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墙外等红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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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墙外等红杏-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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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巡抚哪将这等事体放在心上,不过略略说了两句。等他进了县衙,欢郎便将脸一沉,转过街角,见徐彦青还交人按在地上,脸上发间尽是泥土,额角拉了个口子,血顺着眉尖滴下来,喉中犹在啊啊作响。

    欢郎看了他半晌,忽然把脚尖踢在他小腹上,眼见他疼得蜷起了身子,仍死瞪着自家,不由微微笑将起来,把身子一矮,瞧着他道:“原本我手头事急,还想多等两日,既然你恁般等不及,回去我就让人下定,也好让她早些进门。”说着扯出徐彦青袖中的状纸来,扯成几团,在脚底碾得稀烂。

    抬脸见徐彦青一脸杀人模样,显已怒到了极处,又把眉尖一挑,凑在他耳边笑道:“这寒冬腊月的,被窝里多个人,也和暖许多,你说是也不是?”

    徐彦青听得真切,眼中几欲滴出血来,欢郎哼笑一声,自头也不回地去了。

    欢郎经了这一出,只恐夜长梦多,等安置了崔巡抚,立时将林婆子叫来,与了她小娥的八字。

    林婆子便走去见了知县夫人,行下礼去,口中连连叫喜,一边拿出小娥的八字来,只说寻觅多时,这便是了。

    知县夫人听得小娥是再嫁之身,便有些不乐意,问道全城就她一个八字相合不成,林婆子就把眼睛看着欢郎。

    欢郎便向前问小娥容貌性情,林婆子顺竿就上,说易家女儿如何美丽和顺,若不是易家遭了场火,把家业没了,那徐家嫌贫爱富,小娥也不至遭夫家嫌弃,被休还家。

    欢郎又细细问了易家事体,面上渐渐透出点笑模样来,知县夫人就知他心中意动,思量了一回,想到底是个妾,不好时打发了就是,便不言语。

    欢郎大喜,出来便把林婆子叫过一边,将一应事体嘱咐了,林婆子嘴上不言,心下笑他猴急,却不敢怠慢,紧赶慢赶寻到易家,进了门,见过张氏,就把来意说了。

    张氏有甚么不允的,当下讲定了以五十金为财礼,五日后抬小娥过门。

    等林婆子前脚出了门,张氏后脚却犯起难来,想自家连经了两场波折,家底亏空,女儿先前的陪嫁又尽数折在徐家,这遭虽是去许家做妾,终究不比徐家,寒酸时只怕交人看轻。

    想了半日,只蹙了眉在屋中走转,正没个主意,又听得拍门声,却是欢郎差人抬了两只箱子过来。

    掇到屋里看时,尽是些时新衣料,堆在榻上,只觉彩光辉映,饶张氏不是个眼孔浅的,也喝了声彩。

    又有两个小箱儿,大些的盛了套簇花点翠的首饰,甚是奇巧,另一箱却是些珠子簪珥之类的首饰,俱各精致。张氏看得满意,方暗自点头,又见箱底一套衣裳,虽非正红,却比粉红深些,里外齐备,袖口领边俱用金线绣了折枝花样,显见是那日穿的。

    张氏见欢郎行事周全,恰解了这燃眉之急,就如磕睡时有人递了个枕头过来,如何不喜?当下唤小娥来看过了,自家亦忙忙准备起来。

    不题张氏这里忙乱,只说许知县晚上回了后衙,想起白日间事体,把眉头一皱,径使人叫了黄书吏来。

    黄书吏过来时,许知县又不开口,拿了茶盏,只把盖儿刮在杯口上,一会方叹出口长气来,说自家年纪大了,膝下只得一个儿子。

    黄书吏不知就里,正把好言语劝慰,许知县又说起崔巡抚在日不得有纰漏的话头来,黄书吏应了,便听许知县叹息了一通欢郎年少不知节制,世情险恶等言语。

    黄书吏听到这步田地,联前想后,已猜得了七八,也刮着边说了些见风见影的话,许知县便要笑不笑地把胡须一捻,黄书吏就晓得猜着,起身唱了个喏,退将出来。

    转回家把事情一想,不免哀声叹气,袁氏见丈夫烦恼,问明白时倒奇了,只道:“大人想是怕巡抚在,教人拿了把柄,你暗里地将人打发了便是,又烦恼甚么?”

    黄书吏正没好气,回头把老婆一瞅,只骂道:“说的轻巧!那女子是衙内心爱的,发落了她,一个不好交衙内知道了,不好和亲爹计较,少不得发作到你我身上,那便如何是好!?”

    袁氏听了一呆,半晌方强辩道:“若这般,你自撺掇个人去便是了,就是衙内惊怪时,也怨不到你身上!”

    正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黄书吏听了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第二天早上起来,饭也不吃,急匆匆出来,妆个巧遇,对王六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王六正愁没处奉承,听得两眼放光,又问了好些长短,哪晓得被人把要紧的都瞒过了,当下各怀了一段心思,俱往县衙里走来。

    再说林氏一天不见徐彦青人影,只道被小娥绊住,在屋里骂了半日,谁知到天黑也不见人回来,心下发慌,四处问遍,哪得消息?第二日方知端的,把脚儿一软,恰扭在筋上,痛得呲牙咧嘴。又想徐寿不在家,没奈何,一拐一瘸寻着女儿,把事情原委说了。

    珍娘拉了刘大郎到衙前打探,使了些银钱,磨了半日,奈何那些衙役早得了吩咐,只不放人进去。林氏想儿子方遭了场荼毒,今日又拘在牢里,如何熬得过?心中大疼,号天洒地哭将起来,交珍娘劝住了。

    珍娘想了一回,交刘大郎送林氏家去,自家转到衙后,往守门的小厮手中塞了些银钱,好话说尽,想见欢郎一面。小厮一会便出来,谷都了嘴,只说衙内不在。

    珍娘跑到光禄坊那宅前也寻不着人,心中发急,想起小娥,一路赶到易家门首,把门儿拍得山响。

噩梦

    ( )小娥开了门,还不曾看清来人,就被珍娘当胸一推,骂道:“贼淫/妇,你害得我们好苦!”

    张氏听得动静,赶上前来,正见她撕打女儿,一点火窜上来,也把她一推,撞在花墙上。

    珍娘又气又痛,一时间想起欢郎,把泪珠儿纷纷滚下来,又怕小娥看见,胡乱往脸上一抹。想起来意,少不得忍了口气,与小娥说了徐彦青的事,要她设法。

    见小娥迟疑,只当她不愿,心头激愤,当下便嚷将起来,张氏看不上,与珍娘絮聒了一回。

    珍娘哪按捺得住,三言两语就撒起泼来,交张氏扠下台阶,关了门,门扇儿险不曾摔在脸上。

    珍娘大怒,把一肚子气都出在门板上,手拍脚踹,口中只骂淫/妇不绝。不防张氏泼出盆水来,把裙子也湿了半边,被冷风一吹,连打了两个摆子,哪还敢逗留,一路骂着去了。

    下午欢郎过来,小娥便问他缘故,知道时不免叹了口气,抬头便见欢郎蹙了眉头,紧盯着自家,一脸不悦,知道他捻酸,倒有些好笑,也不理会,自转身往厨下去了。

    欢郎见她若无其事,越发憋了口气在肚里,见小娥拿了几个芋头去皮,自家也抓过一个摆弄起来。

    他哪做得惯这些事体,手一滑,刀口险些儿划在手上,连芋头也滚在一边,见小娥只捧着手中物事料理,并不抬头,胸中气闷,啊的一叫。小娥又是好笑又是好气,向前看时,欢郎只捧了手叫疼,说划着了。

    小娥便要去取止血的白药来,又交他扯着,把手捧到她眼前,只道:“我不要药,你吹几下,就好了。”

    小娥白了他一眼,真个低头吹了两口,欢郎便把手一张,在她眼前晃了几下,笑道:“你看,这不是好了么,还要什么药。”

    小娥乘他高兴,便道:“等巡抚走了,你放了他罢。”

    话音刚落,便见欢郎把笑容一收,转了身,只把背对着她。

    小娥又有些想笑,见他板着脸儿,到底忍了笑,把他袖子一拉,道:“他都写了休书,早与我不相干了。”

    欢郎把肩头一动,却不回头,半晌方闷声道:“真的?”

    小娥忍不住笑道:“假的!”话音方罢就被欢郎拧了腕子,往腰间挠去。

    小娥哈哈大笑,好容易拉了他的手,只连声道:“真的,真的……”

    欢郎方想再要挟她一二,不防被小娥将身一扭,把竹筐撞翻在地上,芋头滚了一地,两个同时弯身,恰把额角撞在一处。

    小娥吃痛,捧了额角,欢郎也顾不得自家,只管帮她揉额角,揉不上一会就听得院里动静,两个晓得是张氏回来了,七手八脚将竽头拾进筐里。

    眼瞅着张氏要进来,小娥又叮嘱了欢郎几句,交他回去将徐彦青放了,欢郎哪里肯应,说到后头,只有声没气应了半句,被小娥送出门去。

    几日间说说就过,临到小娥出门那晚,张氏又将箱笼检视一遍,拉女儿与自家一床睡了,母女俩说了半夜的话。

    第二日不到午时就有人叩门,张氏开门便见一顶大轿停在外面,两个轿夫前后立着,一个面生的小厮跟在轿旁,手中拿了匹段子红。

    张氏见轿子来得早,只当欢郎心急,倒有些欢喜,见门边静悄悄的,又有些恻然。正和易仲往外搬箱儿,那抬轿的却说人先过去,东西转头再搬。张氏便把帕儿盖在女儿头上,扶她上了轿,同易仲两个眼巴巴看着轿子去了。

    再说珍娘上下打点,仍不得见徐彦青一面,又寻不着欢郎,没奈何,这日又往易家行来。

    方到巷口,便见顶轿子由另一头过来,正停在易家门首。珍娘躲在一边,便见张氏搀了小娥出来。

    珍娘把小娥一打量,还有甚么不明白的?一时万蚊钻心,把眼圈也红了,心道你今日还不在?跟着那轿子,慢慢挪出了巷口。

    才出巷口,却见几个轿夫往边上小巷里一拐,便大步如飞赶起路来,珍娘气喘吁吁,且骂且追,仍被撇得老远。

    待见轿子不往县衙方向走,心下惊怪,又生出鄙夷来,料想这般行径也不过是外室,连妾都不如!想到得意处,不觉连呸两声。

    又赶一程,已到白马河边上,几人把轿子停了,打了个唿哨,河中就有条小船迎上来。

    小娥还以为到了,方从头巾下张望,却被人攥了胳膊扯出轿去。不由啊的一声叫喊,早交人扯下头巾,塞在口中,又拎起她身子,往肩上一扛,走下船便往舱中坐了。

    小娥回过神来,向那人头脸乱抓,被那人扯出根绳儿,捆了手脚,船头早有人将竿儿一撑,小船便晃悠悠离了岸,往前去了。

    珍娘在树后看勾良久,捂了嘴,心儿砰砰乱跳,等船去远了,岸边几人也走了个干净,方觉手脚瘫软,慢慢滑坐在地上,半晌方笑出声来,只喃喃笑道:“淫/妇,你也有今日!”

    那里易仲两口儿转回屋里,坐坐不到半个时辰,又听得门响,开了门,便见林婆子笑嘻嘻跨进门来,只说快扶新人上轿。

    易仲两口儿一愣,张氏便有些立不稳,结结巴巴叫道:“如何又来迎接,不是已接了人去!?”

    林婆子吃了一惊,把腿一拍,只叫道:“我便同轿子一道过来,如何又有人来接?”

    张氏不听则已,一听万念俱休,眼前一黑,往后便倒。林婆子知道坏了事,顾不得轿子,一路跑回来,见了欢郎,上气不接下气说了来去。

    欢郎急怒攻心,把帽儿一摔,叫了几人直直冲到易家,问不上几句,便往轿子去处追去。一路上有看到的,也有没看到的,不到半路就失了头脑,原来那些人专拣冷僻的小道走,却往哪里寻去?

    到晚上欢郎一脸油汗回来,就要叫起一班衙役四下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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