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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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霍-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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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希音这顿饭吃得很有一点食不知味。她夹了一大块辣椒,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咽下去,最后辣得眼泪都出来。
  “你今天挺魂不守舍,心里存着事呢吧?”江行把夫妻肺片推到她面前,双手交叠在桌子上,淡淡地说,“这是你刚刚点的。比较辣,少吃一点。”
  霍希音抬眼看他:“江行,就算你眼力好反应快口舌强,也拜托别在这个时候把真话说出来好不好?”
  江行却笑了:“一句话就恼了,今儿你的火气难得的大啊。谁招惹你了?不过这样也不错,偶尔发发脾气有助于身体健康,老在心里憋着容易得病。”
  霍希音提起一口气,觉得不妥又勉强压下,嗤了一声再不说话。
  江行继续笑,低头抿了一口茶咽下,悠悠地说:“今天让你炸毛的人好像不是我吧?”
  霍希音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江行无视,再接再厉:“其实你没有觉得,好像你一遇到纪湛东甚至只是一提到他你就会炸毛?”
  霍希音连眉毛都开始拧了起来:“你今天中午话特别的多。”
  “可你的话却是特别的少啊。”江行眯着眼笑,“我每句话都说对了不是?”
  她瞥他一眼:“你见到几次我抓狂?就敢这么下定论。”
  “举一反三哪。这地方我估计是以前他带你来过的吧?话说回来,你俩今天的表现,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呢。如果我刚刚表现得再雀跃一点得意一点,我估计纪湛东跟我握手的时候就该把我手腕拧断了。”
  霍希音长久沉默,最后低声问:“你怎么会认识他?”
  “我跟他以前一起上过培训班,还一起听过讲座。甚至我俩当时的宿舍还是挨着的,怎么,你没想到是不是?”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么久远,你们今天一见面就跟老熟人一样,真能装。”
  “前两天也见过一面,他来单位找程局,看到了就顺便说了几句。不过当时你没在。”
  “江行,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什么吗?跟一个暴发户那洋洋得意到欠抽的眼神差不了多少。看着别人郁闷特好玩是吧?”
  江行还是笑:“你别用这么阴森恐怖的眼神看着我。你知道你现在的状态叫什么吗?学名曰迁怒。哎说真的,今天来这地方真是失误,让你郁闷属于我失责。”
  霍希音再也坚持不下去,在他一脸戏谑的表情中站起身来:“我去趟洗手间。”
  但是她刚刚关上包厢的门,一扭头,就看到了纪湛东。
  纪湛东本来正轻靠着一边装饰得金碧辉煌的墙壁,手中有一支烟,但只是拿着把玩,敛着眉眼,依旧是痕迹很深的双眼皮,表情漫不经心,似乎是在出神,然而听到她这边的声响后动作却又很快停了下来。
  他穿着休闲,长衣长裤,衬衫似乎还是他们一起买过的其中一件。头发剪短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清减了不少。但依旧是好风度好气质好模样,嘴角又挑起了熟悉而细微的弧度,以及让人看不分明的眼神,还有脸庞熟悉的轮廓,都没有怎么变。
  他的半截袖管挽上去,露出的小臂比其他地方都要白皙。纪湛东的眸子黑黢黢地深不见底,嘴唇微微抿着,定定地看着她,见到她也并没有讶然,但也似乎并不打算说话。
  霍希音却突然想起她前段时间在医院无意识的时候,落在脸颊上的那滴泪。她事后回想,觉得那很不真实,现在看他这副淡定又从容的模样,就更加怀疑那会不会仅仅是她的梦境。
  他这样的人,心怕是早已磨砺得刀枪不入,又怎么可能会哭。
  看起来他没打算要打招呼,霍希音也不是主动的人。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接着便听到后面淡淡的笑意:“洗手间在我这边,出口也在我这边,你那边下楼是厨房。”
  霍希音差点咬住舌头。她转身,纪湛东眼中染上了一点笑意,他侧着身,一脚支起靠着墙壁,抱着双臂看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为了躲着我,就连路也不打算过了么?”
  又是这种笑容。歪着头,带着一点戏谑,还带着一点无辜。纪湛东向前走近一步,霍希音下意识要后退,但在行动之前又恢复镇定,只是警戒地看着他。他又向前走了一步,霍希音依旧保持站定。
  纪湛东唇边的笑意扩大,似乎对她这种强撑的镇定十分感兴趣。霍希音在以前就发现,他最大最无聊至极的恶趣味就在于,最乐意看到别人着急或者慌张,然后在一边隔岸观火乐不可支,等到别人濒临爆发边缘他再过来帮忙或者来一句话让人脾气无处可发。
  霍希音恍过神来,在心里暗暗地骂,这种鬼地方以及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纪湛东竟然还保持着这种恶俗的习惯,而最可恶的是她竟然还真就中了招。她本来可以不理会他,可事实是她竟然忘记自己有这个权利。
  他们本就离得近,霍希音再逃已经来不及,纪湛东突然拦腰揽过她,他的动作十分快,又仿佛是笃定了霍希音不敢声张,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她挟持到了几步以外一个无人的死角。
  他的掌心熨帖在她的腰际,隔着薄薄的布料,有无法阻挡的熟悉而温暖的温度传过来。两个月,许多记忆还没被删除完毕。他挨她十分近,近到霍希音有点喘不过气。
  她一到死角,就立刻拍开他,脚都恨不得也跟着踢过去。
  纪湛东眉头都没有皱,也没有挡,只是看着她又站远了一点,脱离了他的可触及范围。
  这个角落够隐秘,十分适合做掩人耳目的勾当。地点太不对,人物也不对,霍希音抱着双臂盯着他,凉凉的墙壁及时沁醒神经,她说:“你又想说什么?”
  纪湛东看着她,眼神晦暗难明,略略沉吟了一下,慢慢地说:“今天上午的事,我只觉得那些股份和房产比其他东西更实际一些,况且那些股份也本该属于你,没有其他的意思,请你别多想。”
  “我还真就多想了,真是不好意思。假如你只是认为感情上亏待了我,就没必要补偿什么,这种事用不着兑换成实物。支票能让你换取心安,可我不会因此舒坦。我相信你当初的诚意,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并不专一的情况下,还要允诺一个婚姻。”
  霍希音听到包厢有开门的声音,刻意压低了嗓音,接着说:“你把解释轻描淡写,根本没有戳中重点。我相信你没有骗过我,可我也告诉过你不止一次,隐瞒比欺骗更加可恨。我不相信你当初不知道我在怀疑,可你竟然没有想到要解释,或者说,你根本就不想解释。”
  她还有句话没有明说,是很小妇人也很酸气冲天的一句话:纪湛东说到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最后到底还是比较维护谁。
  霍希音抱着双臂瞧着他,说:“纪湛东,说实话,我现在真是有点儿恨你。”
  他们对峙了两秒,霍希音别开眼越过他去了洗手间。她的勇气总是无法贯穿始终,每每说完话便也泄了气,连对视都显得底气不足。
  她走了没几步便听到后面有声音,听起来像是周笑非的:“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是希音。” 纪湛东的声音没有迟疑,也很平静。
  霍希音的脚步反倒顿了顿,之后便走得更快。
  霍希音很久都没有再见到纪湛东。其实在那一天之后,霍希音反省,觉得到底还是自己有些锱铢必较。明明已经分开,毫无干系的两个人,她偏偏要提那些那些往事,还都是些伤心事,真正是徒增难堪,自找罪受。
  她本可以更大度一点,也更有气势一点,两袖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留下一片云彩。
  不过她和纪湛东仍旧有些若有似无的交集,比如从沈静那里。
  那天她给霍希音打来电话,语气轻快:“我出差给你带了一点礼物回来,你什么时候来取一趟?顺便也尝尝我新学的几道菜好吃不好吃。”
  “还有,前两天我又办了张美容卡,你也和我一道去做好了。不是很远,就在正江对面那座大厦的一层……”话还没说完却又噤了声。
  正江集团是纪湛东的老巢。气势离霍希音的办公地点也一样不是很远,只隔了一条街,但霍希音已经许久没有去过那座大厦的附近,就算是不得已有聚会或者是K歌也是绕道而行。
  沈静瞧她不做声,又忖度着开了口:“纪湛东前阵子去了国外度假,公司也扔下不管,并且一去就是一个月,前两天刚刚回来。”
  “而且他回来的第三天正巧是他三十岁生日,周臣他们一起帮他庆祝,结果都被纪湛东灌得烂醉。不过据周臣说,那天纪湛东一个人喝闷酒喝得比他们更多。”沈静说完又说,“我没有要说和的意思,我只是随意一说,你就东风射马耳地随意一听。他当初做错了事,喝醉酒也算是他应得。”
  霍希音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第 二十七 章

  27、
  但终究还是免不了。纪母在一个周末再次打电话过来:“你明天是要值班还是要参加别人的婚礼还是将会一觉睡过头?如果都不是,那就过来看看我。”
  霍希音只好无话可说。尽管她在接电话之前还准备了一个理由,很无厘头但很管用的一个:痛经。
  并且纪母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你也不要觉得为难,湛东他这个周末不会回来。”
  她这样说,霍希音就再也推辞不过。
  其实即使是和纪湛东没了那点关系之后,纪母也仍旧待她不薄。她出院之后,纪母还陆续差人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吃穿用度几乎都快涵盖全。甚至她在旅游的时候,都不忘给她顺便买份礼物。
  霍希音受之有愧,但又却之不得。每每看到礼物,都会心惊肉跳一番。
  霍希音准备了礼物,一个人在清早开车去了纪家。这还是她头一遭独自开车上高速,偏偏又到处都在修路,高速上堵车严重,给她无端造成更多障碍。霍希音心中直呼后悔,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前行。不到二百公里的车程,她用了一上午。
  已是秋季,但宅院中的花都开得很好。纪湛东果然不在家,中饭的时候只有三个人。纪母她一如往昔,拍着她的手臂,又仔细看了看她买的车子,说:“明明买了车子,竟然不来看看我。这车子看着挺不错,大红色,女孩子就应该买这种车。安全性怎么样?”
  霍希音笑:“买这辆车就因为它安全,而且开起来比较舒适。”
  她陪着纪母去插花,十分寂静无声的一项活动。霍希音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和语气:“您最近身体还好吧?”看到纪母讶然的眼神,解释说,“我在茶几上看到了一些处方药。”
  “你真是心细。”纪母感慨,“前阵子去体检,查出点炎症罢了,没什么大问题。人老了,有点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们,也要注意身体。不要以为健康就是年轻附带的权利,到时候终归会还回去的。”
  “是。”
  “不要把这朵白花插在这里,一枝独秀,还是白色,太凄清了。”纪母将其调整了位置,又说,“其实你也是一样,不必什么事都是一个人扛着。别人轻松了,又看不到你的痛苦和辛苦,不理解也就算了,有时候甚至还会埋怨。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觉,我相信你也体会过,那滋味不怎么舒坦。有的时候服软也是一种勇敢。”
  霍希音敛起眉眼,说:“您说的是。”
  中午她到纪家的时候尚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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