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非偶然- 第7节

　　苏兰，你知道吗？其实，胡小山也想读书的。

　　真的吗？

　　他问过我一些班上的事，包括功课什么的。

　　哦——我越发觉得胡小山应该来学校读书，不应该呆在河边网鱼。

　　有一天，班里开班会，黑板上写着三颗大字，那是我们的班会主题——“献爱心”。

　　杨老师在班会上突然把胡小山的辍学的事给提出来，一下子，胡小山这个名字似乎又回到班上了，大家都争着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

　　同学们，大家都知道，我们班的胡小山同学，他因为家庭困难而辍学了，这是我们班的一件不幸的事啊！杨老师在班会上当着全班50多位同学讲话，他很激动——他的面容出现了沮丧和惋惜，声音里带有点沙哑，我注意到他的眼圈似乎在隐隐噙着泪水，动情的脸庞阴沉沉的。作为班主任，我已经向学校如实地反映了这样的情况，也极力恳求学校适当减免他的学杂费，我去过胡小山的家做过动员——胡小山的爸爸说出了很多的理由，所以——我打算，在我们班的献爱心主题的班会上我们应该为胡小山发出倡议，大家一起捐款给胡小山交学费吧。

　　一阵沉默。

　　沉默继续——教室鸦雀无声，连最喜欢说悄悄话的同学也闭上了嘴巴，大家似乎都窒息了，没有谁出声。

　　我望着班主任的表情，那俨然是贴在墙上的一幅油画，土色的脸，凝固的眼神，不会透露的嘴巴，沉静的心脏，身躯一点都不动摇，坚定的信念，没有松弛的渴望——我忽然觉得杨老师需要我们大家支持，需要我们用行动来响应。对呀，这个时候，我应该表现什么呢？我是一个班干——

　　大家知道雪中送碳的故事吗？在我们的同学遇到困难的时候，想想看，我们是袖手旁观还是伸出援助之手呢？如果你是胡小山，你会怎么感受失学的痛苦？会怎么承受这样的压力呢？所以，所以我恳求同学们给予支持！首先，大家说，为胡小山同学捐款这个办法行得通吗？杨老师语重心长，再次地恳求大家，而且毅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张50元钞票，郑重其事地说，我是班主任，我是老师，我愿意带个头，我给我的学生胡小山捐50元。我知道我妈妈的工资也不过是200多块，杨老师他居然能拿出50块——

　　只见杨老师把钱举起来然后放在讲台上的粉笔盒里，那是我们的捐款箱。全班的同学都投去异样的目光，“哇——”一声地叫了起来，但是，大家还是互相看着，没有谁敢说话，整个教室寂静得很，似乎凝结了许久。

　　杨老师，我捐20元。我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20元的钞票，这是表姐在开学的时候偷偷塞给我的零花钱，我站了起来，走到讲台，把钱放在讲台上的粉笔盒里，还望了杨老师一眼，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哗——接着是雷鸣般的掌声。全班的人出声了，骚动了，盯着我，我听到掌声似乎没有平时嘲笑人的味道，我觉得自己好伟大的，起码我给同学们开了一个好头。

　　好呀，苏兰同学的爱心真让人佩服，她做得对，大家都是同学，同学之间互相关心、互相帮助，这是难能可贵的——我提议，大家要向苏兰学习，共同来支持胡小山吧。杨老师说的认真极了：俗话说，团结就是力量，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我的脸涨红了起来。班长上讲台去了，他说，今天我没带那么多的零花钱，就先捐5元吧。之后，大家都纷纷上台捐款，把口袋里的零花钱都拿出来，那个场面真的太感动人了。班主任杨老师高兴地笑了起来，总结的时候他又把我带头捐款的事夸奖了一下，我觉得自己一下子成了榜样，成了全班的学习楷模了，但是我心里在为胡小山欣喜，为胡小山高兴。

　　同学们，我们的主题班会开得非常的成功，大家为胡小山献爱心，为我们的同学争得了读书的机会，这让我很感动，很感动——杨老师感触良深，脸上出现了“山水画”，意境深远，眼神告诉我们他的欣慰和感动。我宣布，明天由班长蓝家远带领班干部去胡小山的家，做思想动员，带去全班同学的爱心和温暖，我们一定要用真情，用爱心去感动胡小山的爸爸妈妈，让胡小山尽快地回到学校上课吧！

　　第二天中午，蓝家远班长带着我们几个班干部拿着200多元钱前往胡小山的家。

　　大叔，我们是胡小山的同班同学，我们希望胡小山继续回到学校读书，这是全班同学为胡小山同学捐的学费，请您收下吧。蓝家远代表我们大家说话。

　　哦？谢谢同学们，谢谢——胡小山的爸爸激动不已。

　　这时，我们听到胡小山的妈妈在里屋嚷嚷不停，居然嚎啕大哭了——

　　大叔，您就让胡小山继续读书吧！其实，胡小山的成绩很好的，不上学真的可惜。

　　哎，小山他在河边，你们找他去吧。胡大叔低下了头，丧气似的样子，嘴里喃喃地说，其实，我和他妈妈都想让他读书考大学的，就是——

　　大叔，班主任说了，以后再有什么困难全班同学都会支持胡小山的。我插了嘴，想让大叔放心。

　　感谢了，你们真是好人啊——胡小山的爸爸居然哭了出来，眼泪淌在他黝黑的脸上，我的心酸酸的。

　　大叔，您答应了！蓝家远发现胡小山的爸爸这么通情达理，高兴地说，您真好呀！那我们去找胡小山了，再见，大叔！

　　我们也跟大叔道别。离开胡小山的家，我们急忙赶到了河边。真没有想到胡小山的爸爸这么爽快，很快同意了胡小山继续上学。

　　清澈的河，清澈的水，清澈的心。

　　胡小山——

　　胡小山——

　　胡小山——

　　我们老远就看见胡小山孤独的身影，他站在堤坝上——我也跟着大家喊胡小山。

　　大家跑到了河边，胡小山好奇地问我们，你们怎么到这来啊？

　　胡小山，班主任杨老师叫我们把你带回学校呀！我开玩笑地说，你想当逃兵啊？

　　是啊，全班的同学都欢迎你回去的。

　　谢谢了——胡小山似乎不大相信我们的话，在我家，我爸说了算的。

　　哎，刚才你爸爸同意了呀。我抢过了话头，你难道想违抗他的命令？

　　哦？你瞎说吧苏兰，想骗我？呵呵——胡小山漫不经心的样子，我才不信呢。

　　是真的，胡小山，你爸爸已经答应了的。蓝家远也说。

　　真的？班长不会骗人吧，嘿嘿。胡小山这回真的相信了。好哇，我可以上学了。他把手里的草帽甩到了河里，然后把蓝家远抱起来，轻轻地摔在地上，就像玩耍一样脸上露出急切的表情，整个人欣喜若狂。我们也都笑了。

　　胡小山，你快收摊吧，班主任在等我们回去呢。

　　呵呵，好的！胡小山急忙收拾他的渔具。
　　作者题外话：爱心奉献，友谊开始。

第十八章
18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我的记忆，我从美丽的往事中醒来，如同一个天真的孩童，嘴角泛出一点自嘲的表情，胡小山又从我的回忆中消失了，呵呵。胡小山真不容易啊——能够混到经理这个份上，他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对了，他现在的模样会改变很大吗？10年了，也许他会长得更高大，更威猛，嘻嘻——

　　手机的铃声继续，如同我的思绪没有完结。讨厌——

　　我瞥了一眼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谁的呢？我多么希望这个电话是表姐打来，或者是胡局长打来，甚至还奢望是胡小山打来，嘿嘿，做梦吧。嘻嘻——

　　接不接？我马上问自己。算了，第二次打进来的还是这个手机就接，反正接话不用话费的，我心里想。

　　铃声消失一阵，又打进来了。呵呵。我觉得自己的判断很正确，如果真的需要找我的人，会接二连三地打进来的。好了——我应该接电话了，否则别人会以为我太傲慢，太不近人情，我还是习惯调整自己，别让听电话的人失望呵，如果是上面的领导打来的，那就很糟糕的，胡局长说过，接电话是一门艺术，特别是作为办公室主任，这可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门面啊。呵呵——

　　喂，你好。我觉得自己的声音依然清脆，依然甜美，依然富有魅力。

　　请问，你是苏兰吗？对方的声音有些颤抖，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我听声音可以分辨出她的年纪应该比我大几岁吧，谁呢？

　　是的，我是苏兰，请问，你怎么称呼啊——对方知道我的名字，我不得不放下自己的矜持。

　　我是县广电局的小梁——是这样，今天我们下乡采访，我们方副局长突然病了，现在在医院呢——她叫我告诉你一声。

　　哇，是吗？啊——表姐病了？怪不得我打她的手机老是关了。我吃了一惊，表姐向来身体很好的，不过最近好象特别忙。

　　人民医院，妇科，609号病房。

　　哦，好的，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先这样，谢谢你，小梁——拜拜。我急了，居然把她说成小梁了，嘻嘻嘻——妇科？表姐最近身体不那么好，下乡多，晚上还熬夜弄专题片，唉，女人的病就是麻烦，说来就来的——对了，我得马上去一趟医院，看看再说吧。也许还要告诉舅舅他们呢。

　　我迅速关了办公室的门，走到隔壁的办公室交代一下：

　　古副，我出去一下，你们守办公室吧，有事电话联系。

　　哦，去吧，没事的，今天好悠闲的，呵呵。古文才以前做过副局长，虽然不在位了，但是我们大家都一直叫他古副，表示尊敬吧。

　　苏主任，去哪呀？需要我开车送吗？宋波接了一句，这家伙知道我没带摩托车来？怪事。

　　去医院，很近的。谢谢，不用了，打个三马可以的。我可不愿意买这家伙的帐，书上不是说了吗？未婚女子坐上已婚男子的车，那是危险的症状，嘿嘿，懒得理他，两块钱的事，哼哼，少些闲话，值了。

　　哦，哦——医院？你患什么病了？宋波的嘴巴就是缺德。为什么我去医院就一定是我自己病了呢？

　　对啊，到底什么病啊？古文才也凑合问一句，只有小覃出声。

　　什么科的？宋波问得更加具体，这家伙历来都善于搞侦察，嘿嘿。

　　妇科。

　　宋波和古文才突然不说话了，两个人把头低了下来，一副怜香惜玉的模样，还不停地叹气，摇头。

　　不要紧吧？苏主任。宋波缓过来之后突然问道。

　　要什么紧啊？我表姐住院了，我去看她的，呵呵。

　　哈哈，哈哈——

　　呵呵，呵呵——

　　两个人都笑了——我开始发现笑浪中的奥秘，原来这两个家伙都以为我真得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妇科病了呢？傻子，两个傻子——嘻嘻，嘻嘻。

　　我走了。

　　哦，好，走好——慢点走。

　　宋波的声音有些轻浮，我知道这家伙像个太监喜欢阴阳怪气。

　　8楼的走廊静静的，只有我的高跟鞋和地板撞击的声音在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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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19

　　
　　医院。我一踏进医院的大门，第一时间就想到曾经追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