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那段时间使我尝到了在城市中寻找一个合适住所的难处。在这种生活中,什么都得迁就,任何不好的环境都得强迫自己去忽视,适应,因为在大街上心无定所的滋味不好受。
想到这,我又觉得自己刚才想逃避这里的想法可恶,于是竭力去自然地看待这里的一切人和事。
“今天我表姐煮饭,她知道你要来,特意亲自下橱,她煮的饭特别好吃。”小惠说着,露出一个得意笑容。
“表姐?”我疑惑地问。
“是的,我表姐也在这边和我们一起工作,她平时很少煮饭。”
我询问试地望望姐,姐补充说:“对,邱姐平时都不煮饭,今天特意下橱,你看你面子多大。”
听后,我开始幻想起即将吃到的美味饭菜。
“你们在北方住了这么久,饭能吃习惯吗?我现在在西安吃饭成了一大问题。”我想了解她们是怎么习惯北方生活的,便问道。
“因为家里大部分都是南方人,大家就经常一起自己做饭,很少出去吃饭。”姐经常做这种解释性的工作,说道。
“表姐人很好的,也很漂亮,她不是因为美丽而可爱,是因为可爱而美丽。”小惠高兴地介绍着,听后,我露出一种期待的表情,这是我来这里后,好不容易才有的一次真正期待。
“那我真想早点见到她了,如果真的很漂亮的话。”
大家听后,开怀地笑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小城(八)
“咚咚咚!”姐在一扇双页门上敲了几声。
门开了,里面出现一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小伙子,见我后,他热情微笑着招呼我往里面坐。我和见到的每个人不太好意思地打着招呼,他们都满脸微笑,非常热诚,并不因为初次见面而略显招呼不周。
这里其实不是个四合院,只是小院子被高高的围墙包围着。
一进门,右手边是一座高耸的围墙, 门正对面七八米处是一个小小的空旷厨房,门的左边是一个单人厕所,垂着一块长布作为门,中间部分便是院子。左边,离厨房三四米处有三间房子,中间最大的一间是客厅,有唯一一扇通向院子的门,客厅里另外两扇门通向左右两个宿舍。
走进客厅,里面是一间很空的房子,几乎什么家具都没有,除了十几条小凳子,几把椅子,正对着门的房间深处有三张破烂不堪的沙发,沙发旁有两个茶几。在沙发前方的茶几旁围了七八个人在玩牌,我装的很自然地走向他们,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我不会玩这种牌。
忽然其中一个人站起来,给我倒了杯水。
没过一会,几个人开始和善地和我交谈起来,其他人继续随便地玩着。
“嘿,帅哥,和我们一起玩牌啊!”其中一个人招呼我说。
“没事,你们玩吧,我看你们玩。”
我不好意思地拒绝了。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又说:“来啊,帅哥,一起玩啊!”
“你们玩吧,我真不会玩你们这个。”我抱歉地笑着说。
“不会玩,我们教你玩啊。”
我不做声,眼睛盯着桌上的牌。
“那你会玩什么啊?”那人好象有些不耐烦,但脸上依然微笑着。
“我会玩斗地主。”我只好回答。
“那玩斗地主吧,来,来,让位,别玩了。”
那人开始驱散其他玩牌的人,为我誊出位置。
我坐在沙发上玩牌,周围有几个人看我们玩,样子十分随便,时不时给在坐的人支些招,随口说出几句笑话。其他人走开又来,来了又走,在客厅与厨房之间穿梭。期间,我一直在寻找姐,进门后就没见她了。我想和她一起玩牌,却找不到她。
一会后,在客厅通往院子的门外看见姐从院子穿进厨房,然后又从厨房出来,走进客厅,消失在客厅通往右边卧室的门里。
“她到底在忙什么,怎么不陪我玩牌,”我心里闷闷不乐地想着。
我心不在焉地玩着牌,竭力让自己把思绪固定在牌局上,却怎么也办不到。
“太浪费时间了,难道我来这就是为了玩牌,我看这里也没有什么好玩的,没必要久留,明天下午就走。”
我心里盘算着,同时仔细打量着这房间里的各种陈设:客厅右边墙壁上挂了一块大镜子,镜子旁边有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我面前的茶几下放了些零碎的东西,角落里躺着一副旧的扑克牌。我右手边客厅角落里紧靠着沙发摆着另一只茶几,上面放满了二十几个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杯子,颜色各异。茶几旁有个水桶,里面装了半桶白开水。在靠近院子的房间角落里整齐堆放着二十几个塑料小凳子。厨房和客厅间的空地上放满了整齐密集的鞋。
视线再转到面前这几个人,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搞室内装潢设计,为什么找不到一台电脑,姐没有电脑,还怎么去学习?
我刚进这个房间,脑海中就产生了很多疑问,同时也不可避免的开始警惕起来,最后,一个不愿被我想到的词闯进我的思想,我惊恐地想到,难道这是一个传销团伙?
我使劲摇了摇头。
小城(九)
记得实习时,实习老师拍摄了几次警方破获传销窝点的录象,那时候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什么是传销,我当时对这只是一知半解,老师也没有深入对我讲解,难道这会还真让我给碰上了?
记得在画面上我清楚地看到了和这里完全相似的景象:空旷的房子,整齐的凳子,鞋子,杯子,偏僻的地理位置,画面上的一切都和这里符合。
我开始思考与怀疑起这里的一切来。
难道姐真的在搞传销吗?那个时候对别人搞传销那么不以为意的我,怎么,忽然这种事情就发身在自己家人的头上?难道在生活上相似就一定是传销?也许是这些人有困难,为了相互帮助,多个照应,住在一起,而且也方便一起工作,这样不也很好吗?
我始终不愿相信姐在搞传销,我给自己找出许多条否定姐在搞传销的理由,于是这个念头就这样被我打消了。
“开饭。”
这两个字就好比一声号令,所有人听令后都放下手头的事情,迅速为开饭做准备:有人忙着摆凳子,有人清理茶几,有人端饭菜,和我玩牌的几个人立即放下牌,把茶几搬到客厅中央的风扇下面,一转眼,各就各位,痛苦的吃饭开始了。
菜用盆装,桌上摆了两盆菜:苦瓜和黄瓜拌鸡头,盆里放着一把勺子。
他们第一个为我装好饭,我客气地站起来接过碗。
看着桌上的菜,我提不起胃口。本想多吃点饭算了,没想到这里的人各个都很积极热情,争先恐后往我碗里舀菜,我无法拒绝,就好像一拒绝就会被他们发现我的什么秘密似的。
这里每个人都有替别人舀菜的习惯,不管你想不想吃,反正舀菜的人总会坚持找各种理由把菜给你。
一会后,一个中年女人,边走边用手臂抹着头上的汗,抹汗的手上拿着另一个勺子走了进来,微笑看着我,又环视大家,眼睛湿漉漉地闪着光。
“小林,这是你弟弟啊?”她望着姐和蔼地问。
“是的,”姐边吃着饭边微笑着回答。
在我旁边坐下后,她非常客气地对我说:“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平常就吃这些。”
出于礼貌,我只好回答:“没有,没有,挺好吃的。”
说完后,我把碗里的菜扒到一边,迅速吃着饭。
“来,吃几个鸡头。”她帮我舀着菜,同时露出一种我看不出含义的微笑。
我赶忙站起来,推却道:“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吧。”
听后,只见她拿勺子的手定在空中, 尴尬的环视了一下在座所有的人,又微笑着看看我,好像无法理解我为何拒绝此种美味,所有的人都望着我们不说话。
我感到了一种压抑,只好接过她给我的菜。
我把鸡头放到一边,想试着吃吃黄瓜,刚拿一个放嘴里,一股难以预料的苦涩味立即充噬我的味觉,让我不敢吃第二个。我想鼓足勇气吃个鸡头,但下不了口,又想把它挪给姐,却看到她的碗里也被人放了好几个还没吃完,而且还有很多苦瓜堆在碗里。
还是不去增加她的负担吧,但这菜到底怎么办呢?他们这么热情,我不吃完就等于我不领情,并且还有嫌弃的嫌疑,以后也可能会影响到姐和他们的关系。
我一直避免表现出这种意思,因此尽管这里的环境差,我还得表现出满不在乎的神气。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小城(十)
我感觉这些菜是从市场上拣回来的,因为通常这些菜是不会有人买的。可一看其他人,各个都吃得很香,仿佛饥饿过度,好不容易能开顿荤,打打牙祭,便不放过机会,迅速积极地吃着。
这个意思,在吃饭的时候,也有人向我表示过,似乎是他们平时连鸡头都没得吃,这次见我来了,所以破例一次。
他们边吃,边一个劲地说着好吃,还说夏天吃苦瓜有利于排毒等好处。
我想鼓起勇气把菜吃完,可一到嘴边,实在难以下咽,只好在那装模做样地吃着,蓄心最后大家吃完时,乘乱把碗随便叠到一个吃得干干净净的碗上,逃离饭桌现场。
两盆菜很快就被吃完了。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这菜根本不能吃,他们居然还吃得这么香,难道因为是表姐煮的饭所以觉的好吃吗?姐为什么必恭必敬从表姐手里拿过勺子抢着帮她舀菜?”
我心里捉摸着,感到这里暗藏着一种隐秘等级制度,表姐很有可能就是这里的最高等级,因为吃饭时,大家都口是心非地夸耀饭好吃,还一个劲奉承她,争着帮她舀菜。之前,小惠还夸过她的长相,见面后,才发现这种夸赞似乎是由于地位的差别而说的违心话。
他们这里就像个大家庭,大家以家人自居,每个人口头上都说要相互关心,帮助,最重要的是要相互尊重。但相互间却总还有一层抹平不去的淡漠情绪。
刚到这里的时候,我似乎感受到了社会上难以享受到的人情味,但在这呆了一些时间后,总觉得这人情味缺少点什么,或许是缺少那么一种真诚的味道吧。
虽说他们以相互尊重,讲素质自居,但毕竟由于在现实世界中沾染得太久,或多或少说习惯了一些不为自己在意的粗俗言语。他们喜欢在别人身上开无聊的玩笑,被开玩笑的人也抱着一种能取乐于他人的思想欣然接受也不抱怨,时间就是在这种消遣以及言不及义的男女暧昧玩笑中度过的。
“收,”当大家沉默时,一个男的大声说。
这里好像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隐藏发条,随时拧紧待命,并见机放松。
于是所有的人又一窝蜂地抢着收拾,有人收拾凳子,有人收拾碗筷,有人擦茶几,各规各位,井然有序,难得碰见一闲汉,只有我一个人站立一旁,玩弄着手指,尴尬地看他们忙碌,却插不上手。
饭后,大家围着茶几聊天,其中有个中年男人,叫阿凯,来自贵州,瘦瘦的脸庞,身材羸弱,说话井井有条,语速缓慢,很少激动。
他一个劲地问我问题,似乎只有他才懂得和我交谈的章法。
其他人往往只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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