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马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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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马传奇-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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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先生用指尖在疤痕上来回的摩蹭,仿佛要将那刚刚长好的伤口重新扒开一般。如此研究了半天,然后他才直起腰来放开了穆世,语气很客观的评价道:“你太娇气了,像个女人一样。”
  穆世很好脾气的拢住前襟,身体有点发抖,实在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穆世直到午夜时分才回到客房休息。
  他算是怕了苗先生。
  迷迷糊糊的瞌睡了一会儿,小黑豹便轻手俐脚的推醒了他:“先生,天亮了,您该起床啦!”
  穆世知道今天是苗先生这场寿宴的正日子,便只得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扶着小黑豹慢慢坐了起来。
  拉开裤腰低头看了看肚皮,他自怜自爱的用手抚在了伤处,心想这苗老头真是讨厌到家了。
  
  在这个“正日子”里,他见到了苗先生那十八个儿子二十三个女儿,以及无数的孙男弟女们。苗家热闹的开了锅,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服饰华丽的宾客,喧闹拥挤的几乎让人没有立足之地。
  这倒正中了穆世的下怀。趁着苗先生接受祝贺之时,他借故捂着肚子溜出大客厅,藏进了一间小起居室内躲清闲。
  起居室内的面积不大,迎着门却有一处背阴的大窗子,正对苗家后院,窗前还横着一支枝叶茂盛的大树干,愈发衬托的房内清凉幽静。穆世一时找不到小黑豹,只得自己扶着墙走了进来。因见房内无人,他便长叹了一声,就觉着身上都被汗水湿透了,不但头脑发晕,视野也有些模糊走形。
  闭上眼睛稳了稳神,他实在是感觉身体难受得很,兼之伤口处隐隐刺痛,故而忍不住呻吟出声,哼哼呀呀的摇晃着走向那面向窗口的小沙发——走到半路,他皱起眉头闭上眼睛,满心烦闷,简直有了点中暑的症状。
  摸索着挪到了沙发前,他脱力似的一屁股坐下来——正坐到了楚泽绍的脸上!
  
  楚泽绍早在清晨便看出苗家人多,并不缺少自己这么一位客,所以很自觉的找到一处偏僻房间,打算先睡上小半天,等到午饭时再出门露面。
  他的睡姿是很文雅的,安静如同姑娘一般,蜷在沙发里面堪称是无声无息。又因那沙发背对着门口,所以穆世进门之后,竟是全然没有发现他。而他本是睡得正酣,忽然受到这等劈头盖脸的袭击,自然是大惊而起,口中万分惊讶的“哎呀”了一声。
  穆世闭着眼睛梦游一般,听到这声后也吓了一跳。起身回头看时,就见楚泽绍穿着衬衫歪坐在沙发上,极其诧异的望着自己。
  双方无语的对视半晌,穆世像一只虾似的弯着腰,神昏力竭的扭头就要离开。楚泽绍见了,便探身伸手一把拉了他:“你跑什么?怕我吃了你?”
  穆世满脸厌恶的瞪了他一眼:“松手!”
  楚泽绍没再多话,果然就把手缩了回来。
  穆世在小沙发的一端缓缓坐下来,又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
  双方半晌无语,后来还是楚泽绍先开了口,言语内容极其不得人心:“哎,听说苗老头子昨晚把你按在椅子上开膛破肚了?”
  穆世怕冷似的瑟缩成一团,低下头昏昏沉沉的靠在了沙发扶手上:“滚。”
  “我比你来得早。”
  穆世不说话了。
  楚泽绍大喇喇的叉开双腿换了个舒适坐姿,而后酸溜溜的一笑。
  穆世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只小药瓶,拧开后从中倒出了一点可卡因粉末,颤巍巍的吸进了鼻子里。
  楚泽绍斜眼看着他。
  如此又静默了三五分钟,穆世渐渐舒展了身体,瞧着倒像是又恢复了精气神。
  “楚泽绍……”他望着窗外树枝投在房内地板上的阴影,忖度着出言问道:“我家里人……还有吗?”
  楚泽绍清了清喉咙:“还没死绝。”
  “年纪小一点的男孩子……还有吗?”
  楚泽绍颇想说点不好听的,不过话到嘴边又让他咽下去了:“应该有吧!”
  “给我送回来几个。”
  楚泽绍笑了一声:“你家里那些男女,我现在留着也没用了。你要是惦记着,我可以全部放出来送回布确。”
  穆世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轻声说道:“不必,我只是想要一个穆姓的男孩子,以后来做我的继承人。”
  楚泽绍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穆世大概是无意再娶妻生子了。
  “再说吧!”他大模大样的答道:“我要是心情好,就给你送回去几个小男孩儿;要是心情不好,就给你送回去几个老娘们儿!”
  穆世一听这话,登时愤然起身,一阵风似的摔门而走。楚泽绍没想到他会忽然翻脸,挽救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他离去了。
  
  这一天,苗先生乐疯了。
  午夜时分,他当着儿孙宾客们的面,开始搂着年轻姑娘调笑。苗家家风与众不同,儿子见老子兴奋了,也上行下效,各自追逐了女人去寻欢作乐,而客人们见此情景,自然也是乐得跟着胡闹。
  一时间那贺寿大厅内的秩序失控起来,仿佛空气中都弥漫了荷尔蒙的味道。穆世眼见着寿宴有演变成无遮大会的趋势,便借故起身想要离开。哪晓得刚走了没有几步,苗先生忽然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拉着个半裸的姑娘追上来,醉醺醺的说道:“不要走,不要走,我很喜欢你,你得留下来陪我到天亮!”
  穆世心中暗叫不好,刚要编造理由搪塞过去,谁知那苗先生做了一个恍然大悟的姿态,继续说道:“噢……我忘记了,你是不喜欢女人的,对不对?”说着他推开身边姑娘,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随即就凑到穆世面前,一把抱了他。
  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嘴对嘴的把酒送进了穆世的口中。
  “男人……”苗先生的舌头都有些发硬了:“你喜欢男人……我就是男人嘛……你远道而来,我要好好、好好的招待你!”他紧紧的搂着穆世,仰头又灌了一口烈酒,而后低下头再一次渡进了穆世口中。
  “咽下去!”懒洋洋的抬起头,他忽然沉下了那张保养极好的脸孔,老虎似的瞪了穆世:“你敢吐?咽下去!”
  穆世含着那口酒,怔怔的望着苗先生。
  苗先生打了个酒嗝儿,老虎的模样消失了,他嘻嘻笑起来,随手将瓶中余酒淋在了旁边姑娘的身上。
  扔掉酒瓶,他怀里还抱着穆世,环顾四周大喊了一声:“宝贝!”
  周围的人早已看得呆了。宝贝从人群中挤出来,脸上不是个正经颜色:“父亲,我来了。”
  苗先生抬手抓了宝贝的头发拽了拽,又将穆世推到他面前:“这位穆先生,是我的好朋友,你替我陪陪他……啊,对啦,你可以认他做干爹……”
  此言一出,忽有一个面白如雪的高个子中年男人走了上来,满脸陪笑的对苗先生耳语了几句,也不知说的是什么,就见苗先生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谁也不理会,跟着那男人便走掉了。
  宝贝松了一口气,对着穆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口中咕哝道:“刚才那人是我大哥。我要是认你做了干爹,那他也成了你的干儿子了。”
  穆世用袖口用力的擦着嘴唇,心里有点恍惚,觉着自己好像刚做了一场噩梦。
  
  第二天上午,穆世一觉醒来,终于回过味来。
  苗先生那撒酒疯的举动让他羞恼难言。想到自己在锡金那群上流人物面前如此彻底的出了丑,他真是郁闷的连饭也吃不下,恨不能插翅飞回布确,此生再也不要见到苗先生。
  苗先生在酒醒后回想往事,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的一切情绪都十分有限,在短暂的不好意思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还能若无其事的挽留穆世多住两天。
  穆世的态度和蔼而坚决,在吃过一顿午饭后,便毫不留恋的启程离去了。他前脚一走,楚泽绍也提出告辞——苗先生同他没什么交情,也就没有多理睬他。
  又过了两天,宝贝因为实在是不能忍受自己这个大粪坑一样的家庭,故而也跑了。
  
  
                  普嘉
  穆世回了家。
  楚泽绍回了家。
  宝贝也回了家。
  楚泽绍从德堪监狱中挑出了几名十来岁的穆姓男孩子,却并没有将其送回布确。
  他在实际行动上是毫无诚意可言的;可在态度上,却像个高级交际花一样变得多情浪漫起来。和平时期布确与利马之间是通邮政的,他在漂亮的信笺上写出花体字的法文情书,一封连一封的寄去了穆世的书桌前。
  他不知道穆世不懂法文。
  而穆世接到了这些天书一样的信件,因怕他在纸上胡言乱语,所以也不敢找人翻译,索性将它们尽数扔进了碎纸机中。
  另一方面,在与宝贝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冷战后,穆世由于思念对方那天使一般的面容,便主动降了白旗,和他讲了和。高傲的宝贝等他认输等的很辛苦,所以此刻也没有拿乔,当即就接受了和平,重修了情谊。
  生活渐渐显露出了恬静的一面,穆世很平和的过着日子,身体也慢慢恢复了健康。而在这期间,他还得到了一个十四五岁的白皮肤男孩子。
  这男孩子名叫扎陵,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曾经参加过一段时间童子军;虽然由于营养不良而显得有点细脖子大脑袋,不过看那一身骨骼,却是个高挑胚子。除此之外,他生的细眉毛高鼻梁,一双眼睛像是褐色的琉璃珠子;又总是微笑着,那通身气派很有一点当年普嘉的意思。
  穆世像父亲那样疼爱着扎陵,这可把小黑豹气的要死要活。小黑豹一边偷偷欺负扎陵,一边企图联合其它卫士孤立这个小白脸;然而众人都觉得小黑豹不是个好东西,而且为了刺激小黑豹,甚至还有人开始尊称这男孩子为扎陵哥。
  在这年的十月末,也就是小黑豹妒火攻心之时,普嘉来了。
  
  普嘉抵达穆家大宅时,穆世正在院后一幢楼内与部下核对账目;听说普嘉到了,他丢下账本扭头就向外冲,短跑健将一样飞速穿过大半个院子,像枚炮弹一样轰到了普嘉面前。
  弯下腰喘了许久粗气,他红头涨脸的直起身,也没多说,就只问了两个字:“来了?”
  普嘉胖了,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皮袍子,瞧着正是个生活富庶的庄园主模样。对着穆世一笑,他还是原先的那个劲儿:“卢比哥,我来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手帕,很自觉的去为穆世擦汗。
  穆世死盯着普嘉——盯了好一会儿,他转身一挥手:“进去坐,外面凉。”
  
  两人进入楼内客厅中。那小黑豹听说普嘉来了,便狗腿子似的跑进来端茶递水,顺便瞻仰前辈容颜——普嘉从一个穷牧民的儿子变成了现如今的庄园主,真堪做他的偶像了。可惜穆世看他这个黑小子颇为碍眼,竟毫不留情的把他赶了出去。
  没了闲杂人等,普嘉因见房内摆设一如先前,便毫不见外的脱了皮袍,露出了里面长裤衬衫的打扮。
  “卢比哥……”他见穆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的并不说话,便鼓起勇气讪讪的叫了一声:“你这几个月,过的还好吗?”
  穆世沉着脸,不理他。
  普嘉费力的拖着一条腿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仰着脸看他:“卢比哥,你是不是怪我直到现在才来看你?”
  穆世扭头,不与他对视。
  普嘉笑着随他那目光移动:“农场里人手不够,我实在是脱不开身啊。”
  穆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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