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窝里的女人--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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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窝里的女人--匪事-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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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副棺板把她埋了
时事虽乱,但穷鬼李老四总算把如花似玉的新媳妇娶回了家,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送走亲朋四邻,日头刚刚落山,李老四显得有些迫不及待,趁娘去上房烧香拜佛的时候,他转身溜进了新房,关了门,将新媳妇搂在了怀里。

  屋里的两盏长明灯已然添满了灯油,贴在炕头的猩红的双喜在灯光下刺目耀眼,李老四将热烘烘的腮帮一点点一点点向新媳妇的脸靠近,象一只闹春的猫,躁动而不安宁,一只手已然将新媳妇的衣扣悄悄打开。新媳妇的脸在油灯余晖下羞得好似红洋布,心似稚兔乱蹬,半推半就,似乎要叫眼前陌生而有亲切的男人所特有的气息麻醉……忽然窗外传来娘紧紧的叫声:“老四,老四,来客了。”

  李老四觉得自己象被浇了一瓢凉水一样,一下子全身失去了活力和兴致,他有些恼怒娘的不识时务:“谁?”

  “解保成,快,你快出来,叫你媳妇别动,”娘的声音极低,但李老四却听见了娘急切而有粗重的喘息,“我已把他让到上房坐着了 。”

  李老四忙将媳妇的衣扣扣上,手有些颤抖。新媳妇似乎也受了惊吓,脸变做蜡黄。娘打过招呼之后已然忙于去招呼的解保成,上房里传来娘低三下四的讨好声。

  李老四打开门,几奔锅灶,用手在锅底抹了一把,转回房在媳妇的脸上一酝,急切赶到了上房。

  上房里坐着的解保成已自燃了一根纸烟在吸着,脸已显烦躁和不屑。他的身旁站着八支队的弟兄,这个人李老四也认识,是解保成的部下毛七怪。娘已殷勤地将两碗热茶端了上来。

  “保成哥么!——奥,八怪哥,小弟失迎失迎。”李老四忙接了娘手里的茶水往上递。

  八怪将敞怀的夹袄用手一扬,腰际便露出了黑忽忽的盒子枪,解保成摇摇手,也不接茶:“我说老四啊,你也太不会事了吧,办啥事也不给我打个招呼,是怕我拿不出贺礼么?”说罢,他从怀里码出十块银洋,似乎是忘桌子上放的动作,在知怎么手一扬就滚了一地。

  “保成哥,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小看你,你看这兵荒马乱的,兄弟我也是将就凑合着办事,没敢惊动你。”李老四一边说着,一边猫了腰在地上拣起银洋,“您来了就是小弟的福气,这银洋还怎么敢收呢!”说着,将手中的银洋用嘴吹了吹,轻轻地塞进了保成的怀里。

  毛八怪似乎耐性不好,将手中刚刚燃了火的纸烟一折两段扔到地下:“废话少罗嗦,保成哥,既然来了,我们就该见见新媳妇才是。”说罢,踢了脚边的三角杌子,将李老四吓了一身的冷汗。

  解保成和毛八怪一摇一摆去了新房,李老四和娘长一声吁短一声叹,计无良策。

  好长时间,新媳妇流了泪来到上房舀水洗脸,洗完脸一言不吭又回去了新房。

  李老四有些坐卧不安,一双眼痴痴地望着娘,不说话。娘更是愁眉苦脸,四目相对,多少愤怒和无奈尽矣。

  “啊——吁!”新房里传来保成一声猪嚎般的呜叫。继之一声闷闷的强响,随着是新媳妇没有喊完的一嗓子哀号。

  “臭娘们,找死,我操!”说完,解保成将两块银元扔到地下,“买副棺板把她埋了。”

  懵懂中的李老四这一时才明白房里发生了什么,一霎时,土地定格,夜似乎沉得不见了一丝缝隙。

没有活的,我们就收尸!
从八怪进门,到下人递上茶来,接着李财东吸完了三袋水烟,屋里便静谧得不再有任何声响。三匹骡子八怪进门后就拴在了院子里的槐树上,这会儿下人可能牵到槽头去喂养了,五十块银元齐齐地码在桌子角上,李财东知道这不是好兆头。

  “李财东,咱是无事不蹬三宝殿,如今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是受人之托,给你家兰香保媒来了。”

  不用问,李财东心里如镜一样明白,他只觉得手有些不听使唤,抖抖索索,撮烟的手怎么也按不到烟锅上。

  “兄弟,我知道,本来保成能看中我们的兰儿,也是她的福气,我们做老人的彩气。何况保成长的英英武武的呢,只是眼下世道混乱……”

  “李财东,这些兄弟我都明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不是世道混乱么?靠上了解保成,除去鬼子,方圆几十里谁还敢动你一根汗毛?”

  “是的,是的,”李财东鸡啄米般点头“只是我想,兰儿还小,什么也没调教出来,我想,过些时日,世事太平了,我再好……”

  “毬,等世事太平啊?那兰香也成了老太婆了,世事?哼!李财东,兄弟我把话说头里,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保成是好惹的么?我八怪是没面子的人么?你家能有多少银洋骡子经得起折腾?”

  “哪敢,拿敢,”李财东从抽屉里摸了一盒纸烟塞到八怪的手里,“兄弟,算我求你了,我多少家底还不都在你肚子里装着,兰儿实在是太小……”

  “啪!”毛八怪站了起来,将盒子枪往李财东面前的桌子上一摔,码地齐整的五十块银洋便散落了一地。“大也是这,小也是这,腊月十六,解家来这里抬人,没有活的,我们就收尸!”说完,八怪将枪收起,一转身,去了 。

  虽然每天夜里,李财东总能听到外面几声冷枪,但这黑咕隆咚的真家伙这么一摔,李财东就觉得魂魄跑出了壳,愣愣地坐着,很久很久。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兰香和下人秋菊已经来到上房。“兰儿……”叫一声,李财东已觉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子骨软软的,似乎要滚落地下。

  兰香将爹扶了,吩咐秋菊:“去,快去烧一碗热茶,等一下,还是先把娘叫来吧。”

  经兰香一扶,李财东更是受了莫大委屈般嚎啕恸哭,想要说话,只是吐不出一个字。兰香娘进来的时候,觉得裤子里湿湿的,脸色刷白:“他爹,你别哭,那土匪的话我们都知道了,吓死我了,这可咋办呀……”说着,居然也哽咽起来。

  其实,刚才八怪怎样而来,如何而去,秋菊已全然告诉了兰香,八支队成了什么样子,解保成是什么人,方圆几十里谁不晓得?那是土匪!谁愿意把自己女儿嫁给土匪?谁又自己愿意嫁了土匪做老婆?

  爹仍在筛糠般抖嗦,娘有些近乎瘫痪倒地,兰香觉得家里只有自己似乎还能站着。

  “爹,娘。”

  “兰儿。”叫一声,又一阵痛哭。

  “爹,娘,事儿来了,光哭也没用,也是女儿我命不好。”

  李财东似乎渐渐缓过婶来:“兰儿,这是咋啦?小日本刚刚安宁没几日,八支队怎么就这样坏啊!兰儿你放心,爹我死也不叫你嫁个土匪啊!” 

  兰香看看爹,又看看娘,最后目光落在端了一碗热茶的秋菊身上:“秋菊,你说我该咋办? ”

  “三小姐,依我说你干脆跑外面躲躲,像以前跑日本一样,等世事太平了再回来。”

  “躲?什么时候太平?我走了,家里能安宁么?土匪解保成还不把我爹娘……没听说吗?前天晚上,李老四新媳妇头上挨了一枪,那事就是解保成干的。这世道,没个说理的地方,死就死了,还不是白白死了,村心的枯井里扔了多少人你知道不?八支队扔的比日本人还多 ,哪个不知道那是八支队干的?如今八支队还不是照样横行霸道么?”

  兰香娘听见秋菊说话,不哭了,再听女儿一说,又开始哭:“躲到哪儿?一个女娃,躲到哪里我也不放心,躲了八支队,只怕又碰见日本鬼子,兰儿啊,只怕你走了,娘连你的尸首也再见不了了,呜……”

  “我不走,娘,你也别哭,不早了,你和爹先歇了,等明天早上起来我们再想办法。

  秋菊忙去关了院门,和三小姐一起走了。李财东端了水烟袋,装了烟,却忘记了点火,只是呆坐着,兰香娘觉得大腿冰冰的,进了里屋去找裤子。

  夜黑极了!

  李财东觉得心象是堵了一团麻,乱乱地理不出头绪,忽然,院心传来乍乍的三声枪响,随即是刀扎上门板的声音,之后又复归寂静了。

  第二天,李财东发现门板上扎了一把攮子,攮子下扎了半张麻纸:“李财东,今天算是给你打个招呼,腊月十六,活着我要抬人,死了我要抬尸。解保成” 。。

一哄儿挤进了新房
兰香觉得自己偶人一般任人舞弄着,其实时间尚早,秋菊却早已经用蘸了香油的梳子将她满头的乌发理成了一朵云,腮上施了重粉,等从箱子里去出石榴红嫁衣的时候,兰香娘已然进屋。

  “兰儿,”兰西娘觉得咽喉似乎有什么硬物横梗一般,叫的有些不太真切,“兰儿,早些收拾便当吧!”

  兰香不做声,呆带凝视了自己那两只葱管的手。

  兰香娘就觉得欠女儿很多很多,兰香走到这一步,似乎自己就是罪魁祸首一般极是内疚。

  “秋菊,替小姐换了嫁衣,看看她还喜欢什么东西,就一并带走吧!”

  还要什么呢?箱子,被褥,火盆架,坐凳,还有枕匣,灯檠,镜子,甚至还有装了麦子的两个小瓷碗,细心的娘准备的没有了丝毫破绽,看着娘无奈而去的背影,兰香泪如泉涌。

  秋菊有些不知所措,兰香的嫁衣在她手上抖着,只是呆呆久站。

  门外偶尔几声炮仗的声响,接着便隐约是唢呐的袅袅之音,兰香觉得心里猛的一震,只是哭声不止。秋菊便劝说着,拉下兰香的手,将粉重新敷在脸上,梳子蘸了香油再一次梳光了头发,换了嫁衣,兰香便觉无有丝毫气力,歪在了嫁妆上,一条腿屈压在屁股下,一条腿款款的斜横在炕沿上。绣花小鞋淌池着显得不太齐整。

  门外已是人声喧闹,冷若冰霜的唱礼声悠悠扬扬,似乎是新郎解保成进了院子。唢呐声起起伏伏,人们似乎有些困顿,一曲终了,唱礼的在门外呼叫:“新娘子上头——”

  完了再叫:“新娘子更衣——”

  这一切不过是本地流传的古老的形式。其实新娘子并不就上头,就更衣。本来还有很多细节繁琐,世道不好,人们总怕好事不定叫突兀其来的什么给冲了,唱礼的就显得有些急切:“新娘子上轿——”

  好长时间房里房外是死一般的寂静。

  “新娘子上轿——”唱礼的声音更大更悠扬。

  解保成觉得这突兀而来的一身长袍和一顶镶了金边的礼帽弄得他浑身不自在,站在解保成身边的八怪脸儿近乎猪肝色。

  “新——娘——子——上——轿——”

  房内依然并无动静。解保成的眉心几乎拧出了水,站在房外的看热闹的人有些躁动。这时吹鼓手似乎也有些忍耐不得,只听的一声公鸡打鸣般的唢呐声划破了满院的骚动,解保成觉得这唢呐声音象一只扇了自己耳光的手,内心感到臊臊的极不舒服。他款款地从长袍内摸出黑枪,看也不看,朝后一放,“砰”!一名吹鼓手应声而倒。一霎时满院杂乱,看热闹的一哄而做鸟兽散。兰香家帮忙的人都就躲进了灶间。一切只在刹那间,那样不可琢磨,但是没有人敢为这突兀的血光而惊嚎。人们显现的是那一双双惊骇的眼睛以及并无音韵的弓状的大嘴。

  墙角下铺满金黄光润的杨树叶子,胡同里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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