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蓉又说:“是男人,你就给我振作起来,别装混蛋,别让你的那些哥们儿瞧不起你!”
挨了李玉蓉的骂,沈中秋反倒舒服了。
其实,人都是贱骨头,犯贱的时候都吃硬不吃软。
一个早晨,还没起被窝,李玉蓉竟出现在他面前。
她嬉皮笑脸地说:“沈大少爷,你可让我堵到被窝里了。”
沈中秋下意识地往身上看,幸好因为天冷盖了被子,春光没有漏泄。
他转过脸不看她。
沈母站在李玉蓉身后,说:“小秋儿,你起来。人家玉蓉听说你病了,大老远的来看你了。”
其实,不是沈中秋不想起来,他起得来吗?
沈中秋有裸睡的习惯,当着两个女人怎么好意思穿衣服?
他红着脸说:“你们出去一下。”
沈母立刻跑到院子,隔着墙头喊刘嫂过来打麻将。
刘嫂仿佛踩了风火轮,麻利地跑过来,看见李玉蓉悄悄对沈母说:“这是中秋的对象吧,一看就是市里来的,细皮嫩肉的,多水灵。”
那天,李玉蓉穿了一件宽大的外套,里面是一件桔黄色毛衣,下身是一条咖啡色休闲裤,打扮得有些淑女。
隔着窗户,沈中秋看见院子里的摩托车,他冷冰冰地说:“这是男人骑的,你应该骑坤式的,摔一下可不轻。”
李玉蓉大为感动,柔声道:“我以后改骑电动车,这样就不让你担心了。”
沈中秋对自己那句心不在焉的话后悔不迭,叹息一声,沉默着把目光移开。
沈母的几个雀友陆续赶来,隔壁房间很快就传出“噼里啪啦”的麻将声。
李玉蓉坐在炕沿,扳弄着手指一言不发。沈中秋也保持沉默,屋子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一般。
另一间屋子却截然相反,几个人一边搓麻将,一边说着家长里短,偶尔还有赢钱后得意的笑声。
麻将打不出风度,最多只能打出几个疯子,赢钱的欢天喜地,输钱的垂头丧气,甚至指天骂地。
张婶仿佛进入青黄不接的季节,屡屡不胡,有几次好不容易打到听牌,却都被别人捷足先登,气得要发疯。刘嫂深知张婶的牌德,找个机会声称有事,便散了局。张婶输得眼红,但她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于是对着刘嫂的背影阴阳怪气地说:“尖头,赢了钱就溜。”
中午包的饺子,沈母还煞有介事地炒了几个菜。
吃饭的时候,李玉蓉挨着沈中秋坐下。
沈母一边给李玉蓉夹菜,一边给儿子使眼色。
沈中秋当然知道这眼神的含义,只是装傻充愣。
李玉蓉夹一块肉放到沈中秋碗里,说:“你刚好,多吃点儿补补。”
她夹菜的样子让他想到林青。林青是绝对不会往沈中秋碗里夹肉的,因为她知道他爱吃什么。
饭后,李玉蓉抢着收拾残局,这个女人很会逢场作戏。
沈母嘴里说,“你别动手,你哪能动手呢?”却笑容满面地看着李玉蓉手忙脚乱。
她是场面人,喜欢爱说爱笑,有眼力,会来事儿的人。李玉蓉基本符合这个要求。
李玉蓉在沈中秋的屋子里坐到傍晚,她没说别的,只是没完没了地劝他回去上班,千万不要辞职。
沈中秋厌烦了,他看得出来,如果他不答应,李玉蓉十有*要住下来,直到把他劝得回心转意。
“过两天我就回去上班。”
李玉蓉得到这个满意的答复,终于骑上摩托车走了。
晚饭的时候,沈母对沈父说:“我看这个玉蓉挺合适的,长得不赖,还会骑摩托,咱两家离得又近,才二十里地,比林青合适。”
沈父说:“这小丫头有点脾气,泼泼辣辣,秋儿将来制不了她。”
沈母立刻反驳:“咱家秋儿老实巴交的,就得找个厉害的管着他,要不,怎么过得了日子?”
沈中秋没心思和他们争辩,吃完饭早早睡去。
一夜都是破碎的梦。
七天后,沈中秋回到公司。
张主任没有撤掉他的班长职务,因为有个工人前两天刚刚辞职,眼下正缺人,沈中秋回来得及时,正好填了这个坑。
有些事情,不明白反倒是件好事,当一个人知道得太多,或者会平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那扬州八怪的郑板桥在二百多年前就已深谙此道,并留下那幅富含哲理的字画以警示后人。
可惜,沈中秋却不懂得“难得糊涂”的道理,更不比那些职场高手可以揣着明白装糊涂。得知真相后,他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
老刘诲人不倦,一有时间就耐心开导,讲的都是些旧道理、烂道理和臭道理。对此,沈中秋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工作始终没有感觉,因为他的心没在他身上,那颗心已经在寻找林青的途中迷失了。
接下来的几个月,沈中秋一边打听林青的下落,一边没精打采地工作。这样的状态,自然没有什么业绩,依然三天两头出事故。许多人都开始偷偷取笑他,甚至疏远他,张主任也三番五次找他做思想工作。沈中秋郁闷至极,就像那只被封在瓶子里的妖怪,浑身憋闷,却又一身的委屈。
一天刚下班,李玉蓉打电话约他到解放商城见面,说有重要事情。
沈中秋死活不去。
李玉蓉在电话里急了,厉声说:“是关于林青的事,电话里说不清楚,要是不来,你别后悔!”
沈中秋立刻像个复活过来的木乃伊,浑身上下生机勃勃。
风风火火赶到解放商城。
李玉蓉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她在哪里?”沈中秋第一句话就直奔主题,
李玉蓉看了满头大汗的沈中秋一眼,递过一瓶矿泉水。
“这很重要吗?”她懒洋洋地说。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重要大老远的我干嘛?”
李玉蓉垂下眼皮,俨然一个局外人。
“你到底说不说?”沈中秋焦躁不安。
李玉蓉倒淡定自若,“我是在QQ上见到林青的,她说她在上海。”
“在上海!具体位置呢?”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没说,对了……”李玉蓉停顿一下,抬眼看了看沈中秋。
“她还说什么?”
“她说……”李玉蓉若有所思。
“她说,她走之前给你发了一个邮件。”李玉蓉偷偷看沈中秋一眼,便低下头,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像个胃病患者。
沈中秋长吁一口气,掏支烟点上。他呆呆地看着烟雾在两个人眼前悠悠地上升,良久,沙哑着声音说:“就这些?”
“她让我告诉你……”李玉蓉看着沈中秋的表情,有些犹豫不决。
“你就说吧,都什么时候了?”
“中秋,我真不想告诉你,知道吗?可我心里很矛盾,告诉你,我怕你难过,不告诉你,你会一直难过。”李玉蓉突然优柔寡断起来。
“我求你了,快说吧,我都快急疯了。”沈中秋是真的着急了,就差叫姑奶奶了。
“好吧,我觉得你有时候也挺男子汉的,就是做事爱钻牛角尖,太重感情……”
沈中秋的胃口早已被吊到极限,终于承受不住了。他腾地从椅子上蹿起来,愤然道:“你他妈别说了!”
说完,起身就走。
李玉蓉见玩过了火候,急忙跑去拉住。
“她……她快结婚了。”
沈中秋陡然晃了一下,险些栽倒。
就半年时间!不,就短短一个清晨的时间,就短短买戒指的时间,就短短拨一个电话号码的时间,就短短说一声对不起的时间,这一切竟阴差阳错,这一切竟事与愿违!
“真的?”
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知道,这的确是真的。
“我是昨天晚上遇见她的,没说两句她就下了,她只告诉我这些。”李玉蓉一脸真诚,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对方看。
“我要去上海,我去找她。”沈中秋有些神志不清。
“算了,中秋,凡事要往*想,一切都得随缘,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
李玉蓉说得无关痛痒。这件事对她来说的确是无关痛痒,可对于沈中秋来说却是致命一击。
“你懂爱情吗?你懂吗?”沈中秋发狂地大吼。
“我怎么不懂?难道你这样,我会好受?你心里只有林青,你就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李玉蓉怒目圆睁,满眼都是委屈的泪。
一些游客和商贩把目光投过来,仿佛在看马戏团里的猴子。
沈中秋没有和她理论,扭头来到街上。
李玉蓉追到门口抓住他的手,被沈中秋奋力甩开。当她再去抓他的时候,他已经拦下一辆出租绝尘而去。
“去哪里?”司机把车开入行车道。
“不知道!”他已是有头无脑。
“不知道?头一回遇上你这样的顾客!”司机骇然看着这位失魂落魄的年轻人。
“网吧,同路人网吧。”沈中秋脑子里闪出一个地方,只有这一个地方。
打开邮箱,有一封青儿的邮件,是早晨发来的,内容如下:
我知道你还对我心存幻想。
都让它们破灭吧!
缘尽了就是一场爱情的终点。终点之后,又是新的起点……
我已经找到了我人生的真正归宿,你好自为之!
沈中秋默读了五遍,终于弄明白这封邮件所要表达的意思。
他心里一遍遍骂着,“林青,你混蛋!你就这么狠心地走了?三年,三年的感情就TM这么薄吗?你知道这对我是多么大的折磨,多么大的打击吗?就算我做错了,也得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他越骂越恨,越恨越伤心,越伤心骂得就越恶毒,就像一个掉进粪坑的人,越恐惧越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陷得越深越恐惧。
太阳沉到西山的一半,似乎觉得意犹未尽,便用剩余的半张脸映红了一片晚霞。下班回家的人们拉着长长的影子,行色匆匆地赶着路,很快便消失在大街小巷。
沈中秋走在街上,感觉头重脚轻,脚步有些蹒跚。
他要阻止林青,除了他,她谁也不能嫁。
他坚定地拨了林青的号码,这回竟意外地通了。
沈中秋大喜过望,他兴奋地说:“林青,林青,你在上海吗?我去找你。你不要和别人结婚……”
一个操着外地口音的男声告诉他打错了。
明明就是这个号码,怎么会错呢?就算我混蛋到记不住我叫沈中秋了,也不会忘记林青的电话号码。
他又接连打了几次,接电话的却都是同一个人。
最后那人不耐烦了,直接在电话里骂道:“你他妈神经病啊!”
沈中秋对着电话,喃喃地说:“我是神经病!我是神经病!”
其实,在爱情这场游戏里,又有谁不是呢?
5、相识
老刘消瘦的脸上多了几丝忧愁,他看一眼同样愁眉苦脸的沈中秋,叹息一声道:“你去上海也白费,月老就没给你们系上红线。”
沈中秋抽着烟,反驳说:“你说话怎么老是神神道道,跟个风水先生似的。”
老刘推了推宽边眼镜,说:“你跟那个林青已经形同陌路了,不管你怎么一厢情愿都是枉然。要我看,你这次去上海纯属一时冲动,希望你三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