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钵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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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钵罗- 第8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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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侯府上下都知道春风侯的心情很不好,整天黑着脸,闷坐在池塘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好奇的下人在背后议论,被沈秋实撞见了,让大家各自散开。散了一天,又聚在一起八卦,被罗潇湘撞见了,罚跪了两个时辰。到第三天,怕再被谁撞见,只敢用眼神交流,被荼靡喂了每人一粒润肠丹。
  
  晚饭后,忘川照例带乔落在院子里散步消食。走到假山旁,却见离朱盘腿而坐,手里挥舞着一根柳条,在水面上划出点点涟漪。池中锦鲤游来游去,她时不时捡一块身旁的碎馒头扔入池中,看着鱼儿分而食之。
  
  忘川让夏书带乔落回房,自己轻手轻脚走到离朱身边坐下,也捡了块馒头轻轻放进水里,引来了一小群鱼。
  
  离朱见有人砸场子,正要扭头发作,对上忘川圆圆的小脸,脸色顿时缓和了许多。
  
  “姐姐,你最近心情不好?”忘川摘几根柳条,编了顶帽子,扣在离朱头上。
  
  离朱抬手摸摸柳叶,叹了口气,可怜兮兮地扁扁嘴。“小川,荼靡和琥珀都不肯嫁给我。”
  
  “哎?为什么?”
  
  离朱嘴角撇了撇,用柳条抽打着池水。“荼靡说他不要跟别人论资排辈,若是嫁给我,便要被正夫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荼靡其实还说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只要不嫁给她做侧夫,便永远都是第一……不过这句话离朱忍了忍,没说出口。
  
  忘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那琥珀呢?”
  
  “琥珀……他宁愿自己遭人非议,也不愿给春风侯府添麻烦。我、我拿他没办法……”
  
  离朱顿了顿,忍不住把身边的碎馒头片一股脑扔进了池中。“为毛不嫁给我?为毛不嫁给我?把你们都喂成猪,捆了猪蹄儿直接上花轿!”
  
  “姐姐……”忘川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凝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竟一时失了神。
  
  那时,他是忘川河神,每日将魂魄从秋彼岸渡至春彼岸,或是摘下一簇簇忘忧草,送给孟婆熬汤。他知道有一粒佛祖遗落的青莲子住在他的身体里,混沌了数万年而神识未开。
  
  她是冥界的风云人物,每日都有不同的人来打探她的消息,他也跟着沾了光,因为当人们谈起她来的时候,总是会把他们的名字放在一起——忘川河底的青莲子。
  
  他看着她被曼朱沙唤醒,看着她蜕变为含苞待放的青莲,看着她挨了一千刀提前开花的凌迟之苦,又看着她潜修,看着她幻化为人,看着她为情所苦,看着她自毁神形……她在他心里住了上万年,然而她却并不知晓。
  
  “姐姐,你还有小川。”忘川定了定心神,缓缓抬头,杏核般浑圆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而柔软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看向离朱。
  
  离朱愣了一愣,却见少年圆圆的小脸有些微红,白净细长的手指轻轻勾着自己的小指。“小川、小川愿意……”
  
  “主子,东越政局有变!”沈秋实的声音蓦然响起,打断了忘川。
  
  “东越?”离朱想到乔灵素还在盛氏山庄,不由心头一惊。
  
  “当朝女帝驾崩,外戚温氏趁机宫变,杀了太女,辅佐其四岁的幺女登基。”沈秋实匆匆赶来,眼中一点精光。“主子,您前几日让老奴多贮备粮食和清水,莫非……”
  
  离朱怔忪了片刻,才明白沈秋实话中所指。她摇摇头,笑道:“我自然没有那个本事,不然也不会让灵素去了。你知不知道东越目前形势如何?”
  
  “目前尚无大的争端,只有温氏及其党羽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捕杀政敌。”
  
  “我知道了。”离朱点点头,拉着忘川起身,掏出绢帕拭去他掌心沾染的泥土。“沈管家,麻烦你派可靠的人去盛氏山庄接灵素回来,陛下怕是暂时不会让我离开琼华城了……”
  




第 96 章

  “目前尚无大的争端,只有温氏及其党羽在全国范围内捕杀政敌。”
  “我知道了。”离朱点点头,拉着忘川起身,掏出绢帕拭去他掌心沾染的泥土。“沈管家,麻烦你派可靠的人去盛氏山庄接灵素回来,陛下怕是暂时不会让我离开琼华城的。”
  
  正如离朱所料,女帝当日便传旨令她留守侯府,随时待命。罗潇湘几次想入宫,都被她拦了下来。嘉延帝文韬武略、励精图治,自是希望有番作为,而西蜀政局平稳,国力强盛,正是对外扩充的大好时机。
  
  四国中以西蜀、南梁实力最强,北秦地处蛮荒,唯东越国物产富饶却又偏安一隅。多年来,各国虽有边境上的小摩擦,却始终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争,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鲛国在四国间的隐约制衡。
  
  如今正逢西蜀与鲛国宣告永世睦好,又赶上东越帝皇新丧、政局不稳,曾经作为中流砥柱的乔氏一族已被拔除,可谓天时地利俱全,只待找个合适的名头,便可发兵东越。而西蜀一旦出兵,离朱便是元帅的唯一人选。
  
  所以嘉延女帝在等,离朱也在等。只不过她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乔灵素,而是等来了一封口谕,急召她入宫。
  
  十月中旬的西蜀已是四面萧条,冷风肃杀。金碧辉煌的皇宫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有些刺眼,却也衬得其愈发宝气庄严。
  
  离朱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宫门守卫,便由宫侍领着直奔御书房。门外伺候的小宫侍见了离朱,似是松了口气,笑着迎上来,道:“殿下等候多时了,春风侯快请进吧。”
  
  离朱点头道了谢,跨过门槛,跪地行礼。
  
  “起来吧。”女帝摆摆手,放下紫毫小笔,捏了捏眉心。“离爱卿,东越外戚温氏弑君犯上,杀害太女,屠戮忠臣,扶持傀儡皇帝……如今其逃离在外的二皇女乐文请求我西蜀与南梁联合出兵,匡扶天下正义。”
  
  她顿了顿,盯住离朱,一字一顿:“离爱卿,以为如何?”
  
  离朱沉吟片刻,悠悠一笑。“陛下乃圣明仁德之君,心中明明已有了决断,又何须调侃微臣呢?”
  
  嘉延帝愣一愣,低头把玩着青玉镇纸。“朕听说,离爱卿与鲛王修关系匪浅,出使鲛国之时,日日与鲛王泛舟水上把盏言欢,甚至在海狩节当日,得鲛王舍身相救?”
  
  离朱双眉微挑,自然明白女帝话中暗藏的玄机。只不过这件事,她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若认了,在出征东越一事上更难脱身。若不认,便视同欺君。
  
  她垂眉不语,暗地里已问候了女帝的祖宗十八代……
  
  嘉延帝也没有再追问,只是继续奋笔疾书,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轻轻叹了口气。“离爱卿暂且退下吧。”
  
  离朱行礼告退,牵马慢慢往回走。直走到春风侯府门外,看见容色焦急的沈秋实,才知道前来传旨的宫侍早已先她一步到了。
  
  嘉延帝果然同意与南梁联合出兵征讨东越叛逆佞臣,约定两国同时起兵,一西、一南成夹击之势。拜春风侯离朱为三军元帅,殷锐为大将军,东越二皇女乐文随同出征。
  
  两国联合出兵,最难的便是相互信任。如今东越乐文皇女虽在西蜀,其夫侍及幼女却在南梁,就算到时一方私自毁约,另一方也已大兵压境……两国女帝都心思缜密,断断不会给别国可趁之机。
  
  离朱皱了皱眉,暗道这圣旨恐怕早已拟好,女帝传她入宫也不过是做做兼听则明的样子,顺便借罗修之名暗示她此事非她莫属、休想回避。
  
  她领旨谢恩,让沈秋实打点好行装,并与殷锐沙场点兵,只待出征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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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蜀嘉延十二年十一月初一,晴,煞北冲虎,未日玉堂,诸事大吉。
  
  二十万大军出城东胜旌门,奉春风侯离朱为三军主帅,殷锐为大将军,兵部侍郎姜津并御前三品侍卫统领冯宏远为左右监军。
  
  离朱本意只带荼靡一人随行,皆因他医术无敌,之前在医仙居时又扮惯了女子,如今简单易容,换了女装后,竟无一人分辨得出。
  
  然而就在军队出发的前一刻,白琥珀竟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侧。他自幼服药改变体质,不像一般男子般弱柳扶风,反而似女子刚毅坚韧,身高容貌俱是雌雄莫辩。因此离朱怔忡了片刻,便也默许了。
  
  另外随行的还有白云城的五位堂主,离朱带着她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寻找乔灵素。据沈秋实收到的飞鸽传书,乔灵素在盛氏山庄只停留了几天,随后便随乔采容一同前往都城淮阴。如今东越局势不稳,两人已失去行踪长达一个月之久,甚至连一贯沉稳的含烟也没有消息传来……
  
  日落前,大军在琼华城东四十里处安营扎寨。离朱命众兵士生火备炊,自己则与殷锐一起出了帅营,拜访素未谋面的东越乐文皇女。
  
  守卫入营帐通报,随后却从帐内传出一个极为沙哑的声音:“乐文皇女请离元帅及殷将军入帐一叙。”
  
  离朱愣了愣神,感觉此人说话的音调语气似曾相识,却又一时想不起曾在哪里听过如此嘶哑的声音。她正埋头冥思苦想,冷不防被身后的殷锐推了一把,急急两步撞入了营帐。
  
  帐内,一人玉冠华服,端坐榻上,长得白白净净,面色虽然略显疲倦,却看得出长期养尊处优所形成的贵气。
  
  另有一女子立于她身后,周身流露出难掩的英挺之气,然而脸上却布满刀伤,半边脸颊连同脖颈狰狞扭曲,血肉外翻,尽是烫伤的痕迹。离朱一眼望去,竟暗自吃了一惊……这女子虽看不出本来面貌,眼睛却如鹰眼般锐利阴鸷,闪烁着戾气乖张的幽光。
  
  离朱不说话,乐文皇女也不好先开口,营帐中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殷锐连忙干咳两声,扯扯离朱的衣袖,轻声唤了声:“元帅……”
  
  “哎哎?”离朱瞬间清醒,清了清嗓子,含笑一揖。“离朱见过乐文皇女。行军路途艰苦,皇女今日可还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告知在下或者殷将军。”
  
  乐文皇女微微点头还礼,神色有些拘谨而木然。“离元帅太客气了,贵国助我诛乱弑叛,陛下更是对我以礼相待,是我一心信赖的盟友。”
  
  “乐文皇女言重了,西蜀与贵国本就友睦,在危难之中伸出援手也是应当的。”离朱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带着殷锐告辞离开。
  
  她走了几步,停下,转身,视线扫过文皇女身后的侍卫。“乐文皇女,在下略通岐黄之术,您侍卫脸上的烫伤看上去时日不久,应该有药可医。如有需要,在下可找人为她医治,恢复她原先的容貌。”
  
  “离元帅可有把握?”乐文皇女不由动容。“昔日温氏叛党放火焚烧我的府邸,我被人迷昏、命垂一线,是周侍卫冒死闯入火海,以一己之力杀死对方数名高手。我毫发无伤,她却几乎命丧当场……”
  
  她话音未落,却见那周侍卫身形一闪,单膝跪了下来,沉声道:“皇女,属下不需医治。当日属下随皇女逃离淮阴城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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