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不到的弦- 第28节

　　我们都笑了，我说：“墨鱼也不是这样的吧。”

　　“哎……你摸摸这刻得多深，兄弟我都够卖力了，您就将就着吧。”说着开始一下一下的挖土了。

　　我淡然的笑了笑，转身摸着岩壁找到了那个灌木掩盖的岩壁凹面，欠身进去，蜷缩着身体坐了进去，将脸伏在膝盖上，外面不间断的传来的铲子声音，这让我想起了祎言离开那天我跟她讲的故事……

　　似乎过了好久鲨鱼和桂花鱼找到了我：“你怎么躲在这儿，过来啊，挖好了，一起洒洒土纪念纪念。”说着鲨鱼咧开嘴笑。

　　我们轮流的一下一下的往坑里洒土，看着那个箱子就这样慢慢的被泥土掩埋，慢慢的消失，被掩埋的是自诩为三条鱼的三个少年们三年可贵的回忆，它是那么的独特、那么的不可复制，但也许只有我知道一同被埋下的还有一个少年在青春那美丽的梦里向他的女孩承诺的，永远不会打开的秘密……

　　告别了我的青春，告别了我的梦……

　　三个月之后我们毕业了，桂花鱼与田小禾到了北京读大学，鲨鱼分配到上海工作，而我还留在这里，从此再没离开这给与我太多太多回忆的城市……

　　8/6/2001

　　……

　　……

　　……　。。

第六章（1）
（1）

　　嘀嘀嘀……

　　啪……

　　可言一手按掉了吵个不停的的闹钟，但却不能否认是它为可言拉开了十六岁的帷幕。

　　可言决定洗一个澡，在十六岁的第一天以最清新的面目去迎接生活。可言刷好了牙，最后一次漱了漱口，然后慢慢的脱去衣服。她看着镜子里这个娇艳的女孩，吃吃的笑，除了偏瘦，身体的比例真的不错，至少自己这么认为，而这女孩如今已经十六岁了，看着看着自己都不禁害羞起来。

　　这是初冬，摄氏温度已经降到了个位数字，不觉间可言白皙细腻的皮肤上已经微微凸起了一个个小疙瘩，她立马颤巍巍奔到莲蓬头下拧开了热水。浴室瞬间被温热的水蒸气充斥着，温暖的水珠一颗颗落到可言年轻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上然后瞬间弹开，可言满意的享受着这种温暖舒适的感觉……

　　浴后她用干毛巾擦干了身子，迅速的用内衣裤、防寒内衣裤、薄羊毛衫等一层一层将自己严严实实的包裹起来，尽管在室内，但张开嘴哈一哈气都能看见一团白雾扑扑的升起。

　　才6：10，虽然今天又是周六，可言起的尤其的早，当然是因为闹钟调的早，不为什么，就是想在生日这天早些起来。

　　她从冰箱里取出了昨天还未吃完的小块生日蛋糕，还有爸爸由家乡邮来的煎红果也懒得热就来到餐桌前冷冷的啃起来，啃着啃着却觉得味道越来越酸，为什么呢？是因为女孩的心里满满的酸楚正在悄悄的发酵……

　　原本可言是无需闹钟的，但母亲却被学校到了邻市的重点中学交流，所以昨天母女俩不得不提前过生日，昨天下午母亲就要启程了，还是特意为可言中午请了假回来吃蛋糕。

　　记得前几天母亲问可言：“言言十六岁生日呢，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可言：“随便啦……”

　　母亲笑：“随便，你该不会是想妈妈也像许多老掉牙的故事里说的一样，亲手织一条围巾给你吧，你们现在这样的年轻人估计也不稀罕。”

　　可言坏笑，她知道虽然母亲饭做得好，但同样是在城市长大的她女红也是一塌糊涂，别说围巾任何针线活都未曾干过：“好啊，妈我还真就没有戴过您亲手织的围巾呢……”

　　母亲笑而不语。但可言猜不到的是就因为她这随便的一句话，昨天中午母亲真的捧上了一条围巾，她亲手织的围巾，米色的羊毛线没有什么修饰，但很淡雅。

　　母亲小心翼翼的说：“呐，这……呃这可能织的不怎么样，但你妈我可是偷着上班的时间向同事一针一线学来的，算是尽力了，如果不喜欢，嗯要不我给你点钱，你自己喜欢点啥就去买……”

　　就是这么小小的温暖，在眼前刻画出一个可爱的母亲，可言哭着鼻子一把将母亲搂在了怀里：“妈……我爱你……我很喜欢的……”

　　而当天晚上受到父亲邮来的煎红果，随之还有父亲打来的电话：“言言，十六岁了呢，生日快乐。可惜爸爸也不能回来……这乡下也没啥特别的东西，就记得你小时候爱吃这种煎红果就给你邮了些。嗯，到时等爸回来再给你补点啥吧……”

　　“不用了爸，我很喜欢的……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嗯，回来过年吧，但年后还要回去……”

　　“嗯……”父女俩聊了好久。

　　可言的父母就是这样，也许并没有多么热烈，但却以一种让她特别能接受又为之而感动的爱关心着自己的女儿，这种爱也许平淡但真实而温暖。

　　星期三之行就已经出院了，恢复的算快，而他与梓月总算是明白了彼此的情感，两人还是以前一般默契，但是多了许多甜蜜的小动作，比如在饭堂之行会很直接的将好吃的菜往梓月盘里移、下课时之行会时不时在梓月耳边耳语些什么然后梓月会浅浅的微笑、在没人注意时之行会悄悄牵起梓月的手被可言撞见红着脸放开……

　　至于自己呢……还忘不了上个星期以诺突然间抓住了自己的手，那抹湿润的温暖似乎还停留在手心。两人又回到了从前，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讲着有趣的事儿，分享彼此的快乐。但彼此都没有再提那两条暧昧的短信，也没有再牵手了，尽管走得更近了，手背几乎贴在了一起。

　　一丝大家都彼此明了的感情明明已经将两人的心拉的很近很近，并且不断地轻轻摩挲着心里最敏感最柔弱的部分，使那纯洁又不安分的心感到阵阵羞涩的痒，但谁也没有勇气再将自己的心稍稍靠近一些使它们真正的紧贴在一起……

　　前天以诺等几个学校物理竞赛的尖子到北京去参加全国高一级冬季忘了什么杯物理竞赛，所以到今天既没有妈妈又没有以诺叫的可言只好调闹钟了。还好以诺说今天下午六点左右就能到家，可言永远记得他给她的一个小承诺……

　　记得以诺走的前一天……

　　以诺：“嗯，这几天你得自己自己上下学了……”

　　可言：“啊？为什么？”

　　以诺：“没看学校通知吗？我要去北京参加物理竞赛啊，要去几天。”

　　“几天？”可言不安的问。

　　“三天吧。”

　　“三天……那岂不是要星期天才回来……”掰着手指算，渐渐地低下了头，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无奈还有委屈。

　　“呵呵……三天两夜，星期六下午一点的飞机，下午六点左右就能到家……”以诺坏笑道，故意装作将可言的失望忽略掉的语气，但又有一丝顽皮的心照不宣……

　　“啊……哦！呵呵呵……”可言听了突然惊喜的抬起头，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以诺看似漫不经心的笑容，傻傻的笑……

　　她一直相信以诺记得的，记得他给自己的虽然微不足道但自己却无比珍惜的小承诺……

　　但不知为何此刻可言心里却有一丝不安，不知从何而来：以诺他从来没有直接提到过那件事要是他真的忘了，不会的，不会的……为什么，我会那么担心他忘了呢？为什么……

　　其实今天可言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并没有因为生日而多喜悦。昨晚还哭了，主要是因为爷爷，爷爷的笔记可言已经完全看完了。那是关于一个少年追求自己美好纯粹初恋的故事，爷爷在他十七岁的尾巴上遇到了他生命中的第一个女孩，经过了一系列的曲折：有友情间的矛盾摩擦，也有少年与少女间细腻情感的缓缓积淀。最终当爷爷抓住了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但那个女孩却因为什么难言的无奈离开了他，只留下一首《触不到的弦》　、一把铜皮口琴还有一个被爷爷连同无数美好的记忆一同埋下的秘密……

　　当可言读完最后一个字时，泪水不自觉的淌了下来，她不懂，她不明白为何这么美好的一个故事的结局会是这样的，会是这么的残酷。于是一种恐惧莫名的产生了，那就是对美好的怀疑，对失去美好的恐惧。她害怕自己眼前所拥有的美好也会在某一天和自己残忍的说再见，这让她感到背脊阵阵发冷。

　　而她拼命的翻着爷爷的笔记，自最后一篇后面都是空白的，但在整个本子的最后一页她又发现了一段字：

　　言言上高中一个多星期了，今天她回来兴高采烈的对我说，一中百年校庆，她也有节目呢。还说届时会邀请各届的校友返回母校，她爸妈当时牛没有考一中而是考了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济中，全家就我是校友资格最老的校友，一定要去看她表演。我仔细的看着我可爱的孙女，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今晚一些记忆一下子都涌上了头脑，考虑了很久我分别给桂花鱼与鲨鱼打了电话。现在桂花鱼与小禾已经从他们那干了几十年的国有企业退休了，退休金还不错，两个孩子也都争气，日子过得的很是舒服。令我感叹的是鲨鱼，他自己弄得那企业竟然已经到了如此大的规模，幸好膝下只有一子，现在公司都交给儿子打理了，自己挂着董事长的号在家养花逗鸟什么的，很是潇洒。

　　聊了许久，最终决定了在校庆那天，我们三条鱼要再次聚首，并且掘开当年一同埋下的东西。令我感动的是他们都将那根钥匙保存着，似乎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了，五十年前我们一同埋下的一切，注定在五十年后会在我们的见证下重见天日，那些年轻时美好的回忆……

　　具体埋了些什么我真的不能一一记起了，但我依然记得那个女孩，叫艾祎言的女孩，她留给我的秘密，我也一同埋下了。

　　现在我陷入了一个悖论，挖出来后我到底该不该打开那个秘密呢？这么多年来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过了这么久当时年少时炙热的爱恋此刻已经升华为一种烟雾般的意象，虽然许多已经模糊了，但却时刻在脑子里弥漫着，永远不会散去。如果说当年经人介绍与安成了家，后来有了林宇，有了家，有了责任，将这一切暂时遗忘了。那么当现在老了，儿子有了自己的家，孙女也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生活，也很少与我这个老朽一起疯了。那么一个年迈的“墨鱼”无力的漂浮在回忆的海面上的时间就多了。这样，过往的一切一切就像海面上起的雾一点点将我包围……

　　我答应过她的，永远不会打开……

　　9/12/2008

　　这篇笔记仅在爷爷去世前两个星期写下的，读完后可言心里充满了酸楚与自责。酸楚是因为爷爷再也没有机会与他年少时的挚友一起回味那些回忆了，子这是因为“孙女也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生活，也很少与我这个老朽一起疯了”她的确是这样，小时候自己是多么依赖爷爷，天天缠着爷爷与爷爷一起疯玩儿，但长大后与爷爷的话渐渐的少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就像和爷爷说Michael　Jackson的音乐爷爷也只是一脸茫然。但此刻她无比后悔为什么平时不多陪陪爷爷，现在想要补救已经再无机会了……

　　可言终于直到铁盒子里的钥匙是干什么用的啦，看来校庆时只有自己代替爷爷去开启他的回忆了，还有那个秘密，到底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