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高兴所致，并将德妃逗得这么开心，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
李氏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她依旧笑吟吟地看着面前的祖孙两人，神情愉悦。逗了一会小孙子，德妃将弘时放下来交给我。我愣了愣，但看着德妃信任的眼神，便笑着接下了，接着德妃对李氏道：“来，今天我正高兴，我们聊聊。”
“是。”满面的笑意自李氏的脸上漾开，她恭敬地扶着德妃往前面走去。我看着她的身影，默默牵着弘时的小手跟在后面。弘时很小，才两岁，长得很可爱，小脸胖嘟嘟的，任谁看了都会喜欢。我的心渐渐一痛，他应该也会喜欢这个儿子吧。
弘时被我牵着，倒也很听话，不吭声地一路跟着。我们穿梭在花草树木间，德妃开口问了一句：“老四现在忙吗？”
“挺忙的。”李氏答，“一般都要忙到戌时才回来。”
“哦？这么晚？”德妃避过身旁的花草应了一句，“你们的夫妻感情还不错吧？”
听见她问这话，我随即抬起头朝李氏看去。李氏顿了顿，神情闪过一丝黯然地回答，“还行，他有时会跟媳妇说说心里话。”
“哦。”德妃看了她一眼，我看到李氏的目光避了避，显然是心虚别人看出她在撒谎。德妃不以为意地点点头：“你们夫妻感情好我就放心了。”说完又回头看了看后面的小孙子，小弘时眨巴一下眼睛，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我不禁拽紧了他。
穿过石子桥，我们朝亭子走去。德妃和李氏坐在一边，我招呼丫头上茶。
上好的洞庭碧螺春在杯中香气四溢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清新的味道。德妃抿了口茶，将一个红红的草莓递给坐在身边的弘时，小弘时轻声地说了句：“谢谢皇奶奶。”德妃欢喜地笑了，笑眯眯地看着弘时慢慢把草莓吃了下去，接着忽然转过脸问：“老四与钮祜禄氏的关系如何？”
李氏正在看儿子吃草莓，冷不防听见德妃问起钮祜禄，不由得一愣。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愉快，低头想了想道：“好像一般吧。媳妇也不是太清楚。”德妃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继续追问：“他成亲的这大半年，去了钮祜禄那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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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视线（2）
“这……”李氏顿了顿，抬头看着德妃。德妃看着她一副欲说还羞的样子，不禁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应该知道吧？”李氏面色变了变，小心地答道：“好像一个月才去一次。”
“哦？”德妃秀眉一挑，慈祥的脸上浮上一丝阴霾，似乎有些不悦，“那你也该提醒提醒他，让他别这么拼命。上次我听皇上说，自从他成亲后就一直拼命干活，有什么重活苦活都抢着干。上次江南发洪水一去就是几个月，你这个做福晋的也不知道劝劝他。”
“额娘，我要尿尿。”弘时冷不防地冒出一个声音。德妃愣了愣，看向李氏，李氏稍有些尴尬地一笑，正欲起身，德妃突然转过头看着我：“蕙兰，你陪小阿哥去吧。”
我带着弘时走到花丛中，四下看了看，对弘时说：“阿哥，你就在这上面吧。”
弘时往里面走了走。等到他站好，我蹲下身替他整理裤子，准备抱他回去时，一直乖乖站着不动的他忽然急不可待地动了起来。
我用力拽着他不安分的身子，他着急地往我头顶望去，声音清脆稚嫩，“阿玛！”
阿玛？！我的身体在听到这个词的时候浑身僵硬了起来，一道视线似乎射在了我的背后。弘时高兴地叫着推开我，我慢慢起身，竟没有勇气转过身。
“蕙兰！”十三阿哥一贯温柔如水的声音惊讶地在我身后响起，我认命地深吸口气，慢慢转过身。小弘时一路叫着朝正往我们这边走来的四阿哥身上扑去，四阿哥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儿子，他先是一愣，随后淡淡一笑，弯腰将跑到跟前的弘时抱了起来。弘时被阿玛抱起后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旁的十三阿哥也笑意盎然地逗了逗他。
“蕙兰，好巧，在这边碰到你。”十三阿哥迈着大步朝我走来，我的目光定格在看着儿子微笑的四阿哥身上。直到十三阿哥走到我的面前，我才猛然反应了过来。他拍了拍我的肩问：“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是陪小阿哥来解手的。”
“哦？”十三阿哥的眼珠转了转，“这么说四嫂也在这了？”
“是的，福晋正和娘娘在那边的亭子聊天。”我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十三笑了笑，转过身看着抱着弘时的四阿哥：“四哥，娘娘和嫂子在那边的亭子呢，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四阿哥的眸子此时早已从弘时身上收了回来，他抱着弘时走过来，他走得越近，我越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他的每个眼神都让我心碎、心痛。
“那我们去看看吧。”四阿哥点点头，十三阿哥接过弘时，有说有笑地先行一步。四阿哥看了我一眼，跟着朝前走去。
我跟在他后面，却不敢靠他太近。他深沉的呼吸声在我耳边轻轻荡开，我的心怦怦直跳，就这么直面着他，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过得还好吗？”突然，他出声问了我一句，淡漠的口气让我们顿时拉开了距离。
“还好。”我轻声回答，鼻子开始发酸。今天的一切不都是我自己选择的吗，我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他顿了顿，玉色的长袍垂到他的脚跟，他走得很慢，颀长的身影在初春午后的阳光里淡得仿佛空气，金色的阳光镶在他的袍边，闪出淡淡的颜色，我看着袍角不语。
德妃和李氏看见突然出现的四阿哥和十三阿哥非常吃惊。德妃笑着让他们坐下，惊讶地问道：“怎么和蕙兰一起来？”
四阿哥看了一眼坐在德妃身边的李氏，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李氏登时有些害怕。他收回目光，朝德妃微微笑道：“儿子与十三弟路过御花园时正看见弘时和蕙兰在一起，所以就过来看看了。”
德妃点了点头，示意我为他们上茶。我端来了四阿哥最喜欢的茉莉花茶，只是这次没有按照我最喜欢的口味来调。他什么也没说，修长的十指握着面前的杯子微微出神，既不喝也不说话。
德妃逗弄着弘时，似有意无意地看了四阿哥一眼，“不知道本宫什么时候能再多个小孙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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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视线（3）
蓦地，四阿哥抬起头看向了德妃，眼中带着突如其来的怒火。李氏也是一愣，立马明白了德妃这话的意思。她一声不响地垂下眼帘，我与十三阿哥对望一眼，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德妃从容得仿佛什么也没看出来，重新拿起一颗草莓递到弘时面前，看着他笑眯眯地吃下去。
“额娘，儿子与十三弟还有事就先告退了，你们慢聊。”四阿哥站起身，不顾德妃的眼神，头也不回地就朝外走去。十三阿哥见状忙福了福身跟着出去了。
四阿哥前脚刚走，李氏后脚也站了起来：“额娘，媳妇也出来大半个时日了，也该回去了。”德妃皱了皱眉，最后还是点点头。
看着李氏走得凄凉，德妃闷闷地开口问我：“你说，我这么为他们好，他们能明白吗？”
虽然他们皇族的子嗣跟我没有关系，但德妃问了我，我只能回答她：“奴婢想他们应该会明白的。”
“是吗？”德妃低头轻声呢喃了一句，仿佛在问我又仿佛在自问。她一时陷入了沉思，白皙的脸庞隐约有皱纹爬上了她的脸颊，她的眉宇深锁着，初春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让隐约的皱纹更加深刻，威严得让人不敢接近。我仰起头，春风的微风吹了过来，带着一丝凉意。
“娘娘，起风了，回宫吧。”我轻声提醒她。
一行人慢悠悠地回到了永和宫，回宫后的德妃情绪好了一点，她吃了点小米粥后就去休息了。
德妃睡下后，我没有事情做，独自一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呆了一会。屋角有一台绣架，已经很久没人用了，我突然来了兴致，想上去试一试。我的绣工并不好，反正现在德妃睡着，我就不如当做消遣。想罢，我走过去架好了架子，穿上了线，坐在凳子上，俨然有模有样。
绣品上是一幅百鸟贺春图，各式各样的鸟儿栩栩如生，有的富贵如凤凰，有的娇小如喜鹊，还有的清丽如黄鹂，各种鸟形态各异，有的仰天鸣叫，有的振翅欲飞，还有的在水中嬉戏，好一幅春光灿烂图！
只是放在这里久了，难免落上一层灰，我寻了块布来拭了拭，不久，一块新的绣品又重新出现在眼前，我依着绣架坐下，穿了线，开始绣那幅百鸟贺春图……
2．
春末初夏时节，正是蚕豆一年一次上市的季节，颗颗饱满翠绿的蚕豆只看一眼就会吊起人的胃口，德妃尤其喜欢吃蚕豆，所以康熙吩咐御膳房几乎每天都为德妃准备一盆新鲜的蚕豆。
我正在屋里忙活着事情，许久不见的李德全突然出现在门口，他走上来道：“今儿个晚上万岁爷要来永和宫用晚膳，麻烦姑娘跟娘娘说一声。”
“好的，奴婢知道了。”我点点头。李德全“嗯”了一声，跟我告辞后就走了。我回屋将这个消息告诉德妃，她自然喜不自禁，忙梳妆打扮了一番，并命御膳房做几个康熙喜欢吃的小菜。我看着德妃仿佛少女怀春般的模样，不禁笑了起来。虽说她跟康熙也是老夫老妻了，可有一句话说得不错，“色衰而爱弛”，德妃能保持这么多年恩宠不衰，实在也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是夜，漆黑弥漫了整个北京城，月亮躲在云层里不肯露面，但这丝毫不影响德妃的好心情。她端坐在屋子里等着康熙。我替她泡了一壶茶，静候在一边。
“皇上驾到！”
门外蓦地响起太监的声音，德妃站了起来，笑容满面地到门口迎接。一身黄袍的康熙走了过来，他眉目微微蹙着，眼睛倒是很有神，气色也不还错。见德妃出来，不禁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严肃的脸上登时柔和许多。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吉祥。”
“起来吧。”康熙走了过来，口气温和地扶起德妃，“朕看到今年的蚕豆特别新鲜，想到你喜欢吃，就来跟你吃一顿。”
德妃笑意满面地看着他道：“皇上这么体贴臣妾，真是臣妾的荣幸。”
康熙“呵呵”笑了两声，与德妃一起在桌边坐下。德妃对我眨了眨眼，我立马会意，举步拿了茶壶给康熙倒茶。
第五章 视线（4）
沸水刚刚冲入杯中，扑鼻的香气就在宫里弥漫开来。康熙一愣，低头看着道：“这是什么茶，好香啊！”德妃微微一笑：“回皇上，这是西湖龙井再配上上等的茉莉冲泡出的茶，所以清香无比。”
康熙深深吸了一口，点头道：“果然是好茶。”他慢慢品了一口，突然抬起头来问我，“这茶是你泡的吗？”
“啊？”我惊了惊，虽然上次中秋已经见过康熙了，可是他突然跟我说话我还是被吓了一跳。他的脸上虽然平和却仍然透露着一丝帝王的霸气，犀利的眼神虽然非常和缓，但与我对视的一刹那还是让我一震。
多么英明的一双眼睛，多么睿智的一双眼睛，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似乎可以洞察一切，与某个人好像。我的心悄悄划过一丝疼痛，不禁联想到他。
见我不语，康熙又耐心地问了一遍，德妃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袖子，我一个激灵回过神，连忙惊恐地跪下：“回皇上，奴婢是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