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坐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黎昕最终受不了这样异样的气氛,接过唱片之后便转身要走。
翁晓宸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来,“这最新的一张我留下了,出院的时候,再亲自给你送过去。”
黎昕没有转头,也没有说再见。
要回来的CD在回家后又被整齐地放到唱片架上。一张一张看过来,连顺序都不愿出错。
终于在两张CD间发现男人留下的便签条。
‘我错过很多,却不知如何认错,直到我发现自己爱你,真心真意。如果你愿意再给我一次信任,我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60
【二月,在阿姆斯特丹等你。】
肉麻到叫人手抖的话,被揉作一团丢进了废纸篓。
黎昕点了烟,没抽几口还是忍不住回忆汹涌而来,闭着眼还是能看到全部。想来想去,他哪里都没有变,还是和那时候一样油嘴滑舌,甜言蜜语信手拈来,却让你明知道是假的还是自我麻痹般地跳入圈套,心甘情愿。
饮鸩止渴,说的就是几年前的自己。而这一次,不甘心再这样被牵着鼻子走,于是想给自我找一个交代。
在BLEIB打碟的时间比之前还要久,骆乔川近期要赶自己的曲子,推掉了几乎所有的夜场,黎昕代他驻场,每周就要多加两场。他完完全全地属于这个城市的夜,否则,他无处可去。
忙到焦头烂额的骆乔川,睡到一半被枕边连续不断的震动吵醒,没力地抓过电话,“靠,谁啊!”
这个时间打来,还能有谁,可是一整天闷在工作室赶唱片,有心无力,脾气暴躁地不像是自己的。
电话那头的人有点抱歉地笑了,“已经睡了?”看了看表,明明还没有到睡觉的时间。
“妈的你不看看几点了啊?”骆乔川抬手抹了一把脸,闭着眼不耐烦道。
自任远飞回阿姆斯特丹后,越洋电话已经不是第一次。男人办事一直细心谨慎,总是算好了时差,以免打扰了北半球这边的作息,然而却不知道骆乔川这些天里严重缺乏睡眠,好不容易抓到了补觉的机会,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倒头就睡。
“有屁快放,老子累死了。”
“怎么了,公司里忙?”
“嗯,”骆乔川哼了一声,闭着眼感觉脑袋发沉,可一想到那些还没有完成的东西,就又变得上心起来,索性睁开眼半坐在床头,“天天闷在录音室里,时间不多,必须得赶工。”
“烟少抽。”
没想到男人的耳朵这么好用,骆乔川擦了两下火机的手停在半空中,还没点上的烟咬在嘴里。
“你怎么这么罗嗦,像个妞似的。”不满地把打火机和烟丢回到床头柜上。
任远像往常一样,几句关心,几句陈述。关心的是那个人的状况,陈述的是自己几天里的生活。
“行了,有什么要说的,挑重点说,说完了我还要继续睡呢。”
“没什么,就是想上你。”
骆乔川一惊,“……滚!”你这是跟谁学的?
“我还以为你喜欢我直接。”任远在那头满口的无辜,就差没扮成学生样哀怨:老师,是你误导我……
“喜欢你妹!我看你是喜欢被上!”
任远听他炸毛,无奈把手机拿开耳边,“啧,你就不能文明一点?快给我闭嘴……”
“妈的,你叫我闭嘴?”
“那,张嘴。”
骆乔川发誓绝没听过这么低级的有色笑话,而且还是出自任远之口。偏偏彼此都懂的语言能以最快的速度勾起所有的记忆。不知是哪一晚,男人拉扯着他的头发,扣住他,口中喘息着说,“张嘴。”
骆乔川正觉得头皮发麻,又听任远贴近了电话,语气极其暧昧地问了一句,“想我了没?”
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操,便把电话扔到一边。
原本靠在床头的身子有滑下去了大半,右手在被单下面的动作越来越激烈,紧闭着眼前不可抑止地浮现出那张脸。知道他就在电话那头、知道电话还没有挂断,所以咬着牙忍住声音。
空白的大脑最后被男人完全占据,想他第一次用煽情到极致的口吻说着教他;想他在尝试进到里面之后压抑不住的那声喘息;想他后来一次次撞进自己身体里的那种高热的感触……
射在自己右手上的体液被骆乔川拉过来的纸擦干净,缓了缓自己的呼吸后拿起电话,不意外地又听到任远的声音。那人暗哑着嗓子问:“喂,进到里面没有,手指……之类的?”
刹那间腾红的脸,好在男人看不到。
“妈的,你给我等着……”
自己的咬牙切齿一如既往没有激怒他,任远只是浅浅地笑,“票子,到手了。过几天就给你寄去。”
“HANDSOME FURS?”
“嗯,还有机票。”
“……”说要把入场券连带着机票一起寄回来,还真的不只是说笑。
“骆乔川,我等你。”
61
【说得了“我等你”的人,远比那些光说“我爱你”的人深情。】
寄出去的包裹翻山过海,不知辗转过多少路途,最后高效地送到那人的手里。
之前在电话里告知任远最后工作繁重,一天十来个小时都泡在公司里,结果包裹索性直接送去了那里。
HANDSOME FURS ARENA末场的VIP票,还有一张飞去阿姆斯特丹的电子机票。
录制室里忙里偷闲的同事瞄了一眼,“请你去看秀,还附赠机票的?真好啊。”
好个屁,骆乔川心想,那人自己就是航空公司的,要搞张机票还不容易。
忙到下午饭点,任远的电话打进来,一接起来就听他问:“东西收到了没有?”
“嗯,上午签收的。”
“还算准时,哎那个时间,可以的吧?”
二月的工作安排已是一清二楚,骆乔川走到外面走廊上,“不确定。喂,你机票定那么早的做什么?”
“那几天我恰好不用飞,想早点让你过来,不好么?”
看到录制室里的其他人在等,骆乔川没有多少几句就匆匆收线。
没有航班闲适在家的任远放下电话,下楼去厨房做自己的早午餐。桌上的手机后面是一本崭新的台历,二月还没到,却已经用黑笔勾出了几个重要的日子。
色拉酱的罐子才刚刚打开,就不得不又被电话声打断。两个电话隔得那么近,要不是巧合,任远真的会以为是不是骆乔川前一个电话里忘记了交代什么。
看了一眼来电号码接起来,“怎么,是通知我准备接机么?”
“后天上午十一点到,刚定。”
歪着头用肩膀和脑袋夹住电话,两只手继续忙于做色拉,“什么时候出院的?”
“不久前,哎总算可以逃离那个鬼地方了。”
“难怪……荷航之星的推选日程延后了,看来是真的为了特意等你回来喔。空姐地勤,个个都在说……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喔。”
“什么,你是说粉丝翻一倍吗?”听起来心情是不好也不坏,带点疲惫地开着玩笑。
“岂止是一倍……”任远笑他,放下手里的活拿起电话问:“……跟你爸聊过没有?”
“嗯,我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几秒,“还有两天,也就回来了。”
回阿姆斯特丹之后,如约去探望了翁晓宸的母亲。女人的身体情况是每况愈下,忽如其来的血管萎缩而导致的中风瘫痪,究竟会演变成什么样子,翁父嘴上不提,心里清楚罢了。
“喂,没事不浪费话费了,我挂了。”
“自己的事,解决地怎么样了?”
知道任远问的是什么,和他也不必绕什么圈子,翁晓宸举着电话,“不知道……可能临走前还能见一次,有东西没有还他。”
听他话说地保守而没有底气,才想爱情是否真能改变一个人,“说不通就上,难倒不是你的理论?”
翁晓宸在电话的那一头叹了一声,“……我就这么不可靠嘛?”玩了这么几年,忽然发现好像是来不及刹住的车,早就过了头,以至于真心依旧被当做戏弄。
他一时接不上话,想这个人真奇怪,这么复杂的飞机都能开得有板有眼,发展过的人大概能和他的岁数相比,这样的智商情商,现在却困在那处。想用自己的感受劝慰,却发现两人之间的差别,不过是差一个愿意等你、信你,可以丢开计较重新与你在一起的恋人。
都说好马不吃回头草,不说回头是退让、是懦弱,他偏偏觉得那执着地很可爱。原来,自己在不经意间竟是捡了这样天大的便宜,之前说不清道不明骆乔川的那些好,却都是别人代替不了的。
熬了那么久才终于被放出医院的人,一走到外面的世界就兴致冲冲。
在BLEIB蹲点的第一晚,没有如愿见到那个人,一夜扑空。
手上那张The Artful Dodger是唯一的借口,否则在被冷淡地拒绝了几次之后,翁晓宸再想不出要以怎样的理由再见他。
想着自己第三天就要飞回去,如果再守株待兔不成,就只能换地方,索性蹲到那人楼下去了。而第二晚,恰好遇上他驻场。
节制地不敢贪酒,等到黎昕凌晨结束,就尾随在他身后回家。翁晓宸明白,这大概是最后的机会。
他租的房子还是在那里,和那时候的一样。他偏执地有些恋旧,又或许是天生懒惰,在一个地方定下来之后就不想再搬家。
走到熟悉的楼下,终于加快了步速追上,喊了一声后看着身前的人停下来。
黎昕在昏暗的街灯下等他开口。
“嗨,我出院了。”
“恭喜。”
“那张CD还没还你,”他尽量避免笑地尴尬,“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
“抱歉,我男朋友在,不太方便,”黎昕打赌,自己大脑的转速从来没有这么敏捷过。四楼的那间屋子真的亮着灯,他朝右上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问:“看到没有?”
透过亮着灯的厨房窗口,真的能看到人影,像是在抽烟。
“所以,就这里给我好了,谢了。”
明知道直截了当才是最狠的手段,可还是免不了要去寻诸如此类的烂俗借口,因为站在这个人面前,他终于还是认输,承认自己做不到气定神闲地说不爱。也只有这个人。
然而越是烂俗的托辞,越是屡试不爽。
手里CD的外壳上,还有那人掌心留下的温度,而那人在他背后露出了怎样的表情,他已经无从知晓。
62
【想要狠狠记住他所有的无情,做一次干净的了断。】
家里的一台唱机坏了很久,终于找来熟悉的哥们来修。因为本来就相熟,所以拿了备份钥匙给他。
走进厨房和抽完烟的男人打了个招呼,不知是为什么,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选择抱住了他。
越圈越紧的手臂不是因为渴望亲近,而是来自于内心深处对自己的轻视。如此可笑的伎俩、如此拙劣的演技,不过是要争那一口气,证明自己没有他也可以。原来已经幼稚可笑到这种地步。
他知道楼下看得到。
摸不着头脑的男人任他抱了一会便开始与他接吻,黎昕激烈地回应着,却依旧只感觉到陌生。直到两人吻着移动到客厅,有手以暧昧的姿势贴住了他的腰,才听到耳边有男人冲动的问话声,“想做吗?”
忽然用力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将人推到远离自己一臂的距离,他知道这里是安全的。
被瞬间冷却的男人不明就里,“怎么了?”
从原本相互纠缠的处境中脱身,看着那台被修好的唱机,黎昕低着头,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而男人重新印上去的吻横冲直撞,激烈到简直粗暴,倚靠在桌沿的姿势令自己被硌地生疼,“……你发什么疯!?”
所有的惊慌在他听到门铃响起的那一刻被即刻放大。眼前的人在汹涌情热下变得如此陌生,强迫的亲吻中,不知是谁的伤口令彼此的口腔中迷漫着一股浓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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