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今夏 双城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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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 双城故事-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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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但你可以一月份才报道,不是么?”
  何洛指着一书包地图,“喏,刚刚从triple A(AAA,美国汽车联合会)领回来的,我给自己放40天的假。”
  “你要开车去美东?!”舒歌翻翻地图,中南部各州应有尽有,从西至东。
  “有这个想法。”
  “我反对!”舒歌大叫,“你每天心不在焉,太危险。”
  “我有保险,行车记录优良,而且我每天只开一会儿。”
  “保险并不提高驾驶技术!你疯了。”
  “我没有。”
  “何洛,你在和自己赌气。”舒歌说,“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太多歉疚。”
  
  “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何洛坦言,“我的处事态度、我从小受到的教育,决定了有些事情我不能只从感情出发,无论怎么选择,我都对不起别人,对不起自己。所以,索性暂时不去想。人生不是只有爱情的。”
  “那也不能一辈子当鸵鸟。”
  “我不会。”何洛敛着行装,“这些我带走,那些大箱子我已经封好了,等我到了,你帮我shipping过去。其余什么音响电视,统统留给你好啦。过一段时间也许我还回来,继续读我的博士。”
  她回身看看空荡荡的屋子,放松的抻个懒腰。“为了安全原因,我才告诉你我的行程,不要告诉其他人了。我想把自己交给自己,至少,是这四十天。”
  
  何洛迤逦南下,从旧金山到凤凰城,从休斯敦到新奥尔良,穿过气象万千的红褐色戈壁、热情洋溢的新墨西哥。后备箱里放着水、面包、火腿和苹果,还有一个睡袋和各种工具,上路后发现自己的准备并不充足,长途行车经验更是稀少可怜。有一次看错地图,绕了大段的弯路,找到预定的旅店时已经半夜;在人烟稀少的亚利桑那州,错过一个高速出口的加油站,渐渐油表指针压在Empty的红线上,如此又开了20英里,才发现下一个;在休斯敦看球,兴奋的要喊哑嗓子,出来时却找不到车钥匙,只好打电话报警,并找来AAA的工作人员开窗撬锁……旅途是孤单的,辛苦的,然而充满未知和诱惑。一路紧张兴奋,只要有一个既定的目标,便可以把自己交给蜿蜒长路。
  何洛爱这样肆意简单的生活。
  
  她隔三差五就给家中打电话,何爸何妈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女儿依旧在打点行装。冯萧回国探亲,给何洛发email,说家人问起她,“我妈很想你,说和你一起逛街,一起做饭,都很开心,这么多年总算过了把养女儿的瘾。我不忍心打破她的美好想象,于是说你忙,才没有和我一起回国,因为准备明年到距离我很近的地方工作。原谅我这样解释,因为我也还有幻想,还希望,一切是有转机的。”
  何洛凝视良久,不知如何回复。看久了屏幕,眼睛酸痛,她对着冰冷的字符,不断地说着“对不起”,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开开停停,已经距离出发将近二十天,在圣诞前夕到达佛罗里达的奥兰多。她在海洋世界附近的连锁旅店住下,盘算着还要去环球影城和冒险岛,当然,还有最不能错过的迪斯尼,索性买了七日通票,孩子一样举着棉花糖、烤火鸡腿,兴奋地和穿梭园中的卡通人物握手,或者在各式过山车上惊声尖叫。
  平安夜,迪斯尼的主园中游客众多,大家都聚在灰姑娘城堡前看午夜的焰火表演。音乐响起来,城堡在灯光的投射下变幻色彩。一对对的卡通人物翩翩起舞,舞台上满是童话里的公主王子。到了午夜,乐声戛然而止,所有彩灯熄灭,连风似乎也静了。众人屏息,只见两三粒金色的信号弹曳着长尾巴,带着轻快的哨音冲入夜空,一瞬间,绚烂的焰火此起彼伏,在城堡上方深邃的暗蓝天幕中绽放。
  圣诞的歌声飘扬起来,漫天缤纷的焰火下,情侣们牵着手甜蜜的亲吻,其中甚至有带着儿女的父母们,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神色。
  
  这样或那样的一瞬,一生中所有美好的光景都被唤醒,交错纷呈。
  那些事,那些人,曾经温暖了何洛的心灵。
  不需要闭上眼睛回忆昨天的模样,只要抬起头,抬起头看满天的流光飞舞。所有的那些青春年少的笑靥,那些意气风发白衣飘飘的岁月,那些一同悲伤的欢乐的朋友,三月的碧桃六月的丁香十月的银杏,那些四季开谢的花凋落的叶,那些挑灯夜读,那些球场上的汗水,那些欢笑,那些眼泪,那些万水千山,那些执迷不悔……一切的一切,喷薄欲出,那些风里的歌,歌里的梦,统统都是青春剧本的注脚。她全力演出,看到天鹅绒帷幕后深情凝望的眼睛,他走在聚光灯下,款款伸手。
  想起某年冬天他的信,他说:“看一颗流星,许一个愿,就是我的目的。”如今千千万万的花火,是否可以淹没所有过去,让一切重生?
  
  到达终点纽约时已经是一月中旬,远眺布鲁克林大桥,冷月无声,凉凉地挂在薄雾低垂的暮色中。每次呼吸,凛冽的风都从鼻子尖锐地灌入,寒意透彻心肺。然而何洛喜爱这种感觉,她在哈德孙河畔张开双臂,细密的小雪花飘落,似乎就是家乡最亲切的感觉。
  
  在霁雪初晴的寒冬,六角形的纯白花朵在发稍和眉毛上悄悄绽放,何洛在自己的肩头,嗅到了春天的气息。
  尽管它是那么远。
  
  ===大家向右看====
  
                  爱从零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思念爱出现那一小时 生命中第一颗宝石
打一把记忆的钥匙 我想再看一次
时间在爱情中写字 第一句写的是什么
回忆是不说谎的镜子 我们终于诚实
爱从零开始 而那一秒钟已经遗失
等有一天我们的名字 都换了新的地址
爱从零开始 测验两个人有多理智
等翻出了最初写的字 才发现刚开始多爱彼此 多坚持 Oh …
爱却一直没有告诉我们
从第一天开始已经偷偷倒数计时  时间在爱情中写字 第一句写的是什么
  回忆是不说谎的镜子 我们终于诚实
  by 孙燕姿
  ========
  
  李云微嫁人,新郎常风是她的青梅竹马,二人家中长辈不多,酒席简单,到场的只有直系亲属和同学旧友。章远此时是无业游民,特意从北京赶回来参加婚礼。他月前从天达请辞,自动要求停职两个月,交接工作并接受经济审核。“还是交割清楚好,毕竟以后依然在IT界混。”他说,“而且以后联络的,多数也是当初的老客户。”
  席间他敬酒,说:“你们二位,标准的三岁看到老啊。”
  二位新人擎着酒杯,就开始互相攻击。常风说:“三岁?她那时候特别没出息,贼馋,就知道去我家吃排骨。”
  “就你贼有出息!”李云微驳斥,“夸口自己能耐大会背小九九,四九五十六。”
  “家丑不可外扬。”常风胳膊肘顶顶她,“来来,喝酒喝酒。”因为桌次少,两个人没有以水代酒,此刻面颊酡红,牵着手相视而笑,说不出的默契。
  
  “新媳妇真漂亮。”大家夸赞着。
  “新郎也不错。”有常风的球友过来,笑嘻嘻说,“他的女生缘一直特别好。”
  常风冲他龇牙。李云微满不在乎,又倒了一盅酒,走到章远面前,“Who 怕who?我也有蓝颜知己。来,同桌,这杯酒,咱俩喝。”
  “好好。” 章远说,又看看常风,“大兄弟,以后别惹俺同桌。她发起脾气来,蹭地就把整张桌子拉到自己那边去了。估计都用不到我们替她出头。”
  “你到底是娘家这头儿的,还是婆家那头儿的?”李云微瞪他一眼,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
  “都是一家人,我站在哪儿都一样啊。”章远笑,“好了,别喝太多了,要拼酒,改天。”
  “不不,这杯是一定要喝的。”李云微执意举杯,“同桌儿,今天大家都高兴,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明白话,你那顿,我们什么时候喝?”
  章远握着酒杯微笑,“同桌儿,你不如问问我,什么时候去纳斯达克上市。”
  “媳妇儿,别喝多了。一会儿他们灌我,我还指着你背我回家呢。”常风揽着李云微的肩膀,“你可别先倒下了。”
  一时气氛微妙。
  
  众人拉着新人合影,章远照完相正要转身,李云微一把拽住他:“刚才她来电话了,我问是否要你听,她马上就挂了,你们到底怎么了?田馨说你去过美国,怎么就没有下文了?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我前段时间在融资,新公司即将上马。我知道很多客户的专业需求,所以打算做软件开发的时候,代理一部分国外的专业软件。其中一大部分工作,就是需要联络上家供货商,我的第一站,当然是美国。”章远笑,“下文正在写,怎么会没有?”
  “就算是连载,拜托也要实时更新。”李云微瞟他一眼,“我和田馨这两个看热闹的,似乎比你们这两个演戏的还着急。”
  走出饭店,章远手中拿着李云微交给他的一封信。她说,“我表弟出国,借了何洛当年的申请材料,没想到里面还有一封信。我不想还给她,因为会害她很难过。既然你决定要怎样做,我不妨给你。反正,这封信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时间是分手的那个冬天,信纸上有洇开的几个圆圈。
  上面是何洛的字迹:“当我提起笔来,眼泪就忍不住涌出来,哽住呼吸。你还记得么?女篮训练时你捉住我的手掌;我牙疼时你推荐的牙医;你吃过我的棒棒糖,说酸的牙都倒了;你借了一辆除了车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自行车,吹折扣捎带我去兜风;你一天给我写四封信;你风尘仆仆站了二十多个小时来看我;你叫我野蛮丫头;你说,何洛,我记你一辈子。
  “但你说放手,就放手了。你有没有想过,此后在我身边的人就不是你了,或许你并不在乎,是么?但想到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会难过得心疼,疼得我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这颗心。
  “我知道,你很累。我也很累。我也想停下来喘口气,歇息一下。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同伴,走累了,互相拉一把,谁也不会丢下谁。可是,你说,你走吧,我们不是同路人。我们的感情,是彼此的负担吗?”
  已经这么多年了,字符的边缘柔和地模糊起来,但当初的心痛却历久弥新,依旧真切。章远一个字一个字细细咀嚼,不紧攥紧拳,心疼得不停颤抖。
  
  三月末,田馨和老公开车去华盛顿看樱花,途中经过何洛居住的小镇。
  “和我们一起去吧!”田馨劝她,“天气这么好,就当是去散心咯。看你最近又开始长痘痘,还在额头上,睡眠质量没保证吧。”
  “实习的压力还是挺大的。”
  “被当作廉价劳动力了吧?”
  “是啊,这边很多研发人员都是博士后,为了抢进度,每日工作十多个小时也是司空见惯。”何洛笑笑,“我也学到不少东西。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看到很多年轻讲师为了争取资金支持,勤勤恳恳没日没夜地做实验写申请,但毕竟和企业里的生存压力是两码事。公司里一个项目开始的时候,立刻有大笔资金注入,管理层当然希望在短期内能迅速收效,投入市场。所以一旦发现前景不乐观,说撤资便拆台,也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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