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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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姐妹-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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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黎京生所在的守备区。

黎京生刚回到守备区,就被通知去了政治部李主任的办公室。

慈祥的李主任望着他,好半天没有说话。最后,李主任把北京寄来的信函放到了办公桌上,叹了口气:京生同志,你家里的遭遇让我们感到惋惜。下半年,我们正在考虑调你到守备区的机关工作。

黎京生也慢慢吁出一口长气,红着一双眼睛说:我这辈子也忘不了守备区对我的培养。

后来,鉴于黎京生的特殊情况,经守备区党委研究决定,批准了黎京生的转业请求。

接到转业通知的那一天,黎京生登上了望塔,站了他军旅生涯最后的一班岗。他像战士一样的持枪立在哨位上,望着眼前的山山岭岭。从入伍那一天开始,他就到了边防站,对这里已经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界碑,边境线,头顶上的白云,还有对面的了望哨。想到这儿,他就想到了徐锦春的照片。那张照片像护身符一样一直揣在他的怀里,而照片的失而复得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缘份。每次只要想起锦春,他就感到了温暖,而此时却有种别样的情绪在心里一点点弥漫。

他就要告别这里了,自己的青春和初恋都将永远地留在这里,留在自己的记忆中。再想到锦春时,内心竟生出一种痛彻心肺的感觉,他在心里说:锦春,你等着我,等我回家安顿好了,我就回来接你。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接岗的哨兵来了。他把钢枪庄重地递给了哨兵。回过头,再望一眼熟悉的哨位和眼前的一切,泪水顿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告别

黎京生最后来到了小镇,来到了徐锦春家。还是那座熟悉的小院,此时的黎京生站在院子里,竟有一种隔世之感。就要离开这里了,何时还能再回来,他不知道。这里是他初恋开始的地方。

他一出现在院子里,母亲史兰芝就迎了出来,同时让徐锦香去邮电局把姐姐喊回来。

黎京生一家的变故,史兰芝母女已经听边防站的苏启祥副排长说了。史兰芝一把抓住黎京生的手,无声地安慰着他。她毕竟是一位母亲,是过来人,当年丈夫徐长江牺牲时,已经让她体尝了失去亲人的滋味,对此她有着切肤之痛。

她只低低地唤了一声:孩子——

黎京生望着史兰芝,就又一次想到了躺在床上的母亲,眼圈立刻红了。

很快,徐锦春就风风火火地跑回来了。

她站在门口,望着眼前的黎京生,嘴唇颤抖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短短的十几天,黎京生就变了一副模样,人瘦了,样子也很疲惫。更重要的是,缀在领边和帽子上的徽章不见了,他现在已经是个转业退伍军人了。

黎京生一家人遭遇的变故,她已经听边防站的人说了。这些日子里,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踏实觉,脑子里胡思乱想着,好在母亲能够理解她的心情。在许多那样的夜晚里,都是母亲在陪伴着她。

母亲抚着她的肩膀,轻声劝慰着:看来不仅咱家的命不好,京生的命也不好,咱们两家是同命相连啊。

她无助地问母亲:京生还会留在部队吗?

当时黎京生还没有从北京回来,边防站关于他的去留问题也是说法不一。

副排长苏启祥有一次背着手,冲她说:黎排长以后不可能在边防站工作了。

她有些气愤地盯着苏启祥追问道:你怎么知道?

苏启祥不去看她的脸,只瞧着自己的脚尖说:他母亲需要他的照顾。

听了苏启祥的话,她曾冲动地想丢下自己的工作,以儿媳妇的身份去照料、伺候黎京生的母亲,好让他安心边防站的工作。但她不知道,就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黎京生已经义无返顾地做出了转业的决定。

母亲史兰芝一见到徐锦春回来,就躲了出去。

徐锦春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哽着声音喊了声:京生——就扑倒在了黎京生的怀里。

黎京生用力地抱住她,泪水再也忍不住一串串地滚落下来。他用手轻抚着她的后背,半晌,她突然抬起了头:京生,你不该转业。

他怔怔地望着她。

她坚定地说:我可以不要工作,去照顾你的母亲。

他一又次被她的真情深深打动了:别说傻话了,那样太委屈你了。你决不能丢掉工作,这个家需要你呢。

屋里的空气越发变得沉重起来,两个人只是在那里默默地相望着。

终于,她嗫嚅了半晌道:你走了,我该咋办?

这么多天来,这是她的困惑,也是她母亲所困惑的,但都被母女二人压在了心底,谁也没有说出来。现在,当两个人面对着时,她再也忍不住了。如果说黎京生不转业,即便离开边防站,调到守备区工作,他仍然还是一名军人。而守备区所在地离小镇也并不算远,坐几个小时的汽车就到了,他们仍然可以是一对恋人,未来对他们来说是有希望的,也是幸福的。

而此时的黎京生脱下军装,就要走了,摆在他们面前的又将是什么呢?

黎京生在这些天里也时刻思考着同样的问题,但最终还是爱情战胜了一切。他已经想好,等自己回去安顿好后,就把徐锦春接到北京去,他要和她结婚,然后两个人齐心协力地照顾病床上的母亲。

按理说,黎京生描绘的这样一幅蓝图还只能说是草图,在心里还不是那么清晰,但他已经坚定了自己的这份草图,让它安在自己的心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坚定。

当他把这份蓝图描绘给徐锦春时,徐锦春也被深深地迷醉了。两个人在即将分离时的悲哀中仿佛又看到了光明,是爱情让一对年轻的恋人,暂时忘记了伤感和疼痛。

母亲史兰芝很快就张罗好一桌饭菜。

黎京生坐的是晚上的火车,他将直达北京,那里有需要他照顾的母亲。

饭菜飘香地被端到了桌前。一家人坐在那里,却谁也不肯动筷子,屋子里弥漫着离别前的感伤。

坐在桌前的史兰芝用担忧的目光盯着黎京生,吞吞吐吐地说:京生啊,阿姨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你这一走,不知啥时候还能再回来?

黎京生明白史兰芝的意思,就坚定不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作为过来人的母亲是理智的,也是实际的。她不无忧虑地望着黎京生叹了口气:孩子,你想得很好,可做起来真的太难了。锦春去了北京,可是连户口都没有啊!

母亲的话说到了问题的实质,这也正是难题的症结所在。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户口和工作是维系着一个人的基本命脉,如果这些都不存在了,这个人也就成了“黑人”,他的未来可想而知。

爱使两个年轻人变得有些不顾一切了,他们相互鼓励着、劝慰着母亲史兰芝,相信眼前所有的困难都只是暂时的,只要他们彼此能够相爱,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天渐渐地黑了,离黎京生上车的时间也渐渐近了。黎京生拎着旅行包站在小院里,心情有些别样。就要与这座熟悉的小院告别了,这里的一切曾经是那么的美好而温馨,想到这儿,他又仔仔细细地把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打量了一遍,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妹妹徐锦秀的身上。徐锦秀就要高中毕业,正在全力以赴地做着高考的准备,这次他从北京回来,还专门给她捎了几本高考复习资料。

他冲徐锦秀笑了一下说:妹妹,高考时往北京考,到时候哥去接你。

他这样说是为了鼓励就要高考的徐锦秀。在这之前,他已经无数次地向徐锦秀介绍过北京和北京的高校。在黎京生的描述中,徐锦秀早已经悄悄地把自己高考的目标锁定在北京。

此时的徐锦秀听了黎京生的话,心里又多了几分感动,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黎京生又转过头,冲史兰芝说:阿姨,我会来看你的。

史兰芝抹了一下眼睛,哽着声音说:孩子走吧,以后的路长着呢。回去照顾好你妈。说到这儿,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她背过身,走进了屋里。

最后,徐锦春和黎京生慢慢地走出家门,向火车走走。

月台上,火车还没有进站。站台上有些冷清,两个人站在那里默默地凝视着,一时间有许多的话要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用力地看着对方。

这时,一阵火车的鸣笛声传来,大地随之震颤了起来。火车即将进站了。

徐锦春猛然一把抱住了黎京生。两个人在拥抱对方的时候都是那么的用力,他们甚至明显地感受到了皮肉和骨头的疼痛。忽然,黎京生痛得叫了起来,徐锦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狠狠地咬住了黎京生的肩膀。

火车带着风声在他们的身边停下了。痛楚过后的黎京生傻了似地站在原地,还是徐锦春连推带搡地把他推上了火车。

列车启动了。黎京生透过车窗的脸,很快就在徐锦春的眼前消失了。她长久地立在那里,望着火车远去的方向,忽然蹲下身去,嘤嘤地哭了起来。

守望爱情

分离后的距离,让徐锦春和黎京生的爱情变得美好而浪漫。

鸿雁传书成了他们唯一联系的纽带,身在邮电局工作的徐锦春,总会在第一时间拿到黎京生的来信。

黎京生的心情似乎并不好,他的第一封信简单地通报了自己和家里的情况。回到北京后,他每天都要照顾在母亲身边,同时也在等待着工作的分配。闲下来时,他就会回忆起边防的日子,还有住在小镇的徐锦春一家带给他的温馨和美好。

每次在单位读到黎京生的信时,她都会以泪洗面。回到家里,她会拿出黎京生的照片默默地与他对话。这时,黎京生就又栩栩如生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相聚总是短暂的,分离却是永远。在思念中,他们学会了等待和忍耐。

接下来,她就要给写信了。她躲在自己的床上,提笔望着天棚,仿佛那是一块幕布,所有的往事都在那里一一上演。她写一会儿,想一会儿。

她是这么写的:北京下雨了吗?小镇这几天下了几场雨,树绿了,整个山也绿了。还记得去年奏,你从山里到小镇,还给我带了一束桃花。我放在瓶子里养了一个多星期,桃花才慢慢谢了。今年奏你不在,我真想再让你送我一束带着芬芳的桃花啊!

写到这儿,她写不下去了,泪水再次浸湿了她的眼帘。她用手把眼泪擦了,思念却不可遏止起来。

妹妹锦秀这时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姐姐面前。她顺势坐到姐姐身边,瞅着姐姐说:还写哪,一天一封信你不嫌多呀?

她下意识地把信纸上写好的字用手捂住,红着脸说:小丫头,你懂什么?等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锦秀撇撇嘴,两眼有神地说:这次高考,我一定要考上北京的大学,到时候我替你去看姐夫。

考到北京去。这不仅是黎京生的临行前对妹妹的鼓励,也是一家人的希望。作为锦秀的姐姐,她真心希望妹妹能考上北京的大学,仿佛妹妹去了北京,自己也就离黎京生近了一步。

此时,她认真地盯着锦秀说:锦秀,你要是能考上北京的大学,姐一定给你买只手表和新皮鞋。

锦秀听了,高兴地抱住了她:姐你说话算数啊。

受到鼓励的锦秀再一次坐回到桌子前,她要继续挑灯夜战,向自己的理想冲刺。在那样一个年代,别说徐锦春一家、就是全国人民面前,北京在人们的心中也是人间的天堂,一座圣殿。在锦秀的心里,她和许多人一样,北京是抽象的,但北京兵黎京生就要成为自己姐夫的现实,让她忽然对北京就有了熟悉般的亲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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