站在窗前一边拉着墨绿色的窗帘一边对谭渔说。由于教室的窗子高大,瘦弱的锦没有力气把窗帘拉严。锦说,你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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