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zo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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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zor-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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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曾经要好的同学,现在天各一方,能见面的机会著实不多,再加上这是他们高中毕业的第十个年头,这次春节聚会,一定要弄一个大的。 
  欧鹏很舒适地靠在椅子上,微笑地打量著高中同学,心里却有些乱七八糟。 
  詹远帆也来了,不过坐在另一头,跟旁边的一个胖子在激烈地争执著什麽,似乎好像在讨论聚会费用问题。詹远帆是个小气鬼,虽然不占人便宜,但是也绝不会让人家占他的便宜。胖子是个公司白领,很要面子的,钱未必有多少,排场却要做得很大。再旁边,曾经的班花仍然很漂亮,却跟著旁边的女同学讨论著孩子的粑粑太稀,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肠胃吸收功不好。 
  欧鹏的视线又重新落在詹远帆身上。那个人好像长了一点肉,脸不像以前那样尖嘴猴腮的了,气质也显得明朗了一些。 
  很久没有见到詹远帆了。自从跟盲人阿劲分手之後,欧鹏见到詹远帆的次数屈指可数。也许那家夥生意做得很顺遂,用不著欧鹏帮忙。当然也许他已经有了伴,没有时间跟不相干的人耗著。 
  欧鹏很想问问阿劲的近况,又忍住了。既然已经分开,再问,未免惺惺作态。更何况,要断,就断得干净利落。否则阿劲情况不好,欧鹏怕自己会忍不住又回过头去找。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欧鹏本来就没有想过要跟阿劲天长地久的,真要都投入进去了,再散夥,那就是伤筋动骨。 
  欧鹏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心里颇有些愧疚。喜欢阿劲,曾经到了失眠的地步,说分手,那也是迫不得已,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为了阿劲的未来,分手时最好的出路。 
  阿劲很美好,但是犯不著搭上自己的未来。更何况自己本来也不过是个双,并不是回不了头呢?若阿劲是个女孩子,哪怕就是个盲人,他们都还有成功的可能。一个男人,就绝对不可能了。在国内,gay,怎麽可能做公务员?就算是做了公务员,又有什麽前程可言?还不是一样要躲在柜子里,娶妻生子。包二奶养情人玩女人,怎麽样都可以,但是如果有了男性情人,啧,那个可比贪污受贿还要臭得快些。 
  那个男孩子,应该可以撑得过去吧?其实他也不应该走这条路……毕竟是个盲人啊。 
  不厚道。欧鹏知道自己非常的不厚道。不仅仅因为一个电话结束了他们的关系,还因为电话里他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没有什麽因为出柜而自杀的公务员。至少,他不认识这样的人,也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人。那样说,不过是个谎言,是个逼阿劲放手的一个谎言。 
  但是又很难说是一个谎言。与其说欧鹏在恶意欺骗,不如说欧鹏在为他们的将来做一个预言。欧鹏是不可能为了阿劲出柜的,也不可能结婚生子再把阿劲当做地下情人的。再恶劣,欧鹏也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无论为了谁,欧鹏都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放弃自己优渥的生活条件,放弃他喜爱的生活方式,放弃他的父母,放弃成为父亲的可能。 
  而阿劲,作为一个盲人,太脆弱,他做不了地下情人。而且那孩子太有主见,很难说服他。太美好,以至於欧鹏根本就不敢去尝试劝说让阿劲妥协。他已经看不见了,而自己又无法成为他的主心骨和他的依靠。 
  不如趁早,让阿劲有真正幸福的机会吧。 
  虚伪。欧鹏知道这个就叫做虚伪。但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不是虚伪并且自私的呢? 
  正胡思乱想著呢,一人搭上了他的肩膀。欧鹏扭头一看,是绰号叫鞋拔子的家夥,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地说:“欧主任,有事商量一下……” 
  原来鞋拔子的某个亲戚住在开福区,头一年政府征地拆迁,那家人是私房,一共得了百多万的赔偿款。听上去是个大数字,问题是这一家人,十来口,都没有工作,以前就靠著房租开个小店过日子,这笔钱在市里面,一套房子吧,住不下这麽多人,两套房子吧,就剩不下几块钱了,从今往後都得喝西北风去。就商量著,准备办个厂子。鞋拔子读的三流大学的化工专业,一起琢磨来琢磨去,开个日化厂吧。 
  开厂子事情很多,找地方,置厂房,搞技术,都不算麻烦事,麻烦就麻烦在办执照,还有环保,税收,七里八里事情特别多。鞋拔子对事态估计不足,地方厂房原料都办妥了,执照还没能办下来,因为环保那边不过关,厂房临近湘江河,排污设施跟不上,环保那儿就先卡住了,紧接著是工商,因为啥原因执照办不下来。鞋拔子琢磨著,估计是打点不够,可是再要打点,也没钱了。 
  欧鹏听了半天,总算搞清楚怎麽回事。工商执照没办下来,因为鞋拔子走捷径,他那产品牌子,跟某知名品牌惊人的相似。本来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情,但是正好撞到枪口,那个品牌在湖南吃过这个亏,事情闹得挺大,为防万一,厂子所在的县工商,把执照给压了下来。其实就算无照生产问题也不是太大,这年头先上车後买票的,多了去了。鞋拔子倒霉就倒霉在,正巧又碰到湘江枯水导致河水水质下降,环保部门突击检查,抓到他们厂排污设施整个就是个摆设,完全没用的设备,摆在那边做样子应付检查的,加上当地居民打了报社电视台的热线电话举报,这一下子,鞋拔子霉运当头,厂子被封,停产整顿,罚款…… 
  鞋拔子打过电话给欧鹏,不过欧鹏这段时间不舒服,又忙,把他的饭局给推了。鞋拔子不认识啥能帮得上忙的人,最重要的事,事情发生到现在,一般的人还都不好插手帮忙了,电话里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便唆使著老班长约人搞了这麽个同学聚会,想借用同学的名义请欧鹏大力相助。 
  欧鹏有些无语。这事儿到现在基本上是很难善了。在国内,只要你有关系,很多事情其实都是很好办的,关键吧,不能撞到人枪口上。到年底这时候,也正是各职能部门要年终总结抓成绩抓收入的当头,也是各项整治活动蓬勃开展的时机,你要硬往里面参合,不仅仅为难自己,也是为难别人,当然到头来还是为难了自己。 
  不过鞋拔子跟他关系一向不错──当然欧鹏跟谁关系都不错──而且这人还算懂味道,不是那种有个关系不利用到底决不罢休的人,最起码这麽多年,鞋拔子也还没有麻烦过他,这一次,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恐怕他也不会开口要欧鹏帮忙了。 
  高中时代结下的友谊是最纯粹的,也是最没有心理负担的。不过这句话现在可行不通了。同学聚会,除了回忆年少轻狂之外,就是联络感情,而联络感情,就是结一张关系网。当然也有炫耀自己的成就的,也有无聊到勾搭以前暗恋对象的,还有……哎呀呀,每一次聚会,就好像一场话剧。蛮精彩。 
  欧鹏揉了揉太阳穴,露出一副头疼的样子,说鞋拔子这事儿你找我找晚了。你好几次喊我吃饭,我不是都说没空吗?是真的没空,全省的工商部门现在都忙得焦头烂额。而且我在区工商,你那儿归县工商管,我们就是平级的单位……现在请客送礼都晚了,事情闹大了。不如停工吧,过年之後再说。 
  鞋拔子就著急了,说停工,啊,是啊,已经停工了,可是每天机器得转,不转我就亏钱啊,还有人工啊,还有罚款啊……我还真是没钱了,罚不起。这事儿我挑头的,万一厂子垮了,我那亲戚一家,都得把我给吃了不可。房子没了,钱也没了,他们连喝西北风,都没有地方喝去,只能跳湘江了,谁让湘江河没有盖盖子呢。 
  “贷款啊。”欧鹏说:“撑过这一段,过年後才有戏。现在我根本没有办法。我说,但凡我能做主都好办,可是你看,工商,环保,我都没有熟人,要去说情,不知道得辗转多少人!就算我是局长都没辙,没人有空,找人都找不到。” 
  “贷款?”鞋拔子垂头丧气:“私企贷款,有多难。妈的,我也就是突然发神经,要不然在原来那个厂里做技术员,吃饭还是吃得饱的……” 
  欧鹏很敦厚地笑了一声,拍了拍鞋拔子的脸,说:“这样,你把你厂里的详细资料给我看看,所有的前因後果任何有牵扯的事情都讲清楚,发到我的邮箱。所有的,包括资金来源,股权分配,厂子规模,发展计划……都给我来一份。我先琢磨琢磨。至於别的,你先别动。拖著。先停工,把工人打发回去。其他的,先拖著。罚款的人来了,不见,搞些老弱病残聋子哑巴的守在那边应付,值钱的东西都放好。我先帮你跑跑,拖拖时间。但是解套,肯定要等到过年之後了……你等得不?” 
  鞋拔子两眼虚了一会儿,点头:“鹏哥,这事儿得靠你救我。” 
  “咱什麽关系啊……”欧鹏笑著说,眼光一扫,皱了下眉头。詹远帆已经走了。不过走了也好,免得自己心软发神经去打听阿劲的近况。又转过头对鞋拔子说:“救你麽子的就莫讲了,办不办得成我也没有麽子把握……反正同学之间,不用客气啊。你先莫动,我先搞清楚流程先,然後再慢慢看。你反正现在是亏定了,撑下去,还有转机……呵呵,等你成大老板,我还等著你的救济呢。” 
  饭局过後是歌厅,欧鹏也没有什麽心思唱歌,就跟鞋拔子先走了,另找了个茶馆,听鞋拔子细细道来,然後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把厂子遇到的难题一个一个标出来,再然後告诉鞋拔子解决问题的路径,可能遇到的难题,可以找的人,把鞋拔子说得连连点头称是。 
  回到家里,欧鹏把鞋拔子的事情跟欧爸欧妈说了一下,欧爸皱眉头,说现在你翅膀还没有硬,管这个闲事做什麽,不怕把自己折腾得里外不是人。欧鹏说其实这事能不能帮到忙且不说,反正给了他一个活动的理由。比方说找市局的人帮忙,比方说跟环保局的联系。鞋拔子那事弄得好,固然皆大欢喜,弄不好,那是鞋拔子倒霉。 
  欧鹏轻声地笑:“爸,你放心吧,我总不会让人抓住我的把柄的。” 
   
   
   
  12 
   
  厉剑一直在犹豫著要不要给欧鹏打电话。从农家乐回来的路上,欧鹏一直趴在後座上,眉头锁上就没有展开过。等厉剑到了保全学校,看著欧鹏呲牙咧嘴地坐上驾驶座开车回家,厉剑倒有些心疼。这段路很不好走,一路颠簸,那个家夥岂不是要难受得要死? 
  厉剑倒是从来不把那种当做是伤,压根就不算什麽。但是欧鹏那人,一看上去就是没有吃过什麽苦头的……不过转念一想,活该,还不都是他自找的?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专门戳人的痛处,那样的家夥,在单位里怎麽混得下去啊? 
  不过那性,却的的确确很过瘾,尤其对於厉剑这种多年没有正常的性生活的人来说。说不回味是假的,回味起来就觉得总是意犹未尽。不由得想起牺牲的他,只是过了那麽多年,脑海中的他多半是训练场上的样子,急行军的样子,执行任务的样子,吵闹的样子。至於床上的样子……反而比较淡漠,似乎想那样的场景,会显得格外猥琐。而且实话实说,那时候两个人的性,总也不是酣畅淋漓的。毕竟都在军营,毕竟都要掩饰,毕竟,都不大懂。 
  想著那家夥吃痛的样子,就想打电话。想著那家夥欠揍的样子,又把电话放下。过了个把星期,就算想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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