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资金不是从那流入的?和司徒墨扬无关吗?
正想着,何遥易的电话响了——
“少爷,不得了了。有人上来泼漆,把老爷气得上救护车了!医生说可能……随时会……”
“什么?”何遥易惊得站起来就往外跑。
我扔下100块,在后面追上去。帮忙截了辆出租车,赶往医院。
路上。
何遥易惨白的嘴唇颤动着,却什么话都不说。
这时,铃声再起。
何遥易手有点抖,干脆按了免提。
“遥易,我放学了。你今天来接我吗?我做了好吃的炒米线哦。”
是殷晶晶。
何遥易深呼吸一口,握紧拳头,尽量用平稳,万事皆好地语气说:“晶晶啊,今天有点忙,你自己回家好吗?”
晶晶有点失落,但还是善解人意说:“哦,那好吧。你别太累了。”
何遥易硬是在语气中挤出几丝笑意道:“嗯,你也乖。好好吃饭。”
晶晶听出何遥易语中笑意,高兴道:“好哦。”
“嗯。挂了。”何遥易的剑眉因担心而拧成一股,嘴角却为了营造出柔和的语气而微翘,修长的手指在两股情绪的剧烈冲撞下,不堪地陷填入掌心,指甲上,几缕献血正缓缓掺出。
他盖上电话,偏头,视线正巧碰上我的目光,俊脸浮上几丝笑容,道:“没事。办法总比困难多。”
分明是苦涩的语调,却非要说出一句释然的话。
我心里一酸,伸手过去,慢慢掰开他掌心的手指,指尖皆淡染了一层玫红,嗓音带着柔意道:“嗯。说得对。”
何遥易俊脸努力地笑着。修长的手指还是紧紧地想向内扣,我干脆将自己的手横在他掌下。他五指深陷入我的手背,自己却浑然不觉。
就在这时,窗外,闪光灯一亮。
我偏头过去,一辆纯白私家车已经飞掠过去。
……
第三卷:迷雾重重 067 无醋默契
隐约见到车尾号是67,我皱皱眉,现在的狗仔也是没事找事干,跟踪一个落魄公子挖掘别人的悲伤就这么畅销么。
医院。
一片白色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和何遥易牵手跨着凌乱的步子来到急诊室外。何夫人满脸坐立不安地等在室外。
何遥易走过去:“妈,情况怎么样了。”
何夫人焦急道:“遥易,你来了。再不来,妈都撑不下去了。进去半个多小时了。都什么债主,追债就追债,泼漆就算了。还拿手腕大的棍子追着一个老头打。人性,人性都到哪里去了!”
何遥易扶着何夫人坐下:“妈,我想起我们在郊外还有处产业,等爸出院了,你和爸往那住。希望能避开点债主。”
何夫人没上妆的脸比平常在报章的精致小脸苍老了许多,她双手在何遥易的臂上抓出两条印子,眼角的泪像水龙头开了般,直往下流,但她没有大声哭号,就算在极度悲急的关头,还是保持着大家贵妇的仪态,她的声音缓慢而沉重:“儿啊,我们何家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何遥易不时盯着手术房亮起的急救灯,双脚透过裤子隐隐有抖动的迹象,但他上半身亦保持平静,努力压抑着嗓音,柔声安慰:“妈,放心吧。没事。多得是人急救十几个小时都安全走出来了。”
何夫人两片干枯的唇瓣抖动,没再说话。
我默默地走出医院,找了家便利店,买了两瓶矿泉水,和几包饼干,深呼吸一口,嗅着已经冲淡不少的消毒水味。手往裤兜里反复摸着,里面有一张,我来时填好的一亿支票。波鞋咯吱地踏着地板,狠握了下矿泉水瓶,踏进医院大门。
咔嚓——
远远地,手术房门开了。我跑过去。何夫人已经彻底失去了平静,她紧张地抓着主治医生的白色大褂,哭喊道:“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我看向何遥易,何遥易殷红的双唇在齿下鈍白一点点蔓延,青到极致暴出鲜红,他双拳颤抖着,火红的血迹沿掌线流下。
“何遥易……”
我正想走过去安慰几句,耳边传来医生冰冷没有温度的声音,他说:“何少爷,何夫人,何家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清楚。但是何老爷的糖尿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心里压力牵引并发症双目已失明,下肢加速坏疽,肾功能也正在衰竭……之前何家赊账的药片已经2万多块,再加上几次注射胰岛素,院方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不,不,院长,您看在何家曾是这家医院股东份上,再给我们赊一次,求您……”何夫人拽着院长的白衣褂。
“对不起,何夫人,何家已经欠下医院两三万了。实在没有办法再继续下去……”院长微叹一句,神色依旧冷漠。想必拖欠医院钱的人太多了。
“连院长,再给我们十天,我们一定筹起钱。现在请您先给我爸爸继续治疗好吗。”何遥易扶着几乎倒地的何夫人,眼角暗沉,干涩的嗓音为哽着做保证。
连院长冰冷的面孔如机器人般:“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院长,院长,院长……”扑通,何夫人扯着连院长的衣褂被猛地一拖,倒在了地上。
“妈——!”何遥易跪地一扶,双拳握的咯吱咯吱的响,眸水分明的双瞳,赤红节节印出,他扶起何夫人,最终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空旷的走廊想着寂寞的回音,他对逐渐远去的连院长,一字一顿咽音朗声道:“连院长,请您给家父治疗,否则遥易就跪死在这里。您可是看着遥易长大的……”
“何遥易!”我扔下面包,扑过去扶起他。
他铁硬地跪在地上,无动于衷,对前面的丝毫没有停步的院长:“连院长,求您……”
“够了!何遥易!别跪了!钱我出啊,我出,起来……”
我决定了,无论打压海垣计划是否和司徒墨扬有关,又或者他是否想袖手旁观,我都不管了。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曾救我一命的男人跪在地上,失去尊严地求一只没有医德的禽兽!
“钱……钱……钱?小晴,对,小晴,谢谢你,谢谢你,真的谢谢你……”何遥易眼珠缓慢地转着,好像垂死的老人,艰辛地将视线转移,当目光碰上我的那一刹那,奔涌而出的泪倾泻直下,瞬间,纵横地,仿佛这段日子他刻意带上的镇定面具慢慢龟裂,一层一层地剥落……
“没事。”我强忍着心酸,朝远处的身影:“操你……连院长!你回来!我们现在就交钱!现在就交!多少钱都交!”
明明是畜生,却披着象征天使白褂的身影,一顿。返回过来,疑惑地看着我的装束:“小姐,换肾的费用很高,大约20万。何老爷子的病况每日的住院观察费用大约7000块,只怕手术后一年都只能在医院……”
我看这他一脸平静跟我算清各项费用,仿佛急救室里躺着不是人一般,绽出森冷的笑容:“是的,医生,我准备了100万来求医,请问,够吗?”
头一次,不是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有杀人的冲动。真有那么一刻,想抽出兜里的手枪给他两下暴头!但是理智阻止了我。
连院长一顿,依旧不信:“那请小姐先交钱吧。”
我非常‘有礼貌’地拿出银行卡:“里面有二十万,先押着,剩下的,什么时候不够,随时打我的电话,我马上送过来。”
护士接过我手中的卡,我微点下颔:“拜托了。”
连院长溢出市侩的笑容:“没问题,我们医院是全省医疗设施最高,素质最高……”
我打断他:“院长,人还在里面。”
“哦。对,对。”连院长挥手一帮医疗人员鱼贯而入。
何遥易瘫坐在我身旁,目光呆滞地看着急救灯重新亮起。
我捡起适才扔下的饼干和矿泉水,扭开,分别递到何夫人和何遥易手中:“来,先垫下肚子,家人的支持才是病患最重要的支柱啊。”
何夫人苦涩道:“谢谢你,小姐,只是这钱……”
我笑笑说:“没关系的。”
何遥易手机铃声再响……
他呆呆地拿出手机瞟到上面的号码,疲惫地接听:“您好,詹总。”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何遥易手抠着身下座椅,耐着声音,软言哀求:“请给我们一点时间……原来您……爸爸的身体已经不行了,请您追数不要找他好吗。”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掺着毫无尊严的哀求,哪怕对方是导致父亲急救的凶手,依旧低声下气的恳求,语调仿佛已经预练过千百次般,机械地说出。
我心猛地紧缩,疼起来,抽出裤兜的支票,递到他手中,轻叹:“遥易,不要急了,总会雨过天晴的……”
他视线慢慢落在支票上,直至看完上面的0,陡然一大,手机掉在地上:“小晴……”
我安慰道:“不要愧疚,你已经曾救过我的命啊,如果不是你,现在我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支票:“司徒少爷知道吗?”
我说:“还没告诉他,不过没关系,这钱,我可以做主的。”
他吃惊道:“校庆,一亿不是小数目。你……你怎么能调动这么多钱。司徒家富裕,早就知道,可,富到这种地步吗?”
我掩饰道:“也不全是司徒家的钱,大部分是我以前攒起来的。我做过几年黑道生意怎么样也有点积蓄。”白道上,一亿到底是一盘很大的数,我不想何遥易把司徒家联想到黑道上去。毕竟,知道多了,对他并没好处。虽然海垣一个黑道小头目拿出一亿是有点扯,但无根无据的东西,谁能刨根究底弄清楚?
何遥易有些激动:“小晴,你简直是我的恩人,这笔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我笑笑:“嗯。何家一定会再次辉煌的!”
何遥易似乎想笑又想哭,最后化为一句感叹:“小晴,我有多不想接受这张支票。可是,这段时间一切一切,已经将我折磨得没有尊严。我已经……无可奈何了……”话罢,一行清泪在眼角滑下。
我搂过他的肩膀:“没事的,都过去了。要是愧疚看,以后就赚回还给我就是了。”
他微靠在我身上,我轻搂着他,小声安慰。
旁边,何夫人麻木地啃着饼干,泪迹未干的双眼,呆呆地看着两着的急救灯……
……
何遥易和何夫人自然在医院等何老爷子醒过来。我则早一步打的回别墅,心乱的很,不知道该不该和司徒墨扬交代着这件事。
钱,自然不是问题。只是以晶晶和何遥易的关系,再加上司徒墨扬对晶晶的宠溺程度,他不可能不知道何家的困境,一亿,于他不过举手之劳,他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到底为什么?
“小姐。到了。”
“哦。”我扔下50块示意不用找,开门下车。
“少夫人,回来啦。少爷今天提早下班了,在里面等你呢……”七婶开门道。
“嗯。”我淡应一声,进门。
司徒墨扬正随意地斜坐在沙发上,古铜色的大手在小雪犀的长毛中慵懒地穿梭,扫到我进门,冰蓝的眸子略微不满:“去哪了?”
“哦。出去看朋友了。”我决定赌一把,或者司徒墨扬根本不知道何遥易的事,或者知道了懒得帮,本来他的性子就冷的很么。
“嗯。”他坚毅的下巴一挑,示意七婶开饭。也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