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当然是真的,我没有骗你。按照现在收集到的证据来看的话,如果不出意外,你的孙子当庭就会被释放。”
这一点太致命了,看似只是出生日期相差几天的差异,却可以让全局轻轻松松的反败为胜。
江南想起来问他:“这么重要的东西,当时问起陈资的年纪时怎么没跟我说呢?”只把有关陈资年纪证明的基本证件拿给她,别的再没多说。
陈学良恍了一下神,慌张看她。
半晌,讷讷:“一定是他们当年怕我担心,故意没跟我说,只说母子平安,我就没多去想。”
陈资的案子上午九点十分开庭。
早上薄南风送江南去中院。
今天正好也是小九的生日,江南预计庭审时间不会太长,案件脉络都很清析。到时候审判一结束,跟薄南风直接过去定然来得及。
江南换好衣服出来。
薄南风叫她吃早餐,打量一眼,邪魅的钩动唇角:“好看。”江南工作的时候,和居家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采,一种邋遢,一种干练又知性,似连成熟的女人味都若隐若现。
江南看他那副轻佻的嘴脸像狐狸,白了他一眼,坐下来吃饭。
“你把我送到中院之后,回公司?还是去见朋友?”
薄南风哪里也没打算去。
挑了挑眉,慢条斯理:“中院啊,你去开庭,我找纪梦溪聊天打发时间。”
江南早如惊弓之鸟,一口粥呛到嘴里,抬起头瞠目结舌。那眼神像是说,薄南风,你疯了。
薄南风抄起筷子敲到她的脑袋上。
“瞅你那点儿出息,搞得我跟第三者插足,从别人手里把你拐来的一样。你跟我不是两情相悦?偷偷摸摸,你就那么怕着他的面?”
江南讷讷:“薄南风,你又不说理,我那样说了么?”
薄南风轻哼:“你那表情还用说了?我真稀罕见他。你当年给我办的那点儿丢人事,挺大个姑娘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喜欢人家,你怎么有脸呢?”
情不自禁又翻老帐,就知道他对江南喜欢过别人那事无比介怀。
说起来了又要火大,大早上的实在不是为这事争吵的好时候。一会儿还要开庭,江南需要冷静,什么话都顺着他:“对不起,我错了。我当年有眼无珠,竟然喜欢别人。怎么就没想到以后能遇到一个叫做薄南风的绝世好男人,好好的等着他呢,是我没眼见。薄公子,我错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奴家这一回吧,我这厢有礼了。”
江南嘻皮笑脸,还真的站起来给他鞠了一躬。
薄南风也冷不下去了,淡淡的描了她一眼。
“快坐下吃饭。”
“谢谢相公。”江南媚眼如斯,笑得花枝乱颤。坐下后敛神:“说正经的呢,你要有事就去办,我开完庭以后,给你打电话。”
小九的宴请在中午,即便江南跟宋林爱是极好的朋友,去太晚了总也不太好。而且今非昔比,宋林爱那一家已经那样了,其他人还是少出乱子的好。
“你打电话,我再过去,不是耽误时间。我去观众席旁听。”
江南看他:“陈资系未成年人,这起抢劫案不公开审理。不能旁听的。”
薄南风想了下,问她:“你给小九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才一问出,江南就有想死的冲动,天天把小九生日挂嘴边,日日想着要去,要去,天大的事也得去。反倒把生日礼物这回事给忘记了。
垮下脸:“没准备,可怎么办?”
“你那破脑子!你去开庭,我去准备礼物,然后我再去中院接你。”
一拍即合,这是最好的办法。
陈资站在被告席上望向江南,小孩子的眼睛很清亮,尽管生活一直不如意,甚至可以说历经过太多挫折的磨砺,宛如黑暗,但眼神依旧可以如斯清澈。足以说明陈资仍旧有一颗向善的心,这个孩子无论如何都是值得挽救的。否则才是真的将他一手推入深渊,一个已经十分不幸的孩子,会变得彻底不幸。
江南笑着回望他,给他打气,将勇气传递给他。
早在之前去看守所的时候已经跟他说过了,他的爷爷经过好心人的帮助,已经成功做了手术,疗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连带对被害者的民事赔偿,那个不知名的好心人,也一并资助了。
只要他能勇敢完好的从这次的旋涡里走出去,以后好好做人,再不做这种糊涂愚蠢的事,他和爷爷的生活会变得更有希望。
江南能看出,在她跟陈资说完这番话的时候,他的勇气倍增,几乎是一刹就看到了光明,连眼眸都染得透亮。江南便笃定,这一个,也是值得她伸手去拉一把的人,无论怎样。都值得!这是薄南风教给她的。
法官宣布开庭。
一切庭审活动按步有序进行,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庭审进入法庭调查阶段,公诉人宣读起诉书,请求以抢劫罪对陈资做出相应的处罚决定。
江南当庭出示陈资未满十四周岁的证明材料,并请求法官批准证人出庭做证。
分别是当年为陈资接生的主治医生,和当时的一名小护士,以及医院资料管理人员。
主治医生如今已经退休,但经过回想,如是说:“当年陈资的确是我负责接生的,之所以印象深刻,是送来的时候已经快要生了,直接被推进手术室。生产过程极不顺利,难产加大出血,偏逢医院的血库正好没了与陈资母亲李天华相配的血型,情况十分危急,而那时候李天华已经昏迷不醒很长时间了。当时手术室中所有的医生护士都料定母子两条性命是保不住了。后来有人给捐献了血,没想到李天华又奇迹般的复苏了,看来是有肚子里的孩子做支撑,再加上母亲特有的意志,总算恢复些神智。那一次二十几个小时以后才从产房中出来,母子平安。整个生产的过程太波折了,所以这些年过去了仍旧记得。”
医生叙述完。
公诉方问了几个细节性的问题。
“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你还记得清楚准确的日期是哪一天吗?”
主治医生摇头:“俱体时间是记不得了,过去太多年了,但清析的记得那天是星期天,本来不是我值班,说好要陪爱人回娘家。后来同事有急事,让我替一天班,为此爱人不高兴,还大吵了一架,但却救回一对母子的性命,所以虽然十几年过去了,仍是清楚的记得那个星期天。”
这样说出来,一点儿都不跳脱,也没有什么不可思议。人一生总有几个特别的日子,多少年过去了,哪怕一生终结,再想起,仍旧隐隐记得那一天的心情,或者天是怎样的蓝法,云是如何的洁白,是每个有血有肉的人都会拥有的真实感触。
那些个特别的日子,像记念日一样,会被铭字于心。
江南当即说:“将陈资出生那一年的日历拿出来推算,他出生那一天是星期天,而以户口薄等有效证件上面标明的日期推算,那一天并非星期天,充分说明记载有误。而据我们查到的,和几位证人的提供,证明材料上显示的时间正好是星期天,足以说明,陈资实际的出生日期和证件上记录的不相符,而他真正的出生日期实则在案发当日未满十四周岁。”
接着传唤另一位证人,当年一起奋战手术室的小护士,如今也已变成了一位中年妇人。
她称:“当年是我和宋医生一起为李天华接的生,那一天的状况很惨烈……”
她用了“惨烈”这样一个词汇,只因当年生产那一幕实在惊心动魄,她从头讲下来,唏嘘不已。因当年年纪小,自然没有老医生见多识广,在她一个刚结婚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来看,那一个场面足以撼动她一生。实实在在为陈天华捏了把汗,在看她长时间昏迷不醒,以为无法挽救的时候,她和另一位年纪相当的同事当时就哭了出来。那一幕看在心里不好受,血肉淋漓的。
女人讲到这里,眼睛里已经含了泪,望向陈资,几乎是带着哭腕语重心肠的说:“这天下哪个女人生下自己的孩子都很不容易,很辛苦,那些苦只有当妈妈的知道,别人体味不了,也描述不了。孩子,你妈妈当年生下你真的很不容易,如果她不爱你,不是想全力把你带到这个世界上来,早在那时候你和她都已经死了。她忍受那些痛,只是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有太多母亲产房里生命垂危的时候,都会拉着医生的手,气若游丝的说:“保孩子。”
三个字不多,足以包涵一个母亲的血肉情深,大爱无疆。
诚然,在外人看来,保大人的希望更大一些,这是一个母体,没了这一个,将来还可以有下一个。只有妈妈的心里不这样想,那个小家伙哪怕只在她的肚子里呆了一天,都是她的骨肉,被她疼在心坎,比自己的命金贵千倍万倍。面临生死决择的时候,方觉得,只要自己的孩子能活着,她死不足惜。
这就是妈妈,世上只有当妈妈的人,在这样生死关头的时候,才会有这样义无返顾的情愫。
陈资恨了他的母亲太多年,恨到最后,连样子都不愿去回忆,宁愿自己一日一日过下来,早早忘却。以至于最后的最后再想起,连血脉连带出的那点儿相思之苦都不要有。
他做不到,于是一直活得痛苦。
今天即便是哭着,却也心里痛快。从不知道,他是这样被一个人爱着,而那个人当年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却肯为他撑着一口力气,将他义无返顾的生下来。原来,早早的离开他,真的只是无奈,没人嫌弃他是多余的,才会像后来那样舍弃。
陈资坐在被告席上哽咽无声,整个庭审氛围一时感伤到极至,不光是他,连带所有的庭审人员都跟着潸然泪下。
江南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又酸又甜的,许多种味道混杂在一起,将心撑得满满的。手掌下意识按在小腹上,她那里也有一个小生命,流着她和她心爱男人的血液,她也愿意倾尽生命来保护他,是母亲的天性。江南从未觉得如此幸福满足过,遇上薄南风,没人知道她是怎样的庆幸和满足。
再多的坚难和困苦,只要有他在,她都愿意走下去。只因这份懂得,她愿不离不弃。
最后一位证人是负责当年资料管理的工作人员,十几年前的东西很大一部分都找不到了。
包括陈资的,可是,她说:“虽然那一天的资料没有了,可是我的头脑中还是有印象的,那一天是宋医生做的手术,我记得很清楚。”
法庭调查结束,接着进入法庭辩论阶段。
江南将所有时间整合,力在说明陈资犯罪当天,实际年龄未达法律规定的追究刑事责任的法定年限十四周岁。所以应当对陈资做不追究刑事责任的判决。
而且陈资犯抢劫罪系当场被抓获,受害人实际遭受到的经济损失并不大。实际的损失只是住院期间的医疗花费和误工费,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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