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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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爱-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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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的眼睛也是张开的,他的脸很苍白,那些鲜红的血滴溅落在他脸上仿佛朵朵盛开在彼岸的莲花,隔了一条忘却之川。

“永宁!”灭念丢下剑紧紧将永宁抱在怀里。除了这个名字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呼唤什麽。

他怎麽能够想象,短短三日分隔,他的永宁,那个本来还受伤未愈的永宁,竟被折磨成了这样一个遍体鳞伤的模样!

是他错!他居然没有能好好保护他,一而再的让他受伤,居然还让他被人劫持,受到了这样的摧残!

老天究竟还要给这个孩子多少磨难?刚才龟四说的话他不是没有听见,他愤怒,不仅为人言,还为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这一切原本都是他带给永宁的!

永宁已经不再发抖。他的伤口在流血,身体因伤创而高烧,可是他不觉得痛,也不觉得难过。他有一点喘不过气,。电子书或许是因为灭念将他抱得太紧。

“忘川……”永宁慢慢开了口,“那些人都死了吗?”

灭念狠狠说道:“他们伤害了你,他们死有余辜!”

永宁的眼睛空荡荡的,他用手指著跟前的桌面,说:“那些人没有伤害我,他们也都死了。”

灭念一时惊愕,连忙蒙住永宁的眼睛沈声道:“你看错了。那就是些木头,什麽也不是。”

“不对。”永宁说:“那些都是人。他们死了。是我爹害死的。你知道吗?忘川,一个八岁的孩子,还有他娘亲,他爷爷奶奶,叔叔……都死了。”

“胡说的!”灭念用身躯遮住永宁全部的视线,将他的脸深深埋入自己怀里,“他们骗你的!这就是个荒庙,庙里都是木头,什麽都没有。永宁,我们回去!”

灭念抱著永宁走出庙门,山崖的风刮过,耳边是呜呜呼啸。

永宁说:“忘川,你听见了吗?有人在哭。”

灭念说:“你听错了,是风在吹。”

“是吗……”永宁顿了顿,推了推灭念的胳膊,“你放我下来。我不舒服。”

灭念将永宁轻轻放在地上,转头对跟来的元杰说:“赶快!到最近的镇上安排马车,派人通知王爷,把宫内最好的御医请来。永宁受了重伤,这样子没法回去。”

“将军,”元杰低声说道:“穆公子您先交给属下照顾吧。明天一过你就要带军开拔,现在您不赶回京城复命是来不及的。”

“我的事你少管!”

“将军!”元杰坚持说道:“既然穆公子已经找到了,请您相信属下。圣上龙诞您今天必须赶回大内,皇命难违!何况这次的事件已经惊动了朝中各路人马。如果不能果断处理,恐怕将军您……”

“闭嘴!”灭念低斥道:“叫你办事你要抗命吗?”

“忘川。”永宁看著他慢慢开了口,“你这就要去安城了?”

灭念抱住他说:“不,不去!永宁,你不是答应了我要和我一起去安城?我们两个人一起去,两个人一起好好生活。没有你我不会走。”

永宁拉住他说:“忘川,安城远吗?”

“不远。”

“我们什麽时候可以到?”

灭念说:“很快的。等你先把伤口养好了,我们就去安城。”

“忘川,去了安城你能给我放烟花看吗?”

“当然。”灭念说,“我记得的,永宁的生日快到了,八月初三。每次生日都要放烟花,给你放最漂亮的烟花,再带你猜灯谜,买桂花糕给你,好不好?”

“我可以陪你一起喝酒吗?”

“不行。要喝也要等你好了再说。”

这句话仿佛从前听过。永宁笑了笑,松开手说:“我伤口不疼的。我没什麽事。你把烈风牵过来好吗?”

灭念疑惑著看了永宁一眼,永宁说:“我真的不疼,我也不想坐车,我就想跟你一起骑马。”

这句话曾是灭念说给永宁听的。他说过这句话之後跟永宁约定了一同去安城,即使有战乱,即使有危险,两个人要在一起。

现在永宁也说了这句话,仿佛是个承诺,回应了当初的约定。

灭念轻轻扶起永宁,让他靠在门栏边上,几步向前去牵烈风。

“忘川。”

永宁的声音很轻,灭念回头的瞬间,耳边响起的是元杰的呼叫。

元杰叫了什麽,灭念已经无法听清。他只看见一抹坠落的影子,在他的面前,在几步就能触及的距离里,一刹那消失了去。

错爱──54

灭念坐在马车上,纷乱的长发散落下来遮住了他那张死灰般的脸。

他的手被铁链绑著,双脚也一样。二指粗的铁链子绕手三圈,被一把七窍玲珑锁牢牢锁了起来。

他的手破了皮,跟铁链贴合的部分有些沾黏,血痂凝结在金属上,散出淡淡刺喉的锈气。

他已经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此时仿佛是个死人,只是他还没有死,掩在发丝下的那只眼睛,异常森郁。

车帘开了,远远的明光中是整支开路的骑兵。巨幅的战旗飘舞著,旗帜上是黑白的虎纹。

终於,他还是踏上了去安城的道路。

沧王慢慢走了进来,柳飞提著餐盒,看著他,只是无言。

“吃点东西吧。”沧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坐著。

“灭念,你可以不上战场。你也可以一辈子这样废了自己。可是你必须随军出征。军令如山,你是领军之将,抗命就是死。我不想你最後的结局是这样。”

他冷冷的笑了一下。只一下,之後闭上了眼睛。

那一天过後经过多少日子了?

他还记得最後的那一幕。他深爱的人从山崖上跳了下去,就在他面前,就在几步之遥的距离里。然而他居然无法将他抓住。

他冲到悬崖边,看见的是一片茫茫的深渊。夜太深,黑暗太深,心太深,而人,竟如一叶落草,无声无息。他踏上围栏就要往下跳,他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不能想,他只是要抓住消失在眼前的恋人。可是他没有机会。背後的人一把将他拖了下来,不由分说死命的按住了他。

几乎是疯狂的,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之後都干了什麽。他杀了人吗?好像杀了。他暴躁挣扎,每一个阻拦他的,每一个将他与永宁分开的,似乎都是敌人。

他已经不记得是谁打昏了他,不记得自己是怎麽回到了京城,不记得谁来过谁说了什麽又或做了什麽。他好像看见过律都,律都好像在哭,律都说了什麽他也不记得了。他只是不停的在问,永宁呢?永宁在哪里?

永宁在哪里?

没有人给他答案。

天黑天亮,沧王来了。颈後一阵刺痛,醒过来的时候他被锁在马车上,律都取出了扎在他耳後的银针,短短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谁对不起谁?

远处传来大军开拔的声响,他翻身就要起来,手脚的铁链焊在车架上,一瞬间又将他拖倒下去。

“放开我!”他记得自己咆哮过。他说,我答应过他,没有他我不会走,我不能就这样离开他!

“不是你离开了他。”马车外是沧王低沈的声音。那个声音说,不是你,是他……他已经不在了。

“住口!”

再一次的,他疯狂了。

他拼命的拉著束缚在手上的锁链,拼命的去挣,去咬,去砸。然而,精钢铁索怎麽会是血肉之躯可以折断的东西?

他在发狂。为什麽会成了这样?怎麽变成了这样?他想不明白。

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两个人,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他们忘记了过去,好不容易没有了恨,好不容易袒露了心声,好不容易有几天安闲的日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爱情,好不容易啊!

可是,失去了。

失去了,连寻找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他不相信。

永宁明明说过,他说过凌忘川在的地方就会是自己在的地方。永宁明明跟他约好了去安城,两个人一起好好生活下去。永宁叫著他忘川,永宁跟他是一生一世一双的人。为什麽最後竟是这样的结果?

那个爱著他的孩子现在在什麽地方?

在南山的某一处?孤零零的一个人?

不是这样!

不应该是这样!

他和他,轮回的爱与恨,相聚、分离,肝肠寸断。

一切都像一场谎言!

他不信,怎麽都不能相信。

他在咆哮,他在嘶吼,他不信!

几天前还偎依缠绵的爱人,如今是连尸首都无法寻到的孤魂!

都住口!全部的,都住口!

这不是他追求的爱情!

“你们放开我!”他咆哮著,“让我去找他!他没有离开我!他绝对不会离开我!他答应过我!他说了他没事,他说了他爱我,他不会就这样丢下我走了!”

他用力挣著手腕上的镣铐,手腕全磨破了,淤血之下几乎看见了骨头,可是他感觉不到。血流出来染红了他的衣服,他也感觉不到。他只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狂乱的,慌张的,一阵接著一阵,炙热和冰冷,声音嘶哑下来。

他好像已经死了,可是他还没有死。他可以动,可是他的心已经停止了运动。

车马桑桑,路途遥遥,他最爱的跟他,已经不在同一个灵魂当中。

“柳飞,今天是几号?”他垂著头,慢慢的问出这几个字。

柳飞愣了愣,看了一眼沧王,低声答道:“将军,今天是初五。您已经五天不吃不喝了。将军,请您保重。谁都不希望这样。我们不希望,。电子书穆公子也不会希望。”

他没有再说话。

八月初五,永宁的生日已经过去了两天。他已经疯狂了五天。

不明不白的五天。不明不白的,他已经身在了前往安城的行军里。不明不白的,他曾经精心安排,满怀期待的日子已经悄然逝去了。

永宁,他已经满十六岁了吗?

十六岁,成人的日子,没有他喜欢的烟花,没有亲人爱人的陪伴,没有祝福,没有缠绵,没有爱,什麽都没有。

他是否还记得自己的生日?记得有个人承诺了要给他幸福,要跟他一起猜灯谜,要给他买桂花糕,一生一世的陪著他?

什麽是幸福?

什麽才叫一生一世?

只愿是两个普通人,只愿生活在无人认识的地方。

真正的,曾经的愿望都成为了不能实现的愿望。

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放肆又狂妄。

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

什麽家仇、什麽恩怨、什麽爱与不爱、什麽偏执与信念,什麽都没有了。

他站起来猛然将锁链一拉,钢筋铁索焊死在实铁的车架上,车身都被拉变了形。

“灭念!”沧王低沈的喊道,“你想干什麽?”

他斜过眼,唯一的一只眼睛,幽光冷淡。

“王爷,请放开末将。你还有一场仗等著我去打。”

“我已经说了,你可以不上战场。”

他笑了起来,冷冷说道:“王爷,军令如山。这是我接受的使命。我既然是你的部下,是护国的都统将军,只要出征,战场就是我应该在的地方。如果你还想维护我,请你放开我。”

铁链落下,灭念跃上马背的时候,沧王仿佛看见了来自地狱的鬼虎。

这一步棋他们究竟错了多少?这个答案或许没有人会给他。只是听见那个在低沈中号令三军的声音,他第一次打从心底里涌起一股悲怆。

错爱──55

没有见过这麽不要命的人。这是胡人撤军时留下的话。

护国可以理解,可是这样次次亲自打前锋的统将鲁莽得令人匪夷所思。

不要命,这个人给人的印象只有这样三个字。

弯刀刺进腹腔里,他徒手抓住露在体外的利刃,一剑斩落敌将的首级。刀拔了出来,血不停的流下去,这个人好像没有知觉,连死亡都没有。

他在战场上狂笑,像个疯子,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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