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正拿着午餐去到医院，踏入病房的那一刻，恰巧对上那少年的目光，单纯无害，正如他刚认识的样子。
他不由自主地睁大了双眼，提着饭盒走过去，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心中的欢呼并不少于表情里的惊愕，他想：可算是醒来了，不然一日三餐往医院跑，不只心里难受，身体，也跟着难受。
可是那少年开口就是一句：“你认识我吗？”
这种感受就是笑到脸都发热的时候毫无意识地被人泼了一盆冷水。那种凉至心头的感受，即使很亲近的人也不能理解透彻。
失忆了吗？多老套的剧情，而他却不明所以地难受起来。
他打开饭盒，扑鼻而来的香味让他自己都想狂吃一顿，因为压抑着的情绪，他想他可以吃很多以便发泄。有时候很想大哭一场，但这好像是女生的特权，男生，不可以。
“萧然，给我带饭了吗？你丫早说啊！我原谅你就是了。”
他愣了一小会儿，随即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猛地抬起了头，看见那少年还是从前的模样，鼻子一阵酸，饭盒一扔，拉了拉袖子，怒吼道：“耍我？以后别他妈让我给你做饭吃了！”
少年龇牙咧嘴地笑，稍稍用点力就觉得头疼，但又不好说出来，所以一直忍着，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只好低吼一句：“萧然你丫轻点儿，我现在是病人！”
“管你呢！该死不死，浪费我感情！”萧然也吼。
即使是在互相咒骂着，嘴上还是挂着真是的笑。那或许是打从心底庆幸对方还在，没有过多的揣测、猜疑，或是怨恨。
没有已成为萧然女朋友的颜歆，没有对兄弟女友唱过情歌的魏远，只有把发小记挂心上的俩人。一切，释然。
不过……
颜歆……颜歆！
萧然的脸色刹那间就变得苍白，目光定格在窗外电闪雷鸣的天空上，一股说不出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二话不说迈出脚步，魏远叫住他：“这么大雨你去哪儿呢？”
“我有伞，颜歆一个人在家里，我得回去陪她！”
跑着跑着突然想到魏远或许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可是他自己清楚知道，这个天气是颜歆最缺少安全感的时候！所以他也不再解释些什么，一个劲儿地往外跑。
可是面对狂风暴雨他也不想再要什么雨伞了，这东西太麻烦，最重要的是，他必须立刻赶回家，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
路上的行人大多是拿着雨伞来去匆匆，没有人会为疯一般的他停留，没有人会因为他做的傻事有所同情。
路上也有很多小石头，磕磕碰碰摔倒了许多次，有些痛但还是立刻站了起来，似乎冰凉的雨滴打在头上根本没什么大不了。嗯，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人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往往会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所以镇定下来时，即使后悔当初，也没办法抵挡因此事而产生的后果。
路上还看到了齐温。他被那个温和的男人拦住，递过去一件外套说：“太湿了吧？至少……給遮遮雨？”
“不需要，谢谢。”他又继续跑。
白色外套顺势掉到地上，然后接受了某人厌恶的目光，在这暴风骤雨的夜晚，渐渐地，渐渐地被遗忘。
它的命运，开始沦为被人们踩踏过后再被无情地扔到某个角落的时期。
第三十五章 不知道
回到家时，果然是一片狼藉。一地的玻璃碎片，满是鲜血的美工刀，以及手臂上有一条明显血痕的颜歆。
萧然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脏忽然一阵疼痛，大脑模糊不清地转动着。
她果然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女孩儿。
直到她虚弱无力地喊出他的名字，他才发应过来。她手臂上的伤痕还在流血。这段时间他已经是第二次看见这么刺眼的鲜血。到底要这么防备才能止住这些意外。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鞋底不厚，走向颜歆的时候踩到了玻璃，意识到有液体从脚底流出，不多，好像也不少。到底是脚疼还是心疼？不知道，因为已经麻木了。
他把她抱起来，再一次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为什么没有出租车？不知道。为什么医院到这里的路途这么漫长？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看过她在暴雨天中发狂的模样却还是没能陪在她身旁？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紧紧闭着好像死人一样？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
好像过了很久。
年轻的护士惊愕地看着他怀里的人儿，一脸担忧地问：“怎么回事儿啊？是自杀吗？天啊！流了好多血。”
萧然想说她到底有没有点职业道德？看到重伤病人应该是站在原地感叹的时候吗？！
他控制不住情绪，将话大声喊了出来：“你他妈倒是叫医生啊！救人！”
看见她手忙脚乱地去找医生的时候，萧然已经快要绝望了。魏远才刚醒来而已，颜歆又出事了。
他坐在手术室外，脚底传来一阵一阵地疼痛。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情到深处时你又怎么去隐忍？
为什么躺在里面的人不是他？为什么颜歆会做这样的傻事？为什么手术室的门关了这么久还是没有打开？不知道！
还是不知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遇到点小吵小闹就去自杀，能不能好好爱惜自己啊？要是再晚点送来就没命了知道吗？”医生振振有词地说着，教训的话说完以后皱起了眉，“现在已经没事了。”
萧然仿佛从阴暗的井底爬了上来又重新见到了阳光。起身紧紧抱住医生不停地说谢谢。
起初医生或许是看他可怜所以也没推开，但后来似乎看到了点什么，忙检查他有没有伤处，确认了伤口之后怒吼：“你脚上有伤怎么不早说？不只是你女朋友不懂爱惜自己，连你也是一个样！”
后来他被护士小姐细心地包扎伤口，也住到了病房中。原因是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应当好好调养。
手术费，住院费，这是一笔大金额。他是一个学生，前段时间又成了孤苦无依的十七岁，未成年的男孩儿。这是要他怎么负担起这些鬼东西？
这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感觉实在让人生厌。
费用是齐温来交的。萧然礼貌地道出谢谢之后他只说：“别逗了，我才不是为了你。颜歆这么漂亮一姑娘儿谁看了不心动？”
似笑非笑的模样。
萧然挑眉笑。那些话并没有让他激动，他只是抬眼直视那人的眼睛，轻声说：“那么还是要谢谢您。颜歆是我的女朋友，我会养活她。至于你出的这些费用，我会还清的。”
齐温就没说话了。
第三十六章 章莫
萧然在病床上躺了几个小时，还是忍不住起身去看看颜歆。他知道她并没有醒，只是想好好地守在她的身边，让她醒来第一眼就能看见他。
给魏远回了个电话，那家伙刚接起就开口问他急匆匆地就这么不顾风雨地走掉是为了什么。他要怎么回答呢？就算说了，手机那端的人也不会懂不是吗？所以，要说什么呢？
他只能沉默，沉默，再沉默。
魏远越发焦急的声音让他的心绪飘了回来。如同针刺一般微小却剧烈的疼痛让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怎么啦？”魏远问。还是粗鲁的语气，果然不是个能温柔的人。
他和他，恰好相反。
“没事没事。”萧然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可又想到他摆手好像没什么效果，因为那人又看不见。于是红着脸看看周围有没有别人看见他的行为，确认安全之后才继续说，“不小心被玻璃碎片扎到了脚底，不打紧，不用担心。”
“谁担心你啊？”那边顺溜地回了一句，“我是可怜了那美丽动人的颜歆小姐，没有人背她回家，她要是累着了怎么办？”
萧然忍不住爆了粗 ；口：“你他妈活着就是为了担心颜歆的吗？给我收起你那点小心思，她是我的！”
喊完之后心情顺畅了许多，那是自然。
可是是因为在这个张狂的年龄，所以才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说那样的话。其实哪有谁是谁的呢？像颜歆说的，他们迟早都会分开。
“宝宝啊，你怎么这样呢？”挂了电话，喃喃自语。
病床上脸色苍白得可怕的人儿似乎听到了些什么，使劲在睁开眼睛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刚和梦魔战斗完，她真正醒来的时候，是大叫了一声且眼中带了泪的。
看见萧然，迅速扑入怀中。
“怎么了？”他问。凑到耳边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听清。
她低声抽泣，嘴中喊出他所陌生的名字。她说：“章莫。”
章莫？章莫是谁？这名字真别扭。
她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奋力一推。萧然一时没稳住倒在了地上，抬眼对上她复杂的表情。
原本并不想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他一看此状先是有点懵，而后还是禁不住道出一句：“谁是章莫？”
她不说话，眼里有愧疚有失望有气愤有不舍，各种各样并不能显现出快乐的心情都在她的眸中分布。
“宝宝……”他不死心地喊着。
她转过身去，带了一些小任性，用力躺了下去。
可谁是章莫？到底是谁？！
萧然不好打扰她休息，也就没再问些什么了，但心中着实不是滋味，而所有的气愤道出口来却换了一句问候：“宝宝，好些了么？”
她又转回来，不看他。应该说是不敢看。她的视线落在洁白的被子上，双手互相紧握着，表情不太自然。
“对不起，萧然。”她说。
他点点头，微笑，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她刚才喊出的“章莫”是怎么回事。心里有些酸吧，她竟然当着他的面喊了出来，还表现出她的依依不舍。但是，再怎么样，也都已经过去了吧。
“没事。”依然再笑，看上去像是下定决心包容她所有的过错，再怎么样都不会恨她一般。事实就是这样，他就是这么想的。
他拉住她的手，像是在自言自语，可确实是对着她说的，只不过，声音有些轻罢了：“倘若我们真的会分开，你会不会像我一样舍不得？有些事……”
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止住了。她坐起身来问：“你说什么？”
他摇摇头，心酸又加了一层，握着她手的力道紧了不少。舍不得是真的有的，他可能找不到第二个比她更懂自己的女子。她刚才脱口而出的章莫，也许是无心的，可这足以证明除他之外她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并且，是比他更重要的存在。
颜歆出院的那天，又下了雨。但是没有雷声，也没有闪电。
他牵着她往回家的路上走，两个人都是怀着心事看向前方，十指相扣的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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