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如来不负卿(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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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如来不负卿(完结)- 第10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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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过现代的西安,宽大的马路,四四方方的布局,保存完整的明代城墙,钟鼓楼大小雁塔,碑林回民巷书院门,与现在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交融在一起,生出另一番独特的风味。
    现代西安是唐时所建,明代的格局。而我眼前的长安,在现在的西安西北,是沿袭汉代的都城。这座历经沧桑的古城,在十六国时期也不安宁。西晋末年的八王之乱破坏极大,经过了后秦苻坚的苦心经营,本已恢复。却在慕容冲围攻长安后烧杀抢掠,关中尽成阿鼻地狱。现在,经过姚苌姚兴两代人的努力,虽然跟日后大唐盛世的规模不能比,却也是一派繁荣之象。
    马车在城内缓缓前行,经过鼓楼,钟楼。街上人来人往,充满生活气息。他一手搂在我腰上,宠腻地任我将下巴搁在马车窗框上打量外面,眼里不时飘过好笑。
    经过坊市,看到路边有不少衣着褴褛的人头插草标,无神地坐在地上。罗什让马车定下,他下车去问那些插草标之人。我本来也想下车,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下。让路人看到他跟一个女子公然在一起,会对他声誉又影响。他回到那车让我找些钱出来,我几乎掏空了口袋。他将钱分给那些人,再回到车里,有些沉郁。
    “是凉州的流民,无从过活,自卖为奴。”他叹了一口气,“我会劝陛下释放这些卖身为奴的凉州流民。”
    我点头。姚兴不是吕光,为政上算清明,应该能听得进罗什的劝诫。
    到了未央宫,我们的马车在侧宫门口停下,自有人物通报。我停顿的当下,对面一个高大的年轻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正站在宫门口朝里张望,神情焦急。年纪最多二十岁,个人非常高,接近一米九。听到声响,他转过头打量我们的马车。我暗自赞叹一声:好帅的小伙子!
    身姿颀长矫健,浑身无一寸赘肉。虽着普通棉衣,看上去却颇有教养。皮肤白皙,在青砖灰色调映衬下更显得唇红齿白。明亮的乌黑瞳仁在漂亮的双眼皮下正对我们的马车射来好奇的目光,削尖下巴使得整张脸带了些柔和之气。
    赫连勃勃也高大帅气,却太过阴冷,令人胆战心惊。这个年轻人身上没有那戾气,所以论“帅”而言,他比赫连勃勃更胜一筹。他跟赫连勃勃差不多岁数,都是二十出头。这么白皙的皮肤肯定不是汉人血统。
    听到通报之人说出车内鸠摩罗什法师和夫人,他浑身一震,向我们的马车张望,然后抬脚走来。我们在帘子后暗自思忖,这个年轻人的眉眼依稀有些熟悉,不知是谁呢?没等到他走近,马车已经动了。驶进宫门时我往后望,他脸上有些懊恼,定定地盯着渐渐走远的马车。
    进宫后我们被安置在外廷一个独门院落里。罗什带着僧肇去见姚兴,他知道我职业心强,肯定坐不住。边吩咐一个郑姓的太监,他的职位是黄门,陪我在可容活动之初走动。但后宫是金地,没有特殊允许,还是不能去。
    能有这样的自由度我已经很开心了。未央宫可是中国历史上存在最长的宫殿,刘邦令萧何监造。从西汉,前秦,后秦,到南北朝时期的席位,北周,都是以未央宫为中央行政枢纽,经过历代扩修,未央宫占长安城总面积的七分之一。所以,可以想象得出就算是外廷,面积也是极大,够我考察了。我兴冲冲地从背包里掏出些碎金垠,跟着郑黄门出去。
    想起刚刚的年轻人,总有份好奇,我便让郑黄门先带着我去那个侧宫门。一路上他客气的跟我解释,宫里规矩很多,不可擅自出宫门,需要专门的出宫文牒。罗什本不该住在宫中,但是陛下希望日日能聆听法师慧语,不想他住的太远。他教给我一张文牒,说凭这个可自由出入宫门。
    我一边听一边道谢。从怀中掏出几块从现代带来的碎金,偷偷塞给郑黄门,他受了贿赂,更加殷勤的为我指路。
    出了门,大吃一惊,见到守宫门的士兵正在大人,那个跌倒在地弓起身子用手护头的正是我看到的年轻人。我急忙上前喝住,士兵虽不知我的身份,但是看到有等级颇高的太监在旁陪同,便停了手。
    我将那个年轻人扶起。他额头肿起,颧骨上有破皮,一双漂亮的眼蕴着无边愤恨,英俊的脸上布满难忍的怒气。他对我作揖,低声道谢。问他为何在此徘徊,他告诉我,他从两周来,姐姐被骁骑营所抓,听说被送进宫充当官妓。他每日到未央宫门口转悠,希望能候到一个机会,将姐姐救出。
    我苦笑。难怪那些士兵会打他。肯定是看每日在此晃荡,甚至可能去拦一些当权者的马车。我问他姐姐长何模样,年龄几何。他比划身高给我看,说姐姐已有二十五岁,长得并不漂亮,却安静贤淑。我明白了,原来是她!
    “令姐名唤严静吗?”
    他大喜,点头说是。我心中疑惑,那个女子长相线条颇粗,浓眉大眼,应该说匈奴人。而这个高大的年轻人皮肤如此白皙,应该是鲜卑人,怎么会是姐弟?
    不过我也不点穿,只是点头告诉他:“妾身见过乃姐。她已嫁人,每晚都会因思念夫君而泣。”
    他一征,眼里飘过一丝复杂的神情,脸似乎有些丸红:“求这位姐姐相助,大恩大德永生难报!”他单膝跪地,抱拳高举。
    我为难了。姚兴当时吩咐将这些女子带到乐坊,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了,不知现在情况如何。侯门一入深似海,何况宫门?
    看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期望,有些不忍心:“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在这里探了。告诉我你叫何名,家住何处。我若是打听到了,派人通知你。”
    他欣喜的一再表示感激之情,告诉我:“在下穆超,现暂住怀远坊。”
    我猛地抬头自己盯着他。贫困的生活依旧不改白皙剃头的肌肤,黑亮的长发一半束入布帕,一般垂在肩上。穆超?多年前也有一个乖巧的小龟这样自称过。是长大后的他,还是巧合?仔细想想,严静难道是呼延静?它父亲延平就对外称严平。慕容超今年二十岁,与眼前的年轻人岁数上也合拍。而且三匈奴人和鲜卑人……
    他在我注视下有些局促,白皙的脸上飘过一丝红晕。我低声问道:“小哥三四岁之时,可曾在姑臧住过?”
    他对我射来诧异的目光,将我上下打量,然后默默点头。我再问:“小哥当时住在何处?”
    他怔怔地盯着我,喃喃说出:“大法师鸠摩罗什家中。”
    我心里咯噔一下:“小哥之母可是姓段,闺名娉婷?”
    “你……你是何人?”他差点跳起,胸膛急剧起伏。
    我忍不住开怀而笑,真是老天安排的缘分,果真是当年那个可爱的小鬼。我将一直放在袖袋里的一截铅笔拿出:“你可认识此物?”
    “姑姑!”他大喊一声,扶住我双肩,欣喜若狂,“你是姑姑!”
    然而,他退开一步,面露疑惑:“可是,姑姑不是比我母亲年长吗?为何看起来比静姐姐还年轻?而且听说,你,你不是——”
    “小鬼,不许乌鸦嘴咒姑姑。姑姑是仙女,长生不老。不过回娘家一趟,居然说我死了。”我笑骂几句,将这个问题含混过去,“超儿,你都长这么大了,比起姑姑高那么多。”
    我仰头看他,长得那么高又帅气。要是在现代,不做影视明星或者模特,还真是暴殄天物。我开心地拉着她的手,脚步开始移动:“走,带姑姑去见你母亲。”
    娉婷眯着眼,在光线昏暗的破草房里打量了我半天,才惊呼出声:“晴姐!你是晴姐!”
    她将我拉到门前。对着照射进来的阳光仔仔细细地看,禁不住问:“晴姐,为何你一点未老?与十六年前相比,反而更漂亮了?”
    我笑而不答。十六年前在饥荒中饿了那么久,当然好看不到哪里去。这些年受现在的营养条例和护肤品保养,皮肤不再枯黄,人也丰腴了许多。而眼前穿这破烂的妇人,憔悴枯槁,脸色蜡黄。佝偻着瘦小的身子,不复当年的美丽。十六年前她二十二岁,现在还不到四十岁,却看上去比五十岁的妇人还要先捞。我心中凄然,可见这十六年里他们受了多少苦。
    看着四处漏风的矮小破草屋,屋内几无象样的东西。超儿局促的用袖子拼命抹灰,让我在榻下坐着。我告诉一直跟着我的郑黄门,请他回去通知罗什,我遇见古人,吃过晚饭再回宫,然后拦住忙着招待我的娉婷和超儿说,请他们到外面的酒家吃晚饭。
    吃饭时娉婷告诉我们十六年的遭遇。他们逃到天水,租了一块地,一家人隐姓埋名作了田农,种地为生。日子清苦,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公孙氏在超儿十岁时病死。而呼延平,却在一年前凉州饥荒中贫病而亡。
    说起呼延平的死,娉婷眼圈红了,进步之又落泪。家中无钱抓药,又碰上饥荒,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唯一可以安慰他的,便是让超儿和静儿在他病床前拜堂成亲。连棺木都买不起,只能一张破席草草安葬。(1)
    之后,他们实在过不去了,正好姚秦吞并了后凉,他们便随着逃难的人一起来长安寻条活路。不料静儿被抓,现在生死未卜。娉婷边哭边说,一顿饭吃得惨惨切切。她一个大家闺秀,满腹诗文,十指不沾阳春水,却命运如此凄惨。
    我们絮叨了很久吃完后出了酒家,已是夜幕降临。超儿要店家把所有剩下的饭菜倒入一个陶盆,他捧回去。看他们那么节约,着实觉得不忍。我将身上所有的钱留给娉婷,告诉他们耐心等消息,我一定会解救静儿。
    “超儿,既然已跟静儿成亲,为何说是姐姐?”慕容超陪我回宫,在路上时忍不住向他问起。
    路上极少行人,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我和他的脚步闷闷响起。没有路灯,从街边紧闭的一扇扇门里漏出几丝细细的烛光。
    听出他语气中有丝无奈。他不愿再人前承认与静儿的复习关系,我不由猜想,他娶比他大五岁的呼延静,更多是为报恩吧?感情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含糊的劝:“静儿是个好姑娘……”
    “超儿知道。”他继续向前走,轻声说:“姑姑放心,静姐姐是超儿之妻,此生定不离弃。”
    走到了一家大宅院前。大门高耸,门槛冷森,梁上灯笼上书:“骁骑将军府”。我心中一动,这是赫连勃勃的府邸……
    “哎哟!”
    只顾打量赫连勃勃气派的大门,却不提防踢到了他家的台阶,疼得直跳脚,嘴里发出咝咝声。一双大手扶住乱跳的我,让我在台阶上坐下。他也在我身畔坐下,俯身抓住我的脚踝左右弯,问我可曾崴到。我感觉一下,没崴到,只是硬伤,不过还真是疼,忍不住诅咒赫连勃勃和这该死的台阶。
    听到身边传来闷闷的声音,似在憋笑。我气不过,伸手敲他脑袋没这是他小时候缠我讲故事时我常做的动作,气急地说:“小鬼,不许笑!”
    超儿的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爽朗的大小:“想不到姑姑竟也这么孩子气。”
    我本想板起脸训他,却发现我还是一贯的不会训人,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想起往事,有些感概:“超儿,还记得当年你抓老鼠被人抢之事吗?”
    笑声嘎然而止,半响才听到他静静地说:“超儿当然记得。”
    停顿许久,冷清的声音再度响起:“自此事后,超儿明白了一个道理。当你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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