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 小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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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 小戎-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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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使景监的信中,详尽描述了在洞香春的种种见闻。那些极尽奢华的珍馐佳酿,嬴渠梁连名字都没听过,但真正刺痛了他的,是论战台上的交锋。

    一方小小的论战台,云集了多少英才!纵然学派不同,国籍各异,但他们挥洒智慧、极逞雄辩,争鸣之间碰撞出何等绚烂的火花,照亮了战国的天空,更照见了秦国的闭塞。看那个年轻的赵国士子,对时势的见解都令嬴渠梁叹服,遑论名家?反观秦国,天下卑之鄙之,士子皆不西行,举国蛮荒,人才凋零。君无辅弼,何以安邦!国无贤才,何以强国!

    即位之后,嬴渠梁痛感于此,这番派景监秘密出使魏国,也有搜罗贤才的目的。然而景监传回的信息,让这个年轻的君主意识到,秦国,这个西陲旧邦,比起魏国比起齐国,差异何止天壤!要想吸纳贤士,自己,必须拿出山东列国尽皆不及的诚意!

    风轻拂,灯明灭,跳动的光焰映着窗棂前,年轻君主高大而寂寥的背影。嬴渠梁久久地沉思着,酝酿着,一卷求贤雄文,在他眼前缓缓展开……

    长年置身军旅,嬴虔从来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晨光熹微时,他已经在庭院中飒飒练剑了。

    这就是老秦人,穷归穷,但穷的硬正。这个点,魏国那些公子哥儿,还在温柔乡里做美梦呢!

    剑法舞毕,嬴虔收剑还鞘,正欲离开,却见嬴渠梁披着一身晨露,匆匆而来。嬴虔知道,渠梁这么早来找他,一定是有急事。他不敢怠慢,忙迎了上去。

    “渠梁,出什么事了?”

    嬴渠梁却并不着急,拉着嬴虔在石桌前坐下。“大哥,你看看这个。”说罢,几个竹片塞在了嬴虔手中。

    以为是边境告急的军报,原来只是景监发回的信。嬴虔心口一块石头落了地。

    “哈哈哈!景监这小子真不傻,去洞香春快活去了?哎渠梁,那里可是个美女如云的好地方啊。”

    这个玩笑一点都没打动嬴渠梁,他的脸色反而变得沉重了。“大哥,洞香春有的可不只是美女,还有天下的名士贤才啊!你看看他们的论战,一个年纪轻轻的赵国士子,说得那番话,我秦国有没有人能讲出来?”

    作为渠梁的庶兄,嬴虔深深地明白,嬴渠梁对于贤才的渴望。洞香春论战的盛况,一定深深地刺痛了嬴渠梁。不用猜也知道,嬴渠梁一定是想求贤了,而且会折腾出大动作。

    “说吧,今天来找大哥,是不是你又想出什么花招来吸引那帮士子来秦国了?”

    嬴渠梁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大哥,这是我琢磨了两天,写出来的《求贤令》。”

    嬴虔展开竹简,一排排遒劲的笔迹扑面而来:“昔我穆公自歧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会往者厉、躁、简公、出子之不宁,国家内忧,未遑外事,三晋攻夺我先君河西地,诸侯卑秦,丑莫大焉!献公即位,镇抚边境,徒治栎阳,且欲东伐,复缪公之故地,修穆公之政令。寡人思念先君之意,常痛于心。宾客群臣有能出奇计强秦者,吾且尊官,与之分土。”

    嬴虔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弟弟,嬴渠梁像没事人一样的平静神情,让他心头冒起火来。“啪”地一声,嬴虔将竹简撂在了石案上。“渠梁,你疯了?”

    “大哥觉得有何不妥吗?”嬴渠梁笑吟吟地反问。

    嬴虔更加焦躁,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渠梁,老秦人最敬的就是先祖。你要求贤,当然好,大哥支持,但是你看你这文章写的,你是在指斥历代先祖啊!老秦人还不生咥了你!”

    “那么渠梁敢问大哥一句,《求贤令》中所写,可有一句不是事实?”

    “这个……是没假话……”嬴虔语塞,却仍然难以接受《求贤令》中尖刻的言辞:“厉躁简出四君,的确有过错……再怎么也是先祖啊!渠梁,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这篇文章传出去,你让我秦国的脸面往哪儿搁?”

    嬴渠梁缓缓开口,话语前所未有的恳切:“大哥,是面子重要,还是强国重要?我秦国为什么沦落到今天?便是数代乱政,人才凋敝,国门闭塞,政令陈旧。眼下魏齐楚变法已成,我秦国若再不醒悟,只会继续衰落下去,直到灭亡!”

    嬴虔沉默了,嬴渠梁也因为激动而不得不喘了口气:“我秦国该变了,必须变了。既然要变,既然要求贤,那就该坦坦荡荡地承认过去的错失。要是我秦国朝野,连这点勇气都没有,那就只能死守着老样子,谈什么恢复穆公霸业?”

    也许嬴虔心下仍不痛快,但不得不被嬴渠梁掏心窝子的一番话所折服。“渠梁啊,公父说你有胸襟,有气魄,果真没看错你。行,大哥服了!”

    嬴渠梁心头一松,轻快笑道:“那要是老秦人想咥了我,大哥可得帮渠梁挡着点啊?”

    嬴虔瞪着弟弟憨呵呵的模样,忍不住狠狠一拳砸在他肩窝子。两人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惊起了林间几只鸟雀。
第八章 贵在西方
    从公叔府出来,雪歌低着头,抚摸着块玉,想着心事。在洞香春的几天里,她对战国的恐惧慢慢减退了,也开始适应战国的生活。这块从未见过的玉让她心里感觉不对劲,蓝幽幽的,总让她心里毛毛的。如果她此时抬头就会看到,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个黑衣的老头摸着胡须对她微笑。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又不见了,像是从没有过这么一个人。

    “这位姑娘,你不一般啊!”头上传来粗犷的声音。雪歌抬起头,看到一名青衣男子正看她。雪歌惊讶地问:“哪里不一般了?”“姑娘,你来的地方不一般,经历不一般,未来不一般。只是你的贵不在魏,而在西方。”这话着实让雪歌惊讶了一番。西方,那不是秦吗?这人难道还知道未来?“先生,确实高人,能否告诉我,我还能回家吗?”“家?何处是家?卫雪歌,你的家你怎么会回不了?哈哈哈哈……”那人大笑着离开,雪歌慌忙叫唤:“先生,能否说清楚,雪歌感激不尽。”“等你与来时一样时,便是你的归期了。”说完,那人就走远了。

    此时,绯骑正好看到雪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着那人远去的方向,便走上前来:“雪歌姑娘,别理他,他就是学了点糊弄人的东西,别听他瞎说。”“绯骑,你认识他吗?他是谁,你能帮我找他吗?”“雪歌姑娘,他就是个四处游荡的骗子,他还说过我会当将军呢。我不是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猎户。”雪歌觉得很沮丧,以为可以知道怎么回去了,却是一场空,虽然现在的生活不差,可是说不想家,那一定是骗人的。“雪歌姑娘?雪歌姑娘?”绯骑看见雪歌莫名的泪水,很是担心。“你怎么了?”雪歌回过神来,笑了笑,可是她不知道,那个笑比哭还难看。“绯骑,我没事。还是不要那么客套,叫我雪歌就好了,什么姑娘不姑娘的。”绯骑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疑惑地说:“雪歌,没事,为什么哭?”雪歌摸了摸脸,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都是泪,或许是心里太苦,想找个发泄口吧?抽泣地说了声:“我心里难过。”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大街上,雪歌又闭了嘴。这可把绯骑给弄晕了,不停地问怎么了,引来路人的频频回望。雪歌被弄得不好意思,低声说了句:“能换个地方聊吗?”

    绯骑这时才意识到,这里人多,便带着雪歌到小河边。身边刚刚没人,绯骑就急急问道:“雪歌,你到底怎么了。”此时的雪歌,看着绯骑二愣的模样,心情早就不那么压抑,只是轻声说:“只是想逗逗你罢了。”说完便咧开嘴笑了。绯骑呆呆的信了,却也不恼,看着雪歌的笑颜也傻傻地笑起来。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那么担心一个人,那种特别的感觉算什么。

    经过那天河边的聊天,雪歌和绯骑成了好友。这几日,雪歌一直想着那天奇怪的男子风天玄,从绯骑那里得知,这是个奇人,有人找他算命,他算得很准,但时不时对一些人说一些将来大福大贵的话。倒也奇怪,他主动去算的,却没有一个人算中。雪歌心头老是有两个字浮动:时机。无疑,雪歌是信了。

    缘花最近老觉得雪歌怪怪的,每次干活好像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不,又盯着角落两个客人看。“雪歌,你怎么了?”缘花突然出声,吓了雪歌一跳。“没事啊!能有什么事?”缘花上下打量着雪歌,叹了口气:“算了,有事不要憋心里。”“嗯嗯,我知道,我先去忙了。”雪歌转身离开,却难过得想哭。缘花,对不起,我要去秦国。

    “元香,让我来吧!我有话想和我大哥说说。”“好啊!雪歌小心点,别被梅姑发现你偷懒。”元香冲雪歌俏皮一笑,把手里的菜递给雪歌。
第九章 灭国棋局
    雪歌走到卫鞅面前,把菜放下。还未开口就听到卫鞅说:“小妹,洞香春的工作如何,可否适应。”“大哥,这里挺好的,我有些话想和你聊聊,不知你明日是否有空。”“有空啊!近日老师病重,我还想告诉你,我最近可能不来洞香春了。既然小妹有事,那么明日大哥陪陪你,恐怕近日是没有时间来了。”听到这些话,雪歌心里更是慌乱,急急说道:“那么明日,城西桥头,大哥一定要到。雪歌还在工作,今日就不聊了。”卫鞅很少看到雪歌这么着急的口气,料想必有大事,却又不在此时告诉,又为何故。哪怕这样疑惑,卫鞅也只是摆摆手,说:“小妹去忙吧!明日我一定准时赴约。”

    雪歌走后,卫鞅握着酒杯老是觉得怪怪的,却又说不明白,目光盯着酒杯静静沉思。“啊!又输了,再来再来!”一句不甘心的话打断卫鞅的思绪。卫鞅转向左边,看到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正在博弈,此时那位身材瘦小的男子由于输了正在郁闷不已,另一位男子笑道:“下棋,选国家颇为重要,秦国弱小,怎敌得过我大魏国。”听到这句,卫鞅忍不住插话:“强弱非定数,吴可以越为臣妾,越亦可灭吴以雪耻。若有明君,加以国策得当,弱国何尝不可战胜强国?弱国又何尝不可变为强国?”卫鞅还有注意到,他说此话时那两名男子的眼神中,流露出惊喜的神色。然而雪歌在不远处却是瞧得一清二楚。那位瘦小男子起身,朝卫鞅行了一礼:“兄台可否教我一战,杀他个片甲不留。”卫鞅笑而不语,似乎在想什么,瘦小男子脸上露出几分着急,又道:“莫非兄台只是个空口说大话之人?不敢应战?”卫鞅心想,也罢,对弈一局也无防,便朝着坐着的男子拱手道:“还望先生赐教。”说着,坐到了那名男子对面。

    那名青年男子说:“先生请你先选国吧。”“就秦国吧,那位小弟不是选秦吗?”“先生选定了,秦国穷弱。”卫鞅一笑置之:“穷弱之国为何不能胜,且看执子者谁。”青年男子也朗声笑起来:“如此,也罢。先生,可小心喽?”便落下一子。

    一炷香后,青年男子已掌握大半棋局,瘦小的那位男子脸上也露出失望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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