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墓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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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墓1997-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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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警官拿出纸和笔,在上面随意地画了几个圈圆,再将中间连成线,向我比划着:“桃主任,你看,这里是公墓,这里呢就是满归镇,再向里就是市区。我们现在我们出发了一共是十五分钟,只走出了不到三公里的路程。我们现在离满归镇还有十五公里的路程。而且接下来我们走的路只会越走越慢,不会超过现有的速度。这样算起走出山口还需要至少一个多小时。可看现在的情形,雪越下越大,马上又快要起风了。我算了,只要我们再走半个小时,雪量就会再增加一倍。二十多厘米的雪量会让我们寸步难行。而且厚度只是一方面,雪再大了以后路面就不太好找了,如果我们开出路基是非常容易发生危险的。”

“那您的意思呢?”我这是第一次经历林区的大雪,一点经验都没有。只好像程飞请教。

“我们如果到时下不了山被夹在中间就会是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这方圆十几里地的范围里就根本荒无人烟,到时如果前后两面都走不了,又没有通讯设施能够呼救,也许大家就得冻死在山里。但如果现在回公墓的话,只有十五到二十分钟是一定可以的。回到那里以后,我们可以以公墓作为营盘再从长计议。”

我点点头,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程警官小心冀冀地给车掉头。我拿出手机试着拔打局里的电话号码,还是显示没有信号。晶晶紧张了起来:“回公墓?那是不是就是说,我们回不去家了?”

方小胆和程飞都是常年在山区居住,见怪不怪。方小胆向她解释道:“没事的,这主要看雪量和天气状况。雪停后如果有太阳光的话,积雪会有一定的升华,下午四点多钟我们就可以安全下山。就算雪一直不停,今天走不了,一两天之内也应该没有问题。除非雪像今天这样一直不停地下,连下个几天,形成雪灾。林区会对外封路,那时我们才需要做好长期安营扎寨的打算。”

长期安营扎寨?晶晶听了更是心慌,焦急地看着我,又晃着我的臂膀说道:“桃子哥哥,你说这可怎么办呀。我三天后就该回长春上班了。如果被困在这里,连电话都不给他们打一个,他们会担心死的。而且我的日常用品也没带全,在公墓那里怎么住呀?”

我安慰道:“别着急,这不是目前还不能确定呢吗。再说咱们公墓每年冬季都有囤粮备货的传统,就是为了大雪封山准备的。就算三五个人在里面呆上一个月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你不用担心。还有,我们如果这几天出不去的话,汪局长那边也会给你们单位打电话的,特殊情况嘛,你们单位的领导一定会理解的。”

晶晶听了我的安慰心情终于平静了一些,我们的目光都开始注视窗外。雪扑天盖地地下来,几乎达到了密不透风的程度。只下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我虽然也生长在东北,可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雪。车在不停地爬坡,程警官一句话也不说,我知道现在是非常关键的时刻,一旦车子有个一星半点的问题,我们就得面临着非常凶险的处境。所有人的心都被吊在半空中,气氛再度紧张起来。

“砰!”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是公墓方向。遭了,出事了。

程警官警觉地掏出了枪,猛踩脚下的油门。可是车子并不听话,只听见轮子转的声音并不见速度加快,反而越来越慢。我们暗叫一声不好,可是已经晚了,车轮陷到一个雪坑里了。

真是欲速而不达,现在更加没办法回去了。

方小胆腿伤严重,程飞还要开车,看来推车的任务只有交到我和晶晶身上了。我拉着晶晶快速跳下车子。咬紧牙关,分别踏了几下脚,踩住一块深点的雪苛子以免打滑,再躬起身子使劲地向前推车。程飞的驾驶技术不错,看来是个老司机,先是收着油门起动,等车轮顺着我们的推力有了点挪窝的意思了,再不断加大油门。后车轮甩起的雪沫子像烟炮似的四处乱飞,不住地拍打在我和晶晶的腿上身上。我们咬紧牙关,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几前几后,终于车子蹒跚着爬出了那个雪窝。凉风和暴雪飕飕地敲打在脸上或灌在脖子里,我和晶晶顾不得庆祝这短暂的胜利,都是两个箭步就跳上车子,不住地打着寒战,摘下手套搓着快到冻僵的双手。

现在的天气和刚才又有不同了,风大起来以后就能感觉到北方山区那种刮骨的寒冷。程飞什么话都不说了,专心致志地让车保持在一个二档的匀速上。前面就是悬崖峭壁。这正是进山口中最险的那一段路。

方小胆回过头来一脸死灰:“桃……桃主任。公墓那边怎么会有枪响。是不是罗秘书和肖队长他们那里出了什么事?”

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地方,本来就心绪烦乱,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添堵,不由地气道:“大雪把你下糊涂了吧。有肖队长在,还有神枪手达雅,他们能出什么事?”

“程警官,桃主任,别怪我多嘴,你们可要打起精神多加留神呀。那些——那些人你们没见过,绝对个个都是替人了命的恶魔。达雅再厉害,肖队长再能打,他们也只有一支枪而已。而那些魔头,他们可是有很多枪的。”

也不怪方小胆这样害怕,毫无来由地被人家下了毒手,这条腿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如果再见到那几个人,不吓尿了才怪。听方小胆这样一说,我倒警觉起来,想起了他刚才说过的一句话。“——如果见不到铜牌就一天杀一个人。”天哪,如果真是那样就坏了。肖队长?达雅?还是罗秘书?会是谁呢?或许是罗秘书又要抢铜牌,和肖队长他们交了手?达雅的猎枪不会再离手的,那一枪又会打在谁的身上呢?这一切都得在几分钟后见分晓了。

第十二章 杀人警告

车子呜咽着,用尽它的最终后一丝力气行到了山坡下边,火自行熄灭了。任程飞再怎么拧动钥匙和踩油门它也不工作了。这真好比是雪上加霜,我们就这样被它给抛弃在半路上了。

还好,前面向上隐隐能看见公墓管理处的一排平房了。现在,我们只有弃车爬上去才行了。而这部车子如果扔在这里的话,两个小时以后防冻液就开始渐渐凝固,最后让整部车成为一辆冬眠的死车。估计除了找车来把它拖走以外,也就再没什么好的办法移动它了。要不就得等到开春雪化的时候再找人来修理。

我们大家拿好随身的物品。程飞跳下车拔出手枪,举目四望,断定周围没有什么人之后才招呼我们:“你们跟着我走,排成个‘一字’形,谁也别掉队。桃主任,老方就交给你了。”说罢,他第一个沿小路向上攀爬,充当了我们领队的角色。

我没什么办法,只得把方小胆背在自己的背上。还好这家伙个子不高,体重也不算沉。以我现在的身体条件背他还是绰绰有余。晶晶在后面扶着他的背,这样可以在爬山时给我节省些力气,也避免打滑。大雪现在已经完全地覆盖了我们的脚踝,我们一行四人在风雪中艰难的跋涉着,刺骨的寒风让人几乎无法呼吸,更加没有勇气张开嘴对话,每个人都尽量让自己在不摔倒的情况下保持着最快的速度。远处管理处的小房成了我们唯一的目标。现在的我,已经陷入了又冷、又饿、又累、又怕,几乎崩溃的边缘。我低着头双眼注视着程警官的鞋跟,咬着牙快步跟上,生怕自己会倒下去就再也站不起来。我隐隐地能感觉到有一双手在后面分担着我的重量,我知道那是晶晶。她一定也累坏了,也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惊吓,可是又有什么办法。现在说什么也来不及后悔了。想着走着,眼前的一切都又变得模糊了,程飞的那双脚在我的眼中幻化成为奇形怪状的影子。我的大脑一阵晕厥,险些不能站立。

人就是这样,跨越了某个阶段就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强大潜能,这种能力往往是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如果你参加过长跑训练一定有这样的经历,跑着跑着自己累得快喘不过来气,两腿像灌了铅,心里暗暗叫苦道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再跑五十米对自己来说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是教练在旁边一直催促着,队友们也没有人停下来,自己就没有什么理由停下,就这样一直地跑下去。直到两腿根本就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只是下意识地一步步地向前移动;每一秒钟都处在放弃的边缘。可是,只要你再多坚持一会,突然间你会发现自己的脚步变得轻松了,一扫先前的疲惫。自己不但还能够一直地跑下去,而且可以再跑很久很久。现在的我就在经历这样的涅磐过程。我知道现在自己的处境;不能停下来,更不能倒下去。我用脚踏实了一个个雪窝,坚实地迈出一步又一步,直到通过了最困难的那一刻。我惊异地发现身体里涌出了使不完的劲,也觉不出外面的寒冷了。我心里不由地暗自庆幸,庆幸这短暂而并不为人知的成功。我们就这样和管理处的小屋越来越近,甚至我可以看清管理处大门上的木制门牌了。

程飞在前面越来越紧张,看得出他一步一步地十分小心和留意。预防可能突然出现的不测。我紧紧地跟在他身后,但视线却被他挡个正着。他用自己宽大的肩膀,把我们遮挡在他的身后。我知道,他在想办法为我们抵御窗口可能飞出的冷枪。人民警察果然是好样的。此刻我们每个人都没说话,但从心里涌出了对他无限的敬意。

也许是太紧张了,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情。好像有哪里的感觉不对。什么事情让我有现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呢?

是后面,我的后面。想到这里我全身都在瞬时之间布满了冷汗。光顾着紧张了,光注意自己的体力了。我怎么就忘了感知自己身后的那个推力已经不在了。身后面好好早已经没有人的推力在帮助我了。晶晶?她还在吗?我背上的方小胆怎么也没了生气。可我们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我不能呼喊,只能背着方小胆艰难地转过身去。身后,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人在。

这一看,我不禁大吃一惊。不知晶晶什么时候消失的,什么时候掉的队,她现在又在哪里。我缓缓松开反剪到后背的双手,小心地把背上的方小胆放置于雪地当中。他双目紧闭,满脸灰白,几根七零八落的胡荏上结满了银霜,早已没了生息。我大吃一惊,这家伙怕是连冻带吓死过去了吧。还好,从他的鼻中能看见微弱的两缕轻烟飘出,这表示他还有呼吸。我想呼唤程飞,却发现风声太大,很难控制好音量。而他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前方的动静,不便打扰。我返回身,基本上是连滚带爬地从我们上山的原路滑下去。我怎么能丢了晶晶呢,她的生命甚至比我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也不知自己滚出了多远,或许也没有多远。我看到了那件黑色漆面的皮夹克。我像一个溺水的人用尽全力地扑腾着,终于来到了她的身边。她裁倒在雪地里,雪花已经将她半张脸掩埋了进去。是啊,对于今天这突如其来的暴雪和大风来说,她穿的太单薄了。我发疯似地清理她脸上身上的雪花。摘下手套用双手捂在她的脸上。一丝暖流顺着我的手心传递到她的双颊之上。我又脱下她的手套,毫不犹豫地拉开自己肥大棉夹克的拉索,把她的手放置进去。我不断地轻声呼唤她的名字,又不断地换着方法为她取暖。久久,她的脸上终于泛地了淡淡的红潮,而她的双眸也像两盏明灯再次从我眼前亮起,点燃我所有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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