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窗- 第22节

　　我又重新想了想，现在可去的只有她的家了。这次直接打了辆出租。因为只去过一次，我凭着记忆在迷宫似的小胡同里转的差点迷路了才找到。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又问了邻居大娘。大娘审贼一般端详了我好半天才回答我，但她说的话却让我兴奋不已。她说小涵昨天确实回来过，早晨刚出去。我扒着窗户往里看，里面确实收拾的干干净净，和我上次来时一模一样。

　　我想她既然昨晚住在这就一定会回来的，兴许只是出去买点吃的一会就回来了。就裹紧了外套靠在门前等着，可能是我自称是小涵的男朋友吧，大娘很热情的递给我一个小板凳，还给了我一杯热水。

　　大娘回屋了，院子里静下来，不时有一两个街坊从门口路过，都不约而同的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徐徐的微风吹在脸上凉凉的，幸好有淡白的阳光斜斜的洒在我的身上才不至于很冷。时间无声的流逝着，我虽然不能精确地感觉，但太阳的方向却明显的改变。我看了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小涵始终没有出现，而我的肚子却开始咕咕的催促我了，胃像被抽空了一般丝丝的疼痛着。这才想起来从昨晚到现在我粒米未进。

　　我犹豫了一下，匆匆的跑到路口的小卖店，买了纸和信封，又找老板借了支笔，给小涵写了张简单的纸条：

　　“小涵，昨晚你走了之后我才感觉到，你对我有多重要！是我错了，只要你能原谅我让我怎么做都行，哪怕打我，让我跪下！我真的不能没有你！丁同。”

　　我折好了封好信封就别在她的门上，又特意嘱托了邻居大娘一下，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一直走到马路对过才找到一家小饭店，人不多也还算干净。我坐到靠窗的位置，转头就能看到那片平房的入口，那也是小涵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敢喝酒，就要了一个鱼香鸡丝和两碗米饭。

　　等菜的时候我就盯着对面的路口看，有时也扫扫左右。总想着会有一个穿白色羽绒服的女孩会突然出现，那样我就立即冲过去，在她进门之前拦住她。但始终没有。其实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必经之路，毕竟我只走过一次。

　　想想有四五个月了，那天就是从这出来的，就在我现在的位置吃的午饭。小涵穿着简洁的白色T恤和牛仔短裤，鞋拖也是白色的。那天她不肯做我对面，而非要坐在我身边，等菜的时候手也不离我的胳膊。而那时的我呢！有些魂不守色，还是对那一点红色的处女印疑惑吧，或者还有些失落，哪有一点恋爱的感觉！

　　而我有过恋爱的感觉吗？恋爱这个词我都感觉陌生，我们从交往到在一起似乎都是被什么推着。起初的时候，因为没占到预想的便宜我甚至经常想怎么才能甩掉她。爷爷的事我是真的被感动了，在搞小护士时还产生了愧疚感。但那时不得不承认从心底还是对她曾经是“小姐”有些介意，而羞于承认这恋爱关系。如果说恋爱的话也只有我工作的那段惬意的时间吧。我们下了班都急匆匆的赶回家，歇班也不出门，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且有着同样的目标和方向，虽然很简单。

　　但这一切都中断了，现在才发现那段轻松的时光对我来说真可以算是美好了。如果我继续上班的话，可能什么都不会改变。于是我开始憎恨“鬼子科长”，盘算着找几个人修理修理他。可转念一想，要是我被辞退之后立即就去找工作呢？或者对她说明自己想过完年之后在找工作的想法，至少不应该如此冷淡的对她！

第四十六章　　后窗
正在我懊悔的想去撞墙的时候，身材姣好的女老板亲自端上来饭菜，还很殷勤的赠送了给很有杀伤力的甜美微笑问我怎么不来瓶啤酒。我对漂亮女人向来没抵抗力，而且也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下，就要了瓶啤酒。

　　可能是空腹的原因，只喝了一杯头就有些晕，马路对面的路口也有些模糊了。我晃了晃头，抬头再看，路边却停了一辆红色的汽车挡住了视线。车窗缓缓的降下，露出了一个女人的美丽倩影，被小巧的蓝色眼镜遮住的目光朝我看来。我正烦躁着哪有心情看风景，就扭转头继续吃喝。

　　只过了一会儿饭店的门被推开了，一股夹带着灰尘的寒气呼的吹进来。所有的人都抬起头，但没人表示憎恶，除了老板娘吧。因为款款走进来的是一位无论身材相貌气质都绝对一流的女人。她高傲的四下扫了一眼，如果是在星级酒店的party一定会令所有人相形见绌。然而在这里吃饭的粗俗农民工们却只知道流口水。

　　那女人收起视线径直走过来坐到我对面，摘了眼镜靠在椅背上摆了个很迷人的姿势看着我。这时我才注意她，似乎有些面熟，但记不清了。

　　“不认识了？”她起身靠近了些，我眯着眼仔细审视了一番还是没认出来。“哎呀！我魅力就这么差！香叶！大约一年前！”

　　我几乎一拍脑袋，不由自主的朝窗外望了望，要不是喝了酒有些头晕肯定就站起来跑路了。“哦！想起来了。”

　　就是她？眼前的这个女人不但没显老反而倒觉得年轻了。只是她实在没给我留下多少美好回忆，也提不起什么好感，反而有些恐惧。尖刀抵在身上的冰冷感觉依旧忘得差不多了，但那件留着几个孔的衬衣有一次被小涵倒腾出来，问我这是怎么弄的，怎么这么齐。我的心刷的就凉了一下，像一块冰沉到心底。赶紧扔了。

　　我勉强笑了笑，“你倒还记得我！”

　　“当然！”她动了动那精致的嘴角，回头喊过老板娘，“再来两瓶啤酒，这菜吗，再来盘油炸花生米吧。”

　　她也不说话，连续的和我碰杯。看得出她是海量，我却渐渐不支了，本来就晕。她又要了两瓶之后再次举杯　　在我还没端起来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天津人讲究碰了杯子就必须喝干，我只好举起来一饮而尽，胃里凉凉的。

　　“我啊开着车就扫了一眼就认出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摇摇头，也是想让自己清醒点。她叹了口气，举着杯探过头来。隔着窄窄的方桌几乎碰到了我的脸，就这么近距离的我打量着这张修饰的精致的脸，她那双眼镜如含着泪一般湿漉漉的，让人有种想纵身跃进去的感觉。还有她身上的芬芳的香水气息，并没被浑浊的空气掩盖，反而一个劲的往我鼻孔里灌，这更加重了我的眩晕。

　　“对我来说你是个那么特别的人，以致我始终忘不了。”

　　“不至于吧，我怎么样我自己知道。”

　　她笑了笑，笑容里有些幽怨，“我男人进去了，那些人都是他的手下。知道吗？我在舞厅啊酒吧啊认识了十几个男人，什么样的都有，有个最厉害的说自己是国企老总，结果呢！有的被捅的半死，有的被打残了，最好的跪地求饶交钱了事。连碰都没碰到我。哎！还好，现在我离婚了！呵呵，只有你，那么轻松的全身而退。那天我好像看见你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就被放走了，我说，一直想问你，你说的什么啊？”

　　我想了想，“哦，也没什么，我就随便提了一个那一带有点名气的黑道的老大的名字，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我：“你提的谁啊？”

　　“大头！我说我是他表弟。”

　　她却突然大笑起来，喝了一半的啤酒噗的就喷出来，都喷到了我脸上。我用袖子抹着，还有口水的味道！　“干嘛这么兴奋？”

　　“对不起！哈哈，那个大头啊就是我男人！”

　　我们又开始喝酒，她可能是故意的，又灌了我一瓶啤酒。我恰到好处的醉了，意识像蒙了一层半透明的纱。记忆有，但很模糊而且断断续续的。

　　后来是她架着我塞进车里的，问我住哪，我好像说了。再后来就被她架进了家，她的肩膀软软的，我好像隔着衣服在摸她的胳膊。然后我躺倒在床上，把她也带倒了。再后来就不知道了。

　　好像很快就醒来了，但还是朦朦胧胧的。只感觉累，腰酸背疼的。尤其是大腿根，像被扯了似的。我想伸直了，可却发现被谁的腿夹着呢。我摸了摸，被子里蜷缩着一个身体滑腻的女人，一头秀发就在我的耳边。她似乎也没睡实，我一动她就贴上来，枕了我的胳膊抱住我的胸。她的身体真好，温软而柔和。还有一缕淡淡的馨香飘如鼻孔。

　　似乎已经很晚了，后窗外大沽路的路灯已经亮了。经过的汽车的马达声低低的听不清。我的意识又渐渐朦胧，即将重新滑向睡眠。

　　突然，咔的一声，门被打开了。紧接着啪的一下电灯亮了。眼前像打了个闪电一般。我竟然一下子清醒了，猛的睁大了眼睛。是小涵！一手拉着灯绳愣愣的站在门边的那个女孩是小涵！那我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呢？我迟钝的思考着，是啊，这感觉都不一样，小涵哪有如此丰满！

　　我啊的坐起来，小涵却也啊的一声尖叫，捂着脸逃出去。我想跳下去追她，却发现自己还*着身体。我拼命的在床上找衣服，找到一件往身上套一件。刚找到裤子，无意中抬头，在后窗里看到一个纤弱的白色的身影从房子侧面急急的跑出来，头也不回的跑向车流川流不息的大沽路。就像寒风里飘摇的一朵纯洁的雪花坠向一条污浊的河流一般，义无反顾。

　　哧的一声尖锐的刹车像一根长长的刺从鼓膜刺进我的脑海里。刷的一下，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